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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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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右手紧握琚雪剑,一动不动,缓缓抬起头来,直视向她充血的眸子,淡淡道:“你不知道么,我为了他,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他若下地狱,我便也随他跳下去!”
兰夜大睁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如看到了最可怕事物一般,尖声叫道:“不不――你一定是吓我――你不敢的!你怎么会敢杀人!你一定不敢……啊――”我将剑猛地一抽,带起她伤口中鲜血飞溅出来,兰夜一声惨叫之下,我手中剑已横在她颈中,咬牙道:“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能算人的东西!”我手中用劲,锋利的玉锋慢慢割进她洁白的颈项,眼睛微眯,慢慢道:“说――你对商少长说了什么,你是怎么设计他所谓的命运的?”
兰夜喉中荷荷连声,身体如筛糠一般不住抖动,牙齿上下打战,哆哆嗦嗦道:“我……我……”
我冷然道:“你一定告诉过他,更提醒过他,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最终都不会留在他的身边,是不是?最初是他的母亲,然后是他的朋友,最后便是我这个‘弱女子’,是不是?你为了完成这个可耻的诅咒,也想一心杀了我,是不是?商少长怕我有生命危险,所以也一心想让我离开他,是不是?”我每问一句,琚雪剑便刺入一点,鲜血一滴滴顺着剑身滴到我手上,已在地上积成小小一滩。兰夜突然尖叫道:“是!――是!!都是我!!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朝为杀手,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孤单和痛苦中!我要他在我控制下,永远永远――”
我唇角慢慢现出一丝微笑,缓缓道:“是么……”
兰夜看着我沾了泥土鲜血的脸上落出笑容,眼睛不断睁大,突然厉叫道:“不要――你――你是魔鬼!你――你――你是魔鬼!!你不是人!!”
我突然伸出左手,手指如轮,疾点在兰夜小腹“气海”,右手随之后撤,右脚踢出,已将她踢了个筋斗。兰夜“哇”地一声,一口血箭已随我手指点下喷了出来。整个人再也没有力气,如一堆烂泥般软倒在地,口中不住大声喘气。
我慢慢道:“我只学了几个月功夫,实在不知道废人武功还有什么好的法子,但师父说,这种方法最简单,却也最实用,是不是?”
兰夜先被我用剑穿了琵琶骨,后被我用劲点破“气海”,全身武功尽失,几乎已算得上一个废人。只是瘫在地上,眼睛出落出怨毒的神情,但更多的是又恨又怕,口中却再也不敢说话。前一刻还是绝代风华的美人,下一刻却居然如此狼狈不堪。
我轻笑道:“现在我已放了你,为什么还不快跑?”
兰夜眼睛一亮,低声道:“你……你居然……”
我笑道:“不错,我要放你走。不过――”我慢慢蹲下身,慢慢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可怕,道:“只不过,你走时,我却也要送你一样礼物――我也要送你一个诅咒――”
“我,白衣,亲手废了你的武功,我也要把这个消息用最快的时间告示天下!”
