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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虎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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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接着向大家劝酒,看见胜丰已是满头大汗,他终于缓和了语气。“胜丰……你还年轻!你好好想想。我羽柴秀吉是右府大人发现并一手提携的。你看一看现在列席的这些旗本武士们,大概也会明白。正如右府讨厌门阀出身而起用我一样,我也是重视实力之人。实力第一,人品第一,我都是跟右府学来的。因此,右府故去之后,代替他平定天下的重任,除了秀吉,谁能承担?胜家是个可悲之人,他除了与我合作,别无他途。他此前的所作所为,想必你都清楚,你就应该说服令尊。光秀因为错解右府苦心,轻视我羽柴筑前的存在,招致败亡。胜丰,如你不想让令尊也落得如此下场,就当采取行动。这可是你尽孝道的最佳时机啊。”秀吉这一番话,听来比劝说养子秀胜时还诚恳,还感人。
听着听着,胜丰禁不住浑身哆嗦。世上难道还有如此殷勤,却又如此盛气凌人的威吓吗?秀吉除了夺取天下之外,对其他事情不屑一顾,竟把胜丰劝说父亲归顺,说成在尽孝心——他居然能以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来。
“明白了吧?”
“明白,但有些不知所措。”
“哦,不知所措,那怎么能行!当马上去做才是,否则今后活得可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是。”胜丰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感,“即使不这样,胜丰病体赢弱,从来没想过会舒坦地活下去。”
“哦,这话有意思。既然不想活下去了,你究竟打算怎的?”
“留在这里做人质,请筑前大人养着我。”
一句话顿时打破了平静的气氛,连利家都大吃一惊,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胜丰,你说什么?”
“无他,大人早已下决心和家父断绝关系了。”
“哪里会有这样的事,修理大人不是说,只要能争取到太平,他决不讲任何条件吗?”
“哈哈……我觉得这可不像是从前田大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啊。您所说的太平,指的就是屈服,若不屈服就决一死战,是不是,筑前大人?”
这一句问得太突然了,就连一向沉着老练的秀吉都慌忙摆了摆手。“实是庸人之见!秀吉从未想过要他归顺我,最多协力而已。”
“如不合作,自然就会成为筑前大人的障碍。筑前方才说了,对妨碍之人,决不容情,要坚决消灭,对吗?”
“你是说,胜家不会跟我合作了?”
“似是不能。”咬牙说出之后,胜丰一下子感到轻松了好多,眼睛也湿润了,“人各有志。即使知道正义掌握在对方手里,也未必都去遵从,家父恐就是这样的性子。”
一听此话,秀吉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子剜了一下。在秀吉身上,也有一种不愿追随别人的性格。病体恹恹的胜丰,分明已清楚看到了二人性格的悲剧。
可怜的年轻人……秀吉突然对胜丰产生了一种好感,其愈加强烈,充溢胸间,“你的意思是说,先把你留在这里做人质,再和胜家商量合作之事?”
“不,您误会了。”胜丰断然地摇了摇头,“终归是要一战,若再把我放回长滨城,那实在是愚蠢之极……这就是胜丰对大人好意的回报。”
“你瞎说些什么呀?”前田利家慌忙阻止。胜丰口无遮拦的一番话,弄得大家傻了眼。面对这个满脸病容的年轻人,老谋深算的秀吉都似一筹莫展。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竟在此人面前暴露无遗。“胜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秀吉收起了笑容,“的确如你方才所言,为了继承右府的遗志,我秀吉和令尊,谁也不会让对方一步。”
“因此,今天就先把我留在这里,再把我杀了,岂不是妙计?”
“不,我当然不会这样做。”秀吉摆了摆手,“你听我说。”
“在下洗耳恭听。”
“并非为了别的。只因我当年好友前田利家也是作为使者前来的,所以……”
“为了给前田大人面子,才先把我放回长滨城,再攻进长滨城将我除去,我猜得可对?”
