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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爱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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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芝琪大呼可惜:“原来是你弟啊,本来还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那现在来认个亲,佳明弟弟,我是何芝琪,英语1班的头,校戏剧社副社长,你可以叫我琪琪姐。我身边这位大美女叫陆露,据说是金庸笔下小龙女,琼瑶案上琵琶仙,迷倒万千男男女女,妥妥的神仙姐姐啊,你赚大了!”
陆露立刻龇牙,对何芝琪穷追猛打,还不忘对程佳明道:“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个二货!”
众人笑开,气氛一时活跃。
程佳明提议一起去吃宵夜,得到陆露和何芝琪的热烈响应。
惠恬恬考虑到最近谢云卓回来都过深夜十二点,而这时候和他们吃一顿也不碍事,于是点头答应。
他们边下台阶边聊着,没有注意到另一侧的贵宾出口校领导们及几位政商界的贵宾也刚从里面出来。
校方一一和对方握手告别,场面比之其余出口自然更安静肃整。
这时候也有学生注意那一头,看到几位西装革履的人士便停在台阶上窃窃私语。
贵宾们的车在体育馆台阶下的广场上,此时已由校方送至车边。
惠恬恬等人一路谈笑,并未注意这些,直到走出体育馆到学校南门的时候,有一台低调奢华的黑色加长宾利停靠在路边。
车外站着的男子身姿颀长挺拔,灰色条纹的英式西服,深色裤子。路灯下脊骨瘦削笔直,远远看着便有一种衣履风流的奢靡感。
许多经过校门的同学都在悄悄打量。
陆露听到周围人的说话声,便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便是一声惊呼,连忙拉着惠恬恬朝对面望:“ie,那……那个好像是先生!”
“啊,原来是正主来了!这个才是ie的男朋友吧。”何芝琪一听到“先生”便想起早前的传言来,连忙好奇地看了过去。
惠恬恬没想到谢云卓会过来,她按捺住心中惊喜,看着谢云卓缓步从容而来,温净如玉的脸庞在灯下渐渐清晰,她似乎听到周围有抽气的声音。
“钻石级美男!”有人感慨。
又有女生好奇道:“刚才我还看见校领导送他上的车,怎么还没走,难道是等人?”
“很明显的好不好,人都走过来了!”
周围一阵低声谈论,女生个个难掩花痴状。
惠恬恬心下雀跃,干脆直直跑向他,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她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独有的迷雾森林般淡淡清冷的香气,笑盈盈地抬起头:“你怎么会来?”
谢云卓半搂着她,眉眼清致,目光温柔,唇边的笑意如春日暖阳之下的湖水,粼粼的炫花人眼。
他开口,声音低柔:“我受邀前来观看表演。”
“咦?好大的面子,校长一有活动便想到你。”
谢云卓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少年时我曾跟着校长夫人学过几年琴,毕竟是我的师长,来往很平常。”
惠恬恬惊讶:“原来你曾师从校长夫人。”
此刻她似乎完全忘了身后还有同学在,直到谢云卓微笑着提醒。
惠恬恬一回头,便见何芝琪埋怨地看着她:“ie!”
陆露和程佳明的目光则有些复杂。
惠恬恬一时间难以解释清楚,何况何芝琪转眼已经目露兴奋地看着谢云卓,正巴巴地等着她介绍。
她莫名有些失措。
这时谢云卓揽着惠恬恬上前一步,温文客气地对何芝琪道:“这位一定是恬恬的班长何芝琪,常听恬恬提起你,有幸见面,我姓谢。”
他见过陆露和程佳明,对着他们淡淡一笑,简单寒暄。
此时何芝琪道:“谢先生,你刚才说曾是校长夫人的弟子。我们蒋女士可是国际著名演奏家,弟子极少,你能师从蒋女士,一定在音乐界广有盛誉。”
谢云卓微笑着否认:“我虽曾拜在她门下,但天资有限,学了几年也只是略懂皮毛,时常被蒋女士训诫,自然不能和其他师兄师弟相提并论。”
何芝琪惊讶:“谢先生不是音乐界人士?”
