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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掉孟婆汤-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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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年里,傅强的记忆始终停格在火红的夕阳中,老三逐渐消失的那一幕。
少了阿苗,他的记忆齿轮停止了转动。农场上的一切依然有规律,大自然的演绎也照样严格;勤奋的工作却不能让他摆脱那股行尸走肉的感觉。
阿公病危,自知时日不多,坚持不再住院,非回家不可。
他听从阿公的要求,让阿公回了家,也替他请了律师。
阿公似乎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律师的谈话内容,律师走了,才要他进房间。
“阿强,你可以登报找阿苗了。”阿公微弱的音量却传达出严肃的意味。
“阿公——”
“你忌讳什么?”他轻笑,“不说死阿公就不会死吗?照我的话去做吧,运气好的话,我也许来得及见孙女最后一面。”
傅强只得点点头。
“去我的衣柜最下面那个抽屉里拿一样东西出来。”
“喔。”他去开了抽屉,回头问阿公:“哪样东西?”
“你翻一翻,有个红布袋,把它拿给我。”
稍事翻找,他拎着红布袋回阿公床前。
阿公接过袋子,取出一条项链。
“这是阿苗她祖母的东西,后来是她妈妈,也就是我媳妇在戴。”
他望着阿强,“现在阿公要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先替我保管这条项练,等阿苗嫁人的时候再交给她。”似乎知道阿强会有疑问,他先解释道:“我们不能确定她会看见寻人启事,对不对?有些事我不得不先交代好。” 
静默的神情写着难过与不舍,傅强的双眼仍注视着阿公掌心上的玉坠子,那心型的轮廓在他看来是煽情的,煽动了他停止已久的记忆——
干完活回家,老三发现屋里没人,于是放纵了自己,进了阔儿的房间,抱着她的香草枕,他贪婪地汲取属于她的芬芳,吸着那久违的发香。接着,他看见原本藏在枕头下的那颗心和一张质地很好的书笺。
那颗心是他用捡来的碎玻璃,砸了又砸,磨了又磨才做成的;送给阔儿的时候,她兴奋地在他脸上重重一吻,她说她会永远珍藏那颗心。十二年后,他发现她把心藏了起来。
她把十二年来对他的思念都写在书笺上?他看着她娟秀的字迹:望穿了我的眼,等不到你的笑,留着我的青丝,等待你温柔的抚摸……他心疼得淌下眼泪。
“阿强,你是在哭什么?”阿公的声音使傅强眼中的心从玻璃变回玉。
“傻孩子,每个人都会死,阿公应该不算短命的人,讣文都可以印红色的,有什么好哭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把眼泪擦干。”
“阿公,你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煮给你吃。”
“免啦,农场里的事够你忙的了。”阿公很安慰,“对啦,你应该雇个人回来做屋里的工作,最少请人家来煮两顿饭。这阵子你里外兼顾,一定忙死了。我如果没生病就好了——”
“阿公,你不用担心这些事,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离家出走后的三年里,江早苗都在工作,或因她看同事不顺眼,或因同事看她不顺眼,或因老板对她不满意,或因她对老板不满意,反正她已换过好几个工作了。
不愿跟阿公联络的她,还是会担心阿公的,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拜托同事打个电话去她家找她,确定阿公还能在电话里朗声与人应对,她也就放心了。
很少看报纸的她,近来因为加班加得凶就更不可能翻报纸了,那则寻人启事还是同事好心拿给她看的。
十万火急地赶回家场时,阿公已处于昏迷状态,不眠不休地守在病榻前,阿公却一直没能清醒地对她说上一句话。
她希望阿公最后一次睁开眼时是认得出她的,虽然他没开口。
阿公在凌晨四时咽下最后一口气。
整个治丧过程里她没掉过一滴泪。
做完头七,家中只剩灵位前缭绕不止的烟雾和她。她这才掉下第一滴泪,凝聚着无限哀恸与忏悔的泪。
悄悄出现在她身后的傅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母亲最后一面。
有人轻轻地披了件外衣在他身上。
“三哥,想哭就哭吧。你可知妈妈她的心疼了十多年?你可听见她的呼唤?”
他哽咽地朝地底下的妈妈连连磕头,又重又急,终于痛哭出声,任泪水淌在土地上,淌在妈妈身上。
她也痛哭,揉着无限思念的哭泣声教他的心更拧了。
她扶起他,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阿苗,想哭就哭吧。”傅强缓缓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揽住她的肩,“阿公没有一刻不想念你,你也无时不惦念他,对吗?”
