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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云录-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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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太监走了进来,道:“皇上有命,要召见燕……”忽见到殿中血流遍地的惨状,吓得尖叫一声:“这……这是什么?”
吉儿转过头来,似是见着他,又似是没见着他;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对自己说:“燕儿死了。”语气那么平淡,倒似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燕妃死了?”那太监跳了起来,一路尖叫着跑了出去。殿中又回复一片死寂,吉儿仍是失魂落魄的跪在那儿抱着燕儿,好象连她自己也已化成行尸走肉,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又过了一会儿,殿外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急传:“皇上驾到!”一人抢步进来,叫道:“燕儿,燕儿!”
那声音象闪电一样劈在吉儿头上,她猛地清醒过来,知觉来者正是李世民!她大骇之下只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但双脚发软,完全不听使唤,只一个劲儿的哆嗦,半步也挪动不了。
吉儿迷迷惘惘间似乎感到李世民在恸哭失声,她心里也是一忽儿悲痛、一忽儿惊悸,全没了主意,只好垂下头也哭了起来。
李世民抬起泪眼,看到吉儿低首而泣,还以为她只是个寻常的宫女,便问:“燕妃去的时候,是你在她身边侍候吗?”
吉儿知道他误会了,没有认出自己来,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惊恐万分下仍只是捂着脸哭。
李世民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吉儿哪敢答他?哭得更加厉害了。
李世民道:“你别忙哭,先答了朕的话。”说着便伸手来拉她。
吉儿尖叫一声,闪了开去,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叫道:“不,不要碰我!”
她这一抬头,李世民立时看清了她的面貌,不觉全身一震,失声道:“吉儿?”
吉儿吓得心胆俱裂,抬脚便想冲出去,李世民早一手抓着她的手腕,道:“吉儿,真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声音都颤抖起来。
吉儿只想挣扎,但全身都酸软无力,哪里摆脱得了他的掌握?只得道:“是燕儿叫我来的。”
“怎么我不知道?”
“若果我早知你会知道,我便死也不会踏足这儿一步!”
“死!”李世民心中一寒,松开她的手,倒退一步,跌坐在榻上,望着燕儿的尸身,喃喃的道:“燕儿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吉儿还未开口,一个太监飞奔进来道:“启禀皇上,燕妃娘娘室内案上放着这封信。”说着双手呈上一信,退了出去。
李世民拆开封皮,扫了一眼,双手一松,那纸悠悠的飘落下来,跌在血泊之中。吉儿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国破家亡,生无可恋!惟愿唐皇善待我突厥子民,则燕虽死而何憾?突厥公主阿史那燕绝笔”那纸浸在血水之中,已染得通红,血色覆在墨色上,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吉儿心下一片雪亮:“燕儿知道突厥败亡,大唐会对突厥大兴报复,早抱了以死相谏以救突厥之心。”又想:“那她何以要叫我来呢?对了,她是要让我作个见证。她知道自己一死,一定会惊动李世民来这儿的,那时我欲不见他亦不可得了。她曾说什么若违言诺便以死谢罪。唉,她早怀必死之心,还怕什么破了言诺?我既见到世民,又逢她自戕,势不能不为她替突厥说情,她这是利用我啊!想不到她这么一个直爽率真之人,入这宫中才三四年,便已学了满腹计谋,临死都算计了我一次!”但想到她所作所为,全是一片苦心为了突厥,又不觉怆然。
吉儿转头望向李世民,只见他也正怔怔的望着那血泊中的信纸,眼中似是哀怜,又似是惋惜,心中一动,叫了一声:“世民!”
李世民缓缓的转眼望着她:“她真是傻!”
“她是为了突厥!”
“但也不必寻死啊!”他不由得捏了捏拳头,“她想替突厥说什么话,可以来跟我说,我会……”他忽的停了下来。
“你会怎么样?”吉儿黯然道,“你会答应她吗?你会肯为了她而放过突厥人吗?你是那种会将儿女私情置于国家大事之上的人吗?不,你不是!李建成可以为了立燕儿为太子妃而不惜害得自己连太子之位、身家性命都丢了,你办得到吗?你不能!”
“李建成”三字象芒刺一样扎在李世民心上,他跳起来叫道:“你胡说些什么?”