“你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将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逃跑和追杀中!你每天都要担心,是不是被你害过的人会找你寻仇,甚至吃饭时,都要害怕会不会有人下毒,睡觉时,更要担心会不会突然出来一把刀,架在你的脖颈上。”
“你为了自己,害了那许多人,也毁了那许多人,那么,我便为那些人来复仇罢――”我左手食指前伸,声音冰冷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慢慢道:
“你跑罢――现在就跑――这就是我给你的诅咒,没过多久,天下人都要对你群起而攻之,温柔的首领,杀手的头子,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这就够你如一只老鼠般逃亡一生了!我不会杀你,因为商少长一定不喜欢我杀人,但是――”
“对你来说,这个结局更适合你。”
过去了……白衣……一切都过去了……
我脑中不断重复这几句话,突然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一般砰砰跳动,手中琚雪剑“当”地一声掉落在地。
难道,自己竟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么……
我额头已被汗浸湿,全身象从水里捞出一样,只觉刚才如做了一场恶梦一般,四肢空空全无了力气。身上、脸上全沾满了鲜血,一股股难闻的血腥气直冲鼻孔,却不知沾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兰夜的。我只觉喉咙一阵发痒,“哇――”地一声,已呕了出来,却肚子空空,只呕出些清水,但见十指仍是不住微微颤动,全身还是紧张无比。
我真怕……自己这充满恨意的一剑,就那么刺了下去……
过了半晌,我自己扶树缓缓站起,向前走了几十步,恰好有一条小溪流过,我将手伸进水中,先洗了洗脸,将头发简单打理一下,就着溪水将衣上血迹冲了冲,虽不能洗干净,但因自己身穿白衣,却也看得不是非常明显。顺手将摔掉了大半的琚雪剑浸在溪水中,将剑身污血冲洗下去。这时我才注意到,手中琚雪剑晶莹无瑕,与初入眼时大不相同!现在才心中隐隐奇怪,平时这琚雪虽为玉质,但寻常叩击不能伤它分毫,今日吸收了我身上鲜血,却将剑缘碎成块块,落出剑中细长一处,却是没有半分血色。我虽早已将带血碎玉收进袖中,但也看不出半分端倪。反是以前总觉得琚雪样子奇怪,没半点玉的样子,用起来也大不顺手,此时摔掉大半,觉得触手温润无比,剑身细长,重量却没有多少改变,举起来时,剑脊中仿若有丝丝光华流动,与人呼应相和,却如一下子有了生命一般。
我轻轻摇头,将剑绑在臂上,实是搞不懂为什么变成这样。自己低头向溪水照去,眼中戾气已几乎不见。却突然听得不远处跑来一人,喊道:
“可是白衣卿相吗?”
我闻声转头望去,不远处自山坡上,跌跌撞撞跑下一个中年文士,边跑边向我不住挥手,样子甚是好笑。不多时已跑到我面前,犹自上气不接下气道:“白――白卿相,终于找到你了――”
我大喜过望,道:“公――公孙先生,怎么会是你!”
被我称作公孙先生的中年文士一袭长衫又脏又破,身上沾满了泥巴,又喘了几口气,脸上露出喜色:“踏破铁鞋无觅处,真真没想到卿相竟在此地!”
我喜道:“公孙先生你怎在这里――逸扬!逸扬是不是也来了?”
公孙先生双目放光,道:“云少主命归云庄上下人等都来找卿相,在下自然也要尽绵薄之力!再者,归云庄若无卿相,好比大鹏折翼,我等便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卿相是了。”
我见到公孙先生,不由心情大好,笑道:“公孙先生实是过誉,先生是饱学之士,若无先生大智,怎能将缭绫这等前朝之物又重现今世。归云庄能有今日,先生与徐大娘实是功不可没,我正要与逸扬商议,归云庄在缭绫上的收益,将分给公孙先生和徐大娘一人一成,如何?”
公孙先生清矍的脸上不由稍稍变色,随即道:“卿相太过夸奖,在下无德无才,实不敢受。”
我笑道:“这事以后再说,公孙先生,不知这里离归云庄多远,逸扬可好?”
公孙先生微微躬身道:“少主便在前面不远处等候,请卿相随我来。”说罢右手一摆,示意我跟上,却是向他来时的山坡行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有一顿饭光景。我一边与公孙先生闲话家常,一边却暗暗偷眼,以便认清自己身处何地。我本来便不辨东西南北,兰夜自将我从宁王府中掳出,弄得我更是不知方位。但依稀记得归云庄是在东边。只见日头渐渐偏西,公孙先生却是带我一路向北行去,我皱眉道:“公孙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公孙先生闻言忙回道:“卿相此去,自然是去同少主会合了。”
我道:“可我记得归云庄不是这个方向罢。”
公孙先生笑道:“卿相所言很是,但少主担心卿相安危,却是早已出庄等候,现今少主就在前面不远处山崖上,卿相且稍安勿燥。”
“原来如此……”我目光连闪,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口中缓缓道:“逸扬体内余毒未除,也不知现在身体如何,有没有按时服药……”
公孙先生忙道:“卿相放心,少主气色日益见好,这药是按时服的,不出十天,定然风采如昔――”突觉喉头一凉,一把细长玉剑抵在他颈上,我冷然道:“公孙先生,你这是要将我带到何处?敢请明以教我。”
公孙先生脸色大变,颤声道:“卿相――卿相――你――”
我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云逸扬根本不在此处,你将我带到这里,意欲何为?”