“不,我从事金融行业。”
两人问答之间惠恬恬也和陆露程家明之间闹着眉眼官司。
何芝琪问题结束,惠恬恬便对他们道:“好了好了,你们再不去吃宵夜就没位置了。”
“你不去?”程佳明脸色沉了沉。何芝琪却放肆地吹了声口哨,冲惠恬恬眨眨眼。
惠恬恬神色微窘地点头:“下次吧。”
余下三人神色各异。
谢云卓冲他们微微颔首,便搂着惠恬恬缓步离开。
直到坐上车,惠恬恬才大松一口气。
谢云卓眼露笑意:“怎么?”
惠恬恬只是道:“校门口人太多,三少爷又是如此广受欢迎,连带着被目光洗礼的滋味真不好受。”
谢云卓刮了刮她的鼻子:“贫嘴。”
惠恬恬冲他吐了吐舌头便噘嘴坐在一边。
谢云卓好笑地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想不想出去度假?”
惠恬恬心里先是一喜,继而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近来天天夜半归家的是谁,忙成这样还有心思度假?”
“不就是为了休假才没日没夜让一批助理陪我加班么?怎么,不想去?”
惠恬恬心中自然是千个百个愿意去。
“真的可以?”她有些怀疑。
谢云卓低声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说完,惠恬恬立即抱胸冷笑。
谢云卓意识到戳中她痛处,连忙拥住她软声道:“好好好,我错了,我改。”
惠恬恬这才满意。
“想好去哪没有?”
谢云卓道:“我的母亲在瑞士莱蒙湖畔有一栋房子,八岁以前,我和生父生母住在那儿,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想不想过去看看?”
惠恬恬吃惊:“你出生在瑞士?那你是瑞士籍?”
谢云卓笑:“确切的说,我还有美国国籍。”
惠恬恬捂嘴低呼:“原来我的小表舅是拥有双重国籍的国际友人,失敬失敬!”
“嗯?小表舅?”
惠恬恬见他面露不悦,恰好车子已经停在别墅外,她连忙打开车门一路飞奔进屋,还不忘回头对谢云卓嚷嚷:“我什么都没说一定是你听错了,现在我赶着收拾行李别打扰我!”
等谢云卓回到卧室的时候,一只箱子已经装好,惠恬恬拎着两条裙子坐在另一只行李箱上迟疑不决:“带哪条好呢?”
谢云卓拿掉脖子上的领结,好笑道:“明天下午的飞机,这个问题你可以留到明天早上慢慢考虑。”
惠恬恬思路被打断,佯装生气道:“今日事今日毕,明早还有明早的事。”
……
飞机在克万特兰国际机场降落,已有专车等候在停机坪前。
此时日内瓦天气晴朗,阳光也是暖融融的。不远处阿尔卑山冰山覆盖,莱蒙湖波光粼粼,水面上天鹅摇曳,天空中海鸟盘旋,沿湖畔的码头上停泊着私人帆船和游艇,一切看起来都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车子沿着湖畔大道匀速行驶,惠恬恬看得兴致勃勃,不知不觉中他们进入依山傍水的vevey小镇。
车行至半山腰间,几个拐弯便看到路的尽头一栋精巧别致的法式建筑。
“是这里吗?”惠恬恬心情愉悦,她一见这栋童话般的房子就特别喜欢。蓝天白云,远处山头的葡萄梯田,下面是湛蓝湛蓝的莱蒙湖,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谢云卓含笑不语,牵着惠恬恬下车。
☆、第50章 夜温柔
假如你是一位木商,我是一位植物学家,另外一位朋友是画家,三人同时来看这棵古松。我们三人可以说同时都“知觉”到这一棵树,可是三人所“知觉”到的却是三种不同的东西。你脱离不了你的木商的心习,你所知觉到的只是一棵做某事用值几多钱的木料。我也脱离不了我的植物学家的心习,我所知觉到的只是一棵叶为针状、果为球状、四季常青的显花植物。我们的朋友画家什么事都不管,只管审美,他所知觉到的只是一棵苍翠劲拔的古树。我们三人的反应态度也不一致。你心里盘算它是宜于架屋或是制器,思量怎样去买它,砍它,运它。我把它归到某类某科里去,注意它和其他松树的异点,思量它何以活得这样老。我们的朋友却不这样东想西想,他只在聚精会神地观赏它的苍翠的颜色,它的盘屈如龙蛇的线纹以及它的昂然高举、不受屈挠的气概。
