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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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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谈鬼,稍后的王椷的《夜雨秋灯录》、沈起凤的《谐铎》也谈鬼。它们之间的思想艺术高低不同,谈鬼则一。它们不像六朝志怪小说真的相信因果报应,也不像唐宋传奇小说借谈鬼以逞才情,它们借鬼喻世,借鬼讽世,直接作用于社会的目的是清楚的。这是当时一种风气,也是一种托词,谈鬼比谈人风险要小,罗聘借见鬼而画鬼,则更难究诘了。《鬼趣图》“栖毫甫竟,题翰已多”,英廉、翁方纲、钱大昕等都有题诗,后来随身携带,题句更多,各从不同的角度作了发挥。如吴照说:
肥瘠短长君眼见,与人踵接更肩摩。
请君试说阎浮界,到底人多是鬼多。
徐大椿说:
早岁已持无鬼论,中年多被鬼揶揄。
何人学得燃犀法,逼取真形入画图。
袁枚说:
我纂鬼怪书,号称《子不语》。
见君画鬼图,方知鬼如许。
知此趣者谁,其惟吾与你。
蒋士铨对第二幅瘦鬼跟着胖鬼的写道:
饿鬼啾啾啼鬼窟,不及豪家厮养卒;
但能倚势得纸钱,鼻涕何妨长一尺!
张问陶对第八幅两个骷髅讲话的写道:
愈能腐臭愈神奇,两束骷髅委路岐。
面对不知人有骨,到头方信鬼无皮。
筋骸渐朽还为厉,心肺全无却可疑。
黑塞青林生趣苦,莫须争唱鲍家诗。
诗画结合,《鬼趣图》的主题越来越具体而丰富。说《鬼趣图》是中国式的讽刺幽默漫画的开端,不为过份。
《鬼趣图》一出,罗聘在京师的名声大噪,当然也有人为他担心,如程晋芳就劝他:“斯图即奇特,洗手勿轻试。”画鬼遭鬼忌,掩饰得再巧妙,也会弄出麻烦来的。
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秋天,罗聘画了一幅《归帆图》,表示要南归了。翁方纲、钱载、钱大昕等60余人在陶然亭设宴赠诗送别。对一介布衣的罗聘来说,称得上是一次盛会,可见他在京师的交游之广和为人所重。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春,罗聘到了天津,在这里,整理了金农的诗集。他在后记中说:
冬心先生既编其诗为《冬心先生集》,后复编续集一卷,……此卷亦已泯焉。……于是经年求访,倚席之讲授,好事长者之藏弆,酒亭佛寺之壁,蜡在复瓿之余,于尘藓垢蚀、缣素凋裂间,寻循点画,指定拟似,至于忘食废事,厘为一卷,仍其原序,以终先生之志。……倾诉了他搜集老师遗作的不遗余力,和溢于言表的怀念之情。
回来的路上,途经泰安。他的诗友朱孝纯在这里任太守,挽留他在泰安一住三月,恰好另一位友人朱二亭(朱笉)也来此,他们结伴而游,因风雨的原故,凡三登方造其颠。罗聘作有《登岱诗》和《游岱图》。朱孝纯《登岱诗》小叙中说:“罗君平生材艺,与山川秀美,相为映发;而又能杖履岩壑,不悭所遇,有如此者。”蒋士铨在跋中也说:“予读记与诗,奇峭奥博,不啻偕君曳履天梯石磴间,惊喜危俱,一时并见。是君既能摄有形之泰岱于行墨中,又能摄读者心魄于无形之泰岱中,神妙固如此哉!”在此游中,罗聘留下了好诗好画。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的秋天,罗聘和朱二亭同舟,回到了一别四年的故乡。
三、“花之寺僧”老更贫
罗聘回到家乡,仍干他的旧营生。罗聘画梅是得金农真传的,妻子方婉仪和儿子允绍、允缵都善画梅,“罗家梅派”
传颂一时。
罗聘还抽暇到过湖北、山东、山西、河南等地。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他由山西回来时,正是岁末,除夕夜儿辈画岁朝图,他和妻子对酌联吟,过了一个难得的团聚之夜。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罗聘又去京师了。临行时妻子方婉仪正患肺病缠绵床榻。顾不上妻子生病仍要远离,总有出于不得已的原因吧。罗聘五月初动身,六月中旬住在济南客舍,一天夜里忽然梦见方婉仪手持自己画的梅花卷出现在他面前,说:“我,滇南去矣!”罗聘醒来,百思不解,等他八月到了京城,来自家乡的一个叫万华亭的告诉他,方婉仪已于五月十九日在扬州病逝了。这对罗聘的打击是巨大的。艺术上的同道伴侣,生活上的贫贱夫妻,相守二十七年,没有过过舒心日子,如今离他而去了,罗聘怎能不悲愧交加。此时妻梓待葬,儿子待养,罗聘却两袖空空,欲归不得。他身居古庙,对月难眠,感叹道:
空有千秋业,曾无十日资。
欲归归未得,何以慰儿痴?