“哈哈……那倒不是。即使真的到了那一步,我现在还是会把你平安送回。”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回去恭候筑前守的大军了。”
“胜丰,你现在大病未愈,疲劳得很,我看你暂时离开这里,歇息一下吧。”利家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现在,双方持有什么样的想法,我都有了大致的了解,这次谈判决不会那么容易。此前修理大人也对我透露了不少消息,因此,谈判还远未结束。我再和筑前大人商议,然后告知你结果。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我。”
“那么,在下……就暂时告退了。”胜丰似也觉得今日说得太多,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拿出怀纸来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缓缓地站起身来,“请前边引路。”
石田佐吉赶忙过来,搀扶着胜丰退了出去。
看着胜丰渐渐地远去,不破和金森二人的心里一下子没了底,利家也沉默无语,又让侍从给自己倒了杯酒。秀吉则表情木然。“又左。”
“请讲。”
“胜丰真是个可怜人啊……”
“若他冒犯了筑前大人,还请多多原谅。他毕竟是带病之人,心绪不佳。”
“不,他说的全是心里话,也是为他的父亲着想。”
“既然连您都这么看重他,他这份孝心的确令人敬佩,您是不是要褒奖他?”
“有这个想法。给他点什么好呢?胜家喜欢他的外甥佐久间盛政胜过喜欢胜丰……实在是很难办啊。”
“筑前大人。”
“怎么,语气如此郑重?”
“您从小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个世上想必没有您不知的事。”利家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语气昕起来也有点奇怪,“世人都说,在这个世上,既没有您不明之事,也没有您办不到之事,这话丝毫不假。即使您不看在又左的面上——就当是给犬千代一个面子,让一步,让我带点东西回去吧……”前田利家噙着泪,又用那怪异的声调说了一遍,然后若无其事地用酒杯遮住脸,强作笑颜。
秀吉的心里像插进一把利锥般,煞是难受。诚恳的利家在想什么,要说什么,他一清二楚。但是,这和他的想法相差太远了。现在,秀吉和胜家已经错失了共存的良机。但是,在胜家帐下听命的利家别无他法。
“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定会满足于你。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既然已经开了口,我怎么好意思驳你的面子。”说完,秀吉又吩咐佐吉:“今夜我要和利家彻夜长谈,你铺两套被褥。”秀吉分明是想封住利家的嘴,不再让他说下去。利家也立刻觉察到了。
“实是诚惶诚恐。那么,今晚就好好地聊聊吧……”
接下来,他们各自畅谈着得意家臣的故事,戌时四刻左右,酒宴终于结束。秀吉和利家二人都喝得有些醉了,因此,刚一人铺,顿觉困意袭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利家?”
“是啊,是奇怪得很。”利家用被子的一角包着膝盖。“在这个世上,人们不应恣意妄为,各行其道,可是……”
“利家,刚才的礼物……”
“筑前是已看出我的意思?”
“让我写一封誓书,保证不让秀胜继承织田氏的天下,对吧?”
“哦,果然瞒不住你啊。自从右府的葬礼结束以来,修理始终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你认为我们两人能共处吗?”
“……”
“那好,我写。你要多少份我也写。我断然不会让已经改姓羽柴、成了我儿的秀胜来继承织田氏的家业。”
“筑前,你把这个送给我做礼物,便已足够。”
“但是,我也不想骗你:虽然我不会让改姓了羽柴的秀胜来掌管天下,却极有可能直接以羽柴的名义,夺取天下!”
“啊?”
“其实这天下还不是织田氏的,虽然统一天下是右府的大志,可无论是右府的亲族,还是老臣,大家似都还没有这种想法……你认为修理会这样想吗?”
“……”
“如他不这样想,只好一战。为了天下一统而战。我可以等到来年冰雪融化之时,但,我心已定。”
不知从何时起,利家把两只手放到了膝盖上,陷入了沉思。
“利家,如非要我写下誓言,不让秀胜继承织田氏家业云云,那么你有足够的把握说服修理吗?如有,我当然不会大动干戈。”
“……”
“日后,我羽柴秀吉可能会有很多敌人,但绝不会有一个私敌。即使对方穷凶极恶地向我扑来,只要他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也会不计前嫌,委以重任。可若他不明事理,莫说是他本人,就连他的家人,我也决不容情。这样方能平定天下……这就是右府传下来的法宝。你明白吗?”
