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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奇想的一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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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狄迪恩

译者:李继宏

【由文,】

内容简介

  一秒,跨越生与死……一年,思念绵延,奇想不绝……一生,相濡以沫,直到死亡把我们公开……
  “我们尚在生命途中却要面对死亡”,女作家狄迪恩抒写了丈夫去世,爱女重病一年间的所见、所感、

  所想、所思。备极哀怨。四十年共同生活的片断回忆,细腻而满怀温情:哀悼的同时还有许多对于生命的思考,关于死亡、疾病,关于幸与不幸,关于婚姻、孩子和记忆,关于悲伤,以及生命本身,而一切的背后,是一颗因挚爱而破碎的心。
  此书一经出版就被评论家誉为“悼亡文学的经典之作”,获得2005年美国国家图书奖,评论界称选它为美国版的《我们仨》。

作者简介

  琼·狄迪恩(Joan Didion,1934… ),美国女作家,个性独立,20世纪60年代步入文坛,在美国当代文学中地位显赫。她在小说、杂文及剧本写作上都卓有建树,被评为“我们时代最伟大的英文杂文家”。小说曾获美国国家图书奖提名,被《时代》杂志评为“英语世界百家小说”,与纳博科夫、索尔·贝娄等人的作品交相辉映。由其担任编剧的电影还曾获得夏纳电影奖、奥斯卡奖、金球奖和格莱美奖等奖项。
狄迪恩与同为著名作家的丈夫约翰·邓恩伉俪情深,他们不仅是生命爱侣、工作伙伴,更是思想与心灵上的知己。2003年圣诞节前夕,邓恩因心脏病突发去世。

目录

陈忠实序
毕淑敏序
正文
译后记

陈忠实序

  死亡是文学的一大母题,这本书将死亡硬生生地摆在众人面前,逼我们去直视,因此首先感佩作者的勇气。爱是文学的另一个母题,作者把爱掰开揉碎了,洒在我们心里,又让人不由自主地进入一个温柔的陷阱。爱与死的纠结便成就了生命的一切矛盾、悲哀,同时也有精彩。这种精彩来自于一种奋而相争的力量,与死神争,与时间争,与命运争。其实这就是生命,作者写出了生命,写出了一个写作者对全部生活的思考。

  这种力量同样在文字中显露,干净利落,洗尽铅华后的必然,结果就是直面真实。在看似平静的叙述中,我们得以直达本质,安静得让人心惊肉跳。

  文学无国界。美国女作家的生命思考和感受,同样给乡土中国的芸芸众生带来震撼,因为我们面对的都是同一件事情:经历生命,领受生命带来的一切,爱、幸福、悲哀、死亡……

  2007.5.30

毕淑敏序

  丧失与悲伤是一种病,一种严重的疾病,以往我们只能等待时间之手抚平创伤,很多时候伤痛就永远地停留在那里,好像白雪下的岩石。

  这本书直面了人类失去挚爱之人后的心路路程,精准细腻丝丝入扣的哀伤描写令我们在阅读的时候屏住呼吸,心脏随之颤抖。这种情感共振于让你感受到孤独与痛楚不再不可战胜,因为人类是如此息息相关,所有的困境都有人英勇地经历和跋涉过了。

