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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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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座北朝南,大富大贵之家故而聚居于城北。由此,城北奢华而城南寥落。
齐府坐落于城南一条僻静的小巷深处。
崔铭旭曾听齐嘉提起,齐家祖籍并不是京城,是齐嘉的父亲当年仗着年轻气盛,离乡背井独闯京都,于是白手起家最终发迹。
原本以为这样一夜暴富的人家起居装饰总脱不了俗气和一些自以为是的炫耀。进了门,崔铭旭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附庸风雅的山水字画,更没看到什么镶金嵌玉的家俱摆设,齐嘉的居处干净朴素得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是跨进了朝中哪位刚正不阿的再世青天府中。
「你想做第二个方载道吗?」崔铭旭看着堂上墨黑泛亮的木椅茶几道。
方载道是朝中出了名的两袖清风,想他府中大概也比这里好些。
「没、没有。崔兄你就不要取笑了。」齐嘉站在他身侧,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我爹留下的。」
齐府的家丁也很少,这是崔铭旭在这里住了几天后的观察结果。除了齐嘉落水那天他在船上看到的几个和之前见过一面的老管家外,还有几个小丫鬟和一个厨子。比起崔府仆从如云的景象来,齐府这样的小富之家实在不值一提。可就是这样的生活,对如今的崔铭旭来说已经是不能再好。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探头探脑的小厮,没有时不时跑进来添茶水送点心的婢女。崔铭旭坐在齐嘉的书房里捧着书默声念。书桌另一边的人好似坐在了针垫上,扭来扭去地不安分。
「去哪儿?」眼角瞥到他终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想往外走,真是,扭了这么久现在才有动作。
「我去厨房看看。」齐嘉无奈地又缩回到座椅上。
「你又不是厨子。」
「我……我就想去看看。」
「看书。」
「我……」安分了一会儿,齐嘉熬不住了,「崔兄……那个……」
「说。」书页又翻过一页,崔铭旭的视线越过书页,看到他憋红的脸。
「你、你用功呢。我不打扰你。」在崔铭旭面前,齐嘉永远手足无措。
「坐下。」
「我……我又不考会试。」
「看书。」
于是,书房里又静了下来。已经听不到蝉鸣了,风过处,一片「沙沙」的叶响。
几天后,一乘轿子停在了向来门可罗雀的齐府门前。轿中下来一个女子,绮罗裙,绫罗帕,眉目端庄却掩不去淡淡的忧愁。正是崔府主母柳氏。
那时,齐嘉奉召进宫,崔铭旭一个人在他的书房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案头的书册。都是齐嘉用过的,页边上注满蝇头小楷,端正工整。那个傻子,连先生上课时的废话都记得一丝不苟。
柳氏带来了崔铭旭留在家中的日常衣物和用具,崔铭旭把箱子一个个打开搜罗:「我书案上的那方砚台呢?」
柳氏接过管家递来的茶,低叹一声:「过些日子,等你大哥的气消了,就回来认个错吧。」
崔铭旭低头在箱子里寻找着:「他还肯认我吗?」
柳氏一怔,道:「总是亲兄弟,怎么会说断就能断。」口气中漏出几许不确定。
「等我取了会试吧。」崔铭旭直起身,坐到柳氏身边,「现在回去,兴许过两天他还得把我赶出来。」笑容苦涩。
「也对。」柳氏沉吟了一会儿,随后说起了别的,无非是些要好好保重,吃饱穿暖之类的。
