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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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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Virginia Woolf)般的文坛新星。然而我不完全是在幻想。我把精神病院称为“箱子”,我在这里看到一些奇特的事物:玻璃围起的护士站,穿条纹制服的人推着金属推车,躁狂症发作的病人汗流浃背,有位女病人脖子套着绳索,陈尸浴室。我还看到很多事,都不是医生想象得到的。
对我而言,精神疾病就是切身现实。我们病人习惯聚在日间活动室,那里烟雾弥漫,简直就像纱线编成的帘幕。我们像小孩交换弹球一样,讨论医生的诊断结果,比如“边缘性人格”(borderline)是宝蓝色的弹球,“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是朱红加一抹白,“抑郁症”(depression)是暗沉的灰绿色,浑浊如死鱼眼,不怎么受尊敬。自杀过一次,根本不算什么,3次才能让你有点分量,任何疯狂事做上10次,你就会被奉若神明。
精神病院内
我们像监狱囚犯那样兴致勃勃地讨论医生给的标签及治疗,并设想怎么骗过医护人员。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我们究竟是先生病才被贴标签,还是因为被贴标签后才变成这样的。我是进了医院才被贴上抑郁症的标签的,就像在医院里感染葡萄球菌的病人。至于有人认为,参与实验的假病人的行为举止不是常人的正常行为,我倒认为他们应该是在故意配合实验,这种心态便与常人无异。
当时医院里有位名叫莎拉的女孩,甜美可爱,就读于著名私立学院,温驯文静,各方面都中规中矩。她每天都很客气地请求出院,每次都被否决。这又是为什么呢?罗森汉的实验报告中提到,医护人员常殴打病人,不仅动作粗暴,而且粗话连篇,公私立医院都有此情形。所幸在我当时住的公私合营的医院,没有医护人员骂过我。我的主治医生姓苏,他不是美国人,留着一撮胡子,不知为什么,他总随身携带棒球手套。我们相处的时间很少,不过我清楚地记得一切有关他的细节,因为我很喜欢他。我们多半在一间小办公室里进行治疗。他会倾身向前,检视我手臂上的伤口是否愈合。我总会用偷来的碎瓷片,在快愈合的旧伤上割出新的伤口。他仔细检视裂开的伤口,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可以伤害自己!真令人遗憾。”
国王穿没穿衣服的新标准
所有艺术杰作都独特出众,撼动人心,当然也难免会有瑕疵,从这一点来看,罗森汉的实验或许也算得上是艺术。我还是认为罗森汉的实验结果揭示了若干事实:一是标签影响我们对事物的观感。二是如果精神病学可以称得上是一门科学,那么它必定还处在起步阶段。因为精神病学发展至今,它对于精神疾病的生理成因依然缺乏充分的了解。三是虽然不是所有的精神病医生都会草率诊断,但这样的医生确实为数不少,甚至还可能为掩饰心虚而更加自负。
罗森汉的研究结果让他们更加惶恐不安。这项【文】实验让【人】精神病【书】学界群【屋】情激愤,最后更演变为双方的斗法。有一所精神病院的医生自信满满地大声宣称:“好!你以为我们徒有虚名,其实你们才愚昧无知。我们就来试试看,接下来的3个月,假病人随你派来,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放马过来吧!”战帖已下,准备开火。
