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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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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在哪里浪荡的时候被人干掉了?”钱逸群很好奇狐狸的遗蜕放在了哪里,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呢?

“到时候再说吧。”狐狸别过头。伏在地上。“咱要休息休息,赶路真累。”

感觉累的不止狐狸一个,老鹿大吃一顿翠峦山中的奇珍异草,喝饱了清澈的溪水。寻了个惬意的地方卧倒休息。山鹰吞食了那块玉雕,佝头缩颈打着盹。

钱逸群无所事事,索性闭目打坐,尝试着用自己的阳气去逼退手上的阴寒。虽然效果不佳,总算比放任不管强了许多。

等人兽们休息好了。钱逸群方才带着小伙伴们离开了翠峦山,重新回到滴水成冰的北国莽原之中。

精力充沛的老鹿很快就追上了青锋,这当然也是因为青锋放慢了速度,踢雪踏冰朝龙空谷跑去。

钱逸群第一次见到迎客松的时候颇为吃惊。

一边是白雪皑皑,另一边却是苍翠欲滴。

只是一步前后,恍若穿越了两个世界。

“道长这边请。”青锋落下剑光,以此间主人的身份在前面带路。

钱逸群也翻身下鹿,紧随其后,享受这北国江南之地。

此时还不流行编撰名胜。钱逸群见路旁景色出尘,异色连连,青锋却是看得习惯了,也没有想到要讲解一二。就此一路行到了谷口,钱逸群只见两道青石圆柱矗立。上面隐隐透shè出金光闪闪的图形。

钱逸群定睛细看,却认出原来是一副草书。他站住脚步,仰头读道:“寂寞无尘真寂寞。”再转过头去读了下联:“清虚有道果清虚。”

“果然是神仙手笔。”钱逸群赞道。

青锋道人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我龙空谷的山门了。”

钱逸群好奇道:“谷名龙空。可有典故?”

“此地由来便是一个修士闲居,交流道法。结伴清虚的地方。”青锋道人解说道,“因为当年有一位大德自称来自龙空山,于谷中诸人多有教益。众修士感念其道德,便以龙空为谷名。喏,这联句也是他题写的。其中更有一重玄机。”

“哦?是何玄机?”

“修为不足的人到了此门,总会视而不见,甚至心生各种妄想,速速离去。只有真修行,才能见到这两句对联。”青锋道。

钱逸群再次望向那句“寂寞无尘真寂寞”,口中反复咀嚼,虽然回味甘冽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青锋本来要举步便行,见钱逸群怔怔立住,只得停下等他。欲看真假修行,耐心便是最浅薄的一层。只要性学上有所悟证,绝不会因为一件事急吼吼、慌张张,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故而钱逸群伤了一条手,却毫不放在心上。青锋虽然有俗务要办,却绝不出声催促。二人路径不同,步伐却是一致。

“哎呀!”钱逸群抚掌叹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哦?愿请教。”青锋读了两遍,躬身道,“这联句我从小就读,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寂寞岂非心尘?清虚哪里有道?”钱逸群负手而立,指指点点。

青锋暗暗品读,赞道:“果然有些道理。若是灵台清净无尘,自然怡然自乐,处处融洽,何来寂寞。不过这清虚无道之说,还请道长详解。”

“清虚者,道也。人若能守住这二字,便在道中矣,哪里来的道?”钱逸群道。

青锋道人眉头微蹙:“大道至广。包容一切,即便身在火宅,一样是在道中。以此来说入清虚者无道,恐怕不妥。”

钱逸群乍一听之下,觉得青锋说得有理。干笑道:“我也是胡乱说说。不可当真。”

青锋道了一声“谦逊”,二人又要往里走。

钱逸群脚刚离地,突然头脑中仿佛被锤击一般,浑身清凉劲爽。只听得内中经文、钟声,无不殊胜。却是道情大发,心有明悟。

“张道长。”钱逸群又立住了。

“道长请说。”青锋道人也只得站住。

“你得一了么?”

老子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一者,道也。

凡有人说自己得了“一”,那便绝非得“一”。

因为此人已经有了“一”这概念,又有了“得”这一概念。如此这便是二了。

钱逸群已经随口禅道出了“清虚者,道也”的大前提,而“道者,一也”。若是人在清虚,且又知“道”,那便是“二”,虽然大道无所不包,但心中有二。绝非清虚之境。

适才青锋道人的答辩,将“在清虚”与“在道中”等同起来。实际上,“在清虚”却是“得真道”这个意思。人固然时时都在道中,不可能超出道而存在。却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真道,用心若镜。

“你得一了么?”