她这才记起他这个外人。她恨死他了,若不是因为他,她跟阿公的关系也不会恶化,也就不会离家出走,更不会只落得赶回来为阿公送终的结局——可是,此刻她需要一个肩膀、一双胳臂。暂撇对他的恨,她将头枕在他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好过点没?”
“好了啦。”她推开他,站了起来。
他跟着起身,“明天上午我们得去一趟律师那儿,他有事要告诉我们。”
“什么事?什么律师?你想干嘛?”她警戒一问。
“是阿公生前委托的律师。至于有什么事,我跟你一样不清楚。”
她悻悻然走开,直觉地认为此事跟农场有关。
“遗嘱?”
江早苗坚决反对让傅强随行,单独前来见律师的面,律师见了她之后的第一句话就说要宣读江老先生的遗嘱。
“是的。傅强怎么没跟江小姐一起来?”
“他来干嘛?我阿公的遗嘱跟他有何相干?”
“喔,不瞒你说,傅先生跟江老先生这份遗嘱有很重要的关系。”
“是吗?”她一听就不快,“他没来你就不能宣读吗?”
律师微微一笑,“傅先生在场是最好,否则我得另外找时间约他见面。”
“我可以全权处理,你先读给我听吧,我再把内容告诉他,你不必浪费时间去约他。”
“好。我现在就宣读者先生遗嘱,江小姐请仔细听,有不清楚的地方等我读完了再为你解答。”
“读吧。”
听完第一条之后,江早苗就想撕掉律师手中的遗嘱。
“不可能!我阿公得的不是老年痴呆症,他不可能立这种遗嘱的!”她立时在律师面前张牙舞爪。
“江小姐先别激动,等我念完。”
她勉强把遗嘱听完后,颓然无助地跌坐在沙发上。
不合理的遗嘱内容在她脑中反覆着——她必须和傅强结婚才能和他共同拥有农场和住屋。如果她已婚,那就只能从阿公的遗产里补领六十六万元的嫁妆,农场和住屋归傅强所有。
天理何在!她无语问苍天,问可恶的阿公——还有救,结婚就结婚,说什么也不能将农场拱手送给一个外人。结了婚她就立刻将一切过户到自己名下,然后离婚。
“江小姐,我现在要宣读附注说明。”
“什么?还有附注?”
“嗯。我先访问江小姐,你结婚了吗?”
“还没啦。”
“喔,那这个附注就很重要了。”清清喉咙,律师道:“江老先生交代,你和傅先生婚后至少要共同居住在农场上一年,一年内不管哪一方提出要离婚,农场和房子就会被捐给镇公所;一年后提出离婚要求的一方必须放弃自己对农场和住屋的一半所有权将之无条件送给被遗弃的另一方。” 
瞪视着律师手中的遗嘱良久,江早苗一言不发,气呼呼地离开了。
第四章
傅强很快就得知遗嘱内容,也看出阿苗的恼怒和不甘。
此刻她拿着剪刀在屋外空地上,一刀一刀,恨恨地剪去一头长发,仿佛跟头发有仇似的。他多想上前嗅嗅她的发香,哪怕是捡起落地的一撮来闻都好。然而他只是静立一旁,颤抖着呼吸——
阔儿也颤着呼吸,和老三同样压抑。
“那年我逃跑了以后,都是谁替你绑辫子?”
“自己绑。”
“一直留着长发?”
“嗯。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自己拿剪刀剪掉一截。我把剪下来的头发用布包着,等到黄昏,骑着马到村头的大草坪上,再把布打开来,让风吹散我的发,看着它往你消失的方向飞、”
他情不自禁地轻抚她一头青丝,这无法更轻柔的抚触抚掉她的矜持。
霍地转身,她再次投进他的怀抱;无言地,他也紧拥住她。
他们很自然地吻了起来,仿佛想让紧紧纠缠的四片唇冻结时间。
然而,理智不曾真正自他们心中消失。
“你先回去吧。”他放开她。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老三这么做的目的在避嫌,傅强渐渐弄清了这一点,但,为什么要避嫌?她已注定要成为大哥的人了吗?
“阿苗,要我替你梳头吗?”
