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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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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逸群却道:“中土佛门也有十三棍僧救唐王的事,可见出世修行不废忠义。”
这本来是钱逸群无心抬杠,反驳他说中土佛教不涉世事的说法。哪知诚闻对钱逸群有了戒心,听钱逸群说什么都像是另有所指,正应了疑人偷斧的典故。他道:“方外之人岂该过问红尘之事?这是六根未净,修为不够。”
若是这么说起来,大菩萨何必跳出红尘后乘愿再来?何必再要觉行圆满呢?这种不究竟的话出自高僧之口,实在刺耳。王心一、陈继儒都是当世大儒,早将佛理道义早就玩得熟透,此刻齐齐咦了一声,不知高僧是否还有续章要阐发。
诚闻却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的底子终究不足,面对两个大儒的疑惑目光,他只好双手合什,道:“方便法说与方便人,各听各的罢。”
意思便是说,和尚我在这里开悟这位道友,你们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钱逸群却不领这份开悟之情,冷冷道:“和尚或许可以不在乎,道人却不能不在乎。建奴若是入关,如同屠戮辽东汉人一般对待中土汉人,如何是好?”
“善恶皆有报,生杀有因果。”诚闻合什道,装出一副悲天悯人之感。
钱逸群摇了摇扇子,道:“有亡国与亡天下者,若是门阀相争,群雄逐鹿,出家人闭门不闻也就罢了。若是有率兽食人,欲亡天下者,无论出家在家,岂能旁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陈继儒微微点头,暗道:这几句话还算有些见识,倒不是个只会做法混钱的江湖客。
王心一也微微颌首,显然颇为认同。
“道长也是信奉‘夷狄之有君莫若诸夏之亡也’?”诚闻讥讽道,“小僧还当道人都信老子之言呢。”
“‘夷狄有君’句是先圣强调礼教仁义之重,重于王权。”王心一是两榜出身,儒家经典的微言大义早就钻研到了字字皆有来历的境界。他道:“老氏并非否认仁义之重,乃是从混沌而阴阳分,继而人事起,加以叙述。并无相悖之处。”
诚闻见王心一都出言反驳自己,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绝没有好处,便想转开话题,笑道:“诸位檀越大德,可不能欺负小僧读书少啊。咦,小僧见这位先生面相中正典雅,气质如玉,敢问如何称呼?”
他是在问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芥子。
白芥子起身行了一礼,道:“小可姓白名枫,字芥子。”
“俊郎少年,必成大器。”诚闻赞叹一声。
“君子不器。”白枫面无余色,随口便用《论语》里的话当了回去。
诚闻心中暗恼:这些人都怎么了?为何全像是吃了冲药一般对着我来?
钱逸群心中暗笑:这惜字如金的少年秀才还真是犀利,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阁下没有发菩提之心,非真比丘。”白枫不说则已,一说便句句诛心,让诚闻和尚大为懊恼自己没事去**他说话。
这发菩提心就是道人所谓的“道心”。若是没有这个初心在,那么剃发缁衣的目的就不纯了。好比国朝太祖,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做的和尚。
诚闻皮里chūn秋,心中恼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微微一笑,像是高人不介意竖子所言。
偏偏白芥子却不肯放过他,道:“你身后两个随从,身上阴煞恐怖,与光明正大慈悲为怀的佛门奥旨相悖。”
“他们在出家之前确是猎户,只是听闻佛法开解,放下屠刀,拿起戒刀,愿以力卫佛。”诚闻目光中闪过一道寒芒,强自按捺下来,又道,“看来今rì小僧颇受异见,也当告辞了。”说罢起身,便要告辞。
王心一正要解释几句加以挽留,却见白枫也跟着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古剑。他道:“姑且不论其它,阁下是否敢将暖帽摘下?”
钱逸群微微推开面前的桌案,好让自己方便出入。这白芥子身上虽然没有杀气,眼中却尽是提防之色。
——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钱逸群心中暗道,不过又有些疑惑:和尚脑袋上什么都没有,他想看什么?戒疤么?
“呵呵,小僧不曾点过香疤,恐怕要让白檀越失望了。”诚闻面色已然铁青,暴走在即。
“哈哈,白贤侄真是童心未泯。”陈继儒也站了起来,他不喜欢看人争斗。若是让他见到刚才钱逸群那般凶残,恐怕早就晕过去了。他又对诚闻笑道:“法师,八风不能动啊!”