钱逸群的问题虽然简单。却让青锋如同被重锤猛击一般。他空寂良久,方才小心翼翼道:“道人若是得了一,便只知道‘一’,断然不知道‘得’了。”

钱逸群咧嘴一笑,顿时浑身舒爽,一股浩然之气由下而上,直冲膻中,盘旋成云,良久不散。他踏出一步,神清气爽。再踏一步,骨散寒琼。第三步踏出,却是身轻无物,飘然若升。

“人言知道实不知啊!”钱逸群喟然而叹,旋即又仿佛在哪里听说过这句话。他脑中渐渐勾勒出一座山坳小庙,其中有师徒三人,皆是静坐入定。中间那白发老道,蓦然间身放光明,身上污浊道袍,化作庄严法衣。

钱逸群心头一颤:其实师尊何尝禁语?这无言之教中另有别传,只是我迷障深厚,身在宝山而不自知罢!

非毒,归位!

仿佛天神呼号,钱逸群顿时浸入紫府之中。一颗圆坨坨光灿灿的珠子在虚空结就,正是七魄之中的第六个,安安静静悬浮其中。

黑色的清心钟上发出卡啦之声,不绝于耳。

钱逸群循声探去,只见兑卦上显露出无数裂纹,宛如龟背,流淌出阵阵金锐之气,只差最后剥落。

这边是顿悟。

由渐悟而来的顿悟。

青锋道人只是略有所得,心中已经欣喜非常。他回过神来,却见厚道人转眼之间已经气息大变,隐隐中有超凡脱俗之气,再细细一观,竟然顷刻之间凝成了第六魄,不由惊喜交加。

惊的是,居然真有人是天生神仙种子,修行到了他手中竟然如此得心应手,进展非常。

喜的是,第六魄可不同于前面五魄,是最为难炼就的。因为到了这一破,之前积累的量变转成了质变,三毒几乎绝迹,身中浊鬼也近乎败亡。此时凝成第六魄,许多修士都会因此得到自己的神通。

神通!

非学非炼非传,无根无缘无耗。

只是一念所感,莫不应从随心。

古今修道人多如牛毛,九成九的人都是冲着这两字而来。

古今得道人凤毛麟角,九成九的人也是止步于此。

青锋正要与他说神通之事,只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钱逸群也放眼看去,一个中年道长从容而来,手持一杆拂尘,往臂弯里轻轻一敲,竖起手掌:“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慈悲。”

“天尊怜悯,老爷慈悲。”钱逸群躬身作揖回礼。他在抬头时,细细打量那个道人,只见骨骼清奇,灵蕴清澈,一双细眼仿佛能够阅尽天下之事。

——他该是一个擅长推衍的高手吧。

钱逸群心中又是一动,道:“道长莫非便是壶中子?”

“贫道以壶为号,”那道人笑道,“让道友见笑了。”

“壶中乾坤大。”钱逸群笑道。

“梦里rì月长。”壶中子对接一句。

两人相视而笑。

——这才是青山为我友,风月共往来的清修高真啊!

钱逸群心中暗暗赞叹,再想起当rì穹窿山上真观,虽然有道场庄严,却少了道人逍遥,私有不值。

再回头看扬州琼花观,那更是一处世俗宫观,弘道与否都难说得很,更无这般的神仙人物。

“贫道见道友久立门庭,为何不入耶?”壶中子上前扶住钱逸群那只乌黑的手,细细一观,旋即从自己袖中取出一个葫芦。

那葫芦里叮当作响,不知道放的是铜钱还是金币。

壶中子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清香传出,如梅似兰,绝非俗物。

“这阳chūn丹,正能驱散阴邪。”壶中子说着,将手中丹丸放在钱逸群麻痹的手心中,包着钱逸群的手用力一握。

钱逸群只觉得掌心刺痛,哎呦叫了一声,惊异道:“我这手……有知觉了。”

四三章女真汗退兵大辽河,大明军重筑广宁城(一)

“其实以道友的修为,想化去这阴邪也不是难事。”壶中子并不居功:“只需要些光阴罢了。”