情急之下,他甚至把妻子过去写的《忍讥》诗,亲手抄录,呈送显贵,以引起怜悯博一点施舍。这次在京城虽又结识了周筤谷、桂未谷、丁小疋、王秋塍等名流,也出席过翁方纲主办的东坡生日纪念会,诗名画誉不减当年,但伸手援助者却寥寥。罗聘本来受金农佛教思想的影响很深,此时对世事更淡漠了,“人生都作画图看”——这不是新的《鬼趣图》吗?
在京不到一年,他凄凉地回到扬州。
过去画鬼,现在画佛了。据说过去他曾做一梦,梦见自己踏进一座寺庙,庙的名字叫“花之寺”。他认为自己前世就是这座庙的住持,因起号“花之寺僧”,他画佛像,都题这个名字。无论出于什么心理状态,罗聘皈依了佛教——他逃禅了。
在扬州画了一些时画,又到南京去卖画。他住在普惠寺里,常和诗人袁枚、陈古渔、汪阿涛和画家吴先之等来往。他和袁枚的交谊最好,曾到袁枚的随园赏花,后来袁枚还将唯一的幼子寄养在罗聘家中,可见他们关系的亲密。
乾隆四十九年(1785年),皇帝要作第六次南巡了。扬州天宁寺是驻跸的行宫,天宁寺后面的重宁寺是祝祷之地,为了迎合皇帝,盐商们出资修缮,以数百金的润笔请罗聘作大幅壁画。这幅壁画当时在扬州成为名迹,可惜现在已不存在了。“八怪”中能画壁画的,罗聘是唯一的一个。
是出于菩萨心肠还是对世事的不能忘情,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罗聘曾应请出任瓜洲育婴堂的董事,这是有声望的人才能出任主持的。他一革营私舞弊的行为,对待孤儿“恩爱若同生”,为地方上做了好事。
罗聘始终不忘京师。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年近花甲的罗聘又带着小儿子允缵三上京城。一别十年,他现在已是名闻南北的大画师了。他在宣武门外琉璃厂观音禅寺一住下,“一时王公卿尹,西园下士,东阁延宾,王符在门,倒屣恐晚”,⑥都以能与罗聘相交接为荣。学者、诗人吴锡麒,诗人、画家张问陶,书法家伊秉绶,诗人曾宾谷,诗人、书法家王文治,学者孙星衍,学者、诗人法式善,学者、文章家姚鼐等海内知名的大家,都成为罗聘谈学论艺的翰墨之友。保安寺街翁方纲的宅第,罗聘更是常客。这时不仅京城求画的人多,朝鲜人也以重金买他的画。
手头宽裕了,兴致更豪了,屐履踏遍了京城的游览名胜,吃酒买古董不计贵贱,来得快,去得也快,“狂哆谈诗口,豪挥卖画钱”,到头来他的生活还是清苦的。加之在京的时间长了,显贵们和世俗之士对他渐渐淡了,诗文雅会也少了,“徒以绘事之精,用博名流之玩”,他不过是附庸风雅的人们使用过的工具而已。那些真与他交好的人却又爱莫能助,只有对他在异乡的冷遇表示痛惜,并劝他及早归里:
……异地之赏音已少,故山之招隐方殷。鸟倦须还,鲈香可慕。我去负东郊之未,君归卜西郭之居。他日柔舻一支,枯筇三尺,能寻夙约,来话旧游,……⑦
罗聘来京已八年,遍尝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确是“鸟倦知还”了。可是他这时卖尽衣服都还不清旧债,哪里还有回程的路费。直到嘉庆三年(1789年),亏得在扬州做盐运使的友人曾宾谷出资相助,大儿允绍赶到京城,才把父亲和弟弟接回扬州弥陀巷朱草诗林家中。
