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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舞-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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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要被人耻笑,我相门之女,竟是嫁不出去了!
她被这话激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在娘亲目光示意下,强自按捺下来。站在一旁,心里却是恨恨。父亲自己全不顾礼法规矩,强将本是侍妾的娘亲扶为正室,现在却拿着骆家的出身说事。何其好笑?!
娘亲美目流转,对父亲言道:老爷又何曾在意过这种虚名?蝶儿与那骆家之子,情投意合,骆家也是正正经经寻了媒婆前来提亲。蝶儿嫁了过去,定是捧在心上疼着,不会受半点委屈。老爷不过是想蝶儿有个好的归宿。他骆家富甲一方,衣食无忧。骆家那孩儿对蝶儿也是真心真意。蝶儿又有你这个父亲为她撑腰,骆家万不敢屈待蝶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父亲嗤笑一声,神色傲然:我若想为蝶儿招婿,只消随口一句,这京中哪门哪府,不争着把儿侄弟兄的庚帖送来?宦门俊少,将门虎子,随我挑选。骆家的黄口小儿,算什么东西?居然还妄想将蝶儿娶了去。
娘亲回眸瞥了她一眼,神色间颇为无奈。
招赘,招赘。
娘亲一早就提醒过她,现在果然卡在这道槛上过不去。
她回府那日,去娘亲房里问安。
娘亲关切地拉着她,上下打量,絮絮说道她瘦了,黑了。。。
道完别情,她便也说些看到的趣事美景,逗娘亲开心。
临到娘亲微有倦意,她告退出房之时,脚步在门前打了一个转,又回身进屋。
蝶儿,还有什么事吗?娘亲见她回转,略显诧异。
她踌躇一下,终是鼓起了勇气,道:娘,蝶儿心里有人了。说完,一头扎进娘亲的怀里,只觉脸上热热的。两耳却伸得尖尖的,既想娘亲快些答应,又怕娘亲说出她不想听的话来。一时间一颗心扭成了千疙万结。
娘亲的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背,温柔的抚摸,渐渐抚平了她满心的不安。哟,我家蝶儿长大了呢!居然有心上人了。娘亲的语声略带调笑,窜入她的耳中。
她脸上烫得都快烧了起来,道了声“娘——”,在娘亲怀里扎得更紧了些。
这几年,上门提亲的媒婆不知凡几,你爹不是嫌这个家世不好,就是道那个文采不妙,千挑万选,总不合意。我倒不知他到底要给你招个怎样的如意郎君了。没想到蝶儿居然自己有了方寸。是哪家的公子?告诉娘。回头叫你爹爹去提亲。
她这一颗心才放下来,带着娇羞将对方的家世述说了一遍。
谁知娘亲听她说来,竟是变了颜色,断然道:这门亲事,娘决不答应。
刹时间如蒙惊雷,她看着娘亲,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她也知道,相府之女,要配商贾之子,是如何艰难。她不敢直接去求父亲。只将希望放在了娘亲身上。自小,娘亲就疼她宠她。偶尔犯了错,父亲拿着枝条,要责罚她时,娘亲总是护着掩着。有一次,父亲着实恼了,也就骂一句:你这般维护于她,怎知他日却是否害了她!
就连木樨这丫头都常笑,小姐克着夫人,夫人克着相爷,小姐才是这府里最大的主子!
她也一直以为,娘亲那么疼她,只要她多求几次,再撒撒娇,娘亲怎么也不会不同意的。只要哄得了娘亲同意,这门婚事就是十拿九稳了。
可是如今,一向疼她的娘亲,竟如此绝然地将她回绝。娘亲的决定,父亲又如何会置疑?她浑身无力,一下跌坐在地上。
蝶儿,爹娘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将来无论许了哪家公子,都是要入赘咱们相府的。你喜欢的那个骆家公子,是个独子。蝶儿,你认为他会肯入赘吗?
她想起骆郎的骄傲,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骆家乃歙州富贾,与京华远隔千里。他不肯入赘,倒也罢了。可就算娘亲允得婚事,却又怎舍得将你远嫁?
