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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生活 温亚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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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会想出这么毒的招来。你其实希望我在一开始出车祸的时候就死掉,这样你就没有什么负担。我死了,你好找一个更年轻,还能生小孩的老婆!哼,你这司马昭之心,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沈小武摸着脸上被抓破的伤口,倒不觉得有多疼,可是叶莎莎的话,像锋利的刀子一样,直接插进了他的心里,其实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都到这个时候了,叶莎莎还把他当做外人看待。一听到骂他外人,沈小武心里就很不痛快。依他的性格,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把这个不痛快发泄出来,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非常冤屈。自从叶莎莎出车祸后,照顾她最多,干最脏最累活的,都是他沈小武,他比她父母对她都要经心,他是丈夫也是应该的。可是,他怎么干,在叶莎莎眼里,在他们叶家人眼里,他始终是个外人!好像在她心里,他不是她一生与之依偎的丈夫,而仅仅是人生的旅程中,一个偶尔遇到却彼此不相干的旅伴,没有心心相印,没有携手并进。沈小武想着自己挺可悲的,不论他怎么着,都得不到他们叶家人的认可,那他还要干什么呢?想了许多,好像把什么都想透了,这一夜,沈小武便不想操那么多心了,他真的是太累,躺在墙角的椅子上,他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沈小武绝对没有想到,这一夜,叶莎莎却一直睡不着,她想着沈小武所说的话,其实她相信是她父母要强制给她截肢的,依沈小武的性格,他绝不会在她以死来保卫她的双腿的时候,还会同意她截肢的。她为这样一个事实而默默地流了大半夜的泪。临到天亮时,叶莎莎越想越觉得命运的残酷,伤心欲绝的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结果,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来解脱自己。于是,她从床头柜上拿起削水果的刀子,流着泪却毫不犹豫地割断了手腕上的动脉血管。
窗外天色渐明。殷红的鲜血蜿蜒流淌着,流过叶莎莎悲伤的眼神,她闭上眼睛,神志逐渐模糊起来,她知道,自己终于要解脱了,不但自己,连她的家人也一样要得到解脱……
或许是天意,如果不是沈小武天快亮时被一个噩梦惊醒,从椅子上爬起来后老觉得心神不定,就去看妻子的话,也发现不了叶莎莎的异样,她可能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亡。沈小武及时叫来医生,把绝望的叶莎莎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十 一
叶莎莎用自杀抵住了父母亲对她采取的强制手术。她的病情还在不断地恶化。用医生的话说,她的动脉在逐渐衰竭,身体的抵抗力越来越弱。痛苦越来越张狂地侵害着叶莎莎,她的脾气却突然间变得越来越好了。一个多月后,叶莎莎不再对丈夫发脾气乱骂他了,几个月的病床生活,磨砺了她的性格,也使她的心通透了许多。她发现,沈小武是她遇到的最有忍耐力,最会过日子,也最体贴人的男人。像沈小武这样的男人,现在的社会上,已经很不容易找到了。现在的男人,哪个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色鬼,哪个不是“搅屎棍”式的人渣滓!沈小武虽然懦弱、心眼小,她以前把他的这些都当成是缺点,现在看来,这又何尝不是沈小武的优点呢!他那样做,不都是为了过日子,过日子不就是这样细水长流吗?以前她总认为沈小武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应该的,因为她在他面前有着很强的优越感。这次出车祸后,基本上都是沈小武给她端屎把尿,并且从来没有见到他对自己有一丝的烦躁和厌恶,他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自己,对家庭对老婆是这么认真负责,遇到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自己三生有幸吗?叶莎莎很懊悔,怎么以前自己眼里净是他的缺点,就没有好好体会这个男人的真心真情呢?她一个残废人,数月来,他不但不离不弃,还如此耐心地善待她,她还怎么能再对他吆五喝六,任意骂他!