  本书将文学的笔触深入到内心最稚弱的地方,充满了令人感动的真诚和凄美,一如雨中的蔷薇,坚定而瑰丽。

  2007.5.10

  1
  生活改变很快。
  生活瞬间改变。
  你坐下来吃晚饭,而你熟知的生活结束了。
  自怜的问题。
  这是我在事故发生之后最初写下的几句话。电脑显示这个文档(关于变化的笔记。doc)的时间是〃2004年5月20日23:11〃,但这是因为当时我打开了这个文档,并在关闭之前按了保存。5月间我没有改变这个文档。2004年1月,事故发生一天、两天或者三天之后,我写下了这些话,自那时起我没有修改过这个文档。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写下别的字句。
  生活瞬间改变。
  寻常的瞬间。
  当回忆起事故最令人吃惊的一面时,我曾考虑过加上这几个字:〃寻常的瞬间〃。我立即明白没有必要加上〃寻常〃这个词,因为它不会被遗忘:这个词从没离开过我的头脑。事故之前的一切都如同往常,正是这一点令我无法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无法接受它,无法适应它,无法忘却它。现在我意识到这种情况并不异常:当灾难突然降临,我们都会强调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故发生的环境是多么平平无奇,飞机从蓝天上坠落,例行的公事因为轿车着火而中断,儿童和往常一样荡秋千时被藤蔓中的响尾蛇咬伤。〃他下班后正在回家的路上……幸福、成功、健康……然后,走了。〃这是我在一个精神病科护士的描述中看到的,她的丈夫死于一次交通事故。1966年,我访问过很多1941年12月7日生活在檀香山的人,这些人向我描述珍珠港事件时,毫无例外地总是这样开始:那是一个〃寻常的星期天早晨〃。那一天,美洲航空公司11号班机和联合航空公司175号班机撞上世贸大楼;当人们被要求描述那个纽约的早晨时,他们仍会说:〃那天只是美丽的九月中的一个普通日子。〃甚至连9·11事件调查委员会的报告也以这种充满预兆、然而令人震惊的句子开头:〃2001年9月11日,星期二,美国东部的早晨气候温煦,天空几乎万里无云。〃

  〃然后……走了。〃圣公会教徒在墓边说,我们尚在生命途中却要面对死亡。事情发生之后最初几个星期,亲朋好友到家里来,他们带来食物,斟好饮料,在午餐或晚餐时分,在餐厅的桌子上为或多或少的人摆好盘碗;他们收拾餐桌,把吃剩的东西放进冰箱,打开洗碗机,等我走进卧房(我们的卧房,里面的一张沙发上依然摆着一件褪色的加大号针织外套,那是20世纪70年代在比弗利山的理查德·卡洛尔商店买来的),把门关上之后,填满我们的(我依然不认为是〃我的〃)公寓,使其不再空荡荡;而后来我才意识到,我肯定一再跟他们每个人说起事故的细节。关于最初的那几天、那几个星期,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些突然感到疲倦的时刻。我不记得跟谁说起过细节,但我肯定说了,因为大家似乎都知道它们。有一次,我想事故的细节可能是他们之间相互了解到的,但立即否认了这种可能性:他们每个人对事故的了解都太过精确,不可能是一人传给一人的。肯定是我说出来的。
    
  我知道这件事是自己说出来的,还因为我听过的版本中,没有一个包含了我无法面对的细节,比如客厅地板上的血迹。血迹一直在,直到第二天早晨荷塞过来将其清洗掉之后才消失。

  荷塞。他是我们家的一员。那天,12月31日,他本来要飞往拉斯维加斯,但没有去。那天早晨,荷塞清洗血迹时一直在哭。当我第一次把事故告诉他时,他并不明白。显然,这个故事并不适合由我来讲述;我的版本中有些地方既太过散漫,也太过简略;我的叙述无法传达整个事故的关键部分(后来我告诉金塔娜时也碰到这种情况);但荷塞看见血迹的时候,他明白了。

  那天早上,他进门之前,我从地板上捡起注射器和心电图仪的电极板,但我仍然无法面对那块血迹。
  大抵如此。
  现在,我开始写下这些,是2004年10月4日下午。
  九个月又五天之前,2003年12月30日晚上大约9点,我们在纽约的公寓中。我的丈夫约翰·格里高利·邓恩和我刚在客厅中坐下来吃晚饭,他似乎(或者真的)突然经历了一阵严重的心脏病,并因此死亡。而此前五个晚上,我们惟一的孩子,金塔娜一直人事不省地躺在贝斯·以色列医疗中心辛格分院的重症监护中心;它当时是东点大道的一座医院(已于2004年8月关闭),更常用的名称是〃贝斯·以色列北院〃或〃老大夫医院〃。圣诞节早晨,她似乎感染了12月的流感,病情非常严重,被送进了那儿的急诊室,流感后来发展成肺炎和败血症。随后几个星期,乃至几个月间,我原有的观念,那些关于死亡、关于疾病、关于机遇和运气、关于幸运与霉运、关于婚姻孩子和记忆、关于悲哀、关于人们如何应付和逃避死亡的方式、关于精神正常的肤浅定义、关于生活本身的观念,统统都动摇了;而我现在正打算试着去理解那一段日子。我毕生都在写作。身为作家,甚至早在作品还没有发表之前,早在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就养成了一种观念,认为意义本身存在于字句和段落的韵律之间;我还养成了一种技巧,能够将我的想法或信念隐藏在越来越隐晦的文笔之后。我写作的方式就是我,或者已经变成我;然而这一次,我宁愿我拥有的不是词语和它们的韵律,而是一间电影剪辑室,配备了一种叫做〃爱维德〃的数码编辑系统。通过它,我能够按一下键盘,打乱时间的先后,将如今在我脑海涌现的所有记忆同时显示给你们看,由你们来选取镜头,选取大同小异的表情,选取对相同台词的不同解读。这一次,为了找到意义,我需要的不只是词语。这一次,我需要将我的想法和信念坦诚相告,但愿只是为了我自己。2

