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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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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手相握,太叔阳手指冰冷,、送来一股麻酥酥的感觉,像是微弱的电流,在方非的手心不住地游走。

“咦!”太叔阳轻轻叫了一声,抽回手去,皱眉打量方非。他的目光古里古怪,方非给他瞧得心头发毛,问道:“怎么?”

白虎人摇头说:“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件别的事。”他起身走到盟洗室里,拧开龙头,又说,“水管怎么冻住啦?”

“哼!”方非心想,“你接着装吧!”

太叔阳喝了声:“风消冰解!”接着就听哗哗水响,不久白虎人出来,笑着说:““奇怪了,隔壁有人恶作剧吧?”

“隔壁人可真闲!”方非也没好气。

“你不会怀疑我吧?”太叔阳瞅他一眼。

“不敢!”

太叔阳坐在床边,盯着方非,还是一副半笑半痴的鬼样。方非给他瞧得心烦躺下来侧脸朝里。不多一会儿,就听床板吱嘎作响,太叔阳也躺了下来,口中轻轻念了声,“收光灭影”,符灯闪烁两下,忽就熄灭了。

黑暗中方非很快入睡,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一一仿佛置身于一个沼泽,四周都是淤泥,又冷又湿,糊住了口鼻,身边弥漫着腐烂的臭气,似有无数动物的死尸。恶寒阵阵袭来,让他浑身僵冷,可是无论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那片淤泥。有那么一阵子,方非以为自己死了,魂儿也似出了窍,看着肉身沦陷泥中,面孔苍白肿胀,挂着一丝奇特的诡笑……

噩梦做了足足一晚,直到起床号响,才把方非惊醒。他坐在床头,疲惫不堪,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可是回想梦中的景象,却又模模糊糊、十分飘渺。

太叔阳还赖在床上,发出低低的呻吟。他转了个身,朝向里面,一点儿也没有起床的意思。方非洗漱完毕,叫了声:“考试吗?”白虎人咿咿唔唔,还在沉睡。方非无意扰人清梦,打开房门,上四象殿吃饭去了。

也许是噩梦的关系,整个早上,方非都怏怏地打不起精神。勾芒禁室地处东边,吃过早饭,三个朋友结伴前往。

简真还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不住口地向其他两人夸耀昨日考试的曲折经历,顺道展望了一下进入八非学宫后的快乐生活。那种好日子,俨然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手到擒来,不费工夫。

禹笑笑见他得意忘形,忍不住连泼冷水。可是几杯凉茶怎么浇得灭阿房宫的大火呢?泄气话说了一大堆,大个儿的谈兴倒是越来越浓。

到了一个花园,园子里站满考生,花间树下都是人头,方非四处张望,忍不住问:“勾芒禁室在哪儿?”简真老马识途,向前一指:“那里不是?”

方非循他手指望去,就在花园中央,孤单单耸立了一座小屋,占地不过三亩,围绕几丛花树,乌木门窗,青木门槛,跟平常的老房子没有什么两样。三人走近小屋,门楣上挂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勾芒禁室”四个古篆,约莫是光线的关系,门窗里阴暗幽沉,屋内的情形一无所见。

不多久,负责勤务的道者开始唱名,声音加持了“风雷叱咤符”,花园内外都能听见。点到的考生应声出列,跨过门槛,进入禁室。

方非猜想,这场考试也和昨天一样,先从前门进去,考完之后,再从后门出来。可是出乎意料,唱名声此起彼落,只见考生鱼贯进门,并无一人离开。

情形越来越怪,起初几十人进去,方非还想:“里面大约有点儿挤。”可一转眼,又添了上百号考生,他的心中开始打鼓,寻思这样一幢房子,装上一百多号人,比起沙丁鱼罐头也好不了多少。忧心间,考生越进越多,没过多久,前前后后进了一千多人……方非这才大大惊怪起来,冲着禁室后面张望,猜想屋后必有一条“无间小道”,离开的道者全都隐了身。

这么一想,倒也释然。这时忽听一声尖叫,一个考生前脚跨过门槛,就被一股大力甩了出来,两只耳朵喷射火花,整个人满地乱滚,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硕大的炮仗。过了好一会儿,火花终于熄灭,那人狼狈起身,还没回过味儿来,两名勤务一左一右地将他夹在中间,板着面孔,掉头便走。考生面如土色,发出一连串尖叫:“别,不要,不要啊、啊……”

方非听得心惊胆战,其余的考生却不做声,陆续埋头进门。

“这是怎么回事?”方非轻声问。

“这是作弊!”禹笑笑微微冷笑,“刚才那个考生,耳朵里藏了法器,进门的时候,让'真谛门槛'给发现了。”

方非望着那个道不起眼的青木门槛,心中不胜惊讶:“你说那道门槛?”