她临走前取出些银两交给齐府的管家,崔铭旭在一边见了,微微一笑,扭头装作不曾看见。
柳氏上轿前又嘱咐他:「齐大人为人纯良,你切莫再欺负人家。」
崔铭旭点头,反叮嘱她:「找人把我书桌上的砚台送来吧。」
齐嘉回府后拉着崔铭旭问长问短:「崔夫人可好?怎么没多坐一会儿?对了,小少爷也来了吗?」
一连串问题让崔铭旭无从招架,待他问完了,崔铭旭从椅上站起,折下腰施礼道:「以后这四个月就要叨扰贵府了。」脸色郑重。
直起身,齐嘉眼睛睁得溜圆,显然又是被惊到。好整以暇地从茶几上拈起块点心慢慢吃着等他回神。
「不对。」齐嘉的脸绷得死紧,一字一句好似从牙关中挤出来的,「从今天算起,四个月差了三天。」
入口即化的甜酥哽在了喉头。
第五章
小傻子的生活很简单,一如小傻子本人。
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崔铭旭在客房里半梦半醒,听到门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那是齐嘉要去上朝。等到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理智才又重新向睡意缴械投降,一路沉沉睡到日出东山;齐嘉下朝回府的时候,崔铭旭已经梳洗干净,正在正堂里闲闲地喝茶,茶几上放着本《论语》或是《中庸》,书本被保护得很好,挺括簇新,页边上注满密密麻麻的字迹,比崔铭旭自己那套不知详细周全了多少。
崔铭旭会一直等到齐嘉回府才进书房里看书,然后,大部分时间齐嘉都在他身边坐着,安静顺从,兔子一样;宫里时不时会有传召,他就又急急忙忙地穿戴整齐出门,崔铭旭发现齐嘉上轿前还会记得再整整官帽拍拍衣摆,其实齐嘉是个很仔细的人,其实齐嘉很合皇帝心意的传言或许是真的。
齐嘉一走,沉浸书本的心开始不安分,好象是从前在崔府的时候,不小心养成的一个爱好,崔铭旭喜欢在阅读的间隙透过书本的遮挡去观察齐嘉的动作和表情,很有趣,他一旦发现崔铭旭在看他就会紧张,不是摔了手里的茶碗就是一甩手让墨汁在半空中彩虹般划过一道弧线,最后在雪白的宣纸上溅出力透纸背的一串墨点,齐嘉的眼睛会睁得很大,滚圆滚圆,仿佛受了惊的兔子。崔铭旭在书本后无声地翘起嘴角,心情大好,枯燥的孔孟之道陡然间亲切生动许多。
在齐府住得越久,意料之外的惊讶就越多。有齐嘉的陪伴,日子原来也不是那么难熬。昨晚才下了今冬第一场雪,衬得庭中的一树老梅寒霜傲雪煞是动人。转眼,府门前就挂起了簇新的大红灯笼,远远近近提早响起的爆竹声提醒着每一个人,又是一年春来到。
除夕时第一个来敲门的是柳氏,还是那乘不惹眼的小轿,伴着两个小丫鬟,身后跟着几辆马车,卸下的东西把齐府门前堆得满满。
她亲手交给崔铭旭一个包裹,崔铭旭把包裹摆在桌上一层层打开,是一套新衣一双新鞋。柳氏嫁入崔家后,年年都会记得为他们兄弟做一身新服,针针线线都出自她一双巧手。
柳氏执着帕子自嘲:「许久不做,手都生了,也下知道合不合适。」
「怎么会?」崔铭旭眼眶一热,抚上那袭衣裳的手微微发颤。
自从被崔铭堂赶出家门后,崔铭旭嘴上不说,心里始终绕着一个结。一面还怨着崔铭堂太不顾情面,一面又暗暗起了誓,不出人头地给他瞧瞧,就不回去。追根究底,他还挂念着崔府。每每思及,又是气恼又是想念,忽喜忽忧,患得患失。
浑身别扭的时候,人已经被齐嘉拖着跨出了门:「我们去街上看看去。」
看灯、看烟花、看百戏杂耍,回到房里时,初时的忧心悲伤都不记得了,人还精神得怎么也睡不着。崔铭旭捧着那方特地让他大嫂送来的砚台赏玩,齐嘉送他的,上好的石料雕做一池荷花塘,打从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喜欢。
已近深夜,爆竹声还未停歇,「乒乓」「轰隆」的声响差点盖过「笃笃」的敲门声。崔铭旭心想,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事?