罗森汉天生不服输,毅然接受挑战。他表示会在3个月内指派若干假病人至该医院就诊。医护人员必须诊断出那些病人其实精神正常。这等于是原先实验的反向操作。3个月过去了。医院极有信心地表示,这段时间他们发现了41名罗森汉派来的假病人。然而罗森汉一个人也没有派。实验到此结束,精神病学自取其辱。
我们曾深信精神病学可以解救世人,消弭一切心灵疾苦。1930—1960年的30年堪称精神病学的黄金时代,精神分析理论居于主导地位,几乎所有问题都得到解释,追溯过往就能治好当下的精神疾病。精神分析理论逐渐与精神病学合流,俨然成为了精神病学的同义词,然而精神疾病的诊断是否严谨却未受重视,这实在令人不解。当时诊断精神疾病的参考是《美国精神疾病诊断统计手册》(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简称DSM),它至今仍被作为精神障碍诊断的依据。罗森汉进行假病人实验时,精神医学界采用的正是本手册的第二版。以精神分裂症为例,DSMⅡ对其主要症状的描述就相当含糊,如:“神经质的反应”(reaction neurosis)、“很难保持亲密的人际关系”(attachment difficulties)。罗森汉指出,用语越模糊,越有可能误诊,事实确是如此。然而当时著名的精神病学家梅耶(Adolph Meyer)却说:“我不觉得有必要为了摆脱质疑,而要做出明确的界定。”这句话反映出当时精神医学界普遍的心态。
尽管精神病学欠缺明确的内涵定义,但它仍维持了一段时间的荣景。民众对精神病医生的诊断深信不疑,甘心花费大笔金钱,接受治疗。罗森汉的好友凯勒说:“当年正是罗森汉率先大声疾呼:‘你们看,国王没穿衣服!’他破除了精神病学的神话,使其自此一蹶不振。这样说一点都不为过。”凯勒任职于帕洛阿图市某医疗单位,担任住院病人的主治心理医生。她接着说:“看看我们身边,还有人投身精神病学吗?就连医疗单位也找不到合适的精神病医生,不会再有新的精神病医生了,因为精神病学现在几乎已是一滩死水。精神病学若想起死回生,就必须找出确切的病理学证据,证实神经元与化学物质对精神疾病的影响,这样也许还能恢复昔日盛况。”
斯皮策有不同的见解。他是应该反驳,毕竟他是精神病医生。斯皮策说:“精神病学领域里,还有许多事情值得探讨。”1973年假病人实验结果发表时,他也提出反驳。斯皮策是力图复兴精神病学的灵魂人物。他与一群受敬重的同事合作,彻底检验当时使用的精神疾病诊断手册。罗森汉等人得以混入医院,症结就在于对精神疾病的界定不够严谨。因此斯皮策严格检视,屏除那些过时的、流于主观的叙述,舍弃那些抽象空洞的心理学术语,并制定了更为严格的诊断标准,务必使每项标准都可以计量。所有相关症状、持续时间、出现频率,都必须符合严格的准则,这样才能断定为精神疾病。
DSMⅢ对于疾病定义常使用以下叙述:“病人须出现A类症状至少四种,且持续两周以上,B类症状三种,C类症状一种。”而手册的第二版就没有如此清楚的标准,叙述也较简略含糊。斯皮策表示,第三版比第二版多了约200页,作用在于“捍卫精神病学采用的医学模式”。如果病人符合多数症状,那就是真的病了:如果不符合,就算正常。如果是稍加训练便可伪装的举止反应和历时短暂的焦虑情绪,那医生就不用在意了。
武装到牙齿的精神病学
罗森汉发表研究之后,精神病学界曾尝试从心理层面探究精神疾病的起源,尽管精神可嘉,然而多数都是徒劳无功。20世纪80年代,抑郁症的诊断方式出现崭新突破,医生从若干抑郁症患者尿液中分析出特定的代谢物,这就是肾上腺皮质酮检验(dexamethasone suppression test)。这项发现备受瞩目,大家对此寄予厚望,也许不用多久,诊断抑郁症就会像诊断贫血一样简单。取几滴琥珀色尿液,滴在显微镜的载玻片上,结果就出来了!倒底这个人是不是抑郁症,再也不会有争议。