吉儿望着他额上青筋毕现,冷笑道:“怎么?皇帝做得久了,已经没有人敢在你面前说这种锥心刺耳的话了,是不是?”
李世民一咬牙,坐回原位,垂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明白,她也不明白,没有人会明白!”
吉儿听他说得凄然,心中不觉一软,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你跟大臣们商讨安置突厥的法子,我跟燕儿都听见了。她若不是绝望心死,又怎会如此自戕?她说,她亲眼见过你有多恨突厥人的,何况你又那么听信那魏征……”
“我早说了你们是不明白。我不恨突厥人,从来都不!”
吉儿摇头道:“时到如今,还何必撒这种弥天大谎?”
李世民长叹一声,双手捂脸,好一会才道:“你还是不明白。我跟魏征不同。他是山东人,那儿的人将什么门阀高下、胡汉之分看得极重。他耳濡目染见得多、听得多,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恨突厥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山东人这副臭脾性我向来厌恨之极。哼,前些时候我吩咐重修《氏族志》,那班老儿不竟敢仍将山东崔氏列为天下第一姓,我李氏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我大发了一通脾气,说当年刘邦、萧何、曹参、樊哙、灌婴等等,有哪一个不是贫贱出身,却又有哪一个不被后人推为英雄贤才?山东崔氏不过是攀上了北齐的官位,如今早就成了破落户,还算什么天下第一姓?我勒令他们再修一次,要将李姓列为第一,皇亲国戚居于其后,把那什么崔氏降为三等。这些人口中连称‘遵旨’,但我知道他们心里不以为然,背地里也不知在怎么样取笑我血脉不纯、算不上是汉人!他们瞧我不起,难道我又瞧得起他们?这群老家伙死抱着祖宗十八代的牌位,自以为是什么高门贵第,有什么了不起似的,在我眼中看来,不过是老贼罢了。可恨那魏征竟还一门心思的去与崔家攀亲结缡,分明是没将我李氏放在眼内!哼,若不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吉儿听得暗暗心惊,想:“想不到李世民与魏征之间还有这一层龃龉,表面看来却是何等的君臣相得有如鱼水啊!终究是燕儿眼尖,看破他只是在利用魏征,便什么新愁旧恨都可隐忍不发。但若有那一天他觉得已没有用得着魏征之处,又或者他的容忍到了极限,那魏征岂不是危乎殆哉?魏征的生死荣辱,原是全在他一念之间啊!无怪乎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虎性无常,君心更是难测!他为人是如此深沉,对我又岂能有什么真情?“心下更感无味。
只听李世民又道:“当年爹爹未入长安为官前,我们家在陇西,那儿靠近漠北之地,我从小就与突厥人结交,说他们的话、穿他们的衣服、学他们的马技箭术……我喜欢突厥的马、爹爹喜欢突厥的胡旋舞,我们都喜欢突厥的东西。我对突厥人,自小就觉得亲近,何来痛恨厌恶之心?只是后来……”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后来你们被逼称臣于突厥,你就开始恨他们了,是不是?”吉儿代他接了下去。
李世民抬起头来,脸上现出迷惘的神色,道:“我是气恼突厥欺辱于我,但我决不是恨突厥人。突厥如今已亡,我只想求一个长治久安之计,突厥人是生是死、是合是散,我并不放在心上。”
吉儿心想:“你这话也说得够冷漠的了。说到底你也不是真的关心爱护突厥人,只是挂怀自己的成败荣辱。”
李世民转眼又望向燕儿,道:“她何必非要这样寻一死不可?只要她来问我一句,我总会让她明白:我绝不会采纳魏征那激愤之法。我只是不欲扫了魏征的颜面,被臣下误以为我听不进逆耳之言罢了。”
吉儿道:“其实是你不明白燕儿的为人。她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又岂肯向你屈膝求情?为了突厥,她宁觅一死以明心志,也不愿受你的羞辱或怜悯!你看她这绝命书,署的是突厥公主的名号,却不是燕妃。你可以迷得连突利也向你下跪,却甭想令她以妾妃自居来叫你一声‘皇上’。她至死都是傲骨铮铮、不卑不亢,无愧于她突厥公主的尊严!”