一番波折,66岁的罗聘“衰颜惨淡,老泪飘萧”,疲惫不堪了。回来不久胞兄病死,罗聘再承受不了重创,嘉庆四年(1799年)七月三日子时,这位画名甚高而生活甚苦的老画家与世长辞,享年67岁。
尽管罗聘一生在外比在家的日子多,扬州人是一直想着他并以他而为豪的。十一月十二日出葬的那一天,随柩执绋的有数千人之多,这种景况是空前的,对一位画家来说,是难得的殊荣了。他的墓地在甘泉县西乡小胡家厂,即今扬州郊区七里甸胡厂地方。
罗聘的画影响深远,世有定评。现代大画家黄宾虹说:“罗两峰之人物,绰有大家风度。”吴湖帆也说:“罗两峰全学石涛、新罗两家,而法度缜密过之。”这说明罗聘师金农不亦步亦趋,视野开阔,博采众取,融会于心而透于笔,形成大家风范。他是上承先辈传统,下启近代画风,站在交会点上的“八怪”中的旗帜独树的殿军。
罗聘的诗也写得好,有《香叶草堂诗存》。翁方纲在序中说:“冬心之诗,以含蓄见味,而两峰能尽发其所欲言。”好个“尽发其所欲言”,罗聘的诗通畅亲切,沁人肺腑,不像金农诗含蓄得有点拗涩,所以他的诗更易为人所接受。
注:
①李斗《扬州画舫录》。
②《寄心庵诗话》。
③引自江苏教育出版社《中华文物鉴赏》,第303页。
④吴修《青霞馆论画绝句》。
⑤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卷三。
⑥吴钖麒《罗两峰墓志铭》。
⑦吴钖麒《香叶草堂诗存·序》。
附:俞蛟《罗两峰传》
维扬罗聘号两峰,喜吟咏,精鉴赏。尝自言白昼能睹鬼魅:凡居室及都市,憧憧往来不绝,遇富贵者,则循墙壁蛇行,贫贱者则拊肩蹑足,揶揄百端,两峰有感于中,因写其情状,装成长轴,名曰《鬼趣图》。幅中题咏,长篇累牍,皆海内知名士,虽世俗好奇,亦由两峰腕下古趣横生,足以欣动一时,岂漫然哉!昔吴道子尝画《地狱变相》,鬼子鬼母极琦瑰谲诡;明季宛平崔道母画《许旌阳移居图》,亦有鬼魅。道子人物为古今独步,其画鬼也乃一时游戏之笔;而道母生当明季,目击乱亡,不无感慨寄托。惟宋时龚圣予直欲以鬼物见长,口哆张而目狼视,骨象狞劣,观之令人不欢。然圣予诸人,皆想象而出,故作诙诡以惊世骇俗,岂若两峰确有所睹,得于心施诸画者之为善乎!昔钱塘金寿门树帜骚坛,声称藉甚,客居维扬,两峰师事之惟谨,每作画,乞其题咏署名其上,时人遂争购之;其实寿门固未尝有片楮寸缣之作,而张浦山《画征录》得诸传闻之误也。岁辛亥,晤两峰于京邸,见所绘梅竹,雅秀多致,而于西方象教图,庄严清静,宛然面壁观心,高出诸作之上,始知两峰之伎又不止于画鬼也。
《梦厂杂著》卷七
第十一章 “八怪”何曾是八家
就像对扬州的“二十四桥”众说纷纭一样,对“扬州八怪”的人数、成员出入也说法不一。有一点似乎是一致的,“二十四桥”也好,“扬州八怪”也好,不能当作实数,只是“群体”的代称吧了。在“八怪”中,除了约定俗成的提惯了的上面八位以外,其他的“或列其中”的人物也不可不提,何况,其中有些人在书画上的成就和在绘画史上的影响,并不比那八位小,故在这里一并作简略的介绍。