这项发现并非一般人能懂,因此不久便为人淡忘。自此之后,精神病学家尝试发展其他诊断方法,但都宣告失败。近来,佐治亚州埃默里大学(Emory University)内梅罗夫(Charles Nemeroff)的研究应该属于精神病学的重大进展。其研究显示,抑郁症病人的海马回比正常人小约15%。此外,被迫离开母鼠的幼鼠,脑部留有较多控制紧张的神经传导物质。实验结果令人欣喜,但还未能确定两者是否存在因果关系。
上述研究看似与罗森汉无关,实则不然。今日许多精神医学的研究,或多或少都是在回应罗森汉提出的挑战,也反映出这些研究者急于摆脱“伪科学家”的质疑。斯皮策说:“DSM提出新的分类系统,严谨并符合科学。”罗森汉说:“精神疾病的诊断,基本是建立在共识基础上。美国精神医学学会在近日出版的DSMⅡ中,不再将同性恋列入精神疾病,此举最能反映精神疾病诊断的这种特性。不管对同性恋有何看法,专业组织能投票表决是否将其列为异常的举动凸显出精神疾病诊断的差异,以及精神疾病的诊断易受环境影响的特质。普通大众如果深入了解了同性恋,改变了他们对同性恋的看法,连带着也会改变精神医学对同性恋的认定。”
斯皮策回答:“所有诊断都是人为的分类,然而不能据此而断定所有诊断都不客观。如今我们已采用全新的诊断标准,罗森汉若故伎重演,他绝对不可能得逞。如果他装病前来就诊,精神病医生不会立即要你住院治疗,而会是‘另行观察,延后诊断’。”斯皮策一再强调:“再做那种实验也不会得到同样的结果,现在绝不可能。”
我打算试试看。
同样的秋日,同样的计划
两次实验有许多相似之处。时间都是秋天,湛蓝的天空,树叶开始转红,手掌般的落叶点缀在深绿色的草地上。我丈夫说:“你在搞什么鬼?”我说:“我要仿效罗森汉当年的实验。试试医生会不会让我住院治疗。”他说:“我可要提醒你,你可是有家庭的人!”我边想着斯皮策边说:“不会有事的,我几个小时后就会回来。”“如果没回呢?”他问,我说:“那来救我吧!”
他说:“救你?你以为他们会相信我?他们会把我一起关起来。”他不说话了,手指拨弄着胡子。昏暗的房间里,一只蛾子从窗户飞进来,一头撞在灯泡上。他最后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最终还是没去,留在家里照顾小孩。我开始准备了,5天不洗澡不除毛。我打电话给一位向来特立独行的朋友露西,我想借用她的姓名,以免用本名而被识破。
我花很多时间对着镜子练习。我皱眉眯眼,假装忧虑,对自己说,“我听到有‘砰、砰、砰’的声音。”每当看到穿衣镜里浑身臭味,头戴宽扁黑绒帽的自己,我就会忍不住笑出来。如果笑出来了,我马上会被揭穿。我不该笑,我应该仿照罗森汉的实验设计,谎称这个小症状。除此之外,其他问题都据实相告。
与罗森汉的实验相比,我这次实验有一个显著的不同。当年参与实验者都没有任何精神病史,而我的精神病史却相当吓人。我虽然现在一切正常,但数年前却好几次住院治疗。而我决定隐瞒这部分,否认过去有任何精神疾病的相关症状,这个谎言就是和罗森汉的原始实验最大的不同。
我和女儿、丈夫吻别。我5天没洗澡,牙齿泛黄,套上沾满漆痕的紧身裤,穿上一件写着“可恨的一代”的T恤。我问丈夫:“我看起来怎么样?”他说:“没什么不同。”
我驱车前往医院。早秋时分,开车兜风是最棒的享受了。出了市中心,空气中弥漫着牧草与树叶的芳香,远处一座红色的谷仓矗立田野间,白云掠过蓝天,阳光闪亮耀眼。我选择一所离市区几公里的医院,这所医院设有精神障碍的急诊,口碑极佳。我沿着曲折的车道,来到位于半山腰的医院。
露西·雪慢,砰、砰、砰
我进到熙来攘往的走道,成排铁门巨大森严,精神科急诊室就在后面。我按下某个按钮,对讲机里传来人声:“挂号吗?”我说:“是的。”门忽然打开,完全不像人为操控。3名警卫坐在暗处,警徽闪闪发亮。有位护士带我到挂号处,问我:“姓名?”我回答:“露西·雪慢。”她问:“姓怎么写?”我说:“下雪的雪,慢条斯理的慢。”护士边写边研究这奇怪的字。她说:“好特别的姓!”
