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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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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前,奥黛莉掉进自家泳池,溺水成为植物人,家人发现她再也不会康复了,便寻求理由解释这场不幸。现在我离琳达家越来越近,这次我不走前门,也不去祈祷堂。我偷偷走到房子侧面,从窗户望进去。我看到奥黛莉本人。她躺在床上,长发乌黑亮丽,大把大把地披散在缎面的枕头上,一条黑色的薄被掉到地上。她睁开双眼,注视某处。若不是微微张开的嘴流出一点口水,她与一般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没有两样。
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我来找琳达,原本是想看看她怎么接受与原有信念相抵触的思想,怎么把矛盾融入既有的认知体系中,并创造出新的认知模式。但琳达并没有这样做。她找到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并坚持到底,这一切都出于爱。深厚的爱让这对母女多年来相依为命,紧密难分,我是受这份爱的吸引而来的吗?还是因为我在这栋房子里目睹了奇异景象,让我对世界的看法产生巨大质疑,我是因为经历了认知不协调,想找出答案,才又回到这里的吗?
如果知道琳达家的神迹,费斯汀格会怎么说?他应该会提醒我,基督教思想全部源于认知不协调及后续的合理化解释。费斯汀格在《当预言失灵》(When Prophecy Fails)一书中谈到,弥赛亚救世主不应该“受苦”,所以信徒看到耶稣竟被钉在十字架上时,会感到极大的痛苦。费斯汀格推论,就在此时,信徒开始改变想法,以减轻心中的怀疑。
基督教信仰成为认知不协调的产物,我觉得很可笑,也有点难过。事实上,原始信念出现急剧转变时,也代表新契机的出现,也许可以衍生出源源不绝的新思想。
我按下琳达家的门铃,走到祈祷堂等她开门。祈祷堂里一片昏暗,墙壁传来油脂、旧布、薰香混杂的浓烈气味。我走到那只高脚杯前,打开杯盖,看着里面血色圆珠在油脂中漂浮,和几个星期前没有两样。如果琳达死了,谁来照顾奥黛莉?我用手碰触一尊小型耶稣雕像的脸,随即发现我的手沾上了油脂,闪闪发光。我卷起长裤,把油涂在腿上一处伤口上,伤口是几天前洗澡时不小心割到的。皮肤随即吸收油脂,伤口逐渐缩小,连疤痕都消失不见了。
我没办法解释这个奇异现象。谁知道这是不是上帝打算在这栋简陋平房中,以这尊廉价的塑胶雕像为媒介显灵,让我知道他的存在。我没办法断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合理化的解释或想法,这是个充满无限可能与多种意义的地方。此时此刻,我在一致与矛盾之间摇摆,心中安详宁静,这是费斯汀格忽略的地方。这种感觉就像在和谐与冲突的夹缝中生存,新的论点逐渐成形,新的信仰酝酿产生。
* * *
'1' 勒温,德国心理学家,场论的创始人,社会心理学的先驱,以研究人类动机和团体动力学而著称。——译者注。
'2' 位于巴勒斯坦南部,气候干燥炎热。——译者注
'3' 20世纪70年代,旧金山的牧师琼斯(Jim Jones)宣称自己是上帝的代言人,在南美洲的约翰斯顿创立“人民圣殿”(People’s Temple)。1978年,他率领913名信徒集体自杀殉道。——译者注
第6章 以爱为名 哈洛与亲子依恋关系
引言
哈洛(Harry Harlow)原名哈利·以色列,1905年出生在艾奥瓦州,父亲是一名不太成功的发明家,而他的母亲,根据哈洛在一本没有完成的自传中回忆,也不是那么和蔼可亲。
在学校,他不合群,所以在10岁之前,他把他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画画。在他的图画世界里,哈洛创造了一个叫做雅族园(Yazoo)的地方。