钱逸群眼看着自己一条乌青发黑的手臂,渐渐有了暖意,血流冲撞得经脉发麻发胀。一股股黑气从指尖流淌出来,散入空气之中,带来隐隐恶臭。只是呼吸之间,这条手臂便渐渐恢复了血色,仅剩的略略麻感反倒让人有些舒服的感觉。

钱逸群躬身道:“若非道友灵丹,小道难免多遭折磨,解脱之恩,铭感五内。”

“道友指道之恩,方才是让贫道铭感五内的。”壶中子指了指门口的联句,道:“贫道自幼在此山中,这联句看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却从未如此堪过。”

“功归大众。”钱逸群谦逊道。

壶中子欠身回礼,一甩拂尘,躬身道:“道友请移尊座谈。”

钱逸群答礼再谢,这才移步进去。他自捉到了第六魄,虽然神通尚未显现,但是心性之学又上了一层,走得气定神闲,怡然自乐。

这龙空谷有数百年高真大德坐镇,内中或隐或现的阵法不可胜数。钱逸群一一观察,只是惊叹古人创造力之强,名为阵法,却无定法,只是牢牢把握天地五行,随境设阵。这般境界真是自己枯学苦背难以企望的。

“道长,”壶中子出声笑道,“我谷中景色若何?”

“果真是烟霞凝瑞霭,rì月吐祥光。”钱逸群赞叹道:“老柏青青,与山风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绯,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

壶中子笑颜眉开:“道长这两句话,说得很有韵味,颇有妙文手笔,可还有后续么?”

钱逸群略一回味,笑道:“小道随口而出,竟然不似平素粗鄙无文,可见真是胜境之功。”

二人纷纷笑和,催着钱逸群再将后文道来。壶中子更是招呼道童前来,着令他好好记着,回头去抄录出来。

钱逸群见这小道童梳着总角,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摸到了文辞,边走边朗声诵道:“彩色盘旋,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香烟缥缈,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仙桃仙果,颗颗恍若金丹;绿杨绿柳,条条浑如玉线。时闻黄鹤鸣臬,每见青鸾翔舞;红尘绝迹,无非是仙子仙童来往。玉户常关,不许凡夫凡客闲窥;正是:无上至尊行乐地,其中妙境少人知。”

一赋立成,壶中子与青锋道人抚掌赞叹,让小童回去抄了出来。

钱逸群笑道:“小子多年不曾著文,想以往的才学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哪里想到今rì竟然能够行文做赋,实在是意外,意外。”

“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壶中子道,“道友捉了六魄,三毒消灭,心中清静,对外景外物自然感应。外有感,内有应,感应之中自然才思泉涌。此正所谓:诸般情意无非清静,万千有为总归无为。”

钱逸群知道壶中子修为极高,恐怕也是修成圣胎之人。这样的人物肯出言指点自己的性学,已经相当于坠崖遇高人的待遇了。厚道人再施一礼,前方已经出现了高楼亭台,宫殿森森,分明巍峨玄都镇,哪似荒野苦修家?

一行人上了摘星楼,将岸已经候在了阴阳鱼外,见了人影浮现,躬身道:“道友,别来无恙否。”

钱逸群笑着回礼:“原来道友早就在此了,甚好甚好。”他这话难免有些敷衍,因为他正被这神奇的传送阵所吸引。这阵法不像狐族的传送阵那般繁琐,上面甚至连个符文都没有。在钱逸群的概念里,越是高端的东西越是让人用起来舒服,看起来迷茫。

就像他小时候用过的电脑,普普通通,只要会用电视机的人就会开机。可是在他穿越之前的时候,电脑机箱就呈现出各种美观设计,有透明的,有科幻的,有夜灯的……反倒是那个开关越藏越好,让人不知道要害在哪里。

如今这传送阵就是如此,朴实无华,门道高的让人彻底看不出来。

与这传送阵一比,将岸便连丁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四人并席而坐,自有道童送来水酒花果。钱逸群本来是不吃外面的东西,不过这些果子却是灵气荡漾,显然也不是凡品,便取了一个尝尝,味道果然鲜美。

“这偌大的谷中,莫非就只有三位道友么?”钱逸群问道。

“这里曾经也是仙家往来的圣地,”将岸休息妥当,“只是这些年来法脉断的断,散的散,这才看起来冷清凄凉。”