娘亲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这门亲事,娘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蝶儿,忘了他吧。。。你爹爹定会为你,挑一个比他好千倍万倍的夫婿。
娘亲的眼中泪,一时软化了她的心肠。可是,父亲为她挑的夫婿,就算千好万好,那也不是她的骆郎啊。
她犹记得初见时,接圣桥前,轿帘微卷,她抬起头来,正要迈步出轿,视线就直直地撞入了那深邃的幽黑之中。她的骆郎,就那样临桥而立,向她绽开一抹温煦的笑容。那一瞬间,她已沉沦。
然后殿内留情,亭外还帕,月下相约,石上许情。二人的足迹踏遍了东山每一块山石,二人的情语盈满了山间每一缕清风。她在神前,跪求了千万次,只愿与他今生相守。他跪在她身旁,重重地叩下头去,在她每一次许愿下拜之时。
这样的骆郎怎生忘记?这般的情感怎样抛弃?
她不死心地软磨硬泡,指望着能说动娘亲。不料娘亲终是恼了:蝶儿,你真的不顾惜娘了吗?
娘亲的黯然,终使她郁郁地闭了嘴。
她回到自己房里,喝退了下人,关起门默默流泪。
想到骆郎的笑语殷殷,深情凝视,便觉心碎神伤。
她也曾深信,三生石上,有他俩共同盟下的誓约,姻缘线牵,红绳的那一头,是他与她相携。
她也曾冀望,洞房花烛夜,他揭开她的盖头,戏谑地称她一声娘子,二人执杯而环,饮下互许今生的美酒。
她也曾月下泉旁,与他相依而立,以水代酒,祈祷苍天,不负二人情愿。
这一桩桩,一件件,刹时涌上心头,只让她悲无可悲。
她本以为,亘在她与他之间的,不过是身份出身。她却料不到,骨肉亲情,也能生生撕碎,她与他的姻缘。她本以为,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二人,却不料,在娘亲的泪水之前,她也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她终日里茶饭不思,只是颠来倒去地回忆着二人曾有的美好。有时对镜自照,也会抚摸着憔悴的容颜,自嘲地问自己,骆郎可还能认出她来?
终于有一日,当她奄奄地卧在床上,连手指也不愿再动一分的时候,娘亲冲进房来。
傻女儿,你就是这么一刀刀凌迟你娘我的吗?娘亲扑在床头,泪水扑簌簌地就那么流了下来。
她怔怔地,看了半晌,才懂得伸手去擦那泪。
手脚并用,她滚下床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娘亲,女儿不孝,您就成全了我吧。
娘亲被泪水冲刷得晶亮的眼睛倏地暗淡下来,嘴唇也微微颤抖。别开脸,她轻轻地道:蝶儿,即使娘答应了你,这门亲事,你爹爹也是不会同意的。
娘,只要是你开口,爹爹一定会同意的。
娘亲转过脸,定定地凝视着她,娘既答应了你,自会和你爹爹去说。只是,有些事,不是我所能左右的。蝶儿,如果你爹不同意。。。
娘亲唇边泛起一抹艰涩,眸中隐含忧虑,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娘亲都没了辙。。。
看着娘亲无奈的眼神,她的心沉了下去。
就这样了吗?
她的姻缘,镜花水月?她的骆郎,有缘无份?
她终将在父亲的安排下,招一门佳婿,从此山高水远,与萧郎再无见时?
不,这不是她要的!
她冲出娘亲身后,扑到父亲面前,双膝着地,咚咚咚三声,连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来。她的脑袋余着重重着地的震动,她的额前灼烧般剧烈地抽痛。她用力晃了晃头,将视线对准了父亲,爹,要怎样,您才肯让我嫁他?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看着他收敛了和煦的笑容,看着他将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那个总是对着娘亲微笑,总是温文儒雅的男人,第一次,在面对她的时候,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入赘。他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眼神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不行。她觉得有些晕眩,挣扎着跪坐起来。我要的是嫁给骆郎。是嫁,不是赘!
耳畔咋然响起惊呼,她定神看去,娘亲手掩着唇,眼噙着泪,腾地站起来,迎着她奔出两步,旋即就被父亲伸手牢牢攥住。娘亲茫然转脸向父亲看去,父亲对她摇了摇头。娘亲脸上慢慢地显出几分悲戚的神色来,一屁股跌坐在椅上,转身对着墙角嘤嘤哭了起来。
黏腻而湿漉的液体,沿着眉心淌了下来,糊住了她的眼睫眼角。她用袖一抹,瞪大了眼睛:爹爹!