叶莎莎突然间变得对沈小武好了起来,这叫沈小武一下子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这天,叶莎莎用手抚摸着沈小武乱草一般的头发,还有胡子拉碴的瘦脸,用征询的口气对他说:“小武,咱们请个保姆吧,再不能让你这样没日没夜地照顾我了,看我把你拖累成什么样子,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说着,她流下一串泪来。她一流泪可不得了,沈小武哪里见过妻子这种阵势,立马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他已经习惯老婆的自以为是和独断专行,现在她能说出这样的贴心话来,就是对他的尊重,对他的关心。他还能企求什么呢?摊上这么个倒霉事,是谁都不愿意的,既然已经叫他摊上了,他就对妻子有这份责任,妻子已经够不幸了,她却能在这个不幸的时候,突然悟透他对她的真情,表现出温柔的一面,这样通情达理,他已经很欣慰很知足了。但要请个保姆那得花钱,并且像叶莎莎这样变幻莫测的脾气,其他的人也未必受得了,别搞得三天两头换保姆,经常出没在保姆市场,物色、谈判、讲价,整天像个人贩子似的,还不如自己照顾着省心。反正,单位上也没有催过他回去上班,工资一分不少地发着,只是在他一次又一次借钱的时候,越来越不那么畅快了,这叫他心里有点堵外,其实累点不算什么。沈小武现在最缺的是钱,而不是帮手,就是从钱的角度考虑,他也不会每月花几百块钱去请一个保姆,而叫自己闲着,要是请了保姆,他闲着也不去上班,说得过去吗?
自然,沈小武不会同意叶莎莎请保姆的建议。叶莎莎从丈夫躲躲闪闪的目光中,看出他是怕花钱,她对他太了解了,从他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他在想什么。的确,钱是个很现实的东西,不用算,她也知道医院的收费是很吓人的,但她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钱财的事她一般不会放在心上,如果她不是突然对丈夫动了恻隐之心,她哪会想这么多呢。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最清楚,前一阵子,因为她的半个臀部肌肉已经坏死,排泄物不得不另外从腹部开个口子,用管子导出。照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糟,不可能往好的方面发展的,也就是说,她还要一个劲地给医院的经济建设做贡献,却要给沈小武增加越来越沉重的债务。这个时候的叶莎莎甚至想到,如果自己有一天死了,留给沈小武的将会是多么沉重的经济负担啊!想一想丈夫以后要像背座山似的为她背着沉重的债务,她心里突然可怜起丈夫来。这在她叶莎莎,可是前所未有过的,她从来只考虑自己,自己的喜怒哀乐,什么时候站在丈夫的立场上为他考虑过呢?想想以前自己的自私,对丈夫的刁钻和冷漠,丈夫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宽容、大度和关切,叶莎莎感到懊丧和羞愧。为了这份迟来的忏悔,她还伤心地大哭一场。哭过之后,叶莎莎选择了一个时间,对丈夫说:“小武,我讨厌医院的气味,这种气味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还有这些态度恶劣的医生护士,他们的脸就像一块铁板一样,让人看着心里很不舒服。我不想在医院住了,咱们出院吧,回家去好不好?”
沈小武奇怪地看着叶莎莎说:“你的伤还没有治好,怎么能出院呢?”