一、后尚左生——高凤翰
高凤翰(1683年—1748年)字西园,号南村,晚号南阜老人,山东胶州人,住在近海的三里河村。据说他祖上“籍列盐户”,那就是盐民了。不过到他出生时,家中有池有亭,花竹繁茂,父亲高恭中过举,任过淄川教官,已不是一般晒盐亭户可以相比的。高凤翰年轻时随在淄川读书,很有才气。
淄川诗人张笃庆称赞他“佳儿弱冠弄柔翰,笔阵横扫千人军”,评价不低。《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与他结为忘年交,后来他为《聊斋志异》作跋,说:“文人失职而志不平,毋亦当事者之责也。”说明他们很相契。甚至名闻全国的诗人王渔洋临终前也要认他为私淑弟子。他有才华,也曾经“埋头荒村郁郁看屋壁者逾二十年”来学习制艺,但一再科试失意,“牢落名场无所遇”。“埋头”而曰“郁郁”,他对制艺不感兴趣大概也是事实。
科场不利就寄情艺苑。他与篆刻家朱文震,书画家兼收藏家又是鲁中名士的张杞园、张卯君父子往来甚密,受到薰陶,这对他以后从事诗、书、画、印的创作打下了根基。雍正五年(1727年),在胶州知府黄云瑞的推荐下,应贤良方正科名列一等,还在圆明园受到雍正的接见,高凤翰仕途上算出了头。旋被授为安徽歙县县丞,但上任不久即遭人诬告,经审查无据后调任绩溪县令。雍正十一年(1733年)改任江苏仪征县丞监泰州坝监掣。监掣是个管盐政的小官。他出身海边,与晒盐的亭户为邻,现在又管盐政,对盐民的痛苦深有了解,曾有诗叹道:“得盐尽入豪贾手,终年空作牛马走”。同情盐民必然要得罪“豪贾”——大盐商们。这时他的老友又是上司的两淮盐运使卢雅雨被盐商诬陷获罪流放,也顺便加了他个同党的罪名而被捕入狱。尽管他力辩无辜,拖拖拉拉还是被监禁了三年,待到冤情大白,无罪释放,他的右臂已成残废了。
从此他不再为官,以书画治印为生。右手不能活动,改用左手创作。元代郑元祐号尚左生,他沿用这个故实,号“后尚左生”,称“丁卯残人”。他早年的书画作品,风格秀劲圆润,用左手后,风格大变,他在一封信中说:“弟右手之废,其苦尤不胜言,近试以左腕代之,殊大有味,其生拗涩拙,有万非右手所及。”画如此,字如此,乃至篆刻亦如此,这种“熟后生”的“生拗涩拙”之趣,是人品与艺术的升华。
他的足迹遍及扬州、杭州、湖州、镇江、苏州各地,而以寓扬为最久。他在扬州住南柳巷大儒坊董子祠(祀奉汉代大儒董仲舒的祠堂)内,与郑板桥、金农、高翔、李鱓等友谊甚深,也是马氏小玲珑山馆的常客,书画研讨,诗酒唱和,成为佳话。郑板桥那方有名的“七品官耳”的印章,就是他刻制的。
乾隆六年(1741年),老残的高凤翰回到故乡,八年(1743年)为自己在胶县西之辛置岭挖好了生圹,并撰《生圹志》。十三年(1748年)冬病故,享年65岁。他的墓碑是后来郑板桥补书的。
二、飘蓬者——华嵒