从此可知这棵古松并不是一件固定的东西,它的形象随观者的性格和情趣而变化。各人所见到的古松的形象都是各人自己性格和情趣的返照。古松的形象一半是天生的,一半也是人为的。极平常的知觉都带有几分创造性;极客观的东西之中都有几分主观的成分。
美也是如此。有审美的眼睛才能见到美。这棵古松对于我们的画画的朋友是美的,因为他去看它时就抱了美感的态度。你和我如果也想见到它的美,你须得把你那种木商的实用的态度丢开,我须得把植物学家的科学的态度丢开,专持美感的态度去看它。
这三种态度有什么分别呢了
先说实用的态度。做人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维持生活。既要生活,就要讲究如何利用环境。“环境”包含我自己以外的一切人和物在内,这些人和物有些对于我的生活有益,有些对于我的生活有害,有些对于我不关痛痒。我对于他们于是有爱恶的情感,有趋就或逃避的意志和活动。这就是实用的态度。实用的态度起于实用的知觉,实用的知觉起于经验。小孩子初出世,第一次遇见火就伸手去抓,被它烧痛了,以后他再遇见火,便认识它是什么东西,便明了它是烧痛手指的,火对于他于是有意义。事物本来都是很混乱的,人为便利实用起见,才像被火烧过的小孩子根据经验把四围事物分类立名,说天天吃的东西叫做“饭”,天天穿的东西叫做“衣”,某种人是朋友,某种人是仇敌,于是事物才有所谓“意义”。意义大半都起于实用。在许多人看,衣除了是穿的,饭除了是吃的,女人除了是生小孩的一类意义之外,便寻不出其他意义。所谓“知觉”,就是感官接触某种人或物时心里明了他的意义。明了他的意义起初都只是明了他的实用。明了实用之后,才可以对他起反应动作,或是爱他,或是恶他,或是求他,或是拒他。木商看古松的态度便是如此。
科学的态度则不然。它纯粹是客观的,理论的。所谓客观的态度就是把自己的成见和情感完全丢开,专以“无所为而为”的精神去探求真理。理论是和实用相对的。理论本来可以见诸实用,但是科学家的直接目的却不在于实用。科学家见到一个美人,不说我要去向她求婚,她可以替我生儿子,只说我看她这人很有趣味,我要来研究她的生理构造,分析她的心理组织。科学家见到一堆粪,不说它的气味太坏,我要掩鼻走开,只说这堆粪是一个病人排泄的,我要分析它的化学成分,看看有没有病菌在里面。科学家自然也有见到美人就求婚、见到粪就掩鼻走开的时候,但是那时候他已经由科学家还到实际人的地位了。科学的态度之中很少有情感和意志,它的最重要的心理活动是抽象的思考。科学家要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寻出事物的关系和条理,纳个物于概念,从原理演个例,分出某者为因,某者为果,某者为特征,某者为偶然性。植物学家看古松的态度便是如此。
木商由古松而想到架屋、制器、赚钱等等,植物学家由古松而想到根茎花叶、日光水分等等,他们的意识都不能停止在古松本身上面。不过把古松当作一块踏脚石,由它跳到和它有关系的种种事物上面去。所以在实用的态度中和科学的态度中,所得到的事物的意象都不是独立的、绝缘的,观者的注意力都不是专注在所观事物本身上面的。注意力的集中,意象的孤立绝缘,便是美感的态度的最大特点。比如我们的画画的朋友看古松,他把全副精神都注在松的本身上面,古松对于他便成了一个独立自足的世界。他忘记他的妻子在家里等柴烧饭,他忘记松树在植物教科书里叫做显花植物,总而言之,古松完全占领住他的意识,古松以外的世界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他只把古松摆在心眼面前当作一幅画去玩味。他不计较实用,所以心中没有意志和欲念;他不推求关系、条理、因果等等,所以不用抽象的思考。这种脱净了意志和抽象思考的心理活动叫做“直觉”,直觉所见到的孤立绝缘的意象叫做“形象”。美感经验就是形象的直觉,美就是事物呈现形象于直觉时的特质。
实用的态度以善为最高目的,科学的态度以真为最高目的,美感的态度以美为最高目的。在实用态度中,我们的注意力偏在事物对于人的利害,心理活动偏重意志;在科学的态度中,我们的注意力偏在事物间的互相关系,心理活动偏重抽象的思考;在美感的态度中,我们的注意力专在事物本身的形象,心理活动偏重直觉。真善美都是人所定的价值,不是事物所本有的特质。离开人的观点而言,事物都混然无别,善恶、真伪、美丑就漫无意义。真善美都含有若干主观的成分。