“对!”禹笑笑点了点头,“刚才的法器是一对,有了'天听耳',就有'无音舌',用耳的被揪出来了,使舌头的也该就在附近。”方非心生好奇,四面张望,禹笑笑忍不住一笑:“别瞧了,他又不是傻子,见这样子,要么把法器取掉,就算取不掉,宁可不来考试,也不想禁试一辈子!”

人流涌进窄门,怪事儿也越来越多……有人捂了双眼,指缝里淌出金色的泪水;有人捏着左手惨叫,那只手啪地裂开,蹦出来一面小小的通灵镜;还有人一近门槛,羽衣大放奇光,上面许多符字,一个个亮如火焰;更有一个女生,满头的长发像是发了疯,一根根活转过来,狠狠缠住了她的脖子,要不是勤务来得快,准要把她活活勒死。后来才知道,每根头发里面都藏了一道符法定式,考起试来,自然钻进脑子、转化为她的的记亿;还有一个男生,进门的时候,头上长出了一支苍青色的怪角,可他自己茫然不觉;更奇怪的是,有位长相俊美的男生,好似西子捧心,吐出了一大堆怪虫,那虫子蠕蠕而动,通身苍白如纸,全色的文字闪烁不定,看上去可憎可厌、叫人作呕。

禹笑笑随父游历江海,见多识广。据她说,那支青角来历不凡,本是通天犀的独角,可以收集他人的思想;地上的虫子叫傲“蠢妖”,以书为食,吃下书本以后,能将书中的文字倒背如流,如果吞下活的蠢妖,也可记住这些文字。蠢妖吃到三百本书以上,身上的字形花纹就会变成金色。如果算起来,这么多金字蠢妖,少说吃了上万本符书。

这一路看去,舞弊的方儿千奇百怪,几乎没有一个重样,从头到脚,从符笔到羽衣,从飞剑到神甲,无不成了夹带藏私的战场,更有许多古怪手法,渊博如禹笑笑,也都说不出奥妙。少女唉声叹气地地甘拜下风:“这些把戏放到'天问'里面,还不知考死多少人呢!”

不久两个朋友先后进门,又剩方非一个,正紧张,忽听勤务大叫:“白虎太叔阳……巳辰楼三十六号的太叔阳……未央城的白虎道者太叔阳……没来吗?喝,下一个。”

太叔阳没来考试,方非心里十分诧异。一个人只要厌恶了另外一个,通常只会往坏处去想。方非想来想去,灵机一动……“天听耳”被抓,“无音舌”还没有落网,没准儿太叔阳就是“无音舌”,见势不妙,弃考而逃。

他自觉这念头万无一失,不觉露出一丝微笑。胡思乱想间,忽听叫到他的名字,方非忙往里跑,他走惯了红尘里的无槛门,一不留神,左脚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活是鸭子落水,平平向前飞出。

砰,方非摔在地上,眼冒金星,还没回过昧儿来,头顶上方响起了一片刺耳的哄笑。他抬头望去,这一下真是目瞪口呆。

眼前是一间白色巨室,气宇恢宏,比起四象殿毫不逊色。桌椅全都飘在空中,先进的考生纷纷坐在上面。他们居高临下地望着方非,嘻嘻呵呵地大肆嘲笑。司守拙的嗓门儿最大:“这个姿势没得说,一万年来,数你进门最帅!哈,同学们,还有比这更帅的吗?”

“没有了!”数千人齐声发喊,势如一阵惊雷滚过头顶,吓得下面的小可怜儿哆哆嗦嗦、手脚无措。

一些白虎人尖声怪气地起哄:“哇呜,一万年进门最帅的人……再来一次,我还没看够呢……如果屁股向前,你就更帅……你当他是凳妖吗,只有屁股没有头吗……哈哈,好大一个屁股哇……”

方非快要哭出来,这时有人说:“喂,你们不要太过分!”声音清冷,正是那位蓝衣少女,她皱着眉头,似乎喷愤不平。

“怎么?要动手?”司守拙哼哼冷笑,“这儿可是勾芒禁室,你的符法不管用!”

“没关系!”少女冷冷说,“你总有出去的时候!”