打开门,他还没问,门前的齐嘉就道明了来意:「崔兄,今晚要守岁的!」小小的人影,背景是院中一树怒放的老梅,天际有细雪飘落。
不等崔铭旭答应,齐嘉就径自跑进屋来,把怀里兜着的东西仔细地放进房内的火炉里。
崔铭旭不明所以,齐嘉的嘴角边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我从厨房偷的。」
说罢,把靠墙根的一只小几挪到火炉边,书桌边的两把椅子也搬过来,面对面地摆在小几边上。又一阵风似的奔出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酒壶两只酒盅。崔铭旭先是莫名,后来索性站在一边看齐嘉忙前忙后地布置,待见他连酒也弄了过来,不由失笑:「哪有你这么偷偷摸摸地守岁的?」
齐嘉摸着头不好意思:「管家知道了又要啰嗦的。」
原来是偷偷从房里跑出来的,难怪身上只穿了一身淡薄的中衣。顺手从床上拿起一床被子给他裹上,崔铭旭在齐嘉对面坐下:「明天要是冻病了,可别说是我害的。」
他就咬着嘴唇笑,露出一对白白的虎牙。
话题随着炉火的升腾一起漫无边际地展开,齐嘉说,崔铭旭听。
他说,皇帝待他很好,丞相待他也很好,辰王爷爱跟他开玩笑,那位方载道大人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其实他是最心软的一个。总之,所有人都对他很好。
傻子,那是因为他傻得连旁人嘲弄他,他都听不出来。崔铭旭放下酒盅说:「别说别人,说说你自己。」
齐嘉学着他的样子,一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炉火把他的脸映得通红:「我又没什么好说的。」
一点一滴还是从嘴里不自觉地漏了出来。他母亲早逝,那会儿他才刚懂事。
崔铭旭说:「我们都一样。」
齐嘉笑了笑,眼睛盯着空空的杯子瞧:「我爹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生意就交给了我的几个叔叔。」
父亲一心指望着他成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他刻苦读书,虽然他也不是读书的料。考上科举似乎是没有希望的,官场也绝不适合他,可当父亲提出要给他捐个官时,他还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只要父亲满意高兴就好,能做个官,全家人脸面上都能有光,多好。至于自己,只能努力地小心些再小心些,不敢有丝毫怠慢,不敢有半点放纵,一有风吹草动就心惊胆颤,仿佛误入虎穴的一只羔羊。
他穿上官服没多久,父亲含笑而逝,叔叔们把生意都迁回了家乡,于是京城里就只剩下了他和老管家。叔叔们偶尔才上京一次,他也很少回家乡,那里和他其实也没什么牵绊。二叔生的是个儿子,书念得挺好,至少比他好。三叔有个女儿,据说已经嫁人。
「是个很美的姑娘。」齐嘉说,眼睛扫到崔铭旭脸上,又补了一句,「不过比不上玉姑娘。」
「呵……」崔铭旭静静地听,探过身帮他把裹着的被子围得更紧些。
齐嘉看着近在咫尺的崔铭旭,问:「你和玉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我连我大嫂都没告诉过。」闲谈的兴致被挑了起来,崔铭旭靠着椅背,细细回想,「两年前认识的。」
那时候他刚被他大哥押进书院,崔铭堂前脚刚从正门跨出去,他就攀上了后院的墙头。一跃而下时,恰一乘软轿路过,身旁有人赞一声:「那是天下第一美人玉飘飘。」
他凝神去看,偏巧一缕轻风入帘拢,里头的美人云鬓微抖,眉目如画,额头一点桃花烙。
