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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之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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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杜莎?他们是在说她吗?
“不可能!她这十年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这种情况在医学上称为‘癔症性失音’,是由明显的心理因素,如生活事件、内心冲突或强烈的情绪体验暗示或自我暗示引起。”
“应该如何治疗?”
“这个需要靠病人自身克服,药物的效用微弱。所以我认为,她周围的人应该多给她一些鼓励和关心,帮助她克服这种‘我是个哑巴’的心理。”
“谢谢你,史密斯医生。”
接着就有脚步声由远而近,脸上传来被人凝视的灼热感,非常非常不舒服。于是她翻个身,借着枕头将脸遮住。
再后来又是一阵天昏地暗,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依稀听见有孩子的欢笑声,快乐不知忧愁:“给我,给我!”
“不给你不给你!”
“好啦,别争了,只是个玩具而已嘛。”
是啊,玩具而已,那些人真幼稚。她看见自己一脸漠然地转身,回到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脱了鞋子上床,把头埋在屈起的双腿间。
真是幼稚,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她才不稀罕呢!
下一秒她的房里充满了芭比娃娃,漂亮的芭比,一只又一只。穿着白色蕾丝裙的露莎碧站在她面前,栗色的卷发,大大的眼睛,几乎也是一个芭比娃娃。
“你不要吗?你真的不要吗?”声音甜甜诱惑着她,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有些手足无措。一颗心被提得高高的,有种渴望已经到了咽喉处就要说出来时,露莎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笑,“可惜,这些都是我的,我一个都不会给你!”
咽喉处的炙热一下子变得又冰又腻,像蛇一样滑回她的心脏,慢慢盘息。 她才,她才不稀罕呢!
谁要那种鬼东西!她有她的指甲就好了。
刚那么想,房间里就出现了好多好个黑色的小盒子,盒盖在她面前自动跳开,露出一匣匣美丽的指甲。她颤颤地伸出手去,离她最近的那只盒子突然跳起来咬住了她的手,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异常清晰地响起,几个男人围着她,死命抓着她,用钳子一根一根把她的指甲拔了出来……
程沉猛地坐起,浑身冷汗如雨。
视线前茫茫一片雪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光影和颜色,一瓶天堂鸟花在不远处的小几上灿烂开放。恍若隔世。
“你醒了。”温柔的声音,谨慎地自身旁传来。
她回过头,看见了简兰达。
他放下手里的书,将椅子拉近了些,端详她的脸,叹道:“你做噩梦了?”
有关于昏迷前的记忆回到了脑中,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然后开始四处找纸笔。她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她要告诉他美夕子是杀害水晶她们的凶手,她还要问他……默未倾在哪里……
简兰达柔柔地阻止她,笑了一笑,“医生说你已经可以说话了,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事,就亲口说出来,好吗?”
她的目光闪烁着,咬住了下唇。
“来,试试看,不难的。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看见他了,肯定是Werran伯爵这么刻意安排的,给她关心,给她鼓励,帮助她恢复声音……一想到这个,心中莫名地就开始逆反,为什么他叫来的人是简兰达,而不是她希望的那个人?
程沉闭紧嘴唇,表情倔强。
简兰达等了好一会儿,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努力呢?如果像以前那样因为不可能而无法做到,情有可原,但是现在明明可以,为什么要放弃?你在和谁赌气?你的父亲?你的姐姐?还是默?或者说,是跟你自己?”
程沉的睫毛在听到默一字时颤了一下,她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流露出很多问题。
简兰达说:“你想问我默现在怎么样了?”
她迟疑着,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开口问我,我就告诉你。”
这个家伙,居然也会耍手段!逆反情绪变成了怒意,她一把抓过身后的枕头朝他丢过去。
简兰达接住枕头,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唉,他怎么忘了?这个小姑娘吃软不吃硬,受不得半点要挟。
但是,其他事情也许可以妥协,这件事情却不能让。他将枕头放回她的床上,慢慢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只有开口问我,我才告诉你他的情况。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先走了。”说完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那瓶天堂鸟突然变得很刺眼,程沉第二度抓起枕头扔了过去,“哐啷”一声,瓶子从几上掉下来,摔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那个家伙才不重要!他不重要!