我说:“嗯,我们家乡很多人是这个姓。”
她抬头看我,在病历表上飞快地写了一些字,可惜我看不到。怕她误会我胡说,所以再补充说:“我没去过那里,是听长辈说的。”她又问:“信仰?”我答:“犹太教。”我边说边犹豫着该不该说我是基督徒。我是犹太教徒,只是不想让犹太人的身份和负面的事物有所关连。这点偏执的倾向,倒不是每个犹太人都有。
我害怕什么?没有人能监禁我。在罗森汉的研究之后,留置病人的条件更为严格。只要我否认有杀人或自残冲动,我就是自由之身,无需住院。我告诉自己:“你是自由的。”但我的思绪不停地翻腾,有如汹涌的河水搅动砂石淤泥。
我告诉自己,我应付得来,但心里仍慌乱不已,毫无把握。随时有人会识破我的伪装。我一说出“砰、砰、砰”这几个字,任何熟读心理学文献的医生都会说:“你是骗子,我知道这个实验。”而我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精神科医生没看过这些文献资料了。
我对这间急诊室有种莫名的熟悉。护士记下一个不是我的名字,一个不存在的地址。我编了一个念起来好听的住址。我对精神科急诊室并不陌生,以前我确实曾受精神障碍所苦,去过许多精神科急诊室就医,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急诊室里的气息让我想起过去:汗水、纱布以及无所不在的虚无。我混进来了,但怎么也兴奋不起来,我只觉得难过,因为这里的某个角落,确实有人饱受精神障碍的折磨。
护士带我进入一个小房间,里头有张担架床,床边有几条黑色束带。她叫我坐下,一名男子随后进入,关门,上锁。他对我说:“我是临床护理专家葛佛。我先为你测脉搏。”每分钟100下。葛佛说:“有点快,按照一般人的标准来说,算很快了。不过在这种地方,谁会不紧张呢?”接着他给我一个亲切温和的笑容。
他说:“嗯,要不要喝杯矿泉水?”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起身离开。过了一会,他手拿一只宽口玻璃杯回来,感觉颇为高贵,杯里放着一片淡黄的柠檬片。突然间我觉得那片柠檬好美丽,那圈若有似无的浅黄随着水而晃动,慢慢浮到水面。
他把杯子递给我。这样亲切的服务是我没料想到的。罗森汉写过,他在精神病院受到了非人道待遇。到目前为止,如果有人受到羞辱,那便是葛佛,他简直成了我的私人管家。我喝了一小口,对他说:“谢谢。”“你还要什么吗?饿不饿?”他又问。我连忙说:“不用了,我很好。”他说:“我没有恶意,不过你看起来并不好,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了。所以尽管告诉我,你怎么了?”我说:“我一直听到一个声音。”他点头表示了解,在病历表上记下这项症状。
“那声音跟你说什么?”我说:“砰、砰、砰。”他不点头了,反问:“砰、砰、砰?”我的回答实在太另类了。一般精神病人幻听的内容通常是预言式的信息,如,天文异象、毒蛇,或哪里有窃听器等。我重复了一遍:“砰、砰、砰。”他问:“就这样吗?”我说:“就这样。”“声音是由小慢慢变大,还是突然一声巨响?”他问。我说:“突然一声巨响。”我脑海中莫名其妙地真的出现坠机的画面。万里晴空,飞机向下俯冲,有人尖叫。我开始觉得有点诡异。我仿佛真的听到了。真是虚实难分,我已经分辨不清什么是谎言,什么是我真实的感受了,而社会心理学家早就对此现象有所研究。我揉了揉太阳穴。
葛佛问:“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的?”我说:“3个星期前。”罗森汉等人也是这样回答。他问我饮食睡眠是否正常,是否遭遇突发压力或变故,是否曾遭受过创伤。我一概回答没有。我胃口好,睡眠正常,工作顺利。他说:“你确定吗?”我说:“嗯,不知道这算不算。我小学三四年级时,邻居布劳先生掉进自家游泳池淹死了。我没有亲眼看到,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震惊。”
葛佛咬着笔,专注地思考着。我想起布劳先生,他是个传统的犹太人,出事那天是犹大安息日。葛佛说:“你邻居砰的一声掉进水池,而你听见‘砰、砰、砰’。这可能是借由幻听宣泄记忆里的创伤,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所致。”
我说:“可是那件事真的没什么,不过是……”他说:“我认为邻居溺死这件事导致你心理受创。我要请精神病医生为你鉴定。当然脑部受伤也可能导致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我们会进一步为你做检查。不过我认为可能性很低,所以你可以不用担心。”从他的话中,我能听得出他的自信。
他转身离开,去找精神病医生。我的脉搏突然加快,每分钟至少多跳50下。因为我害怕精神病医生立马识破了我的把戏,搞不好还是我认识的人,是我的高中同学或是什么的,到时候我该怎么解释呢?