惊鸿一瞥,至此念念不忘。至今还记得,那时,她穿的是一身妃色的衣裙。
小傻子好象听得入了神,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崔铭旭忍不住伸过手去捏他红彤彤的脸:「喂,又傻了?」
齐嘉忽然「哎呀」一声,把手就往火炉里伸。
「你干什么?」崔铭旭吃了一惊,赶紧去拦他。
齐嘉急道:「糊了,快烤糊了。我都忘了。」
崔铭旭伸头一看,炭火上黑乎乎地摆着几个东西,凑近一闻,还有些甜丝丝的香味:「什么东西?」
「芋头。」齐嘉答道,「烤熟了可好吃了。」一边眼馋地看着火炉里,快速地捻起一只扔到小几上。
「啊?」崔铭旭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他大半夜的还能想到来寻他一起吃这个。
看齐嘉吃得挺香,崔铭旭也把手伸了过去,指尖刚触到,就「嘶——」地一声又缩了回来。小傻子快速地垂下眼,崔铭旭还是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怎么也不能让齐嘉笑话他,一咬牙又去抓,烫得两手都红了,放下又拿起,反复几次才算捧到手里。这东西吃着还真的挺香。甜香的味道在空气里慢慢蔓延开。
斯夜太过平和,窗外时不时有爆竹炸开,风刮过,送来全城的笑声。任它呼啸打转,屋里炉火正旺,酒是暖的,人是暖的,呼出的气也是暖的。高傲自负的崔铭旭头一次滔滔不绝地说这么多话,说他父亲,说他大哥,说他侄子,所有的话都不曾对第二个人提起:「我一直想送飘飘样东西,以前送的那些都不好,不衬她。要不能太素,也不能太花哨,做工一定要好,精致,有灵性……」
齐嘉含含糊糊地点头,崔铭旭说着说着回过神,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站起身想要推醒他:「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
目光落到他身上便再也栘不开。齐嘉闭着眼,周身上下粽子似地被被子裹得严实,酒气和暖意在圆嘟嘟的娃娃脸上晕染出一层薄薄的红,想起刚才捏他的脸,触感出乎意料的好,指上仿佛还沾着滑腻。
第六章
面前坐的是千娇百媚的玉飘飘,抱着琵琶半掩玉容,唱一曲宛转悠扬的《长相思》。
崔铭旭举杯欲饮。澄澈透明的液体轻轻摇晃,隐没了玉飘飘的面容,换上一张纯真的笑脸,眼角弯弯,颊边浅浅一个酒窝,半开的唇边露出两颗虎牙。崔铭旭引颈灌下,半抬起头,一双眼睛喝得通红。
他在春风得意楼已经喝了两天。酒入愁肠,想要一醉了之,却只喝得头痛欲裂,烦上加烦。
那天夜半,自己拂袖而去,至今已经足足两天了,也不知道那傻子最近还忙不忙,是不是还在昏天黑地地抄那个什么《帝策》,是不是上朝时还是一步几挪含胸驼背活似一个小老头;是不是还在半夜一个人穿着一身薄薄的中衣就跑去厨房偷芋头;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办错了什么事,官场如战场,伴君如伴虎,他要有个什么纰漏,谁来提点他,谁来教导他,谁来上下打点庇护他?齐嘉,傻子,若还没有被推出午门斩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怎么不托个人来传个话递个信?
转念又一想,齐府里管家ㄚ鬟伺候得周到得很,出了门不是有于简之伴着,就是有皇帝罩着,还有那么些个数也数不清的「好人」对他「好」,能让他崔铭旭操什么心?再说了,那个傻子有什么好?什么能耐都不会,什么见识都没有,能有一整天没病没灾走路没莫名其妙摔一跤就该谢天谢地了,这样的人,一无是处。关心他做什么?
可是……可是……还是,烦!