李世民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你说的是,我不明白她。我从来没当真将她放在心上,便从来都没想过要去明白她的为人。”
吉儿冷冷的道:“你便是将她放在心上,你也不会明白她。燕儿这样的女子,不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男子可以明白,她……注定了要寂寞孤独一生!”
李世民一扬眉,却见吉儿目光凛凛的直视着他,不觉又叹一口气,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我也不明白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吉儿霍然起立道:“我要走了。”转身便要出殿。
“吉儿!”李世民急叫一声,“当年我都可以容忍让你走了,难道今天还会来逼你不成?你便跟我多说几句话也不行?”
吉儿不回过头来,仍是背对着他,道:“我怎么知道?你做皇帝久了,随心所欲惯了,在你心中还会有‘容忍’这两个字吗?”
“你可错了。做皇帝一点也不能随心所欲,反是时时刻刻都得想着‘容忍’二字。”
“你若不是说的比做的漂亮,那就让我现在走吧。”吉儿狠起心肠说。
背后沉默了好久好久,终于听到李世民冷冷的道:“那就请便吧!不过你得替我向突利传个口信,叫他明天入宫来见我,我要跟他说安置突厥的事。”
吉儿心头一紧,想:“莫非他恼了我的执拗,要对突利不利?”但此时不容她多想,只怕再多待下去李世民会反悔,二话没说便离去了。
到了驿馆,她回想适才情形,才忍不住一阵后怕,只觉身上粘粘稠稠的好不难受,原来已出了一身冷汗,将内衣都浸湿了。她换过衣衫,找来突利,将燕儿自杀、李世民要他明天入宫之事说了。
突利悲痛之余又感惊惧,道:“大哥叫我入宫,不知是何用意?他会怎么处置我们突厥人?”
吉儿道:“他是说了不会用魏征的法子,但他这人说的话,你最好别全信。我越是了解他多一点,就越是觉得看不透他。”
突利道:“即使不用魏征之言,其他人除了那温彦博外都不见得对突厥安着什么好心。除非大哥是采纳他的意见,否则我们也不过是被打入第十七层地狱、还是被打入第十八层地狱之别罢了。”
“明天你最要紧的是多拿燕儿之事来打动他的恻隐之心。事到如今,除了动之以情外,不能怎样呢?”
突利眼睛一亮,道:“说到‘动之以情’,吉儿,不如你明天跟我一起入宫见他吧。”
吉儿吓了一跳,道:“你说什么?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呢?今天你不也见着他了吗?他也没将你吞下肚里去。”
吉儿气道:“那怎么同?今天我是逼不得以、防不胜防的才给他见到我。明天还要我主动去见他?那万万不可!这一来,他岂不是要以为我对他又动心了?他岂不是又要想入非非?”
突利嘟长了嘴,道:“你本来就是对他动了心嘛,否则为什么要这样故意回避他?”
吉儿羞怒交加,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我若对他还有半分痴心妄想,当初我就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突厥去找你。你到今天竟还是这么看待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到后来已转怒为悲、掩面而泣起来。
突利大惊,忙扑到她脚前,道:“吉儿,吉儿,你别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做了这亡国奴,连累你也受苦。”说着也是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吉儿心中一痛,道:“你怎么说这种话呢?难道我就不曾当过亡国奴?国破山河在、物是人面非的滋味难道我不曾尝过?你若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象燕儿那样,国亡志气不堕、家破傲骨不折。李世民可以取你的性命,却灭不掉你的威风!”
突利软倒在地,悲叹道:“你倒说得轻巧。阿燕是心无挂碍,真个是生无可恋。可我呢?我怎么能抛撇得下你?若一死可以解脱这困局,当初又何必长途跋涉的从突厥逃亡到这儿来?难道只为了客死异乡、做只冤魂野鬼?”
吉儿心中一声长叹,想:“我真是太傻了。突利不是燕儿,更不是李世民!他二人可以宁死不屈,身亡也要争一口气,突利又怎办得到?”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道:“要我跟你入宫,也不是一定不行。但不到最后关头、非要我出面为你求情之时,我也不愿见他。”
“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我跟你入宫,但不会随你一起见他。他若不肯放过你们突厥人,你就来找我去跟他评一评这个理。”
突利迟疑道:“只怕我一入宫,就被他扣住了,再也不能来找你啦。”
“我在宫门等你到黄昏日落之时,若还见不着你出来,我就去找他。这么着,你不用怕啦?”