虽然她肯原谅他,但也不代表……也不代表……
思绪在这一处卡住,后面的字句怎么也接不上了。程沉捂住脸,开始不停地颤抖。她还是对那家伙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啊,那些情绪还是在主宰她的思维和意识啊,怎么办?
她究竟应该怎么办?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4yt。。☆☆☆
午夜十二点,四周静悄悄。 程沉掀被下床,床下没有她的鞋子,只好光脚踩在地上,轻轻拧开门把,探出头去,外面的走廊里悄无一人。
关于这里她并不陌生,十年前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她就被送至此地,住了整整半年。这幢以天蓝和浅白色为基调的建筑,是世界上最出色的治疗中心之一。
她沿着墙壁慢慢地走,也许是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全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走过十米左右,向右拐,她记得,在那处有咨询台,可以打听什么病人住在几号房。
咨询台后,两个护士小姐正在值班,她伸头看了一眼,又将身着缩回到拐角处。怎么办呢?要怎么才能不露痕迹地问出他的下落?
嘀咕声轻轻地响了起来,一护士伸了个懒腰,叹气说:“怎么还没有人来交班啊?我都困死了。”
“知足吧,比起海伦来你那点辛苦算什么?听说她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另一个护士边打资料边回答。
“没办法,谁叫她是我们这最出名的高级护士,伯爵指名要她,她哪逃得了。而且虽然辛苦,但钱也多啊,一天就抵我们一个月的薪金呢!”
程沉眼睛一亮,她们提到伯爵了,快,快说下去,继续透露点相关的信息出来啊!
谁知那两小姐后来话题就扯到金钱上面,谈了有5分钟左右,当程沉已快放弃时,其中一人忽又说道:
“对了,听说204号房的那位病人是这的老顾客了?”
204?那不是她的病房号吗?怎么扯上她了?程沉咬了咬唇,倾耳聆听。
“你说那个姑娘?是啊,她也真够可怜的,在母亲肚子里时她妈妈乱吃药物,搞得她一出世就全是病,消化系统严重衰弱,还有癫痫症……”
程沉的手突然握紧,指甲都嵌入了肉中——癫痫!这两个字像道诅咒,死死地缠在她身上,一时间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下面的几句话就没听清楚。
两个护士在长吁短叹一番后又转移了话题,这回终于说到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看来大人物也不能事事顺心嘛!Werran伯爵也蛮倒霉的,一个女儿已经弄成这副样子,现在连儿子都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
她们说的是他吗?一颗心顿时剧烈地跳了起来,她伸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生怕漏听一个字。
“关于这个你听说了吗?据说整件事都是殷达学院一个学生干的,她炸毁了整整一层楼!幸好炸的是顶层,要是底层就更糟糕了,因为底层的实验室里很多化学材料都是易爆且有危险性的。”
“我早知道了,这几天的报纸上都登着呢,那个女学生也真够变态的,杀了一个又一个,现在躺在这的两个算好运气的了,起码还活着。”
女学生?难道他们知道是美夕子干了的吗?又是怎么知道的?两个还活着,一个是自己,那么另一个就是……
他还活着!
一颗心低低地放下,然而不到一秒又颤颤地提起——虽然活着,但必定伤势很重,那天他流了那么多那么多血,一个人身上哪有那么多血可以流?
果然,护士接下去的话就给了她重重一击:
“那种活法和死有没什么区别了,听说明天由院长亲自主刀,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连一半都不到,我看不乐观。”
程沉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下子冲了出去,踉踉跄跄跑到咨询台前,吓了两个护士一跳。
她急急抓住其中一人的手,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不行,不行,她还是无法出声啊……再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出声啊……
护士惊悸地看着她,其中一人想起她是谁,惊叫道:“你不是204号房的病人吗?这么晚你跑出来干吗?快回去睡觉!”