叶莎莎凄凉地笑了一下,对沈小武说:“我这还能治好吗?我心里清楚……还不如早点出院,躺在自己家里,呼吸点健康清洁的空气,心里反倒舒坦点。再说,回到家里,妈和大姐可以轮流过来陪我,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沈小武又岂能不清楚妻子的想法,她这时的通情达理引起他的一阵心酸。他俯下身,对妻子说:“这怎么行?咱们还是要往好的方面想,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只要你配合,肯定会把你治好的,到那时……”
“沈小武。”叶莎莎厉声叫了一声,打断了丈夫的话,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好,又换成一副平淡的口气对丈夫说道,“小武,你就别给我宽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我是好不了了。就是当初错过了治疗的可能,但我现在也不后悔,生命本来就已经残缺了,你说还要截去一条腿,连个囫囵的身子都没有,多可怕呀。还是这样好,总算有个完整的身子,就是……就是把你给拖垮了……”说得动情,叶莎莎哽咽了。
沈小武再次被妻子感动,但他绝不同意妻子出院,岳父岳母也都不同意女儿出院,现在这种状况,出院自然是不合适的,对叶莎莎的病情无益。
叶莎莎出不了院,她又开始闹起了脾气,不过这时候闹起来,尽管她会把握好尺度,但每个人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沈小武能忍,还好说点,她的父母就不高兴了,女儿自从出车祸后,他们没少受累,没少受煎熬,几个月过去了,该承受的痛苦被疲惫替代了,如今还要受这份气,心里怎么能舒服?可又不能和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计较。最后,他们一致达成协议,叫莎莎不要再闹,她能不能出院,听医生的,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这次绝对不能违背医生的意见。
谁也没有想到,主治医生竟然同意叶莎莎出院。医生的观点很明确,与其这样躺在医院里,还不如回到家里,反正都是躺着,用的药在家里照样也可以用,在医院里只是多花钱。这个医生还是很讲医德的,不像有些医生,只会从医院的收入考虑,却不管你有没有效果。至于叶莎莎的病情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医生没有说一句明确的话,他只是说,病人出院回到家里,换个环境可能对病人的情绪有好处,这样也有益于病人的身心。
于是,沈小武去办了出院手续,手里捏着一张写有四万八千七百块钱的收据,他的手和心抖得像深秋枯树上的叶子。尽管叶莎莎有医疗保险,还可以再和驾校交涉,但沈小武对这些都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早就听人说过,不能全靠保险和事故处理,什么事都得靠自己。
十 二
一连几天,沈小武都沉浸在一种剧烈的悲痛中,他像经历了一场大病似的,感觉四肢乏力,全身没有一点劲儿,只要一想到那天在新房子里妻子说过的话,他就浑身冰凉,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哭出声来。他什么气都可以受,什么苦都可以吃,唯独不能接受与妻子生与死的离别之痛,尤其是在他和妻子的感情日渐交融,真正达到心心相印的时候。但是,妻子的身体还在进一步的恶化,她正在向死亡的边缘挪动。这,可是医生亲口说的,全家人的心里都明白,就是再有回天之术,也无法更改这个事实了。
沈小武不甘心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妻子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消失,他心里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到处打听,看现在截肢是否能将妻子的生命保留下来,他后悔当时自己没能听从岳父岳母的话,果断地在手术单上签字,那样可能会让他承受叶莎莎的责难,但却能挽救她的性命,是他的懦弱让妻子失去了宝贵的机会。他已经决定了,只要可能,不管叶莎莎怎么想,他一定要让她截肢,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的这条命,他不能失去与妻子这患难之后珍贵的感情。他将叶莎莎的病历资料复印了几十份,分别向上海、广州、西安等大城市的著名医院寄去,叫小苏托在外地的同学朋友去医院询问。可是,能得到的答复里,全是一个可怕的已知的答案……
沈小武绝望了。这期间,叶莎莎的病情再一次出现恶化,她拒绝再进医院,她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谁也说不动她。本来,沈小武对她要采取强制措施,把她送到医院的,可他只要一看到妻子那柔弱的带着企求的眼神,就下不了手。沈小武想着,就成全妻子这个心愿吧,她已经够可怜了。
叶莎莎病情恶化的这一阵子,沈小武发现叶娜娜来得比以前勤多了,她忙前忙后,除照顾病人外,还给沈小武准时做好饭菜,给他端到饭桌上,跟他说话的口气,也没有了以前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沈小武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妻子病情的困扰,他也没有往别处多想。
可是有一天,全部心思都落在老婆身上的沈小武,不得不再次对叶莎莎乃至叶家人重新认识了,因为这一天,叶莎莎把他叫过来,用很认真的神情说,叫他今后和大姐叶娜娜多接触,也要多关心关心她,她挺不容易的!
沈小武听着妻子的这句话,一头雾水,自己忙里忙外,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关心妻子的姐姐,何况,这样的关心也不对呀。叶莎莎看着沈小武傻傻的样子,才把话挑明了:她一旦走了,看沈小武能不能考虑一下和大姐……重新组织一个家庭!