哈洛在斯坦福大学跟随著名的智商研究专家特曼(Lewis Terman)念完了本科和研究生。在特曼的建议下,他把自己带有浓厚犹太色彩的名字改为了哈利·哈洛。
哈洛的猴子实验,堪称心理学依恋(attachment)理论最具代表性的实证。哈洛的实验过程以影片方式记录下来,呈现的景象虽然令人心寒惊恐,却也凸显了亲密情感对生命的重要。
顺从、服从、认知、暗示,这些主题哈洛都不喜欢。他想探究“爱”。他在一场研讨会中谈到爱,他一讲到“爱”这个字,在场一位学者就插嘴:“你是指亲近(proximity)吧?”到最后哈洛按捺不住,毫不客气地反击:“你显然不知道,亲近只是爱的一部分。感谢上帝,还好我不像你这么无知。”
这确实是哈洛的说话风格,即使在公开场合,他也不改其直率。他言词尖锐,毫不客气。有人打从心里讨厌他,也有人就是喜欢他这调调。他儿子詹姆斯说:“父亲带我到处旅游。他带我搭双层客舱的飞机去夏威夷,我们拜访知名人类学家贝特森(Gregory Bateson),还和他的长臂猿共进晚餐。我记得他给我买了冰激凌。”不过要找到相反的言论也不难。他以前的某位学生说:“哈洛是个混蛋,他差点毁了我。”另一名学生说:“他讨厌女性,他是头沙文主义猪。”不过这头猪于1959年站在讲台上,以突破性的、前卫的方式谈论科学,在冰冷的统计数据中加入耸动的情节与浓烈的情感,堪称心理学界的李安。
灰暗阴沉、抑郁、拙于言词
哈洛的童年鲜为人知。哈洛曾在传记中提到印象中的母亲。他回想起母亲站在客厅落地窗前,低头注视外头街道的神情。屋外终年寒冷,天空总是灰暗阴沉,大地一片空旷凄凉,厚重的积雪从纠结的枯枝上掉落,她给人的感觉也一样冷冰。
哈洛一生中多次发作抑郁症,这从他的童年可略窥端倪。小镇的冬天漫长难熬,白天特别短暂,下午4点一过,天色就暗了,让人不忧郁也难。此外,冷淡疏离的亲子关系也可能是原因之一。缺乏母爱的哈洛必定非常渴望能有填补空虚的慰藉力量。在学校上学时,他也无法融入同学之中。为他的传记执笔的作家布鲁姆(Deborah Blum)说:“古怪瘦小的他,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哈洛喜欢写诗、画画,但学校却开设类似于“农场管理与作物轮种”、“如何以厨艺取悦丈夫”的课程。
四年级时,有位老师让他们练习写诗,哈洛跃跃欲试,打算一展才华,结果老师宣布的题目竟是“刷牙的好处”。还不到10岁的他相当热爱绘画,一有空就拼命画画。哈洛低头注视庞大的画板,专注构思画面,描绘出一个奇异却美丽的国度,他称之为雅族园。这里聚集了各式各样的珍禽异兽,只要会飞、会游、会跑、会变形的动物,几乎都包括其中。他好不容易完成了作品,却拿起黑笔,在所画的动物身上随意画下数道黑线,仿佛要将它们一一肢解。一阵杀戮之后,画中的动物仿佛受伤流血,但依稀可见原先的美丽生动。
哈洛从费尔菲尔德郡立高中毕业,进入里德学院(Reed College)就读,一年后转到斯坦福大学,取得学士及硕士学位。斯坦福大学的学生个个能言善道,拙于言词的哈洛在那里更显自卑,更不敢开口。他常说,世界上最让他害怕的地方就是斯坦福大学。
他为此埋头工作,师从以研究智商而闻名的学者特曼,当时他正进行有关资质优异儿童的研究。不擅言词的哈洛,看着聪明伶俐的孩子到实验室来组合色彩鲜明的积木和拼图。特曼告诉哈洛,他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成就的,顶多在社区学院担任教职。最后禁不起哈洛的恳求,特曼对他说:“把姓改掉,以色列这个姓实在太奇怪了……改了再说吧!”所以他把姓改成了哈洛。
1930年,他在特曼的帮助下,取得了威斯康星大学的教职。那里风景宜人,湛蓝的湖泊点缀在群山围绕的平原之中,可惜一到冬天,这里便寒风刺骨。他带着笨拙的口舌,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阳光普照的加州帕洛阿图市,来到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市。他后来和克拉拉(Clara Mears)结婚,克拉拉曾是特曼实验中的资优儿童,智商高达155。特曼写信道贺:“克拉拉天资聪颖,哈洛在心理学界成就斐然,我很高兴看到两人的结合。”