话一出口,禁室里安静下来。白虎人全都不吱声儿,司守拙嘿嘿干笑,狠话转来转去,就是说不出口。

“小子,摔醒了吗?”一个勤务走上前来,指着地上的桌椅,“挑一副,坐上去。”

桌椅无色透明,方非刚一坐稳,身下大力抬举,飘然升到空中,他四面张望,人头密密麻麻,一眼四望不到边。

考生陆续进来。无论人数多少,禁室总是不大不小,似乎能随人数多寡,自行缩小放大。

不久考生到齐,禁室里一片嘈杂。忽听轰隆一声,众人的头顶上冒出来一团火球,好似烈日当空,长长的火舌四面飞舞。

方非就在火球下方,吓得脸色发白,只听火焰里响起一个声音:“道者们,幸会了!”声音瓮声瓮气,好似一面大鼓。

火焰向内一收,忽地无影无踪,空中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怪物……浑身圆圆滚滚,眼耳口鼻全无,长了四扇翅膀,可以任意东西。怪物的身下垂了许多长丝,看似一丛胡须,可又缥缈透明,活是乌贼触手,自行扭来扭去。

“我是帝江!”圆东西发出如鼓声响,“如果你们进了八非学宫,我就是你们的道师……没错儿,那边的白虎小子,,你说得对,我就是一只老妖怪。你心里不服气,那也没关系,在我眼里,你同样一个子儿也不值。你骂我没有眼睛,呵,老天爷没有眼睛,陆地块没有眼睛,四方大海也没有眼睛。不客气地说,你的眼睛也是一件摆设,常言不是说……有眼无珠么?”

瘦高个儿的钟离焘坐在那里,脸红筋胀,目瞪口呆。说句公道话,这位公子哥儿一个字也没出口,只在心里咕哝了两句,可是帝江非但听见了他的心声,还逐字逐句地骂了回来,骂得又刁钻、又恶毒,只把钟离焘气了个半死。

“开考以前,我得唠叨两句!”帝江接着说,“这间勾芒禁室,除了天道者,所有人的符法都会受到禁制。所以考试的时候,你们大可随心所欲,爱写什么就写什么,不必担心笔下放了电、桌子起了火……可有一条,不要念出声音,你们只是学生,教人写字是道师的事情。”

圆道师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活是一只黄色的眼珠,在虚空中溜溜转动。

“真谛门槛是个好东西,可是神妙如它,也未必万无一失。它发现得了最奇妙的手法,却常常看不穿最简单的把戏,呵呵……”帝江发出一阵轰雷似的狂笑,笑声中,好几个地方响起凄厉的尖叫。方非掉头一看,许多考生怀里、袖里、领口里、裤腿下,纸条儿雪片似得飞了出来。这些小纸条飞到帝江面前,皱皱巴巴地裹成一团。

老妖怪伸出触须,拈了两张,在面前晃来晃去。

“字儿写得不错!”帝江嗡嗡怪笑,纸条燃烧起来,化为两道流火,射入那个大纸团儿,红光一闪,纸团儿化为灰烬。

“这是裸虫们常干的事!”帝江厉声高叫,“挟带字条儿?喝,我真替你们感到羞耻。”

穿帮的考生面如死灰,身下的桌椅自行落到了地面。舞弊者一个个站起来,任由勤务押着,从那道黑洞洞的小门走了出去。

帝江笑了两声,接着高谈阔论:“电光益神丸,吃了只会叫人拉稀;吞蠢妖的都是不怕死的蠢货,刃阴、不点儿会吃书,也会吃光宿主的魂魄。可有一样东西,我看到了以后十分吃惊……”它拍了拍翅膀,靠近众人的头顶。

方非只觉帝江就在上面,一时屏住了呼吸,全身心趴在桌上。大圆球在他头顶盘旋了一圈,忽又向前飞去,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儿面前,圆身子悄然一顿,帝江拍打翅膀,身子上下翻滚。

对峙了十秒左右,女生尖叫一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跳下。帝江的触须闪电伸出,将她拦腰缠住。女孩儿手舞足蹈,又哭又叫,周圈的人望着这一对,无不莫名所以。

一根触须扬了起来,挥舞一下,悄没声息地插入了女生的眉心。禁室里起了一阵骚动。奇怪的是,眉心没有出血,触须好似虚无幻影,在额头里搅动了两下,接着慢慢抽了出来。触须的尖端,挑着一颗莹白色的明珠,那珠子若有若无,还在勃勃跳动。

“天啦!”有人惊声尖叫,“这是一颗魂珠。”