就“用”字的狭义说,美是最没有用处的。科学家的目的虽只在辨别真伪,他所得的结果却可效用于人类社会。美的事物如诗文、图画、雕刻、音乐等等都是寒不可以为衣,饥不可以为食的。从实用的观点看,许多艺术家都是太不切实用的人物。然则我们又何必来讲美呢了人性本来是多方的,需要也是多方的。真善美三者俱备才可以算是完全的人。人性中本有饮食欲,渴而无所饮,饥而无所食,固然是一种缺乏;人性中本有求知欲而没有科学的活动,本有美的嗜好而没有美感的活动,也未始不是一种缺乏。真和美的需要也是人生中的一种饥渴精神上的饥渴。疾病衰老的身体才没有口腹的饥渴。同理,你遇到一个没有精神上的饥渴的人或民族,你可以断定他的心灵已到了疾病衰老的状态。
人所以异于其他动物的就是于饮食男女之外还有更高尚的企求,美就是其中之一。是壶就可以贮茶,何必又求它形式、花样、颜色都要好看呢了吃饱了饭就可以睡觉,何必又呕心血去做诗、画画、奏乐呢了“生命”是与“活动”同义的,活动愈自由生命也就愈有意义。人的实用的活动全是有所为而为,是受环境需要限制的;人的美感的活动全是无所为而为,是环境不需要他活动而他自己愿意去活动的。在有所为而为的活动中,人是环境需要的奴隶;在无所为而为的活动中,人是自己心灵的主宰。这是单就人说,就物说呢,在实用的和科学的世界中,事物都借着和其他事物发生关系而得到意义,到了孤立绝缘时就都没有意义;但是在美感世界中它却能孤立绝缘,却能在本身现出价值。照这样看,我们可以说,美是事物的最有价值的一面,美感的经验是人生中最有价值的一面。
许多轰轰烈烈的英雄和美人都过去了,许多轰轰烈烈的成功和失败也都过去了,只有艺术作品真正是不朽的。数千年前的《采采卷耳》和《孔雀东南飞》的作者还能在我们心里点燃很强烈的火焰,虽然在当时他们不过是大皇帝脚下的不知名的小百姓。秦始皇并吞六国,统一车书,曹孟德带八十万人马下江东,舶舶千里,族旗蔽空,这些惊心动魄的成败对于你有什么意义了对于我有什么意义了但是长城和《短歌行》对于我们还是很亲切的,还可以使我们心领神会这些骸骨不存的精神气魄。这几段墙在,这几句诗在,他们永远对于人是亲切的。由此例推,在几千年或是几万年以后看现在纷纷扰扰的“帝国主义”、“反帝国主义”、“主席”、“代表”、“电影明星”之类对于人有什么意义了我们这个时代是否也有类似长城和“反帝国主义”、“主席”、“代表”、“电影明星”之类对于人有什么意义了我们这个时代是否也有类似长
☆、第51章 夜温柔
我写了许多信,还没有郑重其事地谈到人生问题,这是一则因为这个问题实在谈滥了,一则也因为我看这个问题并不如一般人看得那样重要。在这最后一封信里我所以提出这个滥题来讨论者,并不是要说出什么一番大道理,不过把我自己平时几种对于人生的态度随便拿来做一次谈料。
我有两种看待人生的方法。在第一种方法里,我把我自己摆在前台,和世界一切人和物在一块玩把戏;在第二种方法里,我把我自己摆在后台,袖手看旁人在那儿装腔作势。
站在前台时,我把我自己看得和旁人一样,不但和旁人一样,并且和鸟兽虫鱼诸物也都一样。人类比其他物类痛苦,就因为人类把自己看得比其他物类重要。人类中有一部分人比其余的人苦痛,就因为这一部分人把自己比其余的人看得重要。比方穿衣吃饭是多么简单的事,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居然成为一个极重要的问题,就因为有一部分人要亏人自肥。再比方生死,这又是多么简单的事,无量数人和无量数物都已生过来死过去了。一个小虫让车轮压死了,或者一朵鲜花让狂风吹落了,在虫和花自己都决不值得计较或留恋,而在人类则生老病死以后偏要加上一个苦字。这无非是因为人们希望造物主宰待他们自己应该比草木虫鱼特别优厚。
