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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小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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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小姐 作者:莫一予
第一章
通过连接到机舱口的通道,一男一女的空服员分立在舱门边,对着鱼贯进入一级客舱的乘客,不息地用惯熟有礼的制式问候语欢迎。
“欢迎达乘华荣航空CR106号班机。”
翟济深跟随前面的旅客进入时,那位念念有词的男性空勤员却突然出人意表的上前特别问候他:
“翟大师,您的机位是……?”
空服员似乎已早从种种媒体上报导以及在其上随处浮现可见的照片上认识了他,毫不迟疑地直接称呼他翟大师。更且殷勤地接过翟济深提着的手提行李,试着带领他进入这架华荣波音848的舱坐。
翟济深将手中的机票交给空服员。
“您的是高位,请走这边。”
大师一面点头,一面从容接受这额外的礼遇。
翟济深坐定坐后,空服员将手提行李置入座位下的凹漕后,又周到地问道:
“要份日报吗?需不需要什么杂志?”
“联合报就好了。”
空服员转身拿来报纸,他道谢后伸手接过。然而并没有即刻打开来阅览。反而游目四顾。望着摩肩擦肿鱼贯进入的乘客,他们一边提着行李,一边觑着手上握住的登机证,循着走道按序列地寻号对座。倥偬之后,逐渐填满空位。
他心头不禁想着自已很长一段时间未曾乘坐飞机了。波音848的飞机内,果然改变许多。早就听说新模式的848机型,和以往的的8字型机型有很大的不同。人们都讲现在飞机内空间利用和座位处理是大大不同。
作为一个抽象艺术家,让翟济深更是深刻感受到飞机内部空间凹凸间隔的利用;撑差的梯级、走道与座位排设于上下穿插空间的巧妙利用与设想。不仅实用,既能让人感到舒畅实用,更具线条与形象充实的几何图像感。
事实上,波音飞机演进到8字型,跟十多年前最大的差异也就是乘客与底舱内部的利用与设计。现在的共乘交通工具都是物体底空间利用。不再如早先那样单调地只就一块平面排出的座位硬生生地铺排。
而机体外观随着流体力学新进演变也呈现如同流锤似的流线形,机舱内外已无任何窗户。不仅客舱如此,驾驶舱也一样,都是通过电眼装置向外观看,乘客选择坐次己无靠窗或走道之别。旅客迎面的整付个人萤寞可调整观望到从机身任何部位望出去的视野。坐位也更合于人体功学,按着电钮调整,仰躺随心。设计主要是利用上下的空间差,像坐在汽车里的位置一样。
翟济深这些年来,虽得知新机种的一再出现,但他迄尚未赶上踏乘过,这还是近十年来,他的首次进入波音8字型的机种。当然也是首度达乘长荣与华航合并后的飞机。
这么多年,他蛰伏于台湾,不再去外地走动。乃是由于他已在世界各地主要艺术展览场合屡揽大奖,作品也陆续柀各地知名收藏家收购,名声已浮显国际艺坛。C S Zan之名已传播国际间主流艺文界。收入与生活己不再成为问题后。他已将全付心力用在创作上面。不仅不再操心如何推销贩卖作品。更且也不再出国奔波,既不出去参展,也不再走访外国的艺廊、博物馆。他的作品仅需透过经纪人,就达到销售的目的,可以说,他是得意地过着优容自勉的生活
出现在翟济深两旁尚空置的坐位的三位乘客似乎弄不清坐位的安排,没立即就坐,站在他坐位旁,拿着登机证用法语互相对照研议,不一会就招请空中小姐过来。
空姐拿过他们的票证,一看,立即指着翟济深隔壁边上的位子,说他们之中一个人得坐过去。848的坐位安排已改进到无论一级舱或次级舱都没有中间座,每个坐位都是错落的边位。由于没有边窗,舱壁的一边也是狭窄的走道。
这三个人坐位不是连号,过道间隔着翟济深。他看情形,就向空姐提议:他移到隔壁,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他们。
他们当然求之不得,忙不迭地道谢。三个人中男的是个年轻的洋人,英俊白晢。两个女的看来有母女相,身材模样蛮对称相像。
他们坐下后,翟济深觉奇怪。因为洋人的模样看来挺年少,应不超过廿,但却跟像母亲的坐一块,而且一坐下就自然地相互拥吻,很像是对打得火热的情侣。妇人虽模样虽还不错,但看上去应有三十四、五了,尤其在女儿身旁,免不了要为人估出实际年龄。
坐在旁边的画家不由得生出怪异的感觉:这洋人的对象竟不是与他相称的女儿,反而是母亲。这样配对,他看不懂。当然外国人的作法是不一样。
不由得对坐在他旁边的女儿多眇一眼,皮肤真好,粉雕玉琢似的,发育匀称。生长在国外欧美地区,喝牛奶长大的女孩是不一样。青春亮丽照耀得周围都亮了。正是十五、六岁活泼可人的豆蔻年华。
三个人坐下后,都有说不完的话,此起彼落地抢着交谈。不知他们讲什么,兴致采烈地。
翟济深没有多留意他们,进得飞机来,他一直在狐疑揣度着,心思不时为适才带位的空姐盘据。
一进入飞机上,虽是男空服员,认出他是谁,并且给予热忱的额外服务。但是是那位空中小姐投向他的目光抓住他的注意力,那目光看着他的那一刹那,不仅让他看到她的诧异,更看出她猛然吃一惊的表情。虽然他是在应对另一个人,但她的印象让他深自警讶。