  2003年12月30日,星期二。
  我们在贝斯·以色列北院六楼的重症监护中心看望了金塔娜。
  我们回到家中。
  我们讨论晚饭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我说我来生一堆火,我们可以在家吃。
  我生了火,我开始做晚饭,我问约翰想不想喝一杯。
  我给他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拿到客厅给他;他坐在火堆旁边的那张他经常坐的椅子上看书。
  他在看的书是戴维·弗洛姆金的作品,一本《欧洲最后的夏季:谁发动了1914年的世界大战?》的长条校样。
  我准备好晚饭,在客厅中摆好餐桌。家里如果没有其他人,我们便在客厅的火堆旁边吃饭。我发现自己一再强调火堆,因为对我们而言火堆很重要。我在加利福尼亚州长大,约翰和我在那儿共同度过了二十四年,在加利福尼亚的时候,我们通过生火来给房子加热。我们甚至在夏天的夜晚也生火,因为雾会弥漫进房子。火堆表明我们在家,表明我们划出了一道防线,表明我们这个夜晚是安全的。我点亮了蜡烛。约翰在餐桌坐下之前说他想再喝一杯。我又给了他一杯。我们坐下。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搅拌色拉上。

  约翰在说话,然后他不说了。
  他停止说话之前的几秒钟或者一分钟的时候,他问我给他倒的第二杯酒是不是单一麦芽威士忌。我说不是,我给他倒的是第一杯那种威士忌。〃很好,〃他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你不应该把它们混在一起。〃在那几秒钟或者那一分钟的另外一个时刻,他在谈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影响为什么贯穿了其后的二十世纪。
    
  在他停止说话的刹那间,我不知道我们在谈论的是哪个话题,威士忌还是一战。
  我只记得抬头看。他的左手抬起来,浑身瘫软,一动不动。起初我以为他在开一个糟糕的玩笑,想让那难受的一天变得好过一点。
  我记得说〃别这样〃。
  他没有回应,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已经开始吃饭,噎住了。我记得我将他从椅背上抬起来,对他进行海姆立克急救法手推哽噎者的上腹部以迫出气管中之异物。。我记得他的身子很重,他向前滑落,先是滑到餐桌上,然后滑倒在地板上。在厨房的电话旁边,我贴了一张卡片,上面有几个纽约长老会医院的救援号码。我把那些电话号码贴在电话旁边,并非因为预料到有这样的时刻。我把那些号码贴在电话旁边,只是为了预防这栋楼里面万一有人需要救护车。

  别的人。
  我打了其中一个号码。接线员问他是否还有呼吸。我说〃快点来〃。医务人员来了,我试着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他们已经把约翰躺着的那一部分客厅变成了一个紧急救护室。他们(有三个人,或许有四个,甚至过了一个小时我还是说不清)中有一个正在跟医院说话,他们似乎正要把心电图传送过去。另外一个人打开了第一个或者第二个注射器,他们给他打了很多针。(肾上腺素?利多卡因?普鲁卡因胺?我想起了这些药名,但不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我记得说他可能噎住了。有人摇了摇手指,否定了这句话:呼吸管道没有异物。他们好像使用除颤仪,想恢复他的心律。他们可能激起了一声正常的心跳(或者这只是我以为的,我们一直沉默不语,那是一声猛烈的跳动),然后它消失了,又开始了。