她一听,就将头发向后甩,站直了身,“干嘛?你觉得自己已经有权开始享受“梳头之乐”了吗?哼!癞蛤蟆吃天鹅肉,想得美!”
他轻笑一声,一点也不怪她,她的态度会这么恶劣都是他的错。他太晚找到她了,她该在十岁时就接受他的关心与爱护,是他出现得太迟了。
“我事前一点都不知道阿公会立下这种遗嘱。对于这结果,我和你一样意外。”
“是吗?”她嗤之以鼻,“意外?你那一脸的无辜是在向我证明,你一点也不为这个让你人财两得的意外暗爽吗?”
他不语,只暗忖着这意外并不意谓着他已得到她。
“哼,我认栽!就当这是阿公对我离家出走的不孝行为所做的惩罚好了,再不情愿我也会先拗一年。”
“你愿意跟我结婚?”
她先送他一对大白眼才道:“我不愿意!但是我愿意被逼!
我先跟你讲,所谓结婚就是去法院公证,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听清楚了吗?什么也没有!一年之后你会主动提出要离婚的,我保证!“绝对不会,他只在心理回她一句。
果真什么也没有,如果说有点什么,那就是虐待。
江早苗成天使坏,不帮着傅强在农场上干活就罢了,她对屋里的脏乱都视而不见,帮傅强洗衣服也是有目的的,她故意将他的衣服和自己会褪色的衣服一起放淮洗衣机,现在他的每件衣服都五彩缤纷。
傅强偶尔会在被窝里发现死蟑螂,在枕头上摸到黏呼呼的蜂蜜,在抽屉里看见茶叶渣。
对于这一切,他毫无怨言,连质问都没有。
由于自己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所以江早苗倒是偶尔会去市场里买些菜回来。她的厨艺甚差,所以傅强虽不是三餐不继,却也没什么胃口可言。每餐都有前一餐的剩菜,有时一锅肉可以吃上两三天。
“这油豆腐已经馊了!”他刚吃一口就吐在桌上,江早苗用吃了两餐剩下的肉汤浇油豆腐,又吃了两餐。
“乱讲。”她早发现油豆腐的味道不对,此刻是为了保住颜面,所以才夹起一块送自己嘴里,“我吃给你看!”
“吐出来!”他急吼一声的同时,人已窜到她这边,一手捏住她的下颚,一手压着她的头,“快吐。”
她把嚼烂的油豆腐吐了出来,挣脱他的手之后站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的泪意是为惭愧或委屈,她只是狠盯着他看。
任她杵着,他把一锅油豆腐倒进馊水桶之后,从冰箱里拿出冷冻馒头,再放在大灶
上蒸,然后剥了颗碱鸭蛋,又拿了罐碱菜出来——
老三家的早饭也一向有碱菜,母亲总会给他加颗碱鸭蛋,因为他长得最你死去的父亲。老大老二都知道母亲偏心三弟,但他们从不抱怨,老三也总把鸭蛋与母亲和哥哥们分享。
“咦?你碗里怎么有个鸟蛋啊?”
老二发现弟弟的粥里有故鸟蛋,满脸疑惑地问。
“阔儿偷偷放过去的。”
老大狠咬了口手中的大饼,边答二弟。
“难怪我跟大哥的碗里没有鸟蛋,”老二傻傻一笑,冲着阔儿道:“你是三弟的媳妇儿,不是我跟大哥的媳妇儿。”
“快点吃了,跟妈放马去!”母亲教二子的话给逗笑了,接着又看了么儿一眼,“ 乖乖待在家里,嗯?”
“嗯。”
屋里又剩老三跟阔儿两人,她收拾了碗筷,洗净擦干后回屋已不见三哥人影。
原来他在大院里把玩家里那把手枪。
“三哥,你拿妈的枪出来想做什么?!”她吓坏了。
他正在生闷气,昨晚就气上了,今儿一顿早饭吃下来就更气了。气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你进屋里去,别惹我!”
她噙着泪回屋里找活儿做。
左把右弄地,老三把枪把弄成一堆零件,却怎么也装不回去了,教他急出一身汗来。
“我陪你去找张铁匠吧。”
她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他急着装枪,故而没发觉。
“找张铁匠吧,这东西恐怕只有铁匠才修得好。”见他仍不反应,她蹲到他身旁,柔柔地又说一遍。
“阔儿,我早晨忘了做一件事。”他望着她说。
“什么事?”