突利喜不自胜,连声答应。
第十二章
次日,吉儿和突利一起入宫。行至宫门前,突利下马,吉儿落轿。正在这时,忽听得马蹄声得得,远处也有一马一轿过来。走到近处,突利立时满面通红,原来马上的骑者正是颉利。
吉儿心想:“原来世民将颉利也召来相见了。”
颉利面容惨淡,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哪里还有昔日的骄横不可一世之态?他见了突利,也是万分尴尬,嚅嚅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却见那轿帘一掀,一个女子款款下轿。这一下,轮到吉儿大吃一惊,原来眼前这女子不是别个,竟是她父皇的正妻萧皇后。
她结结巴巴叫一声:“母……母后?”
萧皇后见了她,也似一惊,但随即宁定下来,凄然一笑,道:“我现在还算什么‘母后’?”
这时侍卫已进殿通传,出来宣召颉利、突利二人进去。吉儿便和萧皇后退到门边的一间小舍里等候。
吉儿和萧皇后都想不到会在这儿见到对方,一时之间互相打量,均在疑忌对方来此不知有何用意。
吉儿并非这萧皇后的亲生,而她自小受父亲杨广宠爱,跟这萧皇后之间不免就有些芥蒂,此刻多经忧患后重遇,往昔那一点点心病在如今看来真比鸡毛蒜皮还要鸡毛蒜皮。她细看这萧皇后,只见她虽已年过半百,这些年来流落漠北也不知受过多少苦,但仍是容颜娇艳,有如少女。只是额上细纹斑驳,终于掩不住岁月苦难的痕迹。她想:“原来她是如此美艳之人,以前我年纪少,在宫里见来见去的又都是娇娃美女,竟没注意到她的风韵。”
正想着,萧皇后已开了口:“这些年我一直跟在颉利身边,听说你就在突利那儿,也想来见你一面。但颉利和突利二人交恶,颉利一听突利之名就要大发雷霆,我也不敢提这件事了。”
吉儿想象她寄人篱下之苦,心中一酸,道:“我明白的。”
萧皇后又道:“你姑妈义成公主的死,你已知道了吗?”
吉儿一惊,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军破灭突厥时将她俘虏,她一直破口大骂,终于被杀。”
萧皇后说得那么淡然,好象死去的不过是一只蝼蚁,吉儿却是胸腹间一阵翻涌,似欲呕将出来。她回想当年在雁门关外突厥军中,义成公主如何为她出谋划策拖延时日,不觉流下泪来道:“义成公主对我大隋确是义烈忠贞、人如其名!”
萧皇后淡淡的道:“隋室沦亡到这般田地,她一个小小女子这样挣扎下去,那又何苦呢?她原为始毕可汗的可敦,始毕死后依突厥风俗,下一任可汗可以将她也占为妻室,她便又当了颉利可汗的可敦。她一身妻二夫,还谈得上什么贞不贞?”
吉儿听她说得这样冷酷,不由得极感厌恶,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她也是身不由己、为大隋牺牲!”
“为大隋牺牲?”萧皇后叹了口气,“大隋又何尝为她牺牲过什么?人生于世,何必执着于那么一点点虚名?”见吉儿满面错愕失色之态,便道:“你还没经历过什么苦难,难怪会想得这等天真……”
吉儿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什么苦难?我的事你知道什么?”
萧皇后微微一笑道:“你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其实是你不知道我的事吧。”说着目光移了开去,落在一棵桅子花树上,“你自一生下来,就到处给人凤凰蛋似的宠,哪里真懂得什么叫苦难?你是公主,我也曾是公主,但我自小吃的苦,是你想不曾想过的。我是梁明帝的女儿,但我生于二月……你明白吧?”
吉儿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想:“生于二月就怎么了?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皇后不见她回答,便道:“江南的风俗,二月里生下来的孩子是不祥之物,不能养在家中。所以我自小就不能在皇宫里做个太太平平的公主,给赶到叔父那儿收养。幸好叔父待我还算好,也没委屈我什么,但寄人篱下……”她声音低沉下来,摇摇头,“你不会明白的,何必多说呢?”