因为如此着想,我把自己看作草木虫鱼的挤辈,草木虫鱼在和风甘露中是那样活着,在炎暑寒冬中也还是那样活着。像庄子所说,它们“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它们时而庆天跃渊,欣欣向荣,时而含葩敛翅,晏然蛰处,都顺着自然所赋予的那一副本性。它们决不计较生活应该是如何,决不追究生活是为着什么,也决不埋怨上天待它们特薄,把它们供人类宰割凌虐。在它们说,生活自身就是方法,生活自身也就是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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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草木虫鱼的生活,我觉得一个经验。我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方法,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目的。世间少我一个,多我一个,或者我时而幸运,时而受灾祸侵逼,我以为这都无伤天地之和。你如果问我,人们应该如何生活才好呢了我说,就顺着自然所给的本性生活着,像草木虫鱼一样。你如果问我,人们生活在这幻变无常的世相中究竟为着什么了我说,生活就是为着生活,别无其他目的。你如果向我埋怨天公说,人生是多么苦恼呵!我说,人们并非生在这个世界来享幸福的,所以那并不算奇怪。
这并不是一种颓废的人生观。你如果说我的话带有颓废的色彩,我请你在春天到百花齐放的园子里去,看看蝴蝶飞,听听鸟儿鸣,然后再回到十字街头,仔细瞧瞧人们的面孔,你看谁是活泼,谁是颓废了请你在冬天积雪凝寒的时候,看看雪压的松树,看着站在冰上的鸥和游在水中的鱼,然后再回头看看遇苦便叫的那“万物之灵”,你以为谁比较能耐苦持恒呢了
我拿人比禽兽,有人也许目为异端邪说。其实我如果要援引“经典”,称道孔孟以辩护我的见解,也并不是难事。孔子所谓“知命”,孟子所谓“尽性”,庄子所谓“齐物”,宋儒所谓“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和希腊廊下派哲学,我都可以引申成一篇经义文,做我的护身符。然而我觉得这大可不必。我虽不把自己比旁人看得重要,我也不把自己看得比旁人分外低能,如果我的理由是理由,就不用仗先圣先贤的声威。
以上是我站在前台对于人生的态度。但是我平时很欢喜站在后台看人生。许多人把人生看作只有善恶分别的,所以他们的态度不是留恋,就是厌恶。我站在后台时把人和物也一律看待,我看西施,蟆母、秦桧、岳飞也和我看八哥、鹦鹉、甘草、黄连一样,我看匠人盖屋也和我看鸟鹊营巢、蚂蚁打洞一样,我看战争也和我看斗鸡一样,我看恋爱也和我看雄蜻蜓追雌蜻蜓一样。因此,是非善恶对我都无意义,我只觉得对着这些纷纭扰攘的人和物,好比看图画,好比看小说,件件都很有趣味。
这些有趣味的人和物之中自然也有一个分别。有些有趣味,是因为它们带有很浓厚的喜剧成分;有些有趣味,是因为它们带有很深刻的悲剧成分。【。52dzs。】
我有时看到人生的喜剧。前天遇见一个小外交官,他的上下巴都光光如也,和人说话时却常常用大拇指和食指在腮旁捻一捻,像有胡须似的。他们说这是官气,我看到这种举动比看诙谐画还更有趣味。许多年前一位同事常常很气忿地向人说:“如果我是一个女子,我至少已接得一尺厚的求婚书了!”偏偏他不是女子,这已经是喜剧;何况他又麻又丑,纵然他幸而为女子,也决不会有求婚书的麻烦,而他却以此沾沾自喜,这总算得喜剧之喜剧了。这件事和英国文学家哥尔德斯密斯的一段逸事一样有趣。他有一次陪几个女子在荷兰某一个桥上散步,看见桥上行人个个都注意他同行的女子,而没有一个睬他自己,便板起面孔很气忿地说:“哼,在别地方也有人这样看我咧!”如此等类的事,我天天都见得着。在闲静寂寞的时候,我把这一类的小小事件从记忆中召回来,寻思玩味,觉得比抽烟饮茶还更有味。老实说,假如这个世界中没有曹雪芹所描写的刘姥姥,没有吴敬梓所描写的严贡生,没有莫里哀所描写的达尔杜弗和阿尔巴贡,生命更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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