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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如一梦中 下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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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处置他也不要紧,教主要我来,就是要我做押解之人!暗夜护法请退开吧!」
说罢,便要跳下墙头卜把沈沧海拿住。
「放肆!」厉无痕冷冷一笑,手里剑影一晃,碎石纷飞,孟德照脚上便忽然多了几个小孔,却是由剑气隔空刺出来的。
「你……」孟德照大怒,却知道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哑忍,旁边的手下也都露出不服的眼神,恨恨地盯着他。
千刃崖被破,教主死掉,大批教众被杀,余下的人都与沈沧海有仇,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你们都觉得不够吗?好!」厉无痕喃喃自语,单膝跪到地上,用右手把沈沧海抱起来。
丹田之气被废,武功倏废,他刚才一声长长的惨叫之后,便颓然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厉无痕把他抱起来,指尖拨开被汗水黏在脸颊的发丝,看着那张刷白如纸的脸孔半晌后,提起剑,环顾墙头上一双双仇恨的眼睛。
「回去告诉天邪,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往后,若再有人提起其他,莫怪我剑下无情。」
冷冷地一字字地说着,听见的人都觉心头一阵发冷,厉无痕不再理他他,左手里拿着的剑,剑尖抬起,剑锋贴着沈沧海的手腕一点一点地拖拉。
「不不不不不不——」沈沧海清醒过来,发狂似地挣扎起来,却无法从他有力的指掌下挣脱,眼睁睁地看着手腕上的薄皮在利剑下破开,挑出手筋。
「无痕哥,求求你……你杀了我吧……我知错了,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啊啊——」
无法言喻的剧痛与恐怖,令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凄凉地哭着,红透的双眼乞求哀恳地看着厉无痕。在场者见到他脸上扭曲的神情与凄厉惨叫都觉畏怖不忍起来,纷纷移开目光。
厉无痕没有看他,默默听着,拿着剑的手没有丝毫停歇。
右手、左手、左脚……沈沧海哭叫声嘶力歇,待剑尖移到右脚脚踝上时,再也叫不出来,只有泪流满面。
有些话,他本来想告诉厉无痕,但现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厉无痕终于住手了。
其他人不敢再留,又或者觉得这样的处置是比极火之刑更加可怕的折磨,都悄悄走了。
厉无痕把剑放下来,上面沾满了沈沧海的血,他没有再看一眼,伸手把沈沧海抱得紧紧的。
「小海,你是我的!你再也离不开了,你永永远远都是我的!」
这句话就像诅咒,纠缠着他俩不放,而且足足持续了二十五年之久。
而在那二十五年中,沈沧海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不把想讲的话说出来。若那时候说了,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答案是:他不知道。
或者,这就是他和厉无痕之间最错的地方他们永远不会坦坦白白地说出彼此心里的话,把所有的情与爱都收在心底。
这是因为年轻与骄傲?又还是无知与自负?他依然说不出答案。
最终章
    睁开眼,一如以往是一片漆黑,然而,他依旧能够在黑暗中看见火光熊熊,尸横遍野,还有,在血泊中,自己挣扎哭喊的情景。
同一个噩梦,无时无刻地纠缠着他。
勉力地晃晃头,湿透的长发从水中摇动,溅起水珠。
本来温热的水已经凉透,他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在澡盆里睡着很久。
一个漫长的睡梦……
随着意识的渐渐清醒,另一个人的呼息传入耳中,垂着澡盆旁边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长年的黑暗令身体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坐在黑暗中另一端的人缓缓走近,每一下脚步声都像捶打在他心脏一样,走得很近很近,近得连气息也吹喷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引得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