她摇头,拼命地摇头,拉着那人的手不放,嘴唇颤抖,满腔的话都挤在一起,像团乱麻越缠越紧,越紧越无能为力。
“你想说什么?”护士看出她有话想说,然而想起她不会说话,于是便取过一旁的纸笔递给她。
程沉连忙抓住飞快地写:“默未倾在几号病房?”
“默未倾?你是说你哥哥吗?”
她愣了一下,哥哥一词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但随即连忙点头。
“他在四楼的加护病房,不过——”话还没说完,程沉就往电梯处跑了过去,依稀听见护士在后面叫道:“但是你不能见他呀!他……”
电梯到了,她进去匆匆按下close键,后半句话没有听到。
☆☆☆。4yt。。☆☆☆
4楼的加护病房,一共有10间,她一间间地找,直到第八间才看见外面的资料卡上写着——“默未倾,19岁,病因:楼层爆炸时被硬物砸伤,多处骨折,脑部受损严重昏迷。主治医生:圣彼得。罗恩。”
一个看起来非常疲惫的护士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认得她,她是海伦,十年前就是这位护士照顾她的,没想到十年后换她来照顾他。
程沉走到加护病房前,隔着玻璃往里面看,里面的光线很暗,只留了几盏壁灯,昏昏幽幽的,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全身缠着纱布躺在床上,鼻上罩着氧气罩,手和腿都插满了管子。情形和她十年前所经历过的一模一样。
这是报应吗?是老天终于听见了这么多年来她内心的怨恨和呼唤,所以故意布下这么一劫让他也尝尝她曾经吃过的苦?可是……可是……她已经原谅他了啊,早在爆炸那刻他将她扑倒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时,所有的过往所有的恩怨都随着楼层的倒塌灰飞烟灭,再不存在!
她已经不恨他了,她不恨他,为什么还要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手按在玻璃上面,玻璃结出了一片雾气。玻璃变热了,但她的手却又湿又冷。
海伦护士忽然醒转,抬起头看见她,吃了一惊,“对不起小姐,这个时间不允许家属探望……”再看到她的脸时,表情又变,
“美杜莎小姐?” 程沉慢慢地转过头,她的眼睛变得很迷蒙,闪烁着不定的忧郁,那副样子,格外惹人怜惜。
“美杜莎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海伦上前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全是冷汗。“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到处乱跑的。”轻轻地责怪一句,取过一旁挂着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这个小人儿,和十年前一样,还是那么沉静孤僻,可是她脸上那种哀伤的表情却是从不曾见过的,原来她也会为别人这么担忧。
程沉的嘴唇动了几下,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海伦看看玻璃窗里默未倾,明白了她的来意,便温柔地说道: “你想知道他的病情?”
程沉点了点头。
海伦叹了口气,“很糟糕。”
程沉的眼睛又变湿了几分,沾了水气的瞳仁更加纯黑剔透,美丽得仿若不在人间。
海伦心中怜意顿起,她轻轻将她拉到身前,低声说道:
“听说大楼爆炸时你们是在一起的?幸亏他用身体护住你,你才没受什么伤,可是他……就很不妙。”
程沉咬住了唇。
“他的脊椎血管破碎了,有可能会导致脊椎坏死,腰部以下失去知觉,以至于半身瘫痪。所以,情况……很糟糕。”
程沉捂住了嘴巴,肩膀开始颤抖。
她只是残了一条腿而已,而他则有可能半身不遂!
她抓过递来的信笺写:“他有可能康复吗?有可能完全康复吗?”
“据说只有30%的希望。”
程沉的脸变得惨白惨白。
见她那个样子,海伦连忙又安慰说:“但是,30%的希望也是希望啊,如果病人意志力坚强,能创造奇迹也不一定。你不就是吗?你当初只有0。6%的希望都能够靠自己的毅力恢复健康,我们要相信奇迹的确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程沉咬了咬嘴唇,又写:“那他的大脑呢?他会不会变得和我一样,记忆力严重衰退?”