我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穿着浅蓝罩袍的精神病医生走进这间上锁的小房间。他注视着我,我把目光移开。他先坐下,接着叹口气说:“你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我们能为你做什么?”“我希望不要听到这声音,所以才来医院。”我说。他问:“声音从哪里来?是脑中发出的还是外头传来的?”
“外头传来的。”
“除了砰、砰、砰,你听过其他声音吗?比如说,要你杀别人或自杀?”
我说:“我不想杀人,也不想自杀。”他问:“今天星期几?”这下可难倒我了。连续几天放假,让我对时间的感觉有些迟钝,而能否正确断定时间正是精神病医生判断病人正常与否的重要依据。我暗自祈祷,说:“星期六。”他在纸上写些东西,接着说:“好吧!你现在只听到声音,并没有出现其他任何精神症状。”我问:“我是不是像护理师所说,有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
医生说:“关于精神障碍,我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他的表情突然转为黯然。他摸摸鼻梁,闭上眼睛,低下头。我发现他头顶微秃。我很想对他说:“嘿,别难过,世界上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过我什么也没说。他看起来既沮丧又困惑,终于他开口说:“这声音困挠你了吧!”
我回答:“多少有一点。”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对我说:“我开一些治疗精神障碍的药给你。”他语气中带着权威,他的权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说:“我给你开维思通(Risperdal),这种药能稳定大脑听觉中枢。”我问:“这表示我精神有问题吗?”他说:“我认为你有患精神障碍的可能。”我早料到他会这样说。维思通是抗精神障碍的处方药,除非医生诊断病人有精神障碍,否则不能开这种药。事实摆在眼前,药物左右诊断结果,而非根据诊断结果决定用药。
在罗森汉的年代,医生引用既存的精神分析模式,判定病人是否异常,而现在则是看有哪些药物可用来做诊断。罗森汉认为:诊断结果与个人实际情形无关。不管当年或现代,这个观点仍禁得起考验。“我看起来像是精神异常吗?”我问。他注视我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说:“有一点。”
我伸手把帽子戴正,说:“你在开玩笑!”他说:“你看起来不是很好,很消沉沮丧,这往往是精神疾病的征兆,所以我也会开点抗抑郁剂给你。”
我跟着说:“我看起来很抑郁吗?”这下我真的担心了。对我来说,抑郁比幻觉更可能成真。我以前曾患过抑郁症,谁知道我会不会复发呢?也许我还不自觉,但他已经发现了。也许这项实验让我感到抑郁,甚至精神异常。也许我选择这个实验,正是因为潜意识里我想寻求帮助。突然间,世界被一层阴影笼罩。
他写下处方。问诊过程不到10分钟,我离开医院,竟然还来得及和露西吃顿饭。露西说:“你应该说你听到‘唰、唰、唰’或‘咚、咚、咚’,都比‘砰、砰、砰’好玩多了。”我拿着处方去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药。基于实验精神,我服下了维思通,那不过是颗小药丸。当天晚上我睡得很沉,完全听不到一丝声响,我漂浮在梦境中,无重力般飘飘然起来。那是另一个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有模糊的轮廓,不论我多么仔细凝视,都只能猜想那究竟是什么。
维思通就像低脂牛奶
走进急诊室演这出戏,其实挺有趣的。所以之后一连8天,我又做了8次实验,和罗森汉安排的假病人人数一样多。每一次我都坚称不会危害自己或他人,也保证可以正常工作、照顾小孩,医生判定我无须住院,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有一点很奇怪,几乎所有医生都诊断我有抑郁症倾向。然而我拿抑郁量表进行测试,征询朋友意见,请教在精神病科任职的弟弟,结果都显示我一点都不抑郁。顺便说一句,抑郁症绝非无足挂齿的小事,DSM将抑郁症列入严重精神障碍,生理及心理的异常症状相当显著,不易错判。
朋友家人都说:“不会呀!你看起来不像,一点也不抑郁嘛!”然而在急诊室里,尽管我否认出现相关症状,但医师都诊断我疑似抑郁症。此外,所有医师共给我开了25种抗精神病药物及60种抗抑郁药物。每次问诊都不超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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