我与云逸扬分手时,他所中蚀骨之毒在炎凉谷中就已痊愈,又何谈什么“余毒未除”!
“哈哈哈哈――”突然大笑声起,只听得树林中簌簌连声,人影连闪,已跳出二十几个人来,将我和公孙先生围在当中,我脸色一变,抬头看去,眼前大笑之人年约四十余岁,身体魁梧,满脸络腮胡须,却是山西城有名的蚕商钱大宽!钱大宽抚掌大笑,落出嘴里一排黄牙,道:“白卿相,没想到我们却在这里见面了。”
钱大宽!居然是他!
我心内大惊,自从我被灰衣杀手追杀至今,一路上心中总是奇怪不已,虽说兰夜一直想将我至于死地,但那时我和商少长并没有坠入情网,为何灰衣杀手却如附骨之蛆般甩脱不去?总觉得这件件事情放在一起好比连环扣扣,却是缺了最重要一环――“因”。
谁雇佣的灰衣杀手?!
果不其然,这一切一切,随着钱大宽在这里出现,身后站着十几个灰衣杀手,真相便将昭然若揭――
钱大宽破锣般的嗓子扬起:“果然是白衣卿相,老子阅人无数,却最佩服的人还是你这个娘儿,居然只凭一句话,便试探出了公孙这个龟儿子!”
我面无表情,手中剑势不变,仍抵在公孙先生颈上。眼前这个莽夫般的人物,虽仍同我初见他时一样满是粗口,却再也不敢令人小觑,以往一切追杀逃离,都因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商贾所起,任我们智计千番,现今却可能都成了他的棋子――我是,商少长是,兰夜也是!
我慢慢道:“不敢不敢……白衣便再聪明,却怎比得上钱当家之万一……钱当家使得白衣这半年来,有如过街老鼠一般狼狈不堪,被钱当家玩于股掌之上!白衣这点不入流的末技,又怎能入钱当家法眼。”
钱大宽哈哈大笑,笑声中甚是得意,道:“只可惜你现在发现,已是晚了!”
我道:“不错,如白衣所料不差,钱当家定是早想对白衣下手了…〃奇〃书〃网…Q'i's'u'u'。'C'o'm〃…却不知钱当家是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心思,才使公孙先生一介饱学之士,竟然生了二心,居然做了天锦庄的内应?”
钱大宽搓手道:“你为何不问那个龟儿子?”
我眼光在公孙先生身上掠过,缓缓道:“我不知该问他什么……我初见他时,他还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文士,空有满腹经纶,却是三餐不济……将先生请进归云庄后,果不其然,凭他之才学,居然找到了唐时缭绫技艺,可算是救了归云庄一命,当时为了感谢先生,我特做主,将归云庄全年收入,每年划给先生半成……这虽不多,但足可够先生终身吃用。公孙先生,我说的是也不是?”
公孙先生冷汗涔涔,颤声道:“是……是……”
我慢慢道:“依先生所言,无论白衣还是归云庄,从未亏欠先生一丝一毫,为何先生居然引狼入室,先狙杀我白衣在前,使灰衣杀手对我行踪了如指掌;又亏空账目在后,将归云庄秘密竟告知他人!――可怜的逸扬,最初,他还居然怀疑到了优华头上!可怜啊可怜优华本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却不知暗地里背了几次黑锅!”
公孙先生嘴唇抖动半天,却是什么也未说出口,脸孔越来越白,文士风范荡然无存。钱大宽大笑道:“不如让我来说罢!我许诺他,一旦计划成功,我就将整个归云庄给他!”
“什么!”我目光扫向公孙先生,只见他脸上忽红忽白,眼神射出又是渴望、又是害怕的光彩,显是激动万分,听起来钱大宽所言是真,他却真是为了归云庄,才敢孤注一掷,做出极卑鄙的事来。只听得钱大宽道:“白卿相,将那个龟儿子放了罢。你即使抓了他,也是难逃这些杀手追杀。”
我叹道:“不错――”一挥手收了琚雪,任公孙先生连滚带爬,向钱大宽跑过去,刚才钱大宽称他“龟儿子”,他却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脸俱是喜色。离钱大宽还有半丈左右,突地“啊――”一声惨叫,胸口透出大片血迹。
一截细长的剑尖,自公孙先生胸口透出。
公孙先生身后,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灰衣杀手。
钱大宽呵呵连笑,笑声中竟仿佛含了几分阴狠之意:“你想要归云庄?……你真是蠢蛋一个,归云庄为我必得之物,我怎能舍得给你?!”