「哎呦喂,这位爷呀,您好久没来了吧?可想死我们家香香了……哎呀呀,这不是黄老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上回我们家怜怜伺候得您还满意吗?这回还是她?……哦呵呵呵呵呵……好说好说……」
楼下的春风嬷嬷笑得声震九天,屋顶都快被刺破。数月不见,这女人一如既往的聒噪。耳听得「咚咚」的脚步声,笑声渐近,一团珠光宝气迎面而来,一把魔音直直灌进耳朵里:「哟,瞧瞧我,都忙胡涂了,崔公子呀。您喝得还满意吗?咱家飘飘可等了您好几个月了。过几天就要会试了吧?崔公子您的学问可是独步天下,您要不是那状元可就没人是了,我们家飘飘若是跟了您,那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哟,以后也别忘了我这春风得意楼哇。」
最后半句才是重点,看她一张血盆大嘴快咧到耳朵根。当日是谁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让他结帐走人,前两天能放他进来也是看着同来的宁怀璟、徐客秋的颜面,也亏她还有脸装得一脸若无其事,笑得花枝乱颤。
崔铭旭默然不语,春风嬷嬷也不尴尬,一径说得兴高采烈,仿佛眼前的崔铭已经把艳红的状元袍穿上身了。更烦!
***
宁怀璟将手中的扇子「唰」地展开,递到徐客秋面前,道:「你看看这字如何?」
「翩若惊鸿,气象不凡。」徐客秋由衷称赞。
「写这字的是荆州沈家的二公子,他们家的字是一绝。」宁怀璟收了扇子,顿了一顿,慢慢说道,「这回他也来京城了。还有琼州大儒庞先生家的公子,家学渊源着实深厚了得。青州有位姓张的举人,身世倒是没什么,不过听说文章写得很好,很得翰林院里那几位老学究的喜欢……」
他说的都是来京城参加会试中的出众人物:「本次会试可算是强手如林了。宁瑶那丫头不是这么好娶的。」
当今皇上早已张了皇榜,要将先帝之妹永安公主的独女宁瑶郡主许配给本次的状元郎,惹得天下轰动,众士子莫不摩拳擦掌踌躇满志,誓要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宁怀璟表面上是对着徐客秋说话,实则是说给崔铭旭听,岂知崔铭旭无动于衷:「郡主又怎样?」
斟了杯酒饮下,仍是一脸冷漠又阴郁的表情。
会试,无论谁见了他,张嘴第一句都是会试,烦透了!娶个郡主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
宁怀璟和徐客秋见他连日来时而沉静而是怨懑,似有难言的心事,正要询问,日前去江南采办货物,刚刚才姗姗来迟的江晚樵忽然道:「对了,来这儿的路上,我好象看到小齐大人在楼下,也不知是经过还是……」
崔铭旭顿时一怔,酒盅倾斜,满满一盅酒都泼到了桌上。
「铭旭?」徐客秋坐在他身旁,冷不丁一件月白的长衫被泼出的酒液滴个正着,「你晃什么?」
「没、没有。」崔铭旭被他唤回神,强自安定下心神,忙起身为众人斟酒掩饰方才的失态。
齐嘉,他找来了。怎么不进来?难道还要他崔铭旭亲自去找他认错不成?凭什么?明明错的不是他。傲气作祟,强压下想奔下楼的冲动。
人却坐不住了,一双眼睛管不住一样时不时地往墙壁上瞄,墙上挂的那副富贵牡丹真是难看,大红大绿,如同春风嬷嬷脸上的浓妆,瞄了好几眼,连那牡丹有多少花…瓣都能数清了。椅上长了针,那针倏然一扎,脑中灵光一现,崔铭旭猛地跳起来,扇着手道:「热。」
快步走去把窗打开,探出头迅速地住楼下扫了一眼,黑漆漆的,满街来来往往的人头,能认得出谁?
