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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员笔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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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观点,大有“喝自己的尿,让别人说去吧!”的劲头。
说句心里话,我也喝了五年尿,对尿疗法是最有发言权的,起初在老领导的劝慰下,我也以为喝尿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是经过一段实践以后,我突然顿悟,尿本来就是肾脏好不容易过虑并排泄出来的废物,再喝下去岂不是更加重了肾和肝的负担?不中毒才怪呢!说一千道一万,尿不是水,虽然以水为主要成分,尿是毒,是人体新陈代谢出去的排泄物。其实社会犹如人体,通过历史的新陈代谢排泄出很多文化垃圾,这些文化垃圾是最有害的,但是我们常常把最有害的视为最伟大的,并当作传统文化继承并发扬。我的那些尿饮感悟其实就是这样的垃圾。
就在我当上综合二处处长,朋友们为我庆贺的当天晚上,我喝多了,朋友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就感到阵阵恶心,我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发现一个行人的脚下踩着一张烂纸,很快那个行人就发现了,他用脚使劲在地上蹭了几下,烂纸几乎被碾碎了,离开那人的皮鞋,被一阵风吹得四处奔逃,我一再提示自己,不要轻视那阵风!
回到家里,我顾不上阵阵恶心,迫不及待地找到我呕心沥血写成的尿饮感悟,足有一万多页,头两年写的都已经发黄了,像枯叶一样,我找了个僻静之处,一把火烧了,火光照红了我的脸,火苗发出咝咝的嘲笑。
我接手的综合二处算我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是情况非常复杂,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也难怪,进入了办公厅的综合处室就进入了市政府的决策核心,综合二处就相当于常务副市长的办公室,我就相当于彭办主任,谁不想当彭办主任呢?当然最想这个位置的是许智泰,他是综合二处副处长,而且是正处级副处长,别看他是个小个子,脸长的像板砖一样,动起心机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让人不敢小看他。我最讨厌他时常挂在脸上的笑,阴森森的,让我反复想起“笑里藏刀”的成语,这样也好,随时提醒我对他多加小心。我之所以对许智泰刮目相看,是因为我的前任就是被他搞掉的,那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政变”。
说起来,我的前任赵忠根基很硬,起初只是莲花区商办的副主任,是刘一鹤升任东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之后亲自调赵忠任综合二处处长的。刘一鹤是彭国梁的前任,刚刚升任清江省副省长,许智泰就是抓住刘一鹤调离东州之机,暗中怂恿全处集体向厅党组告发赵忠,据说列了七大罪状,厅党组派人事处处长挨个找综合二处成员谈话,当时众口一词,可怜赵忠当时正在日本享受北海道风光,回国后厅党组连话都没找他谈,就被调到后勤新成立的机关服务中心挂了起来。赵忠一番挣扎之后,不堪其辱,愤然辞职下海。
这件事在市政府办公厅引起轩然大波,让我不解的是当时几乎没有人同情赵忠,按理说赵忠离开综合二处是迟早的事,因为一朝君主一朝臣,刘一鹤虽然高升了,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本来刘一鹤走时已经暗中安排赵忠到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任副主任,但是还未等市委组织部来考核,就被许智泰领导的“政变”给搅了,七大罪状全都找到了证据。
当时刘一鹤主管外经外贸,综合二处出国的机会非常多,一年有七八次,但是所有的出国机会全被赵忠包了,就连许智泰也轮不上。不仅如此,赵忠就任综合二处处长以后,一份材料也没写过,名义上是主管处内全局工作,实则是全部材料都推给了许智泰和黄小明。别看材料是许智泰和黄小明写的,但是向领导汇报时却轮不上他俩,在这一点上赵忠拿捏的特别到位。如果领导对材料大加赞赏,他便揽功归己;如果领导对材料不太满意,他就推过于人。
更有甚者,赵忠还控制处内所有人与刘一鹤保持一定距离。综合二处正处级调研员黄小明是处内唯一的硕士,写了一手好文章,是市政府办公厅公认的才子,处内许多急难险重的材料都出自黄小明之手,但是黄小明却从未进过刘一鹤的办公室,因为赵忠不给黄小明进刘一鹤办公室的机会。