海伦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这些现在都说不准的,一切要等到手术完他本人醒过来后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我听说他是个天才,智商高达二百?”
程沉垂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她又走到玻璃窗前,望着里面半死不活的默未倾,双手在玻璃上慢慢贴紧。
上帝,请救救他,请你救救他!
她不要他死,她不要他变成这个样子,这样的结局不是她想要的,真的,哪怕她再恨他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诅咒他有一天也变成残废啊!
她不恨他了,一点一点也不恨了……
请你救救他!
程沉双腿一软,滑坐于地,海伦的外套掉落到地上,她用力抱紧那件外套,像抱着最后一个希望。
可是,那希望飘着飘着,怎么用力伸手都抓不住。
她知道错了,上帝,求你,救救他!
第九章
珀尔修斯站在美杜莎面前,她握着三头*,蛇发飞舞,依旧充满了绝望。他退后一步,单膝跪倒,亲吻她的手,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
“你不怕被我石化吗?我是女妖啊。”
他将她拉到身前,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我请求你的原谅,请你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呢?”美杜莎说,声音变得很悲哀, “原谅你为了不杀我而刺了自己一刀吗?”
☆☆☆。4yt。。☆☆☆
再过半小时,他的手术就要开始了。
程沉坐在医院草地上的长椅上,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十月中旬的阳光明艳妩媚,天空蔚蓝,绿茵如毯,这一切本该何其美好,然而看在她的眼里。全部变成了黯淡。
她忽然觉得很害怕。
一如十年前胡森警官来找她,将她带上他的车,道路两旁的屋宇飞快倒退过去,那时候,她默默看着外边的街道,也有这种忐忑窒息的感觉。
然后他带她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久久萦绕在走廊上,那两个戴口罩的男人推开太平间的门,她不敢走进去,因为她预料到前面正有天大的不幸在等着她。
那么这一次,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也许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后,医生一脸凝重地出来宣告手术失败,他将终生瘫痪,甚至……死亡。
那么,她该怎么办?
很害怕,很多阴暗的回忆一幕幕地从脑海里拉过,像被刻意调整了的慢镜头,执著地让她把过去看个清晰。
童年时坐在天台上等妈妈时的孤独寂寞,六岁到爸爸家后受到的排挤和冷落,在医院醒来发现自己失音和右腿残废时的惶恐,三年的疗养时时间和病痛一次次抗衡的艰辛……九岁到十六岁,爸爸把她送到了中国的庐山,据说那是他*的出生地,也是静心养病的好去处。再然后,去了殷达,再遇见他和她,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事情……这一幕幕相连,拼凑出她十六年来的人生,竟然没有丝毫快乐的回忆。
很害怕。
头上传来被人凝视的感觉,她抬起头,看见一身黑袍的金发男子站在她的面前,他微微一笑,笑起来的感觉很温暖。
“你好,我是文莱神父,我可以坐下来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胸前的十字架,在阳光下散发出明晃晃的神圣光芒,于是便点了点头。
神父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说道:“我看得出你有疑惑,愿意和上帝谈谈吗?”
上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吗?她的目光中流露出这样的信息,神父微笑,“当然有,上帝就存活在你的心中。”
她默默地垂下头去。 一只皮球忽然滚到脚边,一个清稚的声音远远响起:“姐姐,帮我把球踢回来好吗?”
抬头看,一个身穿病服的小男孩在站在离她十余米外的草坪上冲她招手。
程沉用左脚轻轻踢了皮球一下,皮球滚回小男孩身边,他快乐地喊:“谢谢姐姐!”然后就开开心心地继续玩球去了。
神父望着这一切,悠悠说道:“多么可爱的孩子……有没有觉得看见他们天使般的笑脸时,连自己的心情都会愉快起来?”
她注视着那个孩子,目光中流露出了悲哀之色。一样的童年,可她就从来没有感受过那样单纯的快乐。
“你珍爱你的生命吗?”神父忽然这样问。
她转过头去,有些不解。神父笑了笑,温和地重复:“你爱自己的生命吗?”