她似乎认识他。他自己也觉得那一瞥之下,确有似曾相识的感应。是的,乍一见,仿佛有见过的印象。虽然多看两眼后,又不清楚是否确曾相识。
翟济深不由得再度举目望向尚在舱门招呼关照最后进入的三两乘客的那位女性空服员。即使在关上舱门的当口,由于一级舱里只两位服务员,所以仍然忙着四处照应。
现在的飞机内空服员很少,两级机舱内都只有两、三位服务人员。飞机舱里的服务方式与结构已改变。除了进舱的指引,一般旅客的需要多半是自行按面前的萤幕的图形取得。供应的物品都透过封闭的履带输送管自行供应。
已不再提供早期随机附带供应餐点饮料。需要的物品都得自行插入信用卡付费选项后,由表面见不着的内部管线输送到坐位前的取送盖来取用。这样的演变,当然是出于航空界不断竞争发展出来的办法。也是配合因应新型式飞机空间错综的座位的服务办法。可也因此省掉了极大的费用和人工,航空票价得以减缩许多。
虽然空服员的工作由于自动化减少许多,但是固定的工作仍在,更由于人少就显得事繁。当然他们最繁忙的时刻应是旅客进舱的时候,寻位、问讯、提供免费的报章杂志仍完全得靠服务员的指引与帮助。
在原来没移过来的位子上,透过走道的空隙,还能不时见到前舱过道走动人们的身影。移过来到边位之后,无论前后,观望底视线几全为眼前的萤幂和局促底顶上及侧边的间隔板壁阻绝。窝在自己卡位间,很难再见到那空姐的身影。
看不着她,不免怀疑就那么一瞥,他能确信见到的会是以为那样么?也许过急推广了,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她跟本不认识他,彼此在此之前从没打过照面。但不像,即使一瞥之下,惊讶的模样并不会看错。已见过很多场合,也很有经验,不致于轻易犯错。
可是适才她在旁边跟邻座讲话时,可没对他多说一句话,也看不出任何他以为会有的疑点。讲的话都是职业上的应对,没有让人可暇想之处。难道还都是自己多心?想到那里去了,彼此确实不认识,也没见过。自己见到的人不少,那个空中小姐不会与自己有瓜葛过,太多心了。也许她只是见到知名人物,一时的惊讶。
他想偏了吗?不会,他清楚人们脸上的表情,她一定认识他,不用故意劝说没那回事。他四顾眺望,不晓得她在那方,视线穿不透阻隔板壁,一切仍无异。
放弃这无益、似有若无的揣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么在意。翟济深戴好眼镜,重新拿起报纸。飞机已开始滑动,萤幂上亮出扣好安全带的指示。起飞在即,他收回心思,预备一览国内外新闻。
头条标题又是台湾新政府对作为单一政治实体自决不可让步的坚持,他没进去看内容,老问题了,再也没有任何新意。近十年来,从未歇息的岛内政治最敏感的论题和论争,不断底论说,都已无从再有感触。绿党和自我标榜彻底本土化的蓝党轮番上阵,陈义高的左右倾向议题都逐渐向现实的经济或者是政治环境妥协。现在再度上台的绿党又不干雌伏地再来抄这个老题目,谁知真正意图在哪儿。很难说又不会是政客间再度弄讨价还价的招式。
碰到这一类题目,他已懒得去看里面的叙述,反正都是老套,司空见惯的议论与发抒。不仅已激不起反响,也无从带来激昂。不过也幸亏不断地重提这种议论,也由于多多少少大众一直有这类底坚持。才能在这么多年实利主义与渐进的合溶推演下,在与对岸不断接近融会地演化过程中,才能始终维持一个政治实体。
虽然相反的论调,声浪同样高涨;那样的论证,总强调因此让本地人负担过高的财税成本;庞大的政府的开支与种种重叠的费用,让本岛人民相对地负担更重的税负。
身为文化精英翟济深的观感同样也像这边从事工商业人士一样,对政治上统合或者岛内自决的可能性演变,也有冷漠无感的态度。无论怎样论调不仅不再会为之动容,甚至可说是漠不关心。似乎愈呆在这岛上,领悟出既然己不会决裂,就愈希望长久能维持这种状况。虽不说有何实利,但能在政治上能维持着另一个实体的自在或自由,总归是让岛内人的得意与自适。
处于岛上的人,面对着岸的不断成长底演变,一方面可跟着分享工商业廿年来不息地急骤发展,不仅拉近距离,也在经济上发展成依存关系。而另一方面看着对岸始终无从拉近城乡差距,以致犯罪率居高不下,政治改革无从贯彻,种种各级制度始终处于不明朗的状态。更感受官僚主义使得无法像这边这么民主化与开放,就愈发愿意维持一个另一个政治实体的现状。
虽说两岸到了目前由于经济上相互依存已逐渐免不了接近为一体,但是政治上的分离主义,与本土自觉也从没减弱声浪。而本地人更已多半习于这样模棱没有决定性的状态,把这种像是暂时的状态当作常态。
翟济深不由得又想着自己的现状;在国内,他已算是顶知名的华人画家之一,对他而言;那边愈来愈成为他的主要市场。虽然只是个人这一段时间的觉悟。但也可算是岛内依存度愈来愈高的事证之一。将来的走向虽非不言而喻,但确也见不着若何乐观之点。
各个坐位面前的萤幂忽地“叮”地一声响,提醒乘客可以解开安全带了。翟济深放下报纸,注视到幕上显示出飞机在持续攀升后达到平行飞行的高度,中间的字样标示表明约十五小时后就会抵达目的地巴黎戴高乐机场。他特意注意标示的日期:西元二零一七年六月十五日。
顺便也看一眼己折折起来的报纸报端右上角,那儿也标明同样的年份日期。皱紧眉头,没错!还需确认?难道不是这天吗?当然不是要确定日期。他自己岂会不清楚,特意选就离台的日期。为的是今天是他五十岁生日。自己还为此故意挑了这天来离家,没有什么吗?