“替你梳头绑辫子。”说着他就扔下那堆零件,拉她回屋里拿起梳子,替她绑起辫子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研究那把枪吗?”他闻着她乌亮柔顺的发丝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他们一家都睡香草枕头。可她的发特别香。
“因为昨天来了帮土匪?”她感觉得到他正在她的发上用力吸气,“你想学打枪,保护一家人?”
“嗯。”他的鼻离开了她的发,“我要保护妈妈、保护哥哥、还有保护你。”
“我懂,三哥最勇敢了。”知道他已绑好辫子,于是她站了起来,转身对他道:“ 我们找张铁匠去吧。”
“嗯。”
他去找了块布,把零件一古脑地全包了进去,但枪管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截。他一脸悲壮地捧着支解后的枪,带着她往铁匠铺而行。
家里来过土匪?
“快坐下吃吧。”傅强从大灶里端出馒头来,边对阿苗说一句:“我已经托左邻右舍替我留意,也许过几天就会有人上门替我们做打扫煮饭的工作。”
她一听,又对他恨之人骨。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干嘛花钱雇人做这些事?我哪一餐饿着你了?”
他先给一抹苦笑,挟着不明显的嘲弄,再道:“我怕你营养不良,抽空做顿像样的饭菜你又不屑吃,既然你不愿吃我做的东西,而我也没多余的时间照顾你,那就只好花钱请人来帮忙了。”轻叹一声,他又道:“我想你会赞成我的做法,不管如何,我们都得在农场上共同生活一年,否则照阿公的遗嘱内容来看,就算我们是因为先死了一个,或两个都死了才不能一起生活,农场和房子照样得捐出去。” 
这道理她会不明白吗?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早早毒死他!
她狠啃着馒头,气个半死又莫可奈何。
“我打算在农场上多养些鹅来取代养牛的工作,这是比较有利润的做法。另外,我要把临时工换掉,雇些愿意至少签半年约的工人。”
“你想干嘛?篡位吗?这是我阿公的农场,你怎么敢想怎样就怎样!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我把你放在心里,捧在手里。”
“喔,喔。”她做呕吐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伎俩,你以为你对我忍气吞声,对我甜言蜜语,我就会被你感动吗?哼,我要不是因为自己怕猫,早就抓只死猫放在你床底下了!蟑螂、蜂蜜那些东西都是小case,吓不倒你是不是?你想挑战我吗?那最好!我的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你如果能对我有点反应,我很乐意陪你过招,日子比较不无聊!” 
那撒泼的模样教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早就发现了你的苦闷。”他说得一副很体谅她处境的样子,“雇几个长期工人来替我分忧解劳,我可以睡饱一点,请个人代你做三餐,我可以吃好一点。吃好了、睡饱了的我,应该有力气陪你解闷吧。”
“你——”她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她原以为不论她在言语上怎么糟蹋他,他都会像之前那样默默忍受。她对他的攻击就像拳击海绵,因为不痛不痒,所以她不曾从其中得到快感,但也没伤害到自己就是了。
可现在,他却是一副蓄势待发、准备反击的样子。她有些害怕了。
“阿苗,我先给你个建议。你用不着一进自己房间就锁门。
如果有歹徒闯进来,我会保护你的;如果你想防的人是我,那么我要告诉你,踢开一扇门对我来说不是困难的事。““你——”她的言语因恐惧而不再流畅,“哼,大野狼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了,你、你……”她脑海中已浮现自己手持剪刀,以自杀威胁他不得再越雷池半步的戏剧画面。 
“我已经任你为所欲为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吗?”
什么都不满!可她说不出口,因为引狼入室的人是她自己,自作孽不可活的懊恼哽在喉间,所有的不满化为一句脏话:“去你妈的!”
他的眼眸变色,冷冷道:“请注意口腔卫生,你想骂任何能让自己脸红的粗话都行,但是不准你污辱我妈!”
“凶什么啊你?你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哪来的妈!”
“我是孤儿院长大的没错,但真正的孤儿是你!”
真正的孤儿?她的眼眶顿时盈满热泪。是,她是孤儿,所以必须忍受他的欺凌。
“别太难过了,我会保护你的。”
“你少假惺惺、说大话!哼,你风光不了多久的,若是我在一年后想拍卖阿公的话,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我只用过你一次,折旧不多,你至少还有九成新!”