我想特曼是诚心祝福,尽管用词感觉像在讨论动物的配种,而非人类的婚姻。克拉拉拥有优异的天赋,哈洛呢?他到底有什么?这是他终生难以逃避的质疑。不论是在幽暗抑郁的谷底,还是在意气风发、众人瞩目之际,他都会怀疑自己的才华只是昙花一现,如果没有过人的毅力与努力,就无以为继。
爱的初体验
刚到威斯康星大学时,哈洛原本打算以老鼠为研究对象,后来却选择了体型娇小、灵活敏捷的猕猴来做实验。哈洛受特曼的影响,以猴子的智商为研究主题。之前相关研究都认为灵长类动物只会以简单直接的方式处理问题。而哈洛设计的实验让我们知道了猕猴的智商大致介于什么范围,而且也证实了它们是可以处理更复杂精密的问题的。
这项实验让他声名大噪,学生陆续投入哈洛门下,校方也特别为他提供了实验用的场地,那里曾是箱子工厂。因实验需要,哈洛将幼猴与母猴及同伴隔离,而这种做法让他的声誉蒙上了阴影。他不仅研究猿猴的智力,而且也观察到它们的内心,有些现象还让他很纳闷。
被隔离的幼猴的兽笼地上铺了一块毛巾,孤零零的幼猴变得非常喜欢那块毛巾,幼猴躺在上面,细瘦的手掌紧抓毛巾,若有人要强行取走,幼猴会大发脾气。有些小孩如果发现钟爱的破毛毯或填充玩偶不见了,也会出现类似反应。幼猴喜欢毛巾,为什么?这个问题牵涉广泛。
先前心理学界多以获取营养的观点来解释依恋现象。我们喜爱母亲,因为母亲给我们奶喝。婴儿看到母亲丰满的胸部、深色乳晕和突出的乳头,感觉到饥渴,所以会攀附在母亲身上。赫尔(Clark Hull)与斯宾塞(Kenh Spence)认为,人类一切依恋行为都是为了满足欲望。饥饿、口渴、性欲等,都是人类想要满足的主要欲望。1930—1950年,心理学界盛行用满足欲望来解释有关爱的现象。
然而哈洛开始质疑这种说法。他拿塑料奶瓶喂幼猴吃奶,然后把奶瓶拿走,幼猴顶多舔舔嘴唇,用爪子抹去嘴边残留的奶水,但一旦他要把毛巾拿走,小猴子就会尖叫嘶吼,好像遭受酷刑。幼猴用瘦小的身体压住毛巾,双手抓紧毛巾不放,尖叫个不停。
哈洛见状大感惊讶。哈洛看着幼猴尖叫,想到了爱。哈洛想起,小时候看着母亲站在窗前,两人相隔咫尺,但母亲冷淡的神情让人畏惧。他只能在脑子里空想她怀抱里的温暖。什么是爱?其传记作者布鲁姆这样写道:“心碎了,就知道心是什么!”哈洛于是着手进行这项既残忍又美丽的研究。
有奶不一定是娘
猕猴和人类基因相似程度高达94%,换言之,人类等于94%的猕猴加上6%的人。至于其他灵长类的动物,相似程度更高。人类和猩猩的基因相似程度为98%,与黑猩猩的相似程度为99%。因此历来科学家都偏好以灵长类动物进行实验。研究灵长类的学者福茨(Roger Fouts)说:“猿猴具有完整的语言体系及综合多样的智力。然而我们受成见所限,往往不去研究。”福茨也许很了解猿猴的灵性,但哈洛则不然。他说:“我只关心这些猴子有哪些特殊之处可以作为我公开发表的研究成果。我一点都不喜欢猴子,从来都不喜欢。我不喜欢动物,我讨厌猫狗,更不可能喜欢猴子。”
这个实验需要铁丝剪、厚纸圆筒、通电的线圈、钢钉、软布。哈洛先用铁丝差不多缠绕出猴子的轮廓——四四方方的躯干,腹部上方有个形似乳房的物体,尖端嵌着钢制的乳头,上头穿了小洞,可以让奶水流出(如图6—1)。
图6—1 小猴子与两个代理母猴
接着哈洛把厚纸圆筒套上绒毛布巾,做出另一个触感柔软的假猴子。他依据人体工学原理,制作代理母猴……乳房的数目减少为一个,位置移到胸口中央,这可以增进幼猴的肢体动作与感受能力。他所完成的代理母猴,触感柔软温暖,永远不会不耐烦,24小时有求必应……
实验随即开始。哈洛把一群刚出生的猕猴放进笼里,里头有两只代理母猴,一只由铁丝缠绕而成,食物取之不尽;另一只是布做的母猴,乳房里吸不到奶,但笑容可掬。研究助理详细记载了这项实验所造成的创伤。母猴发现幼猴不见了,一边尖叫,一边以头撞击笼子,幼猴各自被丢进封闭的笼子里,看不见其他同伴,不停发出啾啾叫声。
它们害怕极了,一连几个小时都静不下来,实验室里只听见小猴子们此起彼伏的叫声。焦躁恐惧的幼猴蜷缩成一团,尾巴高高抬起,露出屁股,稀软的粪便不断从肛门流出,喷得笼子里到处都是。臭味弥漫,久久不散。哈洛在实验记录中写道,幼猴的这些反应显示其情绪极度不稳定。