听着听着,坐在被窝里的利家竟然叭嗒叭嗒地掉起眼泪来。秀吉如此直率,把心里话都抖了出来,而他利家,对秀吉又何尝不是肝胆相照?其实,利家心知肚明。胜家无非为了避开在冬天和秀吉决战,暂时装出别无异心……秀吉早已看穿了这一点,年轻的胜丰被一顿奚落,而利家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到底是胜家有理,还是秀吉正确?仍然疑问重重,可重要的并不是这些。一旦打起来,究竟谁会获胜?秀吉已看穿了胜家的心机,他决不会坐等来年冰雪融化,若秀吉不肯等下去,胜家必败无疑。
“利家,我还是写下誓书吧。其实我根本没有让秀胜继承织田大业的打算。我早就对神明发过誓了。可我的妥协只能到此了,也就是说,我绝不会保证不把信孝当作敌人,那得看他的具体行动而定。可是,一旦明确地说出口来,你也就无颜面对北庄的父老了。”
“是啊。”
“关于不对信孝发难的誓书,若只是我秀吉一人,即使写了,也没有多大意义。不如这样,你回北庄告诉胜家,就说秀吉同意和池田胜人、丹羽五郎左三人联名写下誓书。不知这样胜家会不会接受。若能接受,柴田家就平安了,当然,如再把三人联名的誓书送给信孝,你自然也就保全了颜面。如他依然不肯改悔,那,柴田家的败亡之日就到了……”
利家的肩膀不禁剧烈地颤抖,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尴尬啊!肩负艰难的使命前来出使,尽让秀吉想方设法保全他的颜面。这是一个怎样的老朋友?他既感慨万分,又担忧战争不可避免,只觉无地自容。
“我明白。”过了一会儿,利家活动了一下腿脚,道,“天好冷啊。请恕我先躺下了。”
“你睡吧。我也觉得后背直冒凉气。”秀吉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枕头,躺下了。
侍从都退到了外间,屋里一片沉静,甚至连灯烛燃烧的声音都能听见。
“真是不可思议。”利家自言自语起来,“出身于有三千贯俸禄的豪族前田家的我,现在竟然为人出使……而出生在贫苦农家的你,现在心里却装着天下。”
“比这些更为奇怪的,不是还有一个胜家吗?”
“这……”
“如果他能理解秀吉的大志,就会像家康那样,成为东海道的豪强了,可他却把本应指向上杉氏和北条氏的矛头对准了我。”
“是啊……”
“如果他向东面扩展,自会欣欣向荣,如向西面扩张,恐怕连他的老巢都保不住。这就是他和家康的差距。总之,若不是右府的调教,他恐还是一介侍从呢,对吧,利家?”
“嗯。”
“你也得为自己的前程算计算计了。”
“不,我还不想听这些。我现在还在胜家帐下,是为他来出使的。”
“我知道。你还是老样子,这是你的优点。只有重义理才是处世的根本……你回去之后,好好跟尊夫人讲讲。胜家为何非要和我秀吉为敌不可,为何不把眼光转向上杉和北条,早日统一天下,光宗耀祖?阿松虽是一介女子,却有超凡脱俗的见识。她应会明白胜家的迷惘。”
“如果你和修理真打起来,会把我也看成敌人吗?”
“哦?”
“我若是跟阿松讲了,她定希望不要和你发生冲突。你是故意想让她那么说,才提到她的?”
“可能吧。”
“筑前……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了。”
“那就算了。”
“我看这样吧,我带着你的誓书回去,至于信孝那边,完全按照你所说,告诉他三人署名之后,再把誓书付于他。”
“只好这样了。”
“然后,我就把誓书硬塞给胜家,再向他倾诉我的难处。你看这样如何?”