父亲转过身来,凝望着她:想要娶我女儿,也不是不可以。
爹爹请说。
相门嫁女,单是媒婆提亲,终究不够郑重。须得他家长辈,亲自上门提亲,方能显出诚意。
那一刻,父亲脸上的神色,竟是那么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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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不太好,想了两个多礼拜也想不出怎么改,就这么着吧。要有谁能帮我改改看,就好了
第28章 南柳飞絮,又逢春红
    “小姐——,小姐——”木樨聒噪的大嗓门,一下子惊破了园内的沉寂。晓蝶急急抬目看去,只见木樨顺着回廊火烧火燎地跑进来,一双大脚丫子踩得铺地的方石噼里啪啦作响。晓蝶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叹气。这丫头一激动起来,就简直不像是打相府里出来的。
木樨一路冲到亭前,还没等缓过一口气,就嚷嚷起来:“不,不好了。。。小姐。。。夫人。。。咳咳咳咳。。。”话说得太急,一不小心让口水给噎住了,连声咳了起来。
晓蝶心倏地一沉,木樨尽管喘得什么话也没说清楚,可是最前面那个“不好了”,却是实实在在地听入耳中。
。。。
前厅。
如玉侧过头看了王劭政一眼,见他悠悠然抿着茶,神态与往日一般,宁静而温和。不知为什么,心头的那丝不安反而更甚了些。
女儿绝食相挟,软语哀求,这门婚事,她实在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才同意的。对于这门婚事,王劭政究竟会不会答应,她也殊无把握。当时的她,不过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成与不成,对她来说,并不重要。私心里,倒有一点是指望着王劭政不同意的。而当王劭政那一句“我不同意”甫出口,她已然知道,这门婚事是不会有任何可能了。她松了一口气,也隐隐有些失落。但是,女儿刹时间苍白得没了颜色的脸庞,冷然如冰的双手,竟不知觉地触痛了她,让她突然想尽她所能地努力一把。尽管这一把,是将女儿推去千里之外,数年也未必能得一见。当年,她失去了那个孩子,午夜梦醒,枕畔尽湿,耳边总仿佛萦着那孩子哭叫的声音。后来有了蝶儿,心中便似有了一份补偿。每当蝶儿半夜哭闹着将她吵醒,她将乳头塞入她的小嘴,看她涨红着小脸用力啜吸时,她就感到她那失去的孩儿似乎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是她的蝶儿,她更是她那苦命无福的孩儿。每一次看着蝶儿,她就仿佛看见了那从未谋面的孩儿鲜活的脸孔。她给了蝶儿双倍的疼爱,将她如珠如宝捧在手心上养大。将女儿推离开她,对她来说就是生生的把这一生唯一拥有的两个孩子,都推到了不可及的远处。她痛入心扉,她如何舍得?可不由地,她竟有那么一点点渴望,渴望能给女儿一双翅膀,让她翱翔于天际。她这一生,也就如此了。可是女儿,还正当芳华之年。她还有漫长的年华能与心上之人相依携手,双栖于飞。她没能得到的,她的女儿或许能够得到吧。
然而,任凭她如何分说,王劭政始终守着那道坎,不肯让步,她也只得罢手。谁料突变惊起,自己那傻女儿,扑到身前,奋然而争。她吃了一惊,却也禁不住深深震动。从来以为,这孩子心肠软得似棉似水,从来知道,这孩子被她宠得太娇太躁。可是,就是这个被针扎了都盈盈欲泪,呼疼畏痛的女儿,就是这个做什么都没有毅力,没有长性,气得王劭政追着满屋子打的女儿,重重地叩下头去,叩得皮破血流,也不哼一声。面对王劭政,没有半点惧色,语气坚定地说道:“是嫁,不是赘!”那一刻,她是骄傲的。她的女儿,比她有勇气得多。
可是,和王劭政处了这么多年,她对王劭政的性子,自觉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王劭政向是不服软的性子。女儿这样梗着脖子硬顶,只怕会适得其反。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本来立意坚决,不肯退让半步的王劭政,居然轻轻易易的,就给女儿,开了条口子。本以为没有转圜余地的事情,竟是轻轻巧巧拐个弯,就照到了成功的曙光。
难道。。。
难道。。。她以为的。。。
却不是。。。?
可是,为什么看着王劭政,神情如平常一般的悠然,笑容如往日一样的和煦,她却总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安在心头慢慢荡开?