「小海……」
即使很久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小」了,但那称呼声依旧不变,更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
「小海……」再一次的呼唤声中,冰冷指尖落在沈沧海的脖子上,他想退避,却无法做得到,只有全身不能自制地颤抖着,像秋风中的落叶。
「小海……你为什么睡着了?我有准你睡吗?」黑暗中,冰冷的嗓子再次响起,缓缓的没有半点起伏,但沈沧海听出了其中的不悦。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方。
眼睛瞪圆了,即使在漆黑之中,仿佛也能瞧见其中深深的恐惧,四周倏然沉默,半晌后,水声四起,是有力的双手插入冰冷水中,把沈沧海从澡盆抱出来,抛到石床上。
即使石床上铺着厚厚的被子,身子还是被撞击得极痛。
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另一具身躯从后压上,灼热的硬物抵在身后,接着,猛然顶入他的身体内。
「——!」无声的悲呜瞬间充斥四周,沈沧海的牙齿紧紧咬着唇,在剧痛中瑟瑟抖动。
欲望一再送入抽出,即使无法看见,也能感觉得到黏稠的体液从相连的地方流下,淡淡的铁锈味于暗室内弥漫。
坚硬炙热的物体每一下侵犯,就似一件钝器把身体内的伤口扯得更开。
沈沧海受不住地向前爬去,却被抓着腰扯了回去,滚烫的欲望进出得更快,剧痛之下,意识渐渐模糊,只能在冲击前后晃动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肆虐的欲望终于抽离,沈沧海正要昏睡过去,却被无情地摇着肩膀叫醒。
「小海,我有准你睡吗?」
和他刚醒来时,同样的一条问题,即使全身仿佛碎掉,沈沧海还是睁开了眼睛。
「小海,你又不听话了。这次应该怎样罚?」
沈沧海没有回答,身子在黑暗中抖动。
身体被抱了起来,在黑暗中一直走动。
长长的暗室之路,忽然,令他想起很多年前走过的相似的那一段路,千刃崖上的漆黑秘道。
当然,当年的一切已经焚毁于烈焰之中,剩下的都在苟延残喘。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呢?为什么不给对方一个解决?欠的,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还清?
紊乱地想着的同时,石门推开的声音传来,一股寒气扑脸而来。
「小海,你喜欢睡,就在这里睡吧。」
赤裸的身躯被放到又湿又冷的巨大冰块上,肌肤碰触到冰面,冷得发拌之余,更可怕的是皮肤被冰冻所炙。
自从武功被废后,近年来越见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抗衡寒气,无力的手脚就连缩成一团把自己抱住也做不到,只有躺着不停哆嗦。
身体渐渐地冻得麻木了,沈沧海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与肌肤上都结着一层薄霜,双唇冻得黏在一起。
模模糊糊中,一直坐在旁边的人,也躺了下来,躺在冰块上,他的身边,伸手把他抱入怀中。
那双臂膀也在冰寒中发抖,怀抱也是极冷的,和沈沧海的身体温度没有多大分别。
沈沧海合上眼,一滴泪掉了下来,转瞬冻结。
这到底是在折磨谁?他?还是他?
意识像在水面一样浮浮沉沉,身体热得像被火寸寸烧着,不是正躺在冰窖中吗?为什么会觉热?
「小海……小海……」
一声声冰冷而关切的叫唤,令沈沧海更加糊涂,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小海……张开嘴,乖乖地把药喝下去。」昏沉中,苦涩的汤药灌进嘴里,下意识吐了出来,热…流缓缓从嘴角滑出,滑过脖子。
很快地热…流被抹去了,苦涩的汤药再次灌下,还是想吐,嘴角却被紧紧捏住,药急急地流入喉头,像要使人窒息似的,沈沧海痛苦地咳嗽起来,终于睁开了眼。
睁开眼,竟然瞧见星光,他感到刺目地眯起了眸子,一瞬间,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小海,你醒了吗?」
沈沧海的呼吸凝顿了,想装睡,冰冷的指尖却选在此时,用力地捏住了他的脸颊。
「小海,你醒了吗?」
痛,令沈沧海分出了现实与过去,眉头难受地拧着,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你醒了。」松开捏着他脸颊的手,厉无痕脸上的面具反射出冷光。
真的是光……沈沧海的眼瞳缩紧了,再睁开,追逐着光芒。
自从某一年他试图利用摄魂大法逃走后,密室里就不再轻易点灯火,只有每隔一段时间,厉无痕会把门打开,让他在外面的阳光或星光中沐浴片刻。