后来情况出现重大改变。几天后,幼猴知道母亲不会出现,便把感情转移到布制假母猴。它们爬到布制母猴身上,趴在它胸前,用细瘦的手抚摸它的脸,轻咬它的身体,或在它腹部背部磨蹭好几个小时。不过布猴无法供应奶水,幼猴如果肚子饿了,会跳下布猴,冲向铁丝缠成的哺乳机器,吸取源源不绝的乳汁,吃饱后又回到布猴柔软的怀抱,享受安全感。
哈洛统计幼猴在吸奶和拥抱上所花的时间,并将结果绘成图表。哈洛想必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候结果揭晓,因为这个结果具有前所未有的重大影响。“肢体接触是影响感情或爱的重要因素,这点并不让人意外。我们没想到的是肢体接触可以完全凌驾于吸奶的生理需求之上。两者悬殊之大,让我们几乎可以断定,幼猴吸奶只是为了维持与母猴之间频繁的亲密接触。”
哈洛由此确认,爱源于接触,而非食物。母亲总有一天不再分泌乳汁,孩子依然爱着母亲,因为他们感受到爱,保有被爱的记忆,只是形态改变了。每一次亲子互动,都源自于幼时感受到的温柔抚触。哈洛写道:“只有奶水,人类绝对活不久。”
该亲吻还是握手
1930—1950年,流行冷酷无情的育儿主张。著名小儿科医生斯波克(Benjamin Spock)建议母亲定时喂奶。斯金纳以强化的观点解释幼儿行为,如果我们想让孩子不哭,就不应该去抱他们,这样才不会强化这种行为。心理学家华生宣扬这样的教养方式:“不要溺爱子女。睡前不用亲吻道晚安,如果非要道晚安,宁可向他们鞠躬,握手致意,再熄灯就寝。”
哈洛打算把这些荒诞言论丢进垃圾桶,告诉世人真相是什么。你不该和婴儿握手,而是应该毫不迟疑地抱起他。肢体接触很重要,这么做不会宠坏小孩,而能让他们安心。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该这样做。“幼猴对生母的爱与其对代母的爱,并无显著差异……根据我们的观察,幼猴对生母的感情极为强烈,对实验用的布制代母,感情也一样深厚。”
当时哈洛实验室里弥漫着兴奋的气氛,他们找出了一项影响爱的重要变量,而喂食的重要性则大幅减弱,他将这些结果皆以图表展示出来。麦迪逊市正值隆冬,外头只见荒凉的冰天雪地。学生们看着雪花飘落在实验室的窗台上,心中欣喜若狂。
哈洛与研究同伴已经确认,“接触安适”(contact fort)是爱的重要成分。不过爱应当还包括其他要素,比如动作与面部特征。刚出生时,母亲的脸是一连串晃动模糊的影像,倒三角形的是轮廓,纠结一团的是头发,突出的小点可能是鼻尖或乳头。睁开眼睛,抬头一看,这位女性仿佛沐浴在月光中,柔和的光芒洒在我们身上。
哈洛假设这可能是另一个变量。一开始,哈洛用两个自行车车灯充当假母猴的眼睛。后来,他打算再做一次实验,让幼猴与面部较为精细的假母猴共处,观察会产生什么样的依恋关系。他要求实验助理曼森(William Mason)制作一副几乎可以乱真的猴子面具。然而面具还未完成,被试幼猴已经出生,所以哈洛连忙将它与未完成的绒布母猴一起放进笼子里。
绒布母猴没有五官,但这不影响幼猴对它的喜爱,它依然做出亲吻、抚触等亲昵的举动。后来哈洛为无脸母猴戴上了精美、逼真的面具,但幼猴似乎无法接受。研究员为无脸母猴戴上面具后,幼猴见状相当害怕,不停尖叫,跑到笼子一角,身体剧烈抖动,紧抓裸露在外的生殖器。
研究员把戴上面具的假母猴慢慢移往幼猴身边,幼猴伸手转动假母猴的头部,转到没有五官的那一面,幼猴才肯向前,开始玩耍。研究员一把面具转过来,幼猴就把面具拨回去,最后它甚至把面具扯掉,恢复原先无脸的模样。幼猴显然比较喜欢最初看到的模样,或许是印刻效应已经在幼猴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许多人批评哈洛的做法残忍,为实验所需而断然将母猴与幼猴分离,用铁丝缠成冰冷尖锐的哺乳器,听着幼猴难过地哭喊,看着它们别无选择地攀附在模型上寻求慰藉。不过哈洛也让世人知道:人生在世,所求绝对不仅是温饱而已。我们不计代价,寻求亲密接触,我们不在乎外表美丑,不论相隔多远,一眼就能分辨哪张脸是我们最爱的人。
向冰冷无情的母亲寻求温暖
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到20世纪60年代,哈洛着手进行爱的研究。在此之前,他刚刚遭遇婚姻问题。哈洛几乎都待在实验室里,很少回家。聪颖慧黠的克拉拉,总是独自在家照顾两个孩子,日复一日。哈洛流连于实验室,设计了一个又一个的猴子实验。某个严寒的冬天,哈洛发生了婚外情。两人的长子罗勃说:“那是我父母分手的主因。很简单,我爸爸有外遇了。”