“禀相爷,骆家老爷携少公子,在门外求见。”家人进来通报。
“请他们二位进来吧。”如玉见王劭政毫无表示,只得出声说道。
。。。
骆长贵候在相府门外,抬头稍稍打量了相府一番,回身望见站在身后,形容略显憔悴却一脸难掩兴奋的儿子,不由摇头苦笑。
他少时困苦,凭着一股常人无法及的毅力,才慢慢在南方开拓出一方天地。妻子是小门小户的女儿,没什么见识,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这个儿子,却是打小抱在怀里,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他一生风尘,没有什么亲人,只得这么一个亲骨肉,能够寄托些许感情。说不疼,那是自欺欺人之语。幸好这孩子也懂事,家里富有,父母疼爱,却也没长成什么纨绔子弟。倒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谁知前些日子,游学回家,禀明了父母,竟是一意要娶当朝相国之女。他小小一介商贾,就算想聘个书香传家落拓门楣的闺女,人家也未必肯许。又凭什么去攀名门官宦之家?他自是不肯答应。谁料一向乖巧的儿子,竟是铁了心,什么手段都用了出来。平时的通达温润,都抛到了一边。他吃惊之余,倒也看出,儿子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了。罢了罢了,就恬了张老脸不要,去求求看这门亲事。旁人若是讪笑,也由得他们。就让他成全儿子这么一回吧。
“骆老爷,骆公子,我家相爷有请。”侧门出来一个家丁,将他们引了进去。
骆云翮紧跟在骆长贵身后,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晓蝶。晓蝶。他一遍遍暗念着她的名字,心中无法遏止的潮思,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冲破胸腔。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扶轿而出,一双眼,微带朦胧,定定地瞧着他。那时的他,有几分尴尬却也有几分希奇。他信奉的,是“读万卷不如行万里”,经常出外游学。父母疼爱,家里也不缺钱,便也一直由着他。他走过的地方不算少,见过的人也林林种种,却极少见到敢这么直勾勾看男人的女子。特别是这女子,看上去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时的他,用一个笑掩饰了他的尴尬。
后来相互认识了,慢慢了解了,才发现她直率而坦诚,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尽管他也能隐隐感到,她在他面前刻意收敛了性子。在面对自己时那温柔婉顺之下,她可能亦是娇纵而任性的罢。只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不娇纵,不任性,他反会觉得不可思议。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说不定就是这些被隐藏却又在不经意间显现的,她自以为的缺点,才让他对她动了心吧。
她是个好女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女子吧。他动心了。尽管她是相国之女,尽管他是商贾之子。尽管他知道前途艰辛,他也只是对她一笑:“我会让爹来提亲。”就让他,张开双翼,为她挡住风,遮住雨,就让他,用一辈子的悉心呵护,来留住她那天然的纯真,和她的娇纵任性一起。
如今,他终于说得父亲前来提亲。如今,他终于踏入了相府之门。如今,只差那么一步,他就可以和她,相携白首。
只差一步。
前厅旁的游廊里,探出一个头来。撞上他的眼眸,吐吐舌头,偷偷缩了回去。他认得她,那是晓蝶身边的丫头木樨。
她与他,离得是那么近!
心中刹时盈满的柔情,让他对前途充满了信心。
他迈过前厅的门槛的时候,他坚信,他迈过了他与她之间,最后一道坎了。
只是——
世间的事情,远不如想象那么容易。
骆长贵由家丁领进前厅。
他躬身一礼,然后抬起头来。
脑中一个惊雷炸开。
仿佛回到了少时,他不耐的咬着草根,看着那丫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蹦来跳去。
“小七,小七——”远远地传来她娇憨的叫声。
他无奈地将咬在嘴边的草根一吐,一掠而起,去陪那娇娇小姐玩捉迷藏。
有时他爬在墙上,骑墙而坐。
她仰脸,天真地笑着,“小七——”,两手张开,傻傻地等他抱她上去。
再然后。。。
他以为她早已不耐飘零而死,现如今,却活生生,在眼前。
那一年,他本是要与她相携私奔的。可是那一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一切都改变了。他忘不了——她姐姐的惨死。章家那个无良的老畜牲,觊觎姐姐的美色,强抢了姐姐回去。姐姐抵死不从,被活活打死。爹娘在门外苦苦哀求,却被一阵乱棍打伤。姐姐的尸首被送回来没多久,爹娘心伤身伤,就此去了。待他学徒期满,回到家中,已是家破人亡。那时,他对着父母的坟头暗暗发誓,定要让章家得到应有的报应。