我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怜悯,“狡兔死,走狗烹……枉你熟读经史,这样浅显之理,你竟然不知道?……”但见公孙先生脸色奇白,喉头荷荷连声,张口想说什么,却是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什么话也没说出,就此身亡,死时眼睛睁得大大,显是死不瞑目。他是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粗陋不文的商人居然下手如此狠毒。
钱大宽哈哈大笑,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一只蝼蚁,道:“这个龟儿子死得好!要是丧命在卿相手上,没地污了卿相玉指。”
“是么……”我目光环视,只见四周都是灰衣杀手,自己现今真是凶多吉少,却不知怎地,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平静坦然,我淡淡道:“钱当家此次对付归云庄,可谓手段鄙下,人神共忌,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威胁,死人当然什么秘密都不会说了。”
钱大宽眼睛落在我身上,不住点头道:“好人才,好人才!……这样的人才……可惜,可惜。”
“不能用之,势必毁之。”我道:“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我自忖与钱当家无怨无仇,为何阁下竟对我一个女子赶尽杀绝,必除之而后快。今日我若不问个明白,恐怕便是死在钱当家手下,也是要做个糊涂鬼!”
钱大宽轻轻搓掌,一颗肥头不住摇晃,叹道:“白衣啊白衣,亏你还被人称作聪慧无双,只要除去了你,归云庄怎么还能立于绛州,除了你,云逸扬一个黄毛小子怎成的了气候?和了你,我就可以控制整个丝织!都说那个什么‘温柔’杀手最是厉害,可以让人无声无息消失于世,我才不惜重金来杀你,却没想到你居然一直活到现在!我就是再爱才,一想到你一天不除,归云庄一天不能到手,我就想早些除掉你!”
我牙齿用力咬住下唇,一丝鲜血缓缓沁了出来,道:“这……这就是你要杀我的原因……?”我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异常响亮,笑中充满了狂乱与痛苦,直回荡在空中――
原来如此……
这就是真相!
这就是,令人无奈,又不得不信的真相!
我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宁愿放弃归云庄,放弃眼前所有所有的一切,也不愿因为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原因,死了这许多人,伤害了这许多人――
孟庆,铃铛儿,叶知秋,小绿,云逸扬,甚至兰夜,灰衣杀手,公孙先生……
他们本来可以过得更幸福,更快乐。
我笑声慢慢止住,眼中几乎要喷住火来,手指不住轻轻颤动,只觉袖中琚雪剑似也感到我的怒气,直欲破袖而出!
我慢慢道:“钱当家,你知不知道,白衣虽未死,但因为你之一念,有多少人已家破人亡――看来今日,白衣当与钱当家做个了断。”
钱大宽脸上落出一丝笑容:“不错,今天老子就给你两条路走:一是随老子回天锦庄,自然有富贵路等你;二是你要是回归云庄的话……说不得,就给你黄泉路走走――”
我眼神向四周扫去,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幢幢,凭自己身上这点武功,这次真是插翅难飞。我心中一阵阵冷意升起,不知不觉中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我在害怕,我真的在害怕!
我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她还有一条路走:生路!”
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自场外响起,七八个灰衣杀手连哼都未哼一声,便扑通扑通自四面八方摔了出去。只听得呛呛几响,余下灰衣杀手剑均出鞘,离东南角最近的四个灰衣杀手已向场边另一个灰衣人扑了过去,随着一带明亮的秋水划过,半空中突然绽开大片大片鲜红的花朵――其余灰衣杀手看着这个灰衣人缓缓抽回刀,却是再也不敢上前。
我又惊又喜,喊道:“商……商少长!你――”
商少长一身灰衣杀手打扮,却不知他是何时混入钱大宽身边。他微笑着缓缓走近,道:“你忘了我是杀手中的杀手,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他的脸上,又现出我初见他时,那种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充满了无尽的温情。
我嘴唇抖动几下,勉强抑制住颤抖的声音,低声道:“谁让你来找我,……你不是说过,你不需要我这个负担……”
商少长轻轻一笑,伸手挽住我腰,柔声道:“今天不要任性,好么?”