当然,她最爱的就是生命,所以那么难熬的岁月都咬着牙熬过来了,换了其他任何人遇到她那样的遭遇都不见得能比她做得更好。
看她点头,神父笑着舒了口气,仰望蓝天,轻柔地说: “生命的确值得珍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它值得人们珍爱呢?”
她睁大了眼睛。
“因为它美好,所以人们热爱它。”神父收回视线,温润地落在她脸上,
“它带给你幸福,让你快乐,让你感受一切美好的事物,比如这阳光。这草地,这孩子的笑脸……但是,如果你永远只感受到自己的痛苦、孤独、寂寞、伤害,我不认为这样的生命有什么延续下去的价值,不值得依恋不舍。
他是在开导她要乐观向上吗?程沉的手握紧,又松开,又握紧,周而复始。忽然间,神父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包拢了她的,说:“告诉我孩子,你感觉到了什么?”
她张了张唇,神父说:“是温暖,对不对?”
她点头。
“这种感觉让你觉得舒服吗?”
她又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的手冰冷,你还会有舒服的感觉吗?”
她摇头。
“不错,同样是手,冰冷的手会让人感觉不适,而温暖的手却会带给人愉悦。”神父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轻松的积极的豁达的生命令人充满生机快乐安然,而沉重的悲伤的孤独的生命则让人沉沦自伤难过。你珍爱你的生命,就应该让它最大可能地实现它的价值和意义,这样才是真正地爱它,而不是逼迫自己背着包袱活下去。那种坚持是残酷的,也是虚无的。”
可是……可是……
想要辩解些什么,思维却一片混乱,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些话,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个。
她也渴望能快乐啊,能幸福啊,但是,真的可以做到吗?
仿佛看出她内心的挣扎,神父坚定又不失温和地说:“可以的,你连那样的打击都勇敢挺过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它更艰难。只要你愿意让自己幸福,你就一定能够幸福。”
大楼上的钟声忽然响起,一、二、三……七、八、九,整整九下,默未倾的手术时间到了!
她深深地望了神父一眼,站起来飞快地向大楼走去。是的,那样的磨难她都克服下来了,不会再有什么难得了她,承认自己过去的偏激和改善与家人们的关系去争取以后的幸福,她可以做到的,一定一定可以做到的!
默未倾,你等等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文莱神父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欣慰之色。
一个人慢慢走到他身边,目光同样望着匆匆离去的程沉,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说:“谢谢你了,文莱。”
文莱神父回过头,对上一双和程沉一模一样的黑眼睛,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伯爵。”
此人正是Werran伯爵,他望着大楼上的时钟,缓缓说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如果默的手术顺利成功的话,这个结了十年的结终于可以解开了。”
“上帝会保佑他的。”神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4yt。。☆☆☆
程沉跑到一楼的手术室时,护士们正好推着默未倾进门,她冲过去,两旁的护士连忙拦住她,“对不起。小姐,你不能进去。”
她拼命挣扎,挣脱护士小姐的阻拦,硬是抓住了默未倾的一只手,伸出食指在他手心上划:“你要坚持……”
字还没写完,手术车就推了进去,海伦小姐走过来将她拉开。
两扇门慢慢地在她面前关上,她突然叫了出来:“默未倾,你要好起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门“啪”地关紧,将他完全遮挡。
站在门外的海伦小姐震惊地看着她,手指伸出来不停地颤抖,“你你你……”
她诧异地看向海伦,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古怪?
“你会说话了!你能出声了!”
啊?程沉顿时也被自己吓住了,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手术室的门,双手轻轻抚摸着喉咙——她能说话了?她真的可以发出声音了?
“过来,美杜莎小姐,不要紧张,放轻松,再试试看。”经验丰富的海伦慢慢地引导她。
她张着嘴巴,发出一声不连贯的“啊”,虽然声音嘶哑低沉,不复刚才喊那句话时的清脆悠长,但是真的可以出声了啊……上帝夺走她的声音十年,又慷慨地还给了她。
“美杜莎小姐,恭喜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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