「小海,你冷病了,三天没有醒过来,密室不适合养病,所以我就把你抱上来了。等你好了,就要回去。」厉无痕边说,边从竹椅坐到床上,他的身体移开了,沈沧海便更清楚地看见窗外的夜空。
繁星点点,像宝石撒在一张黑布上。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而厉无痕伸手把他拥入怀中。
「小海,你病得很重,一直在说梦话,我在想,若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用剑一剑一剑地割你的身体,从小到大,你最怕痛了,只要觉得痛,就一定会醒过来的。」
平板的语调就像正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然而他说出口的一切都是无容置疑的。
沈沧海的注意力从星光中移开了,看着厉无痕。
他的脸大半都隐瞒在面具后,冷而坚硬。
五指如梳,插入柔顺的发际,厉无痕问。「小海,你还冷吗?我去生点火,好不好?」
少见的柔声询问,令沈沧海痴痴地晃着头。厉无痕的心情仿佛极好,把他再抱得紧了一点,说:「那我抱着你,你觉得冷就告诉我。」
沈沧海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感觉是那么的平静可靠,忽然间,就像回到了过去,那些年少的日子。
那些曾经渴望摆脱的日子,现在,他宁愿用所有去换回来。
瞬间的错觉被不远处挂着的铜镜里倒映的脸孔所提醒,已经改变了,镜中那张已经长大的脸孔,随着时光而苍白憔悴的人,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光芒四射,天真无邪的少年。
像被一盘冷水当头泼下,沈沧海的身子瑟缩起来。厉无痕也看见了那面镜子,冷冷一笑,扳起他的尖削得厉害的下巴,把他揪到镜子前去。
「小海,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样子了吧?你看!这么的苍白难看!你还认得自己吗?」
沈沧海全身簌簌发抖,厉无痕把手松开了,看着他瘦削的双颊上两个被捏出来的通红指印半晌,说。「不要紧,无痕哥还是会要你的。我的小海……这样更好,我不必再担心你会跟谁走掉了,你的手脚废了,又老了,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别人肯要你。」
他的动作再次温柔起来,把沈沧海抱到床上,用厚厚的被衾包着。
他喜怒无常的性格随着时光推移而转变得更趋激烈,沈沧海总是忍不住想,到底首先发疯的会是谁?他?还是他?
脑袋里再次糊涂起来,沈沧海的眼神恍恍惚惚的,找不到焦点。
厉无痕藏着面具后的眼神也是涣散,在透入屋内的星月光芒下看着沈沧海倒映于镜中的脸,他也很久没有仔细看过沈沧海的样子,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庞,盈着满满悲哀与痛苦的眼睛……
大手摸过手底下一日比一日瘦削的身子,少年时粉藕似的手臂变得瘦骨嶙峋,像要刺手的肩胛骨,厉无痕的心抽紧不已。
再怎么捉紧,曾经熟悉的一切还是从指缝间点点滴滴地消逝。
是想抓紧一切的想法错了吗?还是用错了方法?
环着沈沧海的肩,他说。「小海,由明天起要多吃一点东西,我可不许你再瘦下去。只要你乖乖的……」
顿了顿,他用指尖轻柔地妇过沈沧海幼细的发丝,才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地下的密室。由今天起,就留在小屋里吧。留在地下太久,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沈沧海不敢置信,抖了抖,丹凤眼瞬间瞪得浑圆。
厉无痕凑近头,轻轻地吻着他背上的骨头。「小海,我最近总是想起过往,只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止住了,似乎一时间找不到适当的形容词,片刻后,才说:「我们抛开过去……我会好好对你的。」
沈沧海浑身颤着,没有回答,垂着长长的眼睫看向自己瘦得见骨的双腕。
「……」唇瓣蠕动着,想说什么话,厉无痕附耳过去,未听得清楚,屋外便传来陌生的气息。
放眼窗外,他重重地冷哼一声。
「给我出来!」
指尖轻弹,两道指气便破空而去,吱吱两声过后,小屋外的紫竹林中一棵参天竹树急剧摇晃,掉下两个全身黑衣大汉来。
「见过暗夜护法!」两人顺势跪在屋外,对着屋内叩头。
「我上个月不是才把几具刺客的尸体送回去吗?天邪竟然还叫人来?看来他把教中子弟的性命比我看得更轻。」厉无痕淡淡说着,左手指头再次曲起。
知道他一出手便是杀招,两人忙不迭抱拳道。「暗夜护法误会了!我俩并非刺客,只是为教主送信而来。」左边那名黑衣人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
「哦?」厉无痕哦了一声,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便把那名黑衣人手上的信从青竹窗框吸了进屋。