  〃他仍在颤动。〃我记得打电话那人说。
  〃室颤,〃隔日早晨,约翰的心脏病医生从南塔基特打电话来说,〃他们说的可能是〃室颤〃,也就是心室颤动。〃
  他们也许说了〃室颤〃,也许没有。心房颤动不会立即或者必然引起心跳骤停。心室颤动会。也许他们说了室颤。
  我记得自己试图在脑海中理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救护人员已经在客厅了,从逻辑上说,接下来应该去医院。我觉得救护人员可能会非常突然地决定要去医院,我可能来不及做好准备。我可能来不及带齐需要携带的物品。我可能会浪费时间,拖他们后腿。我找到了我的手提包,一串钥匙,还有一份约翰的医生给他做的病历摘要。我回到客厅,医务人员已经在地板上摆了一台电脑,他们盯着屏幕看。我看不见屏幕,所以我望着他们的脸。我记得有个人瞟了其他人一眼。他们做了决定,匆忙离开。我跟着他们到电梯,问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走。他们说他们先将轮床推下去,我可以乘坐第二辆救护车。其中有个人陪我等电梯上升回来。等到他和我坐进第二辆救护车的时候,载着轮床的救护车正从大楼前面开走。从我们的大楼到长老会医院的分院(原来的纽约医院)之间隔着六条街。在我记忆中没有救护车的警报声。在我记忆中一路畅通无阻。当我们到达医院的急诊入口时,轮床已经消失在医院的大楼中。有个人在车道上等待。其他所有人都穿着医生的服装。他没穿。〃她是病人的妻子吧?〃他问司机,然后转向我。〃我是你的社工。〃他说,我想肯定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明白了。

  〃我打开门,看到那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我明白了。我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是一个母亲说的。她十九岁的儿子在基尔库克被炸弹炸死,这是她在HBO纪实频道上说的。鲍勃·赫尔伯特在2004年11月12日的《纽约时报》上引用了这句话。〃但我当时觉得只要不让他进门,他就没法告诉我。那么……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所以他一直说:〃太太,我要进去。〃而我一直对他说:〃对不起,你不能进来。〃〃

  救护车和社工的那个晚上过去将近十一个月之后,我在吃早餐时看到这句话,当时我认出这种想法与我的如出一辙。
  在急诊室中,我看到轮床被推进一间病房,又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上来推动。有人让我在休息室等待。我听从了。那儿有一道有出入证件才能跨越的线。在这道线后面等待,似乎是。在这道线后面等待意味着我仍有时间对待这件事,我的手提包里面有几张保险卡,我以前没有和这家医院接触过……纽约医院是长老会医院的康奈尔分院,我熟悉的分院是哥伦比亚分院,哥伦比亚长老会医院,在第168号街和百老汇的交界处,至少二十分钟车程,对这类急症来说太远了……但我能够让这家陌生的医院发挥作用,我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等他病情稳定之后我可以安排他转到哥伦比亚长老会医院。我思考着转到哥伦比亚即将碰到的细节(他将会需要一张有遥测监护仪的病床,最终我还可以让金塔娜也转到哥伦比亚去,她被贝斯·以色列北院接收的那晚,我在一张卡片上记录了几个哥伦比亚医生的寻呼机号码,他们之中有一两个能让这一切实现),当时那个社工又出现了,领着我走过那道需要出入证的线,走进休息室旁边的一间空房。〃你可以在这里等待。〃他说。我等待。房间很冷,或者冷的是我。我在寻思从我打电话求救到医务人员抵达之间隔了多久。好像根本就没隔着什么时间(上帝眼里的一粒微尘,这是我在休息室旁边的房间中想起的一句短语),但肯定至少也有几分钟。    
  为了编写一部电影中的某个情节,我曾经在工作室的布告板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索引卡片,我用打字机在卡片上打出一个从《默克手册》中摘录出来的句子,说的是大脑能够缺氧多久。在休息室附近的房间,我脑海中浮现出这张粉红色索引卡:〃大脑组织缺氧四至六分钟即可导致不可逆转的脑损伤或者死亡。〃当社工再次出现时,我告诉自己肯定记错这个句子了。和他同行的是个男人,他介绍说是〃你丈夫的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他死了,对吧?〃我听见自己问医生。医生望着社工。〃没事的,〃社工说,〃她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他们带我走进约翰躺着的病房,病房的帘幕都放了下来,这时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们问我是否需要牧师。我说是。一个牧师出现了,说着悼词。我向他道谢。他们把约翰用来存放驾驶证和信用卡的那个银色钱夹交给我。他们把原来在他口袋中的现金交给我。他们把他的手表交给我。他们把他的手机交给我。他们把一个塑料袋交给我,他们说袋子里面是他的衣服。我向他们道谢。社工问我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我请他帮我拦一辆出租车。他拦了一辆。我向他道谢。〃你有坐车的钱吗?〃他问。我说我有,我是个冷静的人。我们从贝斯·以色列北院探望金塔娜回来之后,约翰将夹克和围巾挂在一张椅子上。当我走进房间,看到它们仍挂在原位(一条红色的羊绒围巾,一件《因为你爱过我》摄制组人员穿的巴塔哥尼亚牌防风上衣),我在想一个不冷静的人会怎么样。崩溃?需要镇静剂?还是尖叫?