沈小武当时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他没有想到叶莎莎会给他说这样的话,他看着老婆躲避他的目光,强压住怒火没有怪她。
但这个事既然明说了,就做不到像没有发生过那么简单。在叶莎莎的病情进一步发作后,沈小武的岳母有一天把他叫到房间里,关上门后郑重其事地对沈小武说:“这是莎莎的意思,她说你心眼好,是个好男人,跟着你的女人不会受苦。我也问过了,娜娜她也情愿,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小武心里的怒气噌地冒上来,他们叶家什么时候都这样自以为是,把事儿都商量好了,只需要来通知他一声。以前也没见怎样善待他,现在却把他沈小武当成肥水了!
沈小武还没有听完岳母后面的话,就猛地转身走了。他还没忘随手甩上身后的门。
跑到外面,沈小武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他愣愣地抬头望着天,天空是少有的湛蓝,辽阔澹定,与他灰蒙蒙的心境截然不同。沈小武有些恍惚,他找不到一点真实感,更弄不明白,自己的生活到底是真是幻?他刚刚才被叶莎莎的真情浸染,眨眼间,却风吹叶落,一片凋零,他的身心都让寒风裹挟得严严实实。他伸手去抓,却抓出一手的虚空。
沈小武觉得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想也想不明,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心里越发觉得憋屈,便掏出电话,给小苏打过去,本想问问小苏在干什么,却因为他的声音和口气有点异样,小苏一听就觉出不对劲来,怕他出啥事,赶紧问明了他所在的地方,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骑着摩托赶了过来。看到小苏,沈小武就像看到自己的家人,一把拽住小苏的胳膊,泪水涌出了眼眶。沈小武很少这样失态,小苏看到沈小武脸色苍白,忙紧了紧脸色,问他,莫非是叶莎莎她……
沈小武用手势打断小苏的话,抹把泪,颤声说道:“走,咱们约上些兄弟喝酒打牌去,我好久没有和大家在一起了。”
小苏觉得沈小武不大对劲,他掰开沈小武的手,反过来抓住沈小武的胳膊问道:“小武,你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啥事,你跟我说清楚啊,你可别吓我,我这人胆小。”
沈小武突然笑了:“我吓你干吗?看把你紧张的,我都不紧张。没啥大不了的事,小苏,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们叶家密谋着,想叫我以后娶叶莎莎的大姐叶娜娜,都已经跟我把话挑明了,他们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嘿嘿,他们这次还真把我当成了一家人呢!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啊?”
小苏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说:“我当出了什么大事呢,看你这样子,我心急火燎的。就这,的确没啥大不了的,你不想要叶娜娜,他们再密谋也是白搭,总不能强抢吧?不过,这一家人也真够邪门的,这一个女儿还在床上躺着呢,怎么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女儿的丈夫分配给另一个女儿?真是奇了怪了。哎,小武,既然他们要你这个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不叫你娶了他们的儿媳妇,那个叫啥苗苗的,你不是说,苗苗人挺好的嘛,在他们叶家,就你们俩还多少能谈得来吧。我看这主意不错,不过,苗苗像你一样,对叶家来说,也只是个外人,他们自然不会让你这个肥水流到她这个外人的田里的……”
“住口!”沈小武突然间翻脸了,他举起手居然去打小苏。小苏机灵地一躲躲过去了,问沈小武:“小武,你……你没事吧?”