“还有一位云中客,”青锋道,“他倒有心出谷,只是眼下还在闭关,何时出关还要看他的文章做得如何。”

钱逸群哦了一声,道:“如今天下大势变幻,正是我辈修士积累功德之时。”他虽然才知道功德是怎么回事,却也知道要想说动这些不贪慕人间富贵的隐士下山,总得有些诱饵。

青锋知道厚道人这是现买现卖,不过他想劝壶中子出山,自然很高兴听到钱逸群如此说话。

壶中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得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师兄缘何发笑?”青锋问道。

“随便笑笑。”壶中子卖着关子。

“贫道愿与道长并行入关。”钱逸群拱手道。

壶中子一愣,道:“道友何出此言?贫道并不曾说要出谷下山啊。”

“咦?”钱逸群假装惊异,“道长所谓的随便,难道不是随天机之便,笑看红尘么?”

壶中子面带笑意,抬眼道:“道友真是善谑。”又道:“贫道其实颇为如今风气忧虑。”

“愿闻其详。”钱逸群道。

“老君爷留下道德灵文五千字,哪说什么神通?你我修道修心,命功只为得行天命,性学方是合道之梯,而如今人人追求小术尘技,恐怕天下大统之争,非但没给我辈修士带来功德,反倒要坏了许多人的慧命呢。”壶中子面带隐忧,对钱逸群道。

四四章女真汗退兵大辽河,大明军重筑广宁城(二)

钱逸群细细想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自己本来就是的半吊子神职人员,对于“弘道”“传法”“普度众生”之类的事并不上心。然而如今壶中子将这隐患点破,自己也不能装聋作哑。

“道长,小道却有个想法。”钱逸群脑中略一组织,道:“我想变法。”

“变法?”壶中子一愣。

青锋也侧目看着厚道人,暗中奇道:修行人中只有张天师领天下道教事,捏着“万法宗坛”的印玺,算是个领袖。这位厚道长却要变什么法?

将岸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钱逸群,短短时光不见,没想到这位道友又精进了。

“如今法不见于黔首,术不上于大夫,小道正想以修法、玄术大行于世。”钱逸群说道。

三人沉默良久,壶中子幽幽道:“如今我总算明白,为何会有道友入世了。”

青锋之前与壶中子讨论过钱逸群的本尊法身到底是位在哪一层天。如今听钱逸群说了要普传弘法的大愿,纷纷展望未来的情形。不过他们不同于钱逸群,他们的立足点是修行人。

假设能够在街坊书肆里购买到修行功法,肯定会有许多人蜂拥而至,如同飞蛾扑火。虽然不得明师是不可能修出什么成就的,但难免会有一两个慧根深厚,资质超人之辈因之踏上修行之路。

至于玄术,却未必是件好事。

三人都知道,许多玄术的门槛极低,尤以符法为表例。那些心没有修,毒没有去的人,贸然得到威力惊人的玄术,谁能保证他不会乱来?

可以说,此门一开,自从黄帝以来的天下秩序,便会被打破。到时候极有可能宪令出自教门,而非朝廷。

那朝廷又会如何应对?

壶中子轻轻捻须:“道友,为何儒、兵皆是秘法显学,如今却是传人聊聊?”

钱逸群也觉得这种状况十分奇怪。既然儒家、兵家的地位最高,生源最广,那他们的门人数量和质量都应该比道门佛门高出许多才是。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儒家的秘法传承泛滥成灾,却没几个有玄术的。兵家最需要玄术来帮忙冲锋陷阵,到了孙承宗手里却只是个兵法策略大师,本人连灵蕴都没有开启。

“这是为何?”钱逸群问道。

“因为他们怕,”壶中子捻须道,“凡人怕。”

“怕?”钱逸群一愣。

“道友不曾听说叶公好龙么?”壶中子苦笑道:“凡人都希望能够看到神仙出来救苦救难,但若是你真的现身其前,广施术法,得到的却绝不是亲近。而是畏惧。”

“人对自己没有的东西都会有些害怕。”钱逸群能够理解这种心态,到底一个玄术小成的修士可以轻易将一个凡俗之人抹去,甚至让人无从调查。在法力神通面前,人会觉得自己的命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掌握,从而产生抵触,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儒家要与天子一同治天下,兵家要万里封侯,觅个身前身后名,都离不开官家。”壶中子道,“官家会愿意看到自己的亲军护卫在‘仙人’手下如同土鸡瓦狗么?”