有一次,赵忠感冒发烧没上班,香港一家大财团派团前来东州洽谈收购东州黑水河啤酒厂事宜,刘一鹤亲自在市迎宾馆接待并洽谈,需要处内有人陪同,许智泰手里刚好有一个大材料,就派黄小明去了,这要是在平时,黄小明边儿都摸不着,赵忠会亲自陪同的。让赵忠没有想到的是,黄小明就跟了刘一鹤这么一次,就被刘一鹤喜欢上了,回来后就找赵忠谈,以后让黄小明专跟自己,也不知道赵忠怎么和刘一鹤说的,反正从那儿以后,黄小明在处内就彻底废了,什么好事也轮不上了。这些都是后来我到综合二处了解到的。
我们处内还有一位主任科员叫朱大伟,小伙儿二十七八岁,一表人才,在大学是学企业管理的。朱大伟进综合处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有机会给某位市长当秘书。朱大伟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多半源于他父亲朱文武,朱文武原先在市委办公厅房产处当过处长,后来下海搞起了房地产,现在是东州市有头有脸的大房地产商。朱文武原本想在政界叱咤风云一番的,无奈一直不得志。儿子大学毕业后,本来想出国留学,他未同意,费了一番心思,让儿子进了政府机关,又千方百计调到了综合二处。当时朱大伟的父亲判断刘一鹤的秘书宋道明干了五年了,应该安排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刘一鹤常务副市长干了没有两年就高升了,还带走了宋道明,朱大伟的梦想暂时落空了。
朱大伟刚到综合二处时就与众不同,非常会来事儿,特别是对赵忠毕恭毕敬的,朱大伟进综合二处主要是他父亲求市政府办公厅主任肖福仁办的,但是为了进综合二处能得到赵忠的关照,朱大伟的父亲也暗中请赵忠吃了几次饭,俨然朱大伟进综合二处是赵忠点的头。因为有这层关系,赵忠用起朱大伟就像用贴身秘书一样。
有一次,赵忠的老丈人病了,有半身不遂的征兆,赵忠知道朱大伟的父亲门路广,就问朱大伟陆军总院神经内科有没有熟人,刚好朱大伟父亲的同学在陆军总院神经内科是副主任医师。为了讨好赵忠,朱大伟不仅帮助赵忠在医院找了熟人,还陪同赵忠的老丈人到医院做了全面检查,事办完了以后,赵忠没说一个谢字。瓢泼大雨下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大雨仍然没有停的迹象,朱大伟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家里电话响了,朱大伟不情愿地接了电话,竟然是赵忠打来的,让朱大伟冒大雨去医院给他老丈人取化验单,朱大伟当时鼻子都气歪了,但是为了当市长秘书的梦,他还是忍了,乖乖地披上了雨衣去了医院。这件事似乎让朱大伟倍感屈辱,我到任很长时间了,朱大伟时不时还骂赵忠是“周扒皮”。
最有苦说不出的是我们处唯一的美女,副处级调研员欧贝贝。欧贝贝不仅是我们处唯一美女,也是市政府办公厅第一美女,外语学院毕业,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其实,欧贝贝已经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少妇,但是她的外貌却透着尚未开垦的处女地的气息,她的一双大眼睛像一对黑蝴蝶,谁看了都会有非分之想。非分之想最多的当然是赵忠,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仅要吃豆腐,还要喝豆浆,碍于赵忠与刘一鹤的关系,欧贝贝敢怒不敢言,搞得她苦不堪言。
究竟赵忠与刘一鹤是什么关系,谁也说不清楚,不过厅里有许多猜测,最集中的说法是刘一鹤的父亲在文革时挨整,赵忠的父亲给送过饭。反正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赵忠有这么硬的靠山,难怪在处内霸道。
不过,许智泰在赵忠靠山不稳之际,断然下手,其心智不能不让我刮目相看,何况许智泰的“革命”并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因为他取代赵忠的梦想被我的突然上任给彻底打破了,这就注定了我与许智泰之间关系的微妙,我必须随时提防许智泰发动第二次“革命”。一般来说,革命不是由外部原因和条件决定的,而是由内因决定的。内因是什么?经过我反复思索,我觉得是赵忠与处内同仁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灾难性的变化,这种灾难性是由赵忠的专制造成的。赵忠妄想通过在综合二处搞君君臣臣,来达到掩盖他无能的目的,进而维护他通过投靠刘一鹤而换来的既得利益,于是大搞人处合一,综合二处就是我,我就是综合二处,使处内同仁无不发出“书生老去,机会方来”的慨叹,以至于导致许智泰率众“革命”。然而许智泰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他无法拒绝把石头变成面包的诱惑,其实,石头不过是莫尔笔下的“阿布拉克萨岛”,一切都是虚幻的。
其实,像许智泰这样的人,用不着用石头诱惑他,他只想得到面包,给他面包好了。我上任以后不久,就有一次去美国的机会,而且是彭副市长亲率招商考察团,我把机会让给了许智泰,许智泰的板砖脸顿时笑成了面包。