“你可以打这种如意算盘,不过你最好也先做最坏的打算。”稍停,他笑道:“我不是免洗餐具,用一次就可以丢掉。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点。”
“你——你敢威胁我?”
他缓缓摇头,“我在提醒你,若我想为所欲为,只怕没有人挡得住我。”
生活的目的在增进人类全体的生活。
不,生活的目的在打败大野狼。江早苗的日子已从单纯变为乏味。偷偷摸摸嫁了人一事使她自觉无颜见同学朋友,农场已注定成为她的象牙塔。夜郎自大的傅强果真雇了几个签长期约的工人,现在俨然以农场正主的身份自居,完全视她为傀儡;家里也来了个负责煮三餐、洗衣、打扫的计时女佣,她已降格为废物。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天无绝人之路,爱拼才会赢。
她决定找傅强谈判。
一个工人回答她,说傅强在池塘边修铁丝网,她漫步前往。
这块土地虽不值钱,却也大得吓人。她沿着小径走,愈走愈觉不甘心。牛群发出的低嚎和黄昏的蝉鸣本是充满闲趣的画面,可她只反覆思索着谈判该如何进行。
找到大野狼了。紧身的牛仔裤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分外有挑逗性,可他舞动铁锤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俐落地带动他T恤下坚实的肌肉……农场上的猛男是她的老公?也许羡慕她的人远多过同情她的。
“来监工啊?”他甚至没转过身看她,突起的声音害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心虚 一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他没停下手中动作。
所有拟好的腹稿全记不得了,她只道:“我要你向我保证,你不会踢坏我的房门。”
“哦?”他停下动作,转身看她,“你不觉得你突然来对我说这些话,对我有提醒暗示的反作用吗?”
“你少在那儿给我打歪主意!我只想要你给我一句话,那样一来我就不会作恶梦了。我相信你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抱歉,做不到的事我从不承诺。”
“你——”她沉住气后再道:“如果一年届满,我们同时提出离婚,农场和房子应该可以五五分账,如果我愿意多分你一点,你六我四,你可不可以给我一句话?”
“我不会提出离婚的要求,更不会不要这个农场。”
“你——你的脸皮够厚的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哼,只可惜我阿公没把一切都给了你,你还得摆平我,否则我不会让你舒服过日子的,我不甘心!为什么你要把该我的东西抢走呢?阿公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我不甘心,不甘心!你听清楚了吗?” 
她还没呐喊完毕就被他一把扛到肩上。
“放开我,大野狼,臭土匪。”她猛捶着他宽大而结实的后背。
但这几记粉拳对他只有挑逗的效果。
似乎被她的用词惹恼了,他将她扔进池塘里,然后以一种欣赏的眼神看她从水里冒出来,吐着口水。
阔儿也经历过眼前的一幕,那一回,她不是被他扔下水的村头的大草坪上,白马发出欢迎胭脂马的叫声。
老三仰着脸躺在草地上、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因为,他又用帽子遮住整张脸。
他知道她就在身旁,凭感觉。
“跟我一块儿到妈坟前去一趟。”没等到他的反应,她再道:“我们一起向妈下跪磕头,向她拜别。”
这话教他倏地坐起,诧异的眼直盯着她。
“带我走,今晚我们就离开驼房营,离开白云镇,不论天涯海角,我跟你。”她沉痛却冷静地道出自己挣扎许久之后做出的决定。
良久,他才摇头以对。
“你不愿意?还是——你不敢?”她眼底已无炽热的期盼。
“大哥和你才相配。”
“你胡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不信!”
“离家十二年,我连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的眼已泛红,“我已经对不起她老人家一次,不能再对不起她第二次。你和大哥成婚是她未完成的心愿,再不孝我也不能让她在九泉之下继续伤心流泪。”他垂首,良久才又吐出一句:“原谅我,阔儿。” 
“这么说,你是不肯带我走了?”
“我们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相信我。”
“你就这一句话?你甘心?”她挑战地看着他,泪水已夺眶而出,却是边哭边笑着问:“你真愿意我当你大嫂?你真的可以一辈子远远地望着我?一辈子只在心里爱我?你可以吗?你又怎么会认为我做得到呢?三哥,我爱的是你呀!我要跟你在一起,不要嫁给大哥,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哭得像疯了似的,而他没有第二句话。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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