克拉拉留下两个孩子,并嫁给了一名建筑工人,以拖车为家,游走于美国西南部。这对哈洛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的心另有所属,没有人确知是谁,一开始也许是学生,后来则是他称为“铁娘子”的女性。这个“铁娘子”是哈洛设计的代理母猴。它会突然射出钉子,或喷出冰冷的强烈气流,幼猴无力抵挡,撞在笼子栏杆上,它们趴在上面无助哀嚎。哈洛宣称这是要测试恶毒的母亲对幼猴有何影响。
哈洛自此招来恶名。他从科学走向童话。“铁娘子”宛如格林童话中恶毒的继母。哈洛为什么想研究这些?动物保护人士说,因为哈洛是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我不清楚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但我并不认可动物保护人士的说法。难道哈洛的母亲也是这样凶狠残暴?这样说也许太轻率了。他的本性有异常倾向吗?有可能,但这样说也失之武断。哈洛在军中服役时,曾被派往新墨西哥州,去监督士兵试爆原子弹。他看到了爆炸后的蘑菇云、掉落远处的灰烬、巨大骇人的强光,但他对这些都只字未提。
不过谈起“铁娘子”,哈洛倒是兴致勃勃,记载详尽。他设计了多种不同的铁娘子,有些会喷出冰冷的水柱,有些会刺伤幼猴。哈洛发现,不管受到怎样残酷对待,幼猴都不肯放弃,依然毫不迟疑,投身假母猴的怀抱。天啊,爱竟如此顽强!即使遍体鳞伤,幼猴还是拖着踉跄的步伐回头,即使身躯已经冻僵,它们依旧向冰冷无情的母亲寻求温暖。
强化作用无法解释这种行为,我们只看到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景象,揭示了一个让人心酸的事实:一旦我们将自己托付给对方,对方就能置我们于死地。然而仍有若干让人宽慰之处。我们眼见人类的信仰是如此坚定,可以不顾一切阻碍,筑起沟通的桥梁,让彼此更靠近。
镁光灯下的“铁娘子”
哈洛和米尔格拉姆一样,都有戏剧天赋。哈洛将这股异常热烈的情感,投注在实验中。通过实验录像,我们看到幼猴紧抓着铁丝缠成的代母,或被“铁娘子”刺地不停哀嚎。这些震撼人心的影像清楚地呈现出绝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哈洛从不怕公开播放这些影片,他知道科学若要普及,必须带有些许艺术成分,甚至得有几分娱乐性质。
1958年他获选为美国心理协会主席,这可是相当难得的荣誉。雀跃不已的他,带着猴子实验的影片前往华盛顿特区,准备发表演讲。当时他已再婚,妻子是同为心理学家的屈恩(Margaret Kuenne),他亲昵地称她佩琪。他站上圆形会议室的高台,面对众多学者,神情严肃。他开口说:“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深沉微妙,值得投入。爱具有亲密与私密的特质,因此许多人认为,爱不适合作为科学实验的主题。姑且不论个人观点,我身为心理学家,本着自己的职责,理当深入分析人类与动物行为的所有方面,找出影响因素。然而当今的心理学者,至少是编写教科书的心理学者,丝毫不关心爱与情感的起源,也不知道这些感受的存在。”
哈洛与猴子
哈洛显然深知自我推销之道,因此才会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发表这篇铿锵有力的演说。他在演说中穿插播放了几段宛如科幻小说般的黑白影片,让听众目睹了幼猴对代理母猴的强烈依恋。他将这篇演讲题目定为“爱的本质”(The Nature of Love),后来发表在《美国心理学家》(American Psychologist)上。
如果这些实验结果能有所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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