吉儿怔怔的望着她,想:“原来她自小便失却父母之爱,难怪会变得如此愤世嫉俗。”
听她又道:“可是老天爷还是放不过我啊!叔父收养了我没几年,便与叔母双双谢世了。我这‘不祥’之名可就更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啦。于是我又给扔到舅父张家。舅父家境贫寒,也就不在乎什么‘祥’不‘祥’的了。在人人都憎厌遗弃我的时候,终究是一个吃上顿没下顿的穷亲戚才肯收留我,这世人的嘴脸,我算是看透了。”说着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
“后来,”她又续下去,“便是亡国了。你到如今还为大隋之亡而耿耿于怀,便象义成公主那样死也不瞑目。在我来说,我父皇梁明帝没对我尽过什么养育之恩,我除了知道他是我父亲之外,也不知还能对他怀什么样的想法。亡就亡呗,这梁国在也好,不在也好;我是公主也好,不是公主也好,本来就没什么不同。若果真能一辈子跟着舅父在一起,便是粗茶淡饭,便是食不裹腹、衣不蔽体,我原也安之若素。偏偏老天爷就是爱和人开玩笑的啊!就在你父皇还是做晋王的时候,隋文帝杨坚为他挑媳妇,心血来潮的便想与梁国的公主结亲。一开始时,我一介布裙荆钗,哪里给他看得上眼,连去相亲的份儿都没有。谁知连挑了几个我的姐妹,占卜后都说生辰八字与你父亲相冲。杨坚固然是大不高兴,我父皇更是大失所望,以为要失去一个攀附皇亲的大好机会了。便在这时,他竟突然想起了我,急急忙忙的便派人从舅父那儿接了我回来,一占卜下,居然得了个‘吉卦’。就这么着,我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由贫贱之女一跃而成晋王妃了。”
吉儿听得目眩神暇:“这都是真的?”
萧皇后轻喟道:“人生在世,穷通变幻,原是难以逆料的啊!我一生‘不祥’,却在最不该的时候占着了一个最不该的‘吉卦’。嗯,不过话说回头,我嫁与你父皇、做晋王妃的日子,实是我毕生之中少有的安乐欢快的时光。那时你父皇可是个知书识礼、谦恭温雅的‘好人’呢。嘿嘿……”
吉儿听她笑得这般苦涩,一皱眉道:“为什么你这样笑?父皇不是好人吗?”
萧皇后怜悯似的看了她一会,才道:“这普天之下,只怕就只有你才这么想吧?可是那时象你这样给他瞒过人的,原不只是我一人哩。那时的他,人人都夸为谦谦君子,反观那太子杨勇却是声色犬马、样样俱全。杨勇为了一个美妾云昭训,与太子妃元妃闹得鸡犬不宁。元妃本是身子怯弱之人,给他一气之下,竟不及诞下一儿半女就撒手尘寰而去。我冷眼旁观东宫中的纷纷扰扰;再看看自己的夫君,什么小妾都不纳,就只有我一个正妻,如此情深爱重的男子,便是寻常百姓亦是难得,何况他身居高位、为晋王之尊呢?我不禁暗暗庆幸,虽是幼年之时多历忧患,如今终于嫁得一个好丈夫,还以为老天爷开了眼,真的待我不薄呢。”
吉儿一惊,道:“你这么说……这些都是假的?其实我父皇……”
“其实你父皇暗里纳了无数美妾,三天两头便偷偷去她们那里云山暮雨的快乐。可他怎会让我知道这些事情?他那时正处心积虑的要谋夺太子之位,她母后独孤皇后最恨的就是男人三心两意、三妻四妾,他要得到独孤皇后的宠爱,便得装作只爱我一人的样子。他瞒着旁人倒也罢了,却连我也不晓得他背地里干了这许多事来。他与那些女人胡混,免不了会惹出‘后患’。他竟将生下来的婴儿全都弄死,半点也没让我知觉。唉,可笑我还在那里发着美梦,以为丈夫真的一心一意只钟情于我一人。”
吉儿心中惊骇,这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听萧皇后又道:“这些事,我当然是后来才知道的。你父皇登极为帝,我的‘好日子’也就终于完了。他父母都死了,他还有什么人可怕的?他开始大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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