  我记得我一直想我得和约翰谈谈这件事。
  我没有什么事不跟约翰商量。
  因为我们都是作家,都在家工作,所以我们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对方的声音。
  我并不认为他总是对的,他也并不认为我总是对的,但我们彼此是对方信任的人。在任何情况下,我们之间的投入和兴趣都没有分歧。很多人说我们肯定会有争执,因为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他得到更好的评论,取得更大的进步,他们说我们的私人生活肯定充满了职业上的妒忌和憎恨。这和事实完全不符,一般人坚持这么认为,只能说大众对婚姻的理解相当空洞。

  这也曾经是我们讨论过的一件事。
  从纽约医院回家当天晚上,我只记得房间里阒寂无声。
  我在医院拿到的塑料袋里面有一条灯心绒长裤,一件羊毛衫,一条皮带,我想没有别的东西了。灯心绒长裤的裤管已经裂开,我想应该是医务人员割的。羊毛衫上有血迹。皮带被卷了起来。我记得我把他的手机插进他写字台上面的充电器。我记得我把他的银色钱夹放进卧室的一个盒子。我们的护照、出生证明和法律服务证书都放在其中。这时我查看钱夹,看到他带着的是这些卡片:一张2004年5月25日到期的纽约州驾驶证;一张大通银行的贷记卡;一张美国运通信用卡;一张富国银行的万事达卡;一张大都会博物馆的会员卡;一张美国西部作家协会的会员卡(当时正是学院奖的投票时间,用这张会员卡可以免费看电影,他肯定去看了一部电影,我记不清楚了);一张医保卡;一张地铁卡;还有一张美敦力公司发行的医疗卡,卡上写着〃我身上植入了一个Kappa 900 SR型心律调整器〃的字样,还有这件设备的序列号,移植它的医生的电话号码,以及附注〃移植日期:2003年6月3日〃。我记得自己将原来在他口袋里的纸币和我自己包里的纸币放在一起,我展平那些钞票,小心翼翼地将二十元和二十元放在一起,十元和十元放在一起,五元、一元和五元、一元放在一起。我记得我一直在想,当我这么做,他会明白我正在处理事情。

  当我在纽约医院急诊室那间放下帘幕的病房中见到他的时候,他有个门牙缺了一角,我想那是摔倒造成的,因为他脸上还有淤伤。隔日,我在弗兰克·坎贝尔殡仪馆看到他的尸体,脸上的淤伤没那么明显了。我跟殡仪员说别给尸体化妆,他说〃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做点清洁工作就好了〃,我想他的意思就是把淤伤遮盖掉。和殡仪员打交道时,我依旧很漠然。我到坎贝尔殡仪馆来下了很大决心,决意避免任何不合适的反应(比如流泪、愤怒、在一片肃穆中无助地笑起来),结果我什么反应都没表露出来。我妈妈去世后,带走她尸体的殡仪员在床上空出来的地方放了一束假玫瑰。这是我弟弟告诉我的,他非常生气。他们也会给我假玫瑰。我记得自己匆匆选了一副棺材。我记得在我签署文件的办公室有一个老旧的时钟,已经停了。约翰的侄儿托尼·邓恩当时陪着我,他问殡仪员钟怎么不走了。殡仪员看上去很乐意向人解释这件装饰品,他说那个时钟已经停了好几年,但被当作〃某种纪念品〃保留了下来,供人缅怀这家机构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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