“嗯……”
“我才疏学浅,根本无法和你相比,因此只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用真心去打动胜家。你也觉得战争是愚蠢的,对吧……所以,也请你答应我。”
秀吉终于忍受不住,悄悄地藏到了被窝里。利家啊利家,真是不开窍……
“筑前……”利家又似想起了什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万一你和修理非动武不可,我就舍弃红尘,遁人佛门,不会偏向你们任何一方。”
“哦。”秀吉应了一声,脑袋仍有一半埋在被子里面,“我知你乃重情义者。我非常佩服你。但是,你在对我和柴田修理讲义理的同时,却忘了更大的义理。”
“更大的义理……是右府?”
“没错。也可以认为与右府有关。换句话说,右府的大志,事实上就是对天子的义理、对百姓的义理、对天下人的义理。这个义理表面看去有三种,实际上却只是一个……也就是说,是对国家的义理。”
“你是说我不懂此义理吗?”
“你并非不懂。你非常明白,只是在更小的义理面前迷失了。你擦亮眼睛,扪心自问,右府建立洋教堂,故意穿上夷人的服装跳舞,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制造大铁船,为平定天下而耗尽心力,这些又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让国家早日富裕,然后走出去,与世界诸国互通有无,让所有的日本人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幸福。那么我秀吉……”
“嗯……”
“你当服从大局,尽快醒悟。我决不嫌弃你。可是,如果你一味地沉迷于小情小义,妄图逃避现实,那才会遭世人耻笑。这样,利家就会丧失犬千代的梦想,被人嘲笑为一介懦夫。”
利家依然沉默不语。诚然,男人的一生当正如秀吉所言。但是,人生来就各有各的器量,有的人生来就像信长、秀吉一样,胸怀鸿鹄大志,有人只会圃于眼前琐碎感情和小事,不能自拔……很明显,现在的利家就属于后者。为何胜家不能像利家一样理解秀吉的良苦用心呢?为何秀吉不能像利家一那样来怜悯胜家呢?
“世上之事啊……”秀吉又说道,“当你站在一个岔路口时,应该努力选择最宽阔最有前途的道路,选择能为整个天下百姓带来福泽的道路。如只考虑自己的得失而行,你仍是不幸的。利家,我劝你还是慎重地重新考虑。”
利家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或许,他已经被秀吉的话语所打动,现在正处于矛盾之中:自己明明是胜家的使者,却觉得胜家败局已定……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不,如一个人连自己脚下的这点义理都坚持不住,还有什么资格谈论天下大事?
想到这里,利家耳边传来一阵安然的酣睡声,不知何时,秀吉已经睡熟了。
第七章 胜丰入彀
当柴田胜丰在山崎城的客房里醒来之时,不破胜光和金森长近等人早已起来了。
“您醒了?”在一旁服侍的侍从正定定地望着胜丰,“天气不好,我家主公担心您病情恶化,特意从京城请来了名医。请允许小人把他叫来,给您诊断一下。”
“特意为我从京城请来了名医?”胜丰吃了一惊,连忙爬了起来。金森长近和不破胜光的被褥早已收拾得整整齐齐,大厅一角炉子上,水壶在轻轻地发出鸣声。
唉!胜丰咬了一下嘴唇。对于秀吉的心思,他已然了如指掌。秀吉已完全成了他和养父的敌人。他却在这里接受敌人的恩惠……到底该不该拒绝呢?胜丰陷入了迷惑。一合上眼,就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幻象来。梦幻中,胜丰看见秀吉的党羽都向自己包围过来。有加藤虎之助,有福岛市松,还有石田佐吉,都在向他瞪眼,片桐助作持枪向他扎来……这难道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吗?与其被困而死,不如索性一战。于是他率领士兵迎了上去,那些人却掉过头,立刻逃到远处去了。
“你们往哪里逃!给我回来!”
自己已了无胜机,为何这些人却不来追杀呢?胜丰气急败坏地大声呼喊,却见他最宠爱的侍女阿美乃来捂他的嘴。
“放手!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反正我胜丰时日无多!放手,快给我放开!”
胜丰猛然醒来。一睁眼,已大汗淋漓,又不住地咳嗽。这里可是敌人的地盘,绝不能再睡着了。每次胜丰都不住地责骂自己。大概是发烧的缘故,咳嗽之后,他又立刻迷糊起来,看见加藤虎之助瞪着大眼向他逼来……
“筑前大人特意从京城请来的名医,叫什么名字?”胜丰又一次抬起头来——身体能撑得住,自己才可出发。
“叫曲直濑正庆,听说是一个专给贵人把脉的名医。”
“是筑前大人特意请来的?”