我采取的措施很简单,也很实用,因为我深知人世间没有谁会把烤得滚烫的沙漠里的那些石头变成面包,除非上帝,然而上帝却拒绝了,他相信人不可能单靠面包活着,因为人生的秘密不仅在于活着,还在于为什么活着。其实芸芸众生无不向往耶稣在沙漠中遇到的三个诱惑。从本质上说,人们就是为这三个诱惑而来到世上的。耶稣是属灵的,他视一切物质皆如无物,因此他能经得起撒旦的各种各样的试探。然而,人归根到底是属肉的,即使有一点点灵也是寄托在肉中,世界上一切圣人君子,都要经过魔鬼的引诱与试探。最初,魔鬼引诱亚当夏娃偷食禁果,后来用美女绊倒了英勇善战的大卫王,就连智慧之王所罗门也难免拜倒在异邦偶像的脚下,撒旦又在上帝面前控告义人约伯,闹得他家败人亡牢骚满腹……可见一切血肉之躯,要想抵挡住撒旦的蛊惑,简直是天方夜谭。何况综合二处的全体同仁只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的一分子,就如同沙漠中的粒粒沙子,他们不需要上帝,他们需要的是蚁王或者蜂王,也就是分发面包的人,我的目标就是将综合二处变成一个没有争吵、和睦一致的蚂蚁窝或是蜂巢,我必须使自己成为蚁王或者蜂王。
然而,我注定只是综合二处的蚁王或蜂王,因为当我面对彭国梁时,我也只是只普通的蚂蚁或蜜蜂,甚至面对肖福仁时也是如此,这一点不光我意识到了,我们全处的人都意识到了。因此人人都想挤走我,因为只有挤走我,他们才能离真正的蚁王或者蜂王近一点。
最开始行动的还是许智泰。我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当人们得到了面包以后,还要解决崇拜谁的问题。综合二处的人总不能崇拜我吧,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处长只能拜倒在权威脚下,怎么可能成为权威本身?在全处同仁都出国巡游一圈之后,我发现他们向往高山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最让我寝食难安的是欧贝贝告诉我,许智泰最近和彭副市长吃了顿饭,这顿饭竟然是在好世界吃的,要知道只有彭副市长最重要的客人才在好世界宴请。欧贝贝告诉我这顿饭只有四个人参加,彭国梁、胡占发、许智泰和一个神秘的老男人。之所以称为神秘的老男人,是因为此人已经年过半百。胡占发既是彭副市长的秘书,也是一个拈花惹草的色鬼,欧贝贝从他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并不奇怪,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个神秘的老男人是谁?他与许智泰是什么关系?彭国梁为什么屈尊宴请他?一系列问题搅得我寝食难安。
本想让欧贝贝再探探胡占发,但我作为一处之长却不好开这个口。要知道欧贝贝是个心中藏着一个天堂的女人,我除了一点小恩小惠什么也不能给她,我不是见了漂亮女人不想云雨情的男人,我甚至想,给老领导当秘书那五年如果喝的不是自己的尿,而是欧贝贝的尿,一定是人生最美的享受,我的每日尿饮感悟一定会成为千古绝唱的美文。然而,欧贝贝越是在我面前妩媚娇俏,我越是装作柳下惠在世。车尔尼雪夫斯基说,革命者为了锤炼意志睡钉板,我心想睡钉板算什么,有本事在欧贝贝面前站一站什么想法也没有,那才叫真意志呢!我每天就是顶着这么大的诱惑,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的。
一晃我都当了两年处长了,虽然再也没有每日喝尿的痛苦,却有一种死海茫茫不知何处是彼岸的迷茫,处里的墙上挂着一个圆型的石英钟,每天我看见它就觉得像一个白色的洞,像一个陷阱,我每天看它时,都觉得自己正在陷进去。我又觉得它像一张脸,这张脸喜怒无常、变化多端,但总是围着处内几个人的脸变化,有时变成许智泰皮笑肉不笑的脸,这是我最讨厌的一张脸,因为他有可能变成哈姆雷特的叔父;有时变成黄小明充满阳光的脸,这是我最嫉妒的一张脸,因为他总是透出一股高贵的傲气;有时变成欧贝贝娇媚可人的脸,这是我最想入非非的一张脸;有时变成朱大伟貌似单纯的脸,这是我最可利用的一张脸;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像我的一张脸,一张喝过尿的脸,一张像钟表一样摇摆着的脸。其实这个石英钟更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看着我们的内心世界。
我当上处长以后,只见过赵忠一面,那是我刚上任不久,他请我吃饭,我之所以给他面子,是想借机了解一下综合二处的情况,特别是把他赶下台的那次“政变”。赵忠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我也不是吃干饭的,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过他还是提供了我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情况。他说,处里的“政变”真正的领导者不是许智泰,我听后大吃一惊,连忙问:“不是许智泰,那是谁?”