诚闻跟着爽朗大笑一声:“多谢檀越点化。”
白枫看了一眼陈继儒,只得坐下。
眼看一场争斗就要消散,钱逸群突然觉得腿边有东西一碰,低头见是狐狸正在蹭痒。他知道这是狐狸有话说,便起身朝众人一拱手,道了声“更衣”,快步走出观柳厅。
待到了无人处,钱逸群放缓脚步,头也不低,问道:“怎么?”
“咱问了他们的马匹骡子,你猜他们从哪里来?”狐狸神秘兮兮道。
“关外?”钱逸群一听有戏,在一颗树旁站住了脚,装做小解。
“何止!”狐狸道,“那匹白马自称是天聪汗的座驾!”
天聪汗……钱逸群打了个冷颤,那不就是皇太极么!建奴的大首领啊!他的坐骑怎么会来到江南?谁有资格骑他的坐骑?
“里面那个和尚是谁?”钱逸群头皮发麻,问狐狸道。
“那马只知道他是书房官,很受天聪汗的信赖。天聪汗将它的缰绳亲自送到这人手里,说了好一通话。”狐狸打探得着实卖力,不过碍于各种动物的智力水平,收获十分有限。马算是灵性较高,记性较好,智力较强的动物,所以问出来的东西也比较多。
“书房官……”钱逸群轻轻敲了敲脑袋,一个十分有名的人物在他口中打转,就是一时半会吐不出来!
第五十八章心性不好会坏事
第五十八章心性不好会坏事
钱逸群回到观柳厅,席间的话题已经从形而上之道降格到了形而下之器。诚闻和尚退居二线,作出一副谦虚好学的模样,在听几个游侠讲述江湖故事。这些故事里有武侠,有玄幻,有玄幻武侠,也有意yin得太过离谱,惹人发笑的笑话小品。
钱逸群听了片刻,依稀听到了苦尘大战归家院的改版故事,随之轻笑。
诚闻和尚却认真道:“这却不是乱传,乃是真事。”见众人安静下来,他又道:“苦尘大师修的是地藏法门,已经到了凝成圣胎的境界。”
见众人面露迷茫之色,他道:“圣胎是玄门说法,在释门便是成就大阿罗汉果位,外现声闻迹、内秘菩萨行。早已了断分段生死,即将断尽变易生死之大菩萨也。”
他这一注解,反倒有人更听不懂了,当下问道:“那圣胎是什么?”
钱逸群心中腾起一丝警觉。
诚闻道:“凡人凝成七魄,炼就三魂,抟得三魂七魄,便得圣胎!”
“住口!”白枫暴跳起来,手中持剑,厉声喝道。
诚闻和尚身后那两个随从旋即跟着站起,禅杖前倾,用杖头的月牙铲指向白枫。
“此事焉能大庭广众之下说来!”白枫义愤填膺道。
“为何不可说!”诚闻也站了起来,“众生平等,你可以知道,旁人为什么不能知道?”
白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面对诚闻的诡辩,不知该如何反驳。
钱逸群淡淡道了一句:“断人慧命,所以不能说。”
“你这道士好生霸道。”有人是从头到尾在场的,隐在人堆里道,“什么都说是断人慧命,就你一个人能见人慧命么?大师慈悲,请多说些!”
这些人对这世上存在的异术神通秘法多少有些耳闻目见,只可惜自己无缘相得。此刻碰到高僧道破玄机,各个巴不得上前摩顶拜师。
白枫怒视诚闻,却不敢触犯众怒。
“白贤侄,勿要动气。法师姑妄说之,听者各得其止,何必防人之口?”陈继儒也想知道这不传之秘到底是什么。他对于白枫这位忘年交十分好奇,偏偏白枫守口如瓶,今天正好聊解好奇之苦。
白枫见自己钦佩的老师都如此说,一时缄默。
钱逸群却没有普度众生的高尚觉悟,心道:你说便说呗,那些人真要是因此被断了慧命,与我也没什么关系……不对不对,凡是建奴要做的,我就必须破坏之!一念懒惰,差点误了民族大事!