沈小武一把抓住小苏的肩膀,对小苏说:“兄弟,你就不要说我是肥水了……”
沈小武哭了。他看上去是那么懦弱。
沈小武心里非常复杂,可他没有马上怪罪叶莎莎。他用沉默表达着他的愤慨。不管怎么说,叶莎莎是他的老婆,就算是瘫痪在床上不能动,也是他的老婆。老婆能对丈夫说出这些话来,心里肯定非常复杂,就算她知道自己活不长,可要自己在活着的时候就把丈夫推给另外一个女人,也是需要足够勇气的。在心里,沈小武只能原谅老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所以,无论她有多么过激的行为和语言,他都尽力不往心里去。只是,岳母郑重其事地跟沈小武谈这话,把他这个女婿当做肥水,让他今后流到自己大女儿的这块田里,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叫沈小武伤了自尊,他毫不客气地把愤慨和屈辱写在了脸上。这算什么事啊,正像小苏说的,叶莎莎还有一口气躺在床上占着位置呢,她们一家人居然动起了叫沈小武续娶妻姐的心思,也真亏了她们能想得出来,说得出来。
岳母跟沈小武谈过话后,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伤这个心,就是叶莎莎哪天真去了,他今后娶不娶妻姐叶娜娜,并不是他们叶家人说了就既成事实的事,那还得自己说了算,他自己的事凭什么要听她们一家人摆布呢。叶莎莎的自私、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的性格,沈小武领教了这么多年,叶莎莎再不怎么样,毕竟他还爱过她,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基础的。虽说他在与叶莎莎的夫妻生涯中,已练就了谦和、忍让、宠辱不惊的本领,可叫他再娶个叶娜娜这样的女人,他还是不能忍受的。在沈小武看来,叶娜娜比妹妹叶莎莎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这个妻姐虽只是浅浅的接触,可印象一点都不好。过去,他和叶娜娜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主要是叶娜娜正眼瞧不上他这个没职没权,还没有钱的小职员,后来是因为他和叶莎莎之间发生矛盾,叶莎莎动不动就往娘家跑,沈小武就借了光也常去岳父家,叶娜娜见着他只有不屑一顾,冷嘲热讽。当然,沈小武从内心里也没有瞧上叶娜娜。一个电子器材厂的小工人,后来又下了岗,有什么理由瞧不上他?沈小武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且不说叶家人怎么安排,仅就叶娜娜这样自私刻薄的女人,沈小武又怎么能够去接受她?小苏说得没错,他要是不乐意,难道他们还能逼婚抢婚?
这阵子,小苏时不时地会打个电话给沈小武,也不说什么宽慰的话,只说,哪天请你去喝酒吧,狠狠地醉上一回,说不定很多事就会随之而去。沈小武苦笑着,这心里的事又不是牙缝里的菜渣儿,哪能轻易让酒冲走。他明白小苏的一片好心,就说没事,这么多年扛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要趴下早就趴下了,哪还能耗到今天?
十 三
叶莎莎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叶娜娜看着妹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枯瘦,就有种恐惧感,眼睁睁地看着妹妹的生命一点一滴地从面前流失掉,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还需要做什么。她和妹妹叶莎莎的性格很相像,同样一种东西,能看上的两个都能看上,看不上的就都看不上。对自己婚姻的失败,她把责任全推到前夫的身上,是他无情无义,不顾夫妻多年的恩情,仗着赚了几个臭钱,就要亲身去验证那句“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谬论,家也不回了,和情人一起过有滋有味的日子,他把她这个正式妻子当成了什么?她把男人和他的情人堵在床上的时候,她看到那个女人的表情比她还坦然,而男人,除了慌张,竟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好像偷人的不是他,反而是她似的。她气坏了,这样不知廉耻的男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她还得伺候他吃吃喝喝。她一点犹豫都没有,给男人扔下两个字:离婚。男人不离,说只要她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他一定会收心的。真是笑话,是他在外面搞女人,凭什么说我不好好过日子?难道是她在后面拿着鞭子赶着他推着他去外面找情人?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对男人颠倒是非的说法深恶痛绝,毅然决然地跟男人分了手。可笑的是,从街道办事处拿了离婚证出来,男人望着离婚证竟哭了,弄得大街上的人都放慢脚步好奇地看他们。她可丢不起这个人,鄙视地看了男人一眼,昂着头穿过人群,重新回到她以前的生活里。刚离婚时,她也被母亲唠叨过,说男人没钱的时候她跟着男人过了那么多年,现在男人有钱了,她却要装什么能耐,把男人就轻易地放了过去,看以后她还咋过。母亲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心里去,咋过?该咋过还咋过呗,她就不信没有男人的日子她就过得不好。也确实,除了回到自己的家里再没有了丈夫和儿子的气息外,日子的表面还像以前一样光滑顺溜。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空荡荡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人被放大的呼吸声,她才会想起儿子和前夫来,掩埋在心灵深处的异样感觉就会像无数条小虫子,一蠕一动地钻出来,啃蚀着她的平静和安宁。即使在这个时候,她也绝不会想自己在这场失败的婚姻中存在的弱点,而是咬牙切齿地对前夫充满了怨恨。从自己的婚姻里,叶娜娜总结出来的经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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