赵忠叼着烟笑道:“杨恒达呀杨恒达,我以为你比我精呢,原来也是个大愚若智型的,我问你,如果许智泰当上了综合二处处长,谁最可能当副处长?”
我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莫非是黄小明?”
赵忠讥讽地用食指点了点我,自闷了一杯啤酒。赵忠的意图非常清楚,我的位置要想稳当,必须打压黄小明。这恰恰是赵忠最愚蠢的地方。自从我从赵忠口中得知黄小明可能是我们处的“定时炸弹”之后,我就想好了不让炸弹引爆的方法,那就是与黄小明结盟,牵制许智泰,让黄小明与许智泰斗起来,我当裁判搞平衡。政治就是搞平衡,平衡一旦打破,必然出现“政变”。赵忠不懂这个道理,结果黄小明与许智泰秘密联手,把他挤下了台。看明白了这一点,我将处内的好处尽量多给黄小明,工作上给他压担子,让许智泰嫉妒黄小明,形成一山二虎的局面,我坐山观虎斗,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我完全控制了处内的局面,不过,我却忽略了一个人,就是朱大伟。
我发现朱大伟一方面紧紧向胡占发靠拢,一方面对黄小明耿耿于怀。胡占发已经给彭副市长当了五年秘书了,莫非要换接班人?后来我在办公厅资料室内发现了端倪,因为那段时间黄小明往资料室跑得很勤,有一天我趁黄小明不在,特意去资料室走了一趟,发现黄小明查阅的资料紧紧围绕着国企改革,这显然是在写论文,为谁在写论文?莫非这小子又读博士了?不可能啊,这小子是文学硕士,怎么读起经济来了?我猛然醒悟,彭副市长正在读在职研究生,专业恰恰是国民经济管理,这件事深深刺痛了我。应该说我和胡占发是彭副市长的左膀右臂,但是我特烦胡占发对处内指手画脚,任何材料到他手里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好像材料是给他写的似的,俨然综合二处归他领导,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自从我发现胡占发有指手画脚的毛病以后,只要是彭副市长的材料,我都绕过胡占发亲自向彭副市长汇报,胡占发被我晾了几次后,一直对我耿耿于怀。
胡占发起点低,目前只是个副处级秘书,一旦离开彭副市长也可能相中我的位置,不过他相中,我也不在乎,有老领导在后面给我撑腰,我又是彭副市长亲自选中的,即使让我挪位置,也不会差了,因为彭副市长总要给老领导一个交待。问题是彭副市长的硕士毕业论文这么重要的材料不仅没叫我写,而且瞒着我私下里交给了黄小明,这里面好像大有深意。黄小明是我们处唯一科班硕士,材料交给他情有可原,但是为什么要瞒着我呢?莫非这是彭副市长考验黄小明?如果是考验黄小明的话,大概有三层深意:一是考验悟性,二是考验文字水平,三是考验能否保守秘密。这三个方面可是市长秘书必备的素质,莫非彭副市长想让黄小明接替胡占发?怪不得朱大伟对黄小明耿耿于怀呢,接替胡占发成为彭副市长的秘书可是朱大伟梦寐以求的,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每天见到胡占发就像见到救世主一样。我知道一定是胡占发背后向朱大伟许了愿,然而这恰恰是朱大伟不成熟的地方,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能否成为彭副市长的秘书,胡占发有作用,但不是决定作用,我也有作用,但也不是决定作用,即使是副秘书长、厅主任肖福仁也起不了决定作用,起决定作用的只能是彭副市长。朱大伟不哭祖坟,哭乱坟岗子,怎么可能得到彭副市长的赏识呢?相反,黄小明就不同了,一点无用功也不做,他不显山不露水,把功夫都用在了刀刃上。