禁室里起了一阵骚动,后排的考生纷纷起身,眼巴巴朝这边望来。

“这颗魂珠是谁的?”帝江沉声喝问。女孩儿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

“好吧!我想白虎厅会喜欢这件事。”帝江将魂珠凑到面前,“要把魂珠藏入魂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若是平常的灵魂,也不能助你通过天试,从魂珠的光亮来看,这是一个至道者……”

“那、那是我爷爷……”女孩儿抽抽搭搭地说。

“牺牲自己,成全孙女?”帝江摆来晃去,似在大摇其头,“哼!这都是一些什么事?”他将少女丢回座位,放开了那颗魂珠。光团儿飞到女生头顶,女孩儿一伸手,光团从她指间溜走,到了禁室顶端,轻轻一闪,忽就消失了。

“爷爷……”女孩儿伏在桌上,哭得伤心伤意,方非一边听着,也觉心中酸楚。

桌椅落到地面,少女伤心太过,无法起身。两个勤务扶着她,慢腾腾向外走去。

“好了!”帝江大声说,“考试现在开始。规矩大家都知道……两个时辰以内,写完所有的定式,只要错上一个字,你们的禁室之行也就到头了。”

老妖怪抡起翅膀,连拍三下,一片青光捺过禁室。方非惊奇地发现,桌面上从无到有,出现了一行青色的文字:“聚灵引火符……”

方非心头咯瞪一下,若是“收笔符”、“梳头理发符”,他写起来十拿九稳,就是“吃吃喝喝”符,虽然不算熟练,倒也可以对付。可这一道“聚灵引火符”,别说是写,连听也没听说过。

符法的“定式”他也并不陌生!传授“梳头理发符”的时候,申田田就曾说过。符法定式,就是一道符法最常见的形式。就好比数学的公式、打拳的套路,随你多么厉害的符法,都要从这些定式里变化出来,任何道者学习符法,首先必须记住定式。

比起公式套路,符法的定式十分繁杂,自古以来,新定式层出不穷、浩如烟海,要想全部记住,真是谈何容易。

如果光是记忆,震旦里有的是加强记忆的法子。好比不忘草、强心花,吃过以后,相当时间内可以一目十行、过眼不忘。还有一种“速记符”,也能叫人以最短时间,把一本厚书整个儿装进脑子。

这些东西遇上定式统统无用。头脑记不住符法,符法的定式,只有魂魄才可记忆。为了记忆,还要消耗大量的元气。因为这个缘故,在红尘时,方非用“飞火召神符”召来燕眉,可是隐书的符字一旦消失,他就马上忘了个精光。直到受了点化,打开灵窍,才写成了第一道“收笔符”。要不然,连定式也记不住,又谈何书写符字呢?

方非只会三道符法,而这一科“定式”,从古到今,不知道难坏了多少渊博的道者。任你饱读符书,记下无数定式,到了紧要关头,如果魂魄不坚,元气产生波动,要么记不起来,要么记得模糊。这么一来,麻烦可就大了。

桌上的题目,答对了一题,下面的一题才会显示。一题答错,满盘皆输。如果第一道题就出了错,不用说,肯定是个光溜溜的大零分。

这些规矩,方非考前问过简真……三人中间,大个儿是三进宫的老鸟,他知无不言,顺带好心预测:“方非呀,你顶多能写两道符,呵呵,一道是'来此一游符',一道是'收笔滚蛋符',呵呵……”

大个儿一箭穿心,看样子,方非是非写这两道符咒不可了。

他咬着笔杆,一阵发呆,桌上一行青字,活是五只眼睛,一面恶狠狠将他打量,一面还在叫阵:“写哇,你这个蠢货,不怕死就写哇!”

方非又气又急,得个零分出去,可是怎么见人?一想到简真的嘴脸,心里就觉恼怒不甘,他忍不住发狠默念:“聚灵引火符怎么写?聚灵引火符怎么写……”

第三遍还没念出,左手一沉,无声无息,一块薄薄的石版冒了出来。

隐书!方非浑身一抖,差点儿跳了起来……这段日子,他几乎把这样东西抛在脑后,这时忽然出现,实在叫人震惊。

他下意识掉头望去,帝江高高在上,俯瞰整座考场。这只铁面无私的老妖怪,谁也不沾亲,谁也不带故。他没有一只眼睛,可比千百只眼睛还要厉害,众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几个考生探头探脑,受到了他的严厉警告。

老妖怪也没有耳朵,可比千百只耳朵还要了得。众人的心声一字不落,,全都进了那个圆滚滚的大身子,谁敢心怀鬼胎,那真是一桩飞蛾扑火的坏买卖。

“小子,看什么?”帝江一拍翅膀,长长的触须掠空扫来。

方非慌忙低下头去,谁知一眼看去,几乎昏了过去。隐书还在手上,不知什么时候,书上多了一行青色的字迹……勃勃跳心光火照!