我心内重重一痛,刚欲挣扎开他的手,却见他眼中不知是喜是悲,是欢是愁,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中不再象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眼睛清澈明亮,清晰地照出我的人影,充满了无尽的情萦与不舍。我怔怔地看着他,这样近、又这样迷惘地看着他,他是那个我熟悉的、温柔的商少长,却又不是我以前认识的商少长――耳听得钱大宽破锣般的嗓子震天响起:“你――你是天下第一杀手:商少长!”
商少长笑道:“没想到你也知道我的名字。”突然嘬唇一呼,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似在呼应这啸声一般,一声马嘶应声响起,只见不远处一团黑影闪过,黑马如闪电般冲进圈子,四蹄一扬,竟如身生双翼,居然从众人头顶跃了过去!不由得四周许多眼睛,都射在这神骏异常的马儿身上!这时迟,那是快,我听得商少长一声轻喝,托在我腰上的手生出一股力气,竟将我整个人自地上抛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轻轻落在黑马背上,黑马仰首长嘶,铁蹄生风,竟浑不把面前持剑杀手放在眼中,就待冲出圈外。我只觉一眨眼工夫,人已稳稳坐在马背,忙喊道:“商少长――”已将右手伸了出去――却听见一个慢慢的声音道:“想跑么……”
一道灰色刀影缓缓自钱大宽身后推了出来,自上而下向我和黑马直劈过去。这刀势看似极缓,却只是一瞬之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大惊之下想挥出琚雪,却是来不及了。
此时,一带明亮如秋水般的刀光闪过,迎上那道灰色的光影。
刀光明亮而又柔和,一如当年,这明亮美丽的刀影,劈开我蒙面的黑纱,劈开我以往尘封的世界。
就是这把刀和这把刀的主人,一直走在我身后,一直给我关爱和安全。
是不是在那时,他初次见我,就决心要保护我这个“负担”,
是不是在那时,我初次见他,就注定了这段痴恋……
双刀相交,一把黑刀,一把灰刀。
但也在这一刻,黑马已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我刚欲张口大喊,却被呼呼吹来的大风压住喉咙,再也叫喊不出,黑马不住喷着响鼻,这瞬息之间,黑马已将灰衣杀手远远抛在身后,变成十数个小小黑点,我只有用力抓住马鬃,才不致摔下马来。我伸手拂开挡在眼前的头发,认准宁王府方向,策马飞快跑去!
商少长,你可要等我回来。
商少长,你可不要受伤,可要安安全全地等着我!
商少长,商少长
你……你是天下最笨最笨的大呆子……
黑马只跑了半刻钟便到了宁王府,这半刻钟我却觉得如永恒一般漫长,不停歇的驰马狂奔,我只觉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跳了出来!滚下马背,我跌跌撞撞跑向守卫,大喊道:“快!快!我要见宁王!”
宁王紫金冠束发,锦袍玉带,端座在紫檀木椅上,面冷如铁地看着我跪在地上,一头长发散乱不堪:
“这就是名扬江南江北,风流潇洒的白衣卿相?这就是不让须眉,冰清玉洁的白衣卿相?你看看你自己,和一个疯婆子差得多少?”
我不顾宁王言语中嘲讽之意,高声道:“王爷,白衣求求你,只要王爷能为白衣出兵,无论王爷要白衣做任何事,白衣都愿去做!”
“做任何事……”宁王怒喝起身,道“你以为本王是谁,为了桩江湖械斗出兵,这不是要为天下人笑话!你――你素来傲气凌人,清高自持,今日居然会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来求本王?!你――你――”
我拜伏在地,全身都在颤抖:“王爷,白衣求你!”
如若本王不允,你又待如何?
那么,我现在就去和他在一起!
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七月的暖风吹在脸上,竟有如刀割一般。我的黑衣与黑马几乎在风中浑为一体。黑马载着我全力地在风中奔跑,已将宁王派给我的三千精兵拉得越来越远。我一面派人去归云庄告知云逸扬下落,一面带着兵马向商少长所在山崖疾驰,幸好黑马极有灵性,亦是救主心切,顺着来路一路奔跑。带得我乌黑的长发和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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