“是。我家主人觉得您还年轻,不应自暴自弃。”
“真令我诚惶诚恐。唉,在同筑前大人决战之前,我当好好地珍惜性命。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让名医过来诊断一下吧。”
侍从似听非听,轻轻地施了一礼,出去了。不大工夫,带了一名医士来。
盛传曲直濑正庆乃当世无双的国手,秀吉的意图非常清楚:一定是想把我和养父分开,有意拉拢我。如此明显的用意,只会招人反感……正庆进来以后,柴田胜丰仍心潮起伏,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您感觉如何?”正庆带着柔和的微笑,走近胜丰,默默地伸出手来为他把脉。他那略微发凉的手刚一搭在手腕上,胜丰立刻感到一丝凉气。烧还没有退去,年轻的他心中充满强烈的反感。
“请让我看一看您的舌头。”
“看吧!”
正庆依然和颜悦色,简单地看了一下,回过头对不知何时进来的老嬷嬷和石田佐吉示意道:“胸口。”
佐吉使了个眼色,老嬷嬷恭敬地走到胜丰身边,轻轻地解开他的衣襟。
正庆依然不动声色,把他凉凉的手伸进去,仔细地从胸部摸到腹部,摸完之后,重新搭起脉来。胜丰对正庆的动作极其反感,但更令他反感的,是站在正庆身后的石田佐吉。
“怎么样,若是筑前大人攻去了,我还能否漂亮地反击啊?”
胜丰带着嗍笑的口吻快意地问。不知正庆有没有听出胜丰的言外之意,他仍然面带微笑。“听说您还要返回长滨城?”
“正是。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意外之处,给意外之人添了意外的麻烦。”
“如果实在要回去,路上当多多注意,天气很冷。”
“什么病?”
正庆似乎没有听见。“我马上给您开药,在路上服用,回到长滨之后,再好好调养一下……另,至少静养半月。”
“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
“在这半月里,别说是生病,决定生死的大事都随时会发生。”说到这里,胜丰的视线才和正庆的碰到一起。
“武士的生死不关医士的事……总之,一个人应该善待自己,直到死去。”
“我患的是什么病?
“肺病。”平静地说完,正庆把手伸进侍女早就打来的水里洗起来,不再正眼看胜丰。
胜丰默默地望着屋顶。大厅一角的炉子上,茶炉依然发出哧哧的鸣声,正庆、老嬷嬷,还有石田佐吉,早已离去多时了。
“肺病……”胜丰呆呆地躺在铺里,自言自语。他一脚把被子踢开,坐了起来。侍从慌张地跑了过来。
“慌什么,休要这么毛手毛脚的……”刚说了一半,胜丰又拼命地咳起来。刚才起得有点急,一口痰噎在了嗓子里,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这阵咳嗽来得太猛,咳得胜丰喘不过气来。他一面让侍从捶背,一面悄悄地把痰吐在袖子上,以免邻室的人知道。
咳嗽止住了,胜丰拿出怀纸擦痰液,不经意地一看,发现里面竟然夹着缕缕血丝。他心头不禁咯噔一下,耳里也嗡嗡地响了起来。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砰砰乱跳的脉搏和邻室的说话声却异常真切。
“我原本一直以为,筑前守只是一个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小人,没想到我竟犯了一个大大的错误。”是一向寡言少语的不破胜光在向金森长近倾诉心声。
“说的是啊。”金森长近随声附和。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筑前守。以我看来,筑前守绝非常人,他是一个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的智者。”
“这个谜团终于解开了。”利家接过二人的话茬道,“恐连胜丰也知这一点了吧。若筑前守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玩弄手段,绝不会取得今日的成就。凡遇到筑前守的人,都对他非常倾慕,都感受到了他那浓浓的人情味,心自然也就被吸引住了……背地里诽谤的人,才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胜丰推开揉背的侍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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