这一手隔空御物的内功一出,又是叫两人大大吃惊。
他们都觉久留危险,正打算悄然离开,屋内的厉无痕忽然把他俩叫住。
「等等。」
两名黑衣人无奈,只得顿步。
「请暗夜护法吩咐!」
厉无痕淡淡地说。「有些东西我不想被人看见,而你们偏偏看见了。」
两名黑衣人都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心中暗暗痛恨,相视一眼,竟同时提起手,双指如叉,往对方的双目刺去。
两声惨叫从屋外响起,厉无痕把肃杀的眼神移开,看向躺在床上的沈沧海身上,放声说:「好,你们可以走了。」
「谢暗夜护法不杀之恩。」两人道谢过后,便以手搭着手,互相扶持着离开。
待得蹒跚的脚步声远去,厉无痕冷冷一笑。
「小海,你看长大了的小天邪多么厉害,养出来的全都是能为他死的忠臣烈士,这一点我就远远比不上他。」
沈沧海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生气,竭力地拢着手脚,在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一团。厉无痕却没有把脾气撒在他的头上,指尖扫过他的发鬓。
「小海,你不用怕……我知道你也愿意为我而死……你是我养大的,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质疑过。」
平板的声音中竟带着些许感叹,若他能够就此满足,是否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沈沧海把眼睛悄悄地张开一条线,眼神尚未落到厉无痕身上,便首先见他随手丢在床上的信。
撕开的信封写着两个大字——挑战。
厉无痕察觉到他在偷看,眼神也落到信封上,笑道。「天邪长大了,武功高,胆子也壮了起来。他竟然约我三日后决战,真是有趣极了!这几年来,他的势力渐渐稳定,派来的刺客也越来越多,我也正觉烦透,想要小小地教训他一下……小海,你想他胜,还是我胜?」
沈沧海唇不语,厉无痕不肯放过他,也躺到床上从后把他连着被子抱住,在瘦削见骨的脖子上吹一口气,说。「小海,告诉我。你想他胜,还是我胜。你要想清楚一点,若你说想他胜,我可饶不了你。」
这话霸道得可以,虽在问他,却不许他说想别人胜出。
为了他,侄子要挑战叔叔,而叔叔则要打垮侄子……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沈沧海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良久,终于松开唇瓣。
「把我交给他……你们就不必分胜负了。」
厉无痕冷笑,正想说话,沈沧海的身子不住地细细地颤动起来。
「二十多年了……一切都够了,无痕哥,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二十多年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折磨,他可以承受,就当是偿还欠下来的所有恩怨。
但这根本不是单纯地在折磨他,也是折磨厉无痕,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多深的爱恨也应该见底了。
他讲不出其他的话,只能求厉无痕放手,放过彼此。
厉无痕的身子倏地一僵,沉默多时,忽然笑了起来。「小海,你不必担心。天邪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有我在,谁也杀不了你,我能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
沈沧海闭上眼,脸色白得像死了一样,只有颤抖的身体在说明他的存在,厉无痕抱着他,两人双双躺在床上,静默一片。
厉天邪与厉无痕一战的地点定在小屋外的紫竹林里,比武当天厉无痕抱着他走到紫竹林里,把他安置在与战场相距约五丈的一块大石后,便与厉天邪交手起来。
他在石后张望。
这么多年来,厉天邪从未放弃过复仇的念头,派过无数刺客来杀他,也曾数次亲自前来与厉无痕争论,但他偏偏都没有见过厉天邪一面,这次终于第一次看见长大后的厉天邪。
厉天邪长大了,身材异常地高大壮硕,肌肤还是黝黑如墨,一张刚毅野性的脸庞,与其父厉狂天更是相似。
厉无痕与厉天邪越打越是激烈,交手百回,厉天邪身上已添上不少剑痕,他到底未是厉无痕的对手,用招虽然凶猛,却不能真正伤到厉无痕。
无法不承认的是,见到这个意料之内的情景,沈沧海纵然有点失望,心里充斥着的最多的依然是厉无痕的安全。
由交手到中段,无论如何落于下风,厉天邪双眼里的光芒也没有一刻熄灭,眼神凶猛得如同一头随时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二十五年前,烈火熊熊,遍地哀鸿的情景再次于眼前浮现,他心里一痛,神智随之茫然。