“凡人有七魄……”
“阿奇那!”钱逸群突然大喊一声。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却见诚闻和尚与他的两个随从,齐刷刷地别过头看着钱逸群。
钱逸群起身退开一步,防止他们暴起伤人,笑道:“阿奇那。”
这回却是对那两个随从说的。
“阿奇那”在女真语里是“驼物牲口、牲畜”的意思,钱逸群灵光一闪之间,想起前世所看《雍正》,里面那位雍正皇帝就是赐此名给自己的弟弟,以示侮辱。虽然这在遗传学上对皇帝本人也是大大不利,但女真人显然不如汉人思虑周全。
这两个随从一身戾气,如何会是会修身养性的人?果不其然,两人齐齐变色,挥动禅杖便朝钱逸群当头砸下。
钱逸群连退数步,放声叫道:“建奴敢尔!此乃我大明天下!”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道士刚才喊的是建奴土话,引这三人露出原形!只不过他们知道钱逸群手段厉害,想想若是霸道人都打不过这三个建奴,自己上去岂不是白搭一条性命?登时齐齐后撤,将钱逸群卖了。
还好还有急公好义之人,白枫抽出古剑,纵身上前,哐当两声金铁交鸣,已经将那禅杖顶端的月牙铲削落。
果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宝剑乃先秦旧式,黝黯无光,此时发作起来,却让人心生寒意。
白枫手持利刃,步步为营,每出一剑便能削断一截禅杖。
钱逸群出了战圈,观摩白枫的剑术。
白枫只不过二十出头,用起剑来却像是个中年老成的男人。他的剑意之中隐隐透出正气,是一种无可辩驳,不容否定之气。这剑意不甚凌冽,更没有猿公剑法那般灵动,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与他对敌的那两个女真人,满脸憋的通红,时不时发出一声声闷吼,却无法突破白枫手里的古剑。
“道长,我看到顾妈妈了。”张文晋悄悄挤到钱逸群身边,低声道。
钱逸群嗯了一声,心道:这真是都赶在一块了!眼下要对付这三个建奴,倒不好抽身去找李香君。
他见诚闻和尚袖手旁观,淡定自若,知道这两个建奴武士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照眼下的战局,白枫获胜只是时间问题,倒不用担心。
那两人体力气力消耗极大,又无从补充。白枫的剑法之中却有自生自养的意味,不急不躁,收放有节,在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之间消磨敌人,增强自己。
——这剑法果然厉害!若论制敌杀人,或许不如猿公剑法。若论修行,这剑法绝对完爆忆盈楼的所有套路!
钱逸群曾听铁杖道人论说法、术,只以为是人心不同而导致气质分别。现在看来,原来法与术的根本区别却是在于立意!
术是走向目的,法是迈向目标。
虽然一字之差,岂能以道里计!
钱逸群看得投入,陈继儒、王心一却暗自惊心。两人与诚闻相距最近,生怕那建奴突然出手擒拿他们当人质。想走却又怕惊动建奴,原本没有掳掠人质的心思也被启发出来。只好呆坐席上,倒像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高士。
诚闻突然喊了一长窜女真话,看那神情像是在斥责这两个杀敌不力的随从。
那两个随从听了这话,登时扔了禅杖,跳后一步,双脚同时落地。他们弓起后背,口中喉喉作声,渐渐双眼赤红起来。
“速速斩杀他们!”钱逸群情急之下叫了起来。
白枫催动剑意,仍旧是不缓不慢地踏步上前。诚闻一甩僧袍的大袖,登时一股劲风来袭。
钱逸群暗道:这招很熟悉啊!
顾妖女曾经用过!
莫非他们有什么关联?
“小心那风!”钱逸群喊道。
白枫猝不及防,已经被劲风冲到,退后两步,腰间无力,双手扶膝,用力甩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耳畔杂音大作,天旋地转,内中欲呕,整个人像是抡起来甩了几圈。
这才是真正的九阴风,较之顾氏所改的版本,更加凌厉,直冲神魂。不过诚闻和尚的修为不足,尚且不能连扇出第二风,使得白枫战意不怯。
趁着这个机会,那边两个随从也完成了施法。只见他们原本便丑陋的面孔变得愈发丑陋起来。一个是嘴巴伸长,赫然是张狗脸;另一个鼻头上翻,长成了猪脸。他们扯掉了帽子,光溜溜地头上长出了又黑又粗的短毛。继而双手也变得扭曲诡谲起来,一个是利爪,一个是尖蹄,除了尚能直立,再看不出一点人样。
“妖怪啊!”有人大喊一声,朝门外逃去。
钱逸群的道心在这些年中打磨得无比坚定,又见过了应龙本尊,哪里还怕它们?他暴喝一声:“妖怪也是肉长的!大家并肩打它!”