“所以……”

“所以与其说是外界的缘故,不如说是历代儒、兵宗师们,自己选择了一条放弃秘法玄术的路子。”壶中子总结道,“道友,你这要变的不是法,而是天啊!”

“如今国事已经到了这等糜烂的境地,官家也需要借力吧。”钱逸群道。

壶中子微微笑道:“道友终究还是对这滚滚红尘所知甚少啊。”

“敢请教。”钱逸群对自己的斤两很清楚,说起来两世为人,累加起来也是奔五的人了。然而上辈子只有十九岁,都是在象牙塔里度过的,知道什么人心世事?这辈子总算见识了些,也着实体验过一番,但接触的层面却不高,而且都是蜻蜓点水,毫无深度可言。

这就像是玩游戏,一直玩简单难度的前几关,怎么可能对这个游戏产生有深度的看法?

“道友,”青锋也开口道,“官家自然是需要借力的,但是你借给了官家,便是与文官为敌了。自从弘治之后,文官rì重,到了嘉靖,内阁已经比之前的宰相都要有权。这是为何?因为他们知道皇帝离不开他们。皇帝要想统治这天下,就得借他们的力。皇帝能杀一个两个,甚至十个二十个,乃至成百上千个……但最后替补上来的,终究还是文官。”

“所以,那些文臣是不会允许我们道士去染指这天下权柄的。”将岸也摇其头道:“道友终究想得浅了。”

“这个我倒不怕,”钱逸群道,“凡是要与我为敌的,无非打击、分化两种。若是文官本身就有玄术,能修正法,他们未必会抵触吧?”

“这也最多就是一代人的事。”壶中子道,“恐怕十年之后,这些受你传法之恩的人,便会先用这法术来反对你了。”

“呃?人心险恶不至于此吧。”钱逸群有些吃惊。这位壶中子道友刚才还是一副世外神仙的模样,怎么此刻却变成了阴谋论者。

壶中子却是真正的洞明了世事。他道:“任谁都知道玄术之威,凌冠天下。就算有人不知道,有了厚道人大闹辽东之后,他们也都知道了。如此利器,若是不能操之己手,君欲若何?”

钱逸群为之语噎。

玄术这柄利刃,可以传给某个人,却不可能传给某一家。

因为灵蕴多寡,纯属天定,没有遗传的可能。

皇位可以代代相传,朱元璋尚且害怕功臣谋叛翻天,广兴大狱为太子扫除荆棘。若是他有玄术,而考虑到自己的子孙很可能连灵蕴都无法觉醒,那他会怎么做?

杀光所有玄修士。——这恐怕是朱皇帝很容易想到并下手的解决办法。

再说文官,看似科举在明代已经十分公平,只要出身清白——不像钱逸群——便能参加考试,层层上进,最终光宗耀祖改换门庭。然而事实上呢?这个巨大的体系一样是代代相传,只不过他们传的不是血脉,而是关系。

从踏上科举之路的时候,士子就有各种恩师、同窗、同年、同乡。在层层关系相套之下,他们很快就能融入士人阶层这个大家族。并且代代相传,照顾同年的子侄,为致仕的老师打保护伞,最终等到自己退休致仕了,自己的学生、自己同年的学生、自己学生的同年……都会来照顾他,帮他善后。

而且这个圈子到了晚明,已经开始封闭。八股文被研究得一丝不挂,书坊里随手可见考试题库,还有人专门靠编写教材为生。这种情况下,寒门士子反倒被豪门子弟甩得更远了。在他们被乱七八糟道听途说的消息折腾得身心疲惫的时候,豪门子弟或许正跟下一科的主考官一起喝茶看戏,坐而论道。

如果在这种稳定的政治生态圈中,突然插入了一股不可控的强大力量,势必会引来其余人的围追堵截。

“我们也有宗门。”钱逸群思索良久,好像找到了出路,却有些不自信:“我们的师徒关系,岂不是远胜他们的座师门徒么?”

儒生们弄了一路的老师,终究还是师徒。

道门的师徒,却是天然堪比父子。

“到了那时,”壶中子摇头道,“宫观之间尽是求术之人,谁还与你情同父子?”

“道友,”青锋也觉得厚道人实在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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