他隐姓埋名,投入章家,做了个小厮,处心积虑地寻找机会。只是章家的守卫实是严密,他又只是个管马厩的小厮,呆了几年,也没等到任何机会。就在希望日渐渺茫,心头也渐见迷茫之时,她突然跑来告诉他,她被许给了京城王家。她要他带她走,而他也在这时,见到了一丝曙光。他如果带她逃走,等大小姐嫁入王府后,再将这消息散布出去。王家是官宦名门之家,自视甚重,得知娶进的竟是一个冒牌货,章家就该有麻烦了。
但月下那一吻,眼前骤然浮现姐姐的身影。他才第一次发现,他原是有私心的。这些年朝夕相处,她的善良纯真——他其实不忍伤她。可是在发现了自己的私心之后,他便再没有借口。姐姐之仇不过数年,如今却要娶仇人之女。离破之誓尚在耳边,他就背弃了誓言,有了私心。
那一夜,他辗转难眠。。。
还没等他散布消息,章家就一夜之间风消云散。
他娶了妻子,有了事业,最后却发现,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她。没有她,他甚至觉不得人生还有什么滋味。可是却也是他自己将她推入了火坑。有时午夜梦回,他的心头也会泛上淡淡的忧愁,和隐隐的揪痛。直到儿子诞生,他才分了精神,有了寄托。
这一次提亲,他得知是当年的王家,本不想来。他对大小姐实在是心怀愧疚的——当年他的一番谋划,实实在在是把大小姐的一生都陷在里头了。大小姐待人,相当和善.这样良善的人,为自己所害,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另一方面,他也怕再看见那张相似的面容,那是他心中更深的愧疚。
后来,他才打听到,大小姐嫁到王家只一年多就病逝了。王劭政心伤爱妻早逝,无意再纳妻妾,只将一位为他诞下骨血的侍妾扶了正。儿子喜欢的那个女子,正是王劭政的侍妾诞下的女儿——王家的独女。只是没想到,那个侍妾竟然是她。
她过的应该很好吧——锦衣玉食,丈夫待她应该也还不错——尽管子息微薄,但是这么多年,王劭政也没有再纳过其他妻妾。可是,那眉眼间淡淡的阴郁。。。
尽管十几年没见,如玉还是一个照面就认出了骆长贵。
霎时间,往事泉涌而出。
一幕幕不堪,一幕幕伤痛,在她眼前迅快地掠过,而那心伤隐痛,却不曾随着记忆如飞流逝,只是一波又一波,如泥沙般堆叠在心间。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要出现在她面前?!他对她的羞辱,还不够吗?
她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心间有什么东西崩然而断。
“你。。你。。。”她抬手指着他,指尖剧烈地颤动着,娇美的容颜,扭曲了起来,清澈的眼瞳,霎时蒙上了一层猩红。
“滚出去。。滚出去。。。”如玉陡然发出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刺得厅中诸人,均是脸上变色。
骆长贵口唇动了动,还未能说出什么来,王劭政已怫然变色,道:“来人,送客。”
骆云翮被如玉吓了一跳,但叫他这时放弃,他如何甘心?立时上前一步道:“相爷——”
“拉出去。”王劭政望着陷入半疯狂状态的如玉,皱了皱眉。
不知哪里冒出来两个家丁,架着骆家父子直出门外,当街扔在地上。
对着缓缓阖上的大门,父子俩相看一眼,苦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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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要得结尾综合症了,为什么每章到最后,总是差口气?!
第29章 譬如朝露,深埋尘寰
    为什么会这样?!
晓蝶无力地倚着亭柱,滑坐到地上。
每次都是希望仿佛就在眼前,同样每次都是即而幻然破灭?
她闭上眼,双手捧头,想冷静下来,好好想个对策。可是眼前诸般纷乱叠重,思绪绞成一团乱麻,一忽儿想着为什么已经同意这门亲事的娘亲突然反悔,甫一见面,就将骆家父子赶了出去。一忽儿又想到骆家父子被如此无礼地赶出门,折了脸面,心中定然不快,不知骆家可还会前来提亲。一忽儿又揣测父亲对此事所持的态度。可是思来想去,满心彷徨,然是无计可施。
为什么?为什么!她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娘呢?我娘在哪里?”从地上一下跃起,晓蝶抓住木樨问道。事到如今,除了从娘亲那里游说,她想不出任何法子来。
“夫人还在。。。前厅。”木樨一把抱住绕过她就想跑去前厅的晓蝶,“小姐,没有用的。。。”她苦着脸,咽了咽口水,“夫人神志似乎不太清醒。相爷已经下令封闭了前厅,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夫人。”
她刚才躲在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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