好在我及时发现了黄小明的意向,暗中推波助澜,既打击了胡占发,也牵制了许智泰,只是彭副市长的真实意图,我始终没有摸到。官场上一向云诡波谲,不到最后揭底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要知道权力是一种道德的和理性的存在的高峰。它与所有的精神力量的性质是相似的,它犹如一门大炮,可以将人的全部愿望射入宇宙。当然,宇宙虽然是无限的,却隐藏在人的心里。人一向认为“有”是无限的,而“无”是有限的。尽管上帝和魔鬼都是人创造的,但是在权力面前,人们不仅丢失了上帝,而且丢失了魔鬼,只剩下自由,而世人一向认为自由是善,不自由就是恶。“干嘛要认识这该死的善恶,它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我记得这是《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一句话,我忘了是他们三兄弟谁说的了,不管是谁说的,我都觉得有一定道理。
当我得知赵忠发财的消息后,赵忠在我心目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迷,因为他发财的方式匪夷所思,他不是炒股票,也不是搞房地产,而是包庙。这两年他将清江省各市的著名寺庙都承包了下来,然后聘请大和尚做住持,紧接着就是为各寺院制造神话,这些神话据说吸引了大量的善男信女,表面上寺庙的香火越来越旺,实际上是赵忠腰包越来越鼓。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些“善男信女”真的信仰佛教吗?他们知道自己顶礼膜拜的是什么吗?为什么一夜之间有那么多人成了“佛教徒”?那天我无意间走进书店,选来选去选了一本《金刚经》,买回来又无心看,就扔在案头。我不知道自己这是一种什么心理,不经意间有“悟道”的向往,不过,这种向往又有一种想利用什么的味道,就像两只手在互相撕扯。
赵忠从来也没忘记过综合二处,更准确地说是他一直掂记着欧贝贝。我知道他在综合二处当处长时,欧贝贝是从骨子里讨厌赵忠的一身“猪”肉的。赵忠太胖了,一米七的个头,却胖得像一支水桶,走起路来经常气喘,再加上说话瓮声瓮气的,我也觉得他像一头“猪”。但是不知为什么,最近欧贝贝经常与赵忠通电话,还赵哥长赵哥短的,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有一天,赵忠心血来潮地给我打手机,神秘兮兮地要请我吃饭,听他的口气似乎请我吃饭只是个幌子,有关子卖才是真的。我知道赵忠这两年之所以包庙发了财,多半是由于副省长刘一鹤的支持。人一旦财大气粗后,就会想办法捞取一些政治资本,以达到富贵相融的境界。赵忠也不例外,他堂而皇之地成了省人大代表。与其他企业家不同的是,赵忠在各个庙的住持都有许多俗家弟子,这些弟子大多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因此,赵忠的脑袋几乎成了清江省的信息库,跟他吃一顿饭,就相当于上了一次网,甚至相当于进行了一次“人肉搜索”。
毫无疑问,赵忠已经今非昔比,请客自然也不会随便找一个地方。傍晚下班时,他亲自开着奔驰车拉我去了东州市最豪华的金虫草食府,这里是东州市吃燕翅鲍参最地道的地方,是市地税局几个处长私下里合开的,到这里吃饭的都是东州市有头有脸的。
赵忠似乎比头两年更胖了,但是气度已经迥然不同了,列宁头干脆剃成了光头,脖子上挂着一块猫脸大小的翡翠贴金弥勒佛,手里捻着沉香念珠,给人一种披上袈裟就是大师的感觉。
席间,我抑制不住好奇心,问他当初怎么就想到了包庙?他卖关子地问我:“中国人灵魂里缺什么?”我不解地摇摇头,没有理解他问这句话的意图。他圆滑地笑道:“当然是最缺信仰。”我豁然开朗地点点头,有道理。赵忠一副奸商的嘴脸说:“伏尔泰说,如果上帝不存在,就应该把他造出来。中国人当然是很少信上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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