当下有两个胆大,果然抽出家伙,罗列一圈,虚虚指着那两个妖怪,却不敢上前。王守贞、守忠兄弟,扶了二位老人家,悄悄后退,总算没有引来妖怪的袭击。
诚闻又喊了一溜女真话,两个妖怪登时朝众人扑去。
钱逸群往后一跳,手中流铃一振,灵蕴源源不断朝白枫涌去。他身中尸狗一魄已经凝成胎儿,蜷身抱体,因此散发出去的灵蕴格外精纯。
白枫猛然间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灵蕴袭来,心中慌乱,自起屏障,竟将这股灵蕴尽数拦在体外。他心中暗道:这貌似是从身后来的,不知道谁这么无能,放暗箭竟都如此无力。
“靠!”钱逸群灵蕴丰厚也不够这么浪费的,心中猛然想起李岩的交代,这个法术颇有双面性,一者愿意给,二者愿意纳,缺一不可。他叫道:“白芥子!放松些,让我灵蕴进去。”
“凭什么!”白枫心起戒备,暴喝一声已经迎向那猪狗双妖。
这世上莫名奇妙的法术太多,天知道到底有多少,若是随便就信了别人,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钱逸群怒火大炽,手中流铃打个不停。
顾大姐在外面看到妖怪就想逃跑,突然见这道士竟然取出帝钟打个不停,心中吓了一跳,暗道:我也常见道士摇帝钟,还不曾两rì间见两个道士用同样的手法。莫非他跟三茅峰上的那个道士是同门?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顾大姐转身就要跑,没留神撞在一堵墙上。
那墙乌黑一片,看上去就像寻常无月之夜,伸手不见五指。顾大姐伸手摸了摸,心中暗叫不好,但凡有些见识的,都知道这乃是天下重阵之一的御虚照影阵。
刚逃出来的人也发现了外面的异变,高声喊道:“糟了,出不去了!”
那些人恨自己贪看热闹,跑得慢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第五十九章我自岿然不动
第五十九章我自岿然不动
“今天这里的人,都得死。”诚闻的秘密被人窥破,便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他一直留神门口,见没有漏网之鱼,心中略略宽泛了些。
这两个随从都是女真萨满,能摄取生灵魂魄,必要时引魂入体,威力大增。
这两人一个是青狼入体,一个是野猪上身,都是山林之中极其嗜血凶残的动物。而且力量极大,皮厚肉糙,饶是白枫古剑锋锐,砍在它们身上也只是让他们嗷嗷大叫两声,回避剑锋。要想切豆腐一般切了他们,却是不能够。
好在白枫的剑法攻防一体,即便不能杀敌也足以自保。只是刚才受了诚闻和尚的一击,又不肯接受钱逸群的灵蕴加持的,自然战力大跌。
诚闻和尚见自己的随从占了上风,翩翩然走向钱逸群,道:“道长,可愿与小僧走?”
“走?走去哪里?”钱逸群佯装不知,心中算计:自己这掌心雷和无相扇,不知道能不能暗算了这个秃贼。
“天聪汗招贤若渴,光是道长这手三清铃,便能独掌一观,光大教门了。”诚闻好言说道,丝毫不管旁边就是厮杀之声。他刚才要点破修行秘要,断了江南修士的进道之阶,唯有钱逸群与白枫两人看破,可见这两人都是明白人。
诚闻虽然也恨钱逸群识破自己身份,却更恨白枫的恶言相向,故而对白枫是要他毙命,却出言招抚钱逸群。
钱逸群哈哈大笑道:“寻常秀才去了建奴那边,都能做内院学士,道人却只能掌管一座宫观么?”
诚闻一愣,暗道:内院学士?这是什么官职?哦,是了,这道人刚才的女真话也是半生不熟,可见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来的。他道:“若是道长愿意,自然也可以军功出身,光宗耀祖。”
“道人能不剃头么?”钱逸群问道。
诚闻有些迟疑,暗道:若是以前倒也未必要剃,只是去年大汗刚刚定制:凡是归降汉人,一体剃发。
“若是不剃头,恐怕只有做宫观官了。”诚闻道。
“这样啊?”钱逸群抬手挠了挠了头皮,“突然觉得头皮发痒,说不定剃了也没什么不好。”
诚闻心中一喜,正要说话,猛然之间听到钱逸群暴喝一声:“乾坤一掷!”
刹那间,诚闻就像是被笼罩在漫天铜钱之中。那些铜钱金光闪烁,暴雨一般打落下来。他连忙运起灵力,挥袖抵御,谁知着力之处却是一虚,心中暗叫不妙:这回是上了那道人的当!