华嵒(1682年—1756年)字秋岳,福建上杭县白砂里人。上杭县属汀洲,汀洲古名新罗,为了“不忘梓桑”,他取号新罗山人、白砂山人。后人为称呼上顺便,便叫他华新罗。又因青年离乡,至老未归,自喻为“飘蓬者”。
华嵒出生于一个造纸工人的家庭,没读几年书就辍学当了造纸坊的漕头小徒工。他人聪明,从小就喜欢书画,也喜欢写诗,经过不断努力,很有些成绩。但因他出身低微,乡绅大人们瞧不起他。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华氏家族重建祠堂,有人主张要华嵒为祠堂作壁画,族长不同意。他不服气,在一个夜晚偷偷跑进祠堂,爬上梯子一口气画了“高山云鹤”、“水国浮牛”、“青松悬崖”和“倚马题诗”四幅画,然后就远走他乡去卖画了,这年他21岁。在外乡卖画也不容易。有一次在北京他向某权贵赠画,这位权贵根本没有把他的画放在眼里,只是悯他贫贱,用原画包了银子还给他,这使他十分伤心。
康熙五十年(1718年)以后,华嵒到杭州卖画,这是他艺术上的一个转折点。他在这里结识了徐逢吉、厉鹗、蒋雪樵、吴安石等浙中的知名学者,在他们的影响下,华嵒的文化素质和艺术情趣有了很大的提高,加上游历了许多山水名胜,他的胸襟也开阔了。这个自学成才的画工,一下子跻身于文人画家之列,得到了各方面的赞扬。
雍正十年(1732年),华嵒开始了定居扬州20年的生活。他先住小东门客寓,后来结识了诗人员果堂,便住到员的家中。这位员先生“淡然咀无味,缈耳却尘喧”,只爱闭门读书,琅琅书声,破壁可闻。在这样的环境里,华嵒受到感染,更潜心于诗画的钻研了。
这时正是后来被列入“八怪”的那些人最为集中和活跃的时期,华嵒得与金农、郑板桥、高翔以及员燉、许滨、丁皋、程兆熊等结下了友谊,又经常参加马氏兄弟主持的邗江诗社的活动。在互相的切磋评赏中,华嵒从传统文人画的画风突破一层,在工笔与写意之间别创新路,表现出一种清新活泼、空灵机趣的风致,题材也由传统山水转向花鸟人物。金农在《画竹题记》中特别提到华嵒:
汀洲华嵒秋岳,……尝画兰草纸卷,卷有五丈者,一炊饭顷便能了事,清而不媚,恍闻幽香散空谷之中,……
余恨不能踵其后尘也。
这样的境界,是在扬州的艺术氛围中酝酿而成的。
华嵒在扬州画誉颇著,但生活仍很清苦,在扬州的最后几年中贫病无依,心境黯然,发出了“我命轻如叶,漂漂浪里浮”的叹息。乾隆十七年(1752年),他70岁,怀着丧妻之痛和思子之情,离开扬州回到杭州的旧居“解彛荨薄3诵词骰闶强拷萄谕降氖杖胛盘竦允实娜兆樱钡角《荒耆ナ溃砟74岁。
三、小说中的人物——李葂
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中写了个安徽怀宁县人、考秀才中第一的人物季萑号苇萧。据后人考证,这位风流雅谑的秀才的原型,就是也被列入“扬州八怪”的李葂。
李葂,字啸村,安徽怀宁人,少年应童子试,名列第一。他诗名颇高而场屋潦倒,只好抱着“浪迹天涯无定踪”的心情奔走各地,靠卖书鬻画为生。