「不是这一边,是楼右手边那条巷子。」江晚樵在崔铭旭身后闲闲地说道,嘴角似翘非翘,「这边瞧不见。」
「我开窗吹吹风。」兜头一桶冷水浇下,崔铭旭生硬地辩解。
徐客秋惊道:「这才开春啊,怎么会热?我还觉得冷,想让嬷嬷温两壶热酒来呢。」
「……」崔铭旭语塞,归座后转头瞪他一眼,「我觉得热。」
心底热得很,烦的。喝什么都没味,听什么都没趣。
「呼呼——」一阵风响从敞开的窗边传来,吹得红烛摇晃,明灭不定。
「哟,起风了。」江晚樵的声音陡地有些拔高。
崔铭旭扭头去看窗外,火红得好似随时随地能烧起来的茜纱宫灯仿佛要被刮到天上。
那个傻子在外面,他还在楼下守着。他出门时总是会忘了多加件衣裳,也不知道这回出门带了几个家丁。起风了,他也该回去了吧。不对,怎么能光凭江晚樵一句话就认定他在下面。
崔铭旭狐疑地去看江晚樵的脸,江晚樵对他举了举杯,神情似笑非笑。
心中疑窦丛生,江晚樵这人,表面上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顽劣起来,连徐客秋都及不上他。假的吧?齐嘉虽然傻了点,也不至于傻成这样。假的。
「现在是倒春寒,白天不觉得,晚上还是冰冷,被这夜风一吹,小心病倒。」江晚樵撇下崔铭旭,对宁怀璟问道,「听说前两天陛下就病了?」
「听说是风寒,现在好了。」宁怀璟也是聪明人,立时会意,「这时候,就要小心自己的身子。赌什么也别赌身子,这一病指不定留下什么病根。我听说小齐大人的身子就不好,不过他平日没什么公务,也不会在这时候上街溜达吧?」
话音未落,房门「哗」地一声被推开,崔铭旭转眼就没了人影。房中众人相视一笑。
春风得意楼的右手边是条小巷,人烟稀少,与人声鼎沸的春风得意楼仿佛一天一地。
崔铭旭站在巷口借着街边依稀的光亮朝巷子里看,那边的台阶下缩着小小一团黑影,光线太暗,看不清晰。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步云靴落地无声,耳边是自己「咚咚」的心跳。难道齐嘉真的在这里等他?傻子,有什么好等的?有什么隐隐浮上心头,崔铭旭不愿去细想,睁大眼睛看向阶下的黑影。是齐嘉还是……再跨近一步仔细看,是个药铺,谁把一只竹筐放在了门前?远看仿佛一个人影。
不是齐嘉,心中的大石落地,崔铭旭想要长舒一口气。
「崔兄?」身后传来小小的问话声。
崔铭旭一口气哽在喉头,倏然转身,是齐嘉,坐在已经关门歇业的商铺门前。
他穿得单薄,手臂紧紧环着身体,一张脸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你……」头脑经夜风的吹拂变得异常清醒,茫茫一片空白。
「我给你看个东西。」齐嘉站起身,右手去掏自己的衣袖,再握成拳送到崔铭旭面前,笑容很狡猾,只是脸色依然苍白,「你猜是什么?」
崔铭旭看着他黑亮的眼睛:「是什么?」
「你看。」
手掌摊开,跟脸色一样显得苍白的掌上红光流转,是一串手珠,红得鲜艳欲滴光华闪烁。
「我一直想送飘飘样东西,以前送的那些都不好,不衬她。要不能太素,也不能太花哨,做工一定要好,精致,有灵性……」
崔铭旭的酒后醉言,原来齐嘉一直记得。
「喏,给你。」
崔铭旭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颤,指尖触到他的手指,一股冰凉的寒意藉由指尖传递到自己身上,情潮激荡:「你、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我在京城找了很久,找不到好的,就托了我叔叔去找,他们生意做得大,都做到西域去了。」齐嘉答非所问,「崔兄?」
感觉到贴在手掌上的手指没有拿走手珠,而是一点一点把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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