钱逸群已经欺身贴近,手中无相扇一扑,喝道:“米粒之珠!”正好衔接那破财落宝铜钱。
那铜钱能够落宝,却无杀伤之力,只是看着颇为壮观,让人分心。钱逸群活用成烟雾弹,效果却是正好。
诚闻听钱逸群又喊出了口诀,心道:这道人的攻势倒是不强,看来也不过是个包打听似的人物,什么都知道些,却不精通战阵。若是我长刀在手,只一合便能斩了这人。
钱逸群见他还用袖子去挡,心念已经动了,高声喊道:“雷来!”
掌心雷旋即在手中凝结,趁着诚闻刚挡住无相扇的攻击,一团闪电便紧随其后轰了上去。
诚闻硬接了无相扇的攻势,退了一步,胸口一闷,心道:这道人竟然跟我虚实难测的把戏,却不知道犯了兵家大忌么!
他只以为每个法术无论虚实都要消耗灵蕴,凡人灵蕴最多支撑三五个法术,哪里肯如此消耗?却不知道钱逸群天生灵蕴就多,用起来极端败家,根本没有考虑过虚实的问题。他只是先从瞬发的落宝铜钱开始,算好了诚闻的反应,换出扇子。
最后才是自己的绝招——掌心雷!
将小**诀和掌心雷咒文化为无为之心后,钱逸群的掌心雷才有了更大的实战价值。此刻一声“雷来”,旋即手中电球飞出,准准打在诚闻身上。
诚闻身上黄光一闪,抗下了这记掌心雷。
钱逸群眼尖,见诚闻脖子上挂着的佛珠上的一粒菩提子应声而碎,落在地上。原来是件防御法宝!
饶是如此,仍旧打得诚闻退后三步,喉头逆血上涌,颤了两颤方才站稳。他放下袖子,恼羞成怒,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看法宝!”
钱逸群就地一滚,手中已经抓了一把地上的铜钱。只见诚闻正从袖子里的喷出一道白幡,上面用鲜艳的朱砂绘着不知什么含义的符文,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红文白幡见风便长,发出猎猎风呼,如同僵尸一般树立着朝钱逸群飞来。
“乾坤一掷!”钱逸群手中铜钱再次飞舞打在这白幡上。
被困阵中的人都觉得阴风惨淡,耳畔好像听到鬼哭之声。见钱逸群又扔出一把铜钱,没见识的还以为钱逸群身上有什么装钱的宝贝,有无数铜钱供他挥霍。
这回铜钱砸在白幡上,顿时阻碍了白幡的动力,鬼哭之声更大。
“你这虚张声势的玩意,还敢拿出来献丑!”诚闻和尚大笑道。
“落!”钱逸群也着急了,替落宝铜钱加油。
不知道是他的天赋言灵发生了作用,抑或是赶了巧。这一声“落”字刚刚出口,那白幡之中便是一阵哀嚎,落在了地上,被漫天落下的铜钱盖了个严实。
诚闻和尚一惊,吓得退了一步,手入袖中,这回却掏出了个黄灿灿的铜质玛尼轮。这玛尼轮是藏传佛教的标志,在藏地人手一只。区别只在于富贵者用金银宝石,贫贱者用松木陶土。
轮上刻有观世音菩萨六字大明咒,每转一圈便等于诵持亿万遍。此所谓法论一转,恒河河沙数罪障悉消除。
诚闻和尚号称显宗佛子,却拿出个密宗的法器,口中诵出梵文真言,手里玛尼轮轮转不停。
在场有少见识的,纷纷好奇,暗道:这和尚怎地打着打着拿出个孩童玩意出来?莫非是被雷公道人打傻了么?
他们没见过掌心雷法,见钱逸群刚才能够招雷唤电,都以为是雷公降世,心中惊骇。又有些侥幸,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冲撞这位高人。
钱逸群却如临大敌。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鸟,眼前所见也与那帮尚未激发灵蕴的人有所不同。他能清楚地看到这玛尼轮上荡漾起的层层光波,初时只有一两圈,每转一圈便会多一层。
他虽然站在诚闻正面,离这和尚最近的却是角落的王家夫子和陈继儒。他们只听到法论转动时发出的呼呼声,继而脑袋一懵,纷纷坠地。
诚闻将法论越转越快,这荡起的涟漪的也越来越重。
钱逸群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像自己坐在那经筒上一般。
那边白枫更是不支,手中的古剑越来越慢。眼看他就要被那两个妖怪萨满掏出心肝,却正好跌倒。这一跌反倒是因祸得福,那只利爪堪堪从胸前掠过,带走了三重衣,留下三道触及骨膜的血痕。
周围修为浅薄、乃至压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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