李葂在家乡时,得到六安州知府卢见曾的赏识,同时受到卢赏识的,还有当时任歙县丞的高凤翰。卢任两淮盐运使,高任泰州监掣,卢便把李葂也邀到扬州,成为卢平山雅集及各种诗酒集会的座上客。后来卢见曾被诬获罪,高凤翰也受到牵连,他以友人的安危为重,留扬不去,从此再也没有留心过功名。直到卢第二次任两淮盐运使,时间已过了18年,他仍是个布衣。乾隆十七年(1751年)南巡,李葂由卢的推荐,在南京龙潭接驾,奉召试诗,得到赏赐,使他感慨不已。他在扬州与李葂友善,人称“二李”。有一次郑板桥生日,他以对联为贺,打开上联是“三绝诗书画”,郑苦思冥想猜不出下联的对句将是什么,打开一看为“一官归去来”,郑板桥称妙钦佩不已。他为卢见曾画过“虹桥揽胜图”,一时为人称道。但他的作品传世不多,扬州博物馆藏有他的“墨荷图轴”,或可窥见其大致风格。著有《啸村近体诗》三卷,诗风警拔。
李葂和吴敬梓是好朋友,吴的集中有好几首赠他的诗。吴的朋友如吴檠、金榘、商盘、金兆燕等,也就成了他的朋友,相互唱酬很多。吴对他很了解,便把他写入小说中。李葂在瓜洲侨寓过,《儒林外史》中就有写季苇萧“在瓜洲管关税”的事。李葂在扬州娶过小老婆,《儒林外史》第二十四回就有季苇萧在扬州娶小老婆的事:
……当下搭船,一直来到扬州,往道口去问季苇萧的下处。……鲍廷玺悄悄向季苇萧道:“姑爷,你前面的姑奶不曾听见怎的,你怎么又做这件事?”季苇萧指着对联与他看道:“你不见‘才子佳人信有之’?我们风流人物,只要才子佳人会合,一房两房,何足为奇!”
把李葂的举止口吻写得活灵活现。《儒林外史》所写的季苇萧和荀玫的关系,也即李葂与卢见曾的关系。在“扬州八怪”中,与小说作者有交往并被写入小说的,李葂恐怕是仅有的一例。
可惜对李葂生卒年,至今还不大清楚。卢见曾再任两淮是乾隆十八年(1753年),秦大士为李葂诗选作的序言上说:“卢公再任两淮,而已叹啸村之衰且老矣,未几病而归,归而卒”。以此推测,李勉当卒于乾隆十九年前后。
四、闵孝子——闵贞
在列入“扬州八怪”的画家中,闵贞学画的经历颇为奇特。他不是,至少首先不是因为爱好、因为穷,而是为了要尽孝道。
他是江西人,因侨居汉口,又被目为湖北人。相传他父母早丧,思念不已,便开始学肖像画。他追写成父母的遗容后,每到岁时伏腊,都悬挂致祭,哭得泣不成声。他的举动感动了不少人,闵孝子的名称遂传开了。
他是从肖像画入手的,所以他的人物仕女的造型都准确生动。兰叶描法是如此,阔笔大写意也是如此,不过更为奇纵跌宕罢了。扬州博物馆收藏的《八子观灯图》,可以见到这种神采。他也擅画花卉,并涉猎山水,但不多见。
他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不轻易为人作画,遇到知交或寒素之人,请他画就画,不请他画他也会主动画。富贵人找他作画,付了厚资成年不见他动一笔。据说两广总督要他的画,他竟远远躲到了北京;北京显宦梁某令作画,他宁可饿两个月也不肯动笔。画是商品,更是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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