眸光转盼,正好瞧见前方远处的一截断竹,锐利如刀尖的竹枝断口,把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
用力一扑,他从石上跌到地上,身体跌得极痛,他置之不理,手足并用地在地上爬着,一直向断竹爬去。
指尖正要摸到那枝断竹,忽然,一双足履踏在眼前,倏然绝望,颤抖着抬头,眼前的竟非以为的厉无痕,而是一个长身玉立的陌生青年。
青年也惊讶于意料之外的人,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你是……?」
沈沧海脑海千头万绪刹时飞闪,接着,对着这陌生的青年露出一抹笑。
两朵梨涡在苍白的颊旁展露,和二十五年前一样,光彩照人,顷劾间便把春色带到地上。
笑容中,他就像怕青年听不清楚一样,一字一字地说:「我是圣教光明护法——沈沧海。」
「魔教光明护法沈沧海」如他所料,这个名号在二十五年后,依然是非常震撼的,那个青年的脸上在一瞬间露出混合着意外,兴奋与野心勃勃的光采,令他笑得更加灿烂。
恰好,那个青年又是一个打着武林正道旗号的正人君子,无需严刑迫供,沈沧海自发地供出广陵散的收藏地点,平静地等待公审的日子到来。
可惜的是青年虽然有同样的野心,但能力比起当年的凌青云实在相差太远了,不到几个月,他这个囚犯就被易手数次,期待的解脱迟迟未至。
最后,他落在厉天邪手上,幸好,小天邪永远不会令他失望。
当重重的一掌打在背后,沈沧海有预感,期待已久的终于能够实现,他应该感到快乐,但当中掌后飞跌入厉无痕怀中时,看见他眼里的悲怆,却忽然心痛起来。
抱着他从圣教的人马中逃走,厉无痕跑得很急很急,覆着脸的银面且茬急速的奔跑中脱落了,露出右脸上长长的疤痕。
赤红的伤痕斜斜地横贯了他的半张脸,像完美的塑像顽皮的孩子蓄意破坏,此时,沈沧海才完全明白到这些年来,厉无痕为什么在任何时候都戴着那张面具。
是为了不被他看见,不会被他摸到,那样他就不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颤抖抖地伸出手,抚上厉无痕脸上的伤痕,沈沧海的心宛如碎裂,亦在这一刻,他才第一次触摸到厉无痕总是藏着厚厚锁甲中的真心。
「无痕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起……」喃喃地不断地说着同一句话,鲜血也从嘴角不停涌出。
「闭嘴!」喝止了他,厉无痕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焦急与心痛,脚边一绊,竟失足摔倒在地上。
他的武功高绝,虽然一时间心神大乱以至摔倒,但倒地之际,瞬即翻身,双臂护着怀中的沈沧海,绝不让他再受丝毫损伤。
剧烈的晃动,依旧令沈沧海受震,吐出一口鲜血来,厉无痕运指如飞,连点他身上十八大穴,然而鲜血还是缓缓地从他的嘴角渗出。
刚用衣袖把他嘴角的血水抹干,不一会便血丝便再次蜿蜒,来回几遍,把洁白的衣袖染成暗红,红得瞩目惊心。
看着那一片血色,厉无痕的心也渗出血来。
「无痕哥……你不要再为我费力气了。」沈沧海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想抹去他居间的悲痛,手却怎么也无法提起来。
之后,他才想起自己的手筋早就被挑断了,即使没有受伤,也是绝无能力抹去厉无痕脸上悲痛的,不觉苦笑起来。
一笑,牵动内伤,刺人心胸的肋骨仿佛刺得更深,痛楚更剧。
小天邪那一掌打得极重,五脏六腑似乎都碎掉了,看来不消多久便可以把自己的命送了。
自己害死了他的爹爹,令他家破人亡,年纪小小便要负上复教重任,现在报应终于来了。沈沧海心里想着,感到全身倏然一松的同时,也感觉到深深的怅惘,不由得凝视着厉无痕。
欠小天邪的,欠圣教的终于还了,但欠得最多最深的,又要怎么办?
「无痕哥……你……你原谅小海,好不好?下一世,下一世……我……我……」
还未说完,又是一声吆喝。
「闭嘴!」
沈沧海果然静默下来,却是受伤太重,头一软,便垂了下去。
「小海!小海!」
厉无痕紧紧抱着他,用力晃着,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把额角贴沈沧海渐渐冰冷的脸颊上,他站起来,神色间是一片坚定。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可以失去你!绝对不可以!」
突然看见久未露面的暗夜护法带着大批人马出现在千刃崖总坛,天魔教中刹时慌乱一片。
自从厉天邪二十岁在千刃崖上重点圣火,宣告天魔教再现江湖,第一件事就是重建教派总坛,一言一行与厉狂天在位时几乎一模一样。
多年来,厉无痕从未踏足其中,这时回来,虽然满心焦灼愤怒,但看见与记忆中近似的景物,也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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