身边扑扑连声,红光一闪,老妖怪出现在他的面前,大圆球喷出的热气,直叫方非汗如雨下。

“好小子,你的心跳比谁都快!”帝江闷声闷气地说,“我好像闻到了作弊的味儿。”

方非傻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隐书神气活现,就在帝江的眼皮底下,石版光白耀眼,字迹的青色,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浓郁。

帝江逼得更近,活是一只大狗,用那看不见的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方非的心脏快要爆炸,面对帝江,他不敢眨眼,也不敢做声,要不是承诺过燕眉,他恨不得和盘托出隐书的秘密。

“好吧!”出乎意料,帝江向后一飘,“小子,当心一点儿。哼,我会看紧你的!”

啪,星拂笔磕在桌上,笔直下落。帝江触须一探,捞起符笔,凑在眼前看了又看,似乎有些困惑,沉默了一会儿,他将笔丢还给方非:“拿好你的笔。唔,你还没答题吗?抓紧时间,还有一个半时辰!”

该死,过去了一个小时,剩下的三个小时,还能干些什么呢?

左近响起了一声哀叹,方非掉头看去,一张桌椅落到地面。座上的男生呆了呆,默默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门外。

紧接着,一个女生也开始下沉,她瞪大眼睛,脸色苍白考试,到了地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到了见高下的时候。后面的定式越来越难,下降的考生也越来越多。有一阵子密如雨坠,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方非的心脏跳动有力,心里生出了一丝侥幸……帝江没有发现隐书,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难道说,这块石版隐身有术,瞒住了这个无所不知的老妖怪?

石版上的符文带了一个“火”字,“聚灵引火符”也有一个火字,莫非这一行文字,就是符法的定式?

他的心跳更快更急,抬头望去,帝江停在高处,俨然一无所觉。

两个小人儿在他心里吵起嘴来,一个理直气壮:“呸,呸,这是作弊,你真是不知羞耻!”另一个弱弱地辩白:“我试一下都不行吗?也许那行字根本就不是定式。再说,只写一道符,也不会影响分数呀!总比、总比得个零分强吧?”前面的小人儿犹豫了一下:“好吧,就写一道,下不为例!”

软弱的念头占据上风。方非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仿照隐书上的符字,一字字地写了起来。刚刚写完,青光一闪,桌面上字迹消失,紧跟着又现出了一道题目:“巽地呼风符一一”

定式是真的!方非还没来得及高兴,隐书上的字符悄然生变,一变为……按东镇北开穴引风。

这一道定式再也直白不过了。方非的内心一阵战栗,好像是饿人嗅到了美昧,久旱逢见了甘霖,溺水者抱住了浮木,寒夜里肴见了火炉一一这样的诱惑实在难忍,软弱的小人又一次得了手。方非犹犹豫豫地抄下符咒,青光忽闪,下一道题目又冒了出来:“坎天唤雨符一一”

方非由衷满足,仿佛上了瘾的大烟鬼,吸了两口以后,再也停不下来。桌上的题目一道接着一道,书上的定式也一条接着一条,每次抄写以前,他都自我告诫“够了,这是最后一次。”可是写完以后,一瞧下面的题目,,忽又忍不住心想:“算了吧,再试一次就好!”

这么写得越多,越是心安理得,软弱的小人大获全胜,正直的念头退到了阴山背后,随它怎么叫骂,就是没人理睬。方非一手拿书,一手持笔,下笔如飞,抄得忘乎所以,主考官好几次路过身边,这小子竟也一无所觉。

帝江是震旦里数得出的老妖怪,天视地听,呼吸千里,还有读心术,可以听人心声。他看方非,只觉处处可疑,从头到脚,.无论神态动作,全都写着“我在作弊”四个大字。可是任由他虚虚实实地耍尽神通,就是瞧不出方非的手段。帝江虽是妖怪,可也深明大义,懂得“拿贼拿赃”的道理,眼看着方非挥毫舞笔,心中真是又气又急。

《震旦·贰·星之子》

【食魂】

周围越来越静,静得有些离奇。方非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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