他心里头感到五十岁除了带来年龄上更明确的标识,确实不觉得对他自己有何意义。
所不同的是他此刻刻意挥别一切,特地选定这天独自起程赴巴黎,动身之前只告诉几位亲近的友人,说今年特别,得到这个意外的收获,终于让他有头有脸地接受知名的巴黎艺术大学颁给他的成就表扬与名誉学位。因此之故,今年他无从举办与亲友共聚的庆生活动。虽然是五十大寿。
被告知的亲友都同声悗惜,他们歆羡地叹息人生好不容易逢到今天。而他在这个年纪又是名成利就,怎能不好好庆贺一番呢?他回说:还不都是一样,一生已经过那么许多的寿诞,每一次还不都是一样过了。过去己经庆贺得够多了,不少这一回。
他是这么说的,很豁达的模样。其实一点也不,俗语说外表装出愈不在乎,内里就愈发关切。是吗?”五十”这个关口,竟让他生动地觉着是步入生命底另一阶段,他认为是步入老年的分野。
当然今天他翟济深到了这时候,是值得来摆几桌酒席跟亲朋好友聚会,欢聚庆寿一番。但他宁愿避开这个为着到了某一年纪而聚集的聚会。
年纪大了,事实上从体认出时间压迫感后,他就从不以为做生日庆有何必要。这些年来,益发感到;年龄的继续累积,除了象征跟死亡更接近一步,实看不出有何更多的意义。
他来往的亲密伴侣林瑞枝还嫌他别扭,放着个好好的五十岁大寿诞不做,偏要扭捏着学过去的大官要人来个避寿。故意装着着出国去领奖,可时间又没真地碍着。
他没回应她的唠叨,仍坚持自己的意思,不觉得有若何要庆贺的需要。
说来,他从来不是不喜欢热闹,更不会不热中于被熟人们簇拥着庆贺。他向来是镜头的焦点,也很能享受其中的况味。否则怎会这么兴冲冲地兼程赶早土去巴黎接受赠奖表扬仪式。
他己经活过了最难熬底焦虑,以及无尽底等待与盼望。也在该得到所谓名声的时候,得到从小所寄盼的名声与成就。而且终于得过较优裕的生活。享受过传媒交集以及国际名声。
只是到了这样的时间,竟又变得像小女孩般扭捏。不愿意被外界确认翟济深已五十了,他宁可保有成长中的将来最有发展的艺术家形象。不愿被被钉上己成名的一十年代的水墨抽象艺术家。他的日子尚未完结,尚大有可为。
他为自己的虚荣心感到勉强与闪缩的做作,他不是不能面对渐渐老去的事实。但他宁愿暗地独自品尝,宁愿保有尚在成长的模样。恐惧被冠以已到了顶了。他不能,更不敢接受即将成为过去,或走下坡的体认。
也许不是这么回事,怎么样的走来,万一再怎么样的走丢,对于他并不会感到致命般严重,他相信种种情况自己都耐得住。他的确知道自己并不会像目前以为的那样关切名声走下坡,还是被当成过去式。他不觉得得来不易,也有包容之胸襟承受可能的遭遇或丧失。可最真实情况还只是不能接受年华老去的现实,这才是他自己从来不提,而又真切关注的所在。
五十岁了,他感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过去的岁月以及种种遭逢已过去,真有如人们说的云烟浩渺。现下只感受目前触及与掌握住的事物,是只有此刻才是真切实在。
人生算是过了大半,虽不觉得有何大不了的差异,但能好好的活到这一地步,终算可以从容回顾张望。目前这点成就虽难算得了甚么,但要说差堪告慰也未尝不可以。平心静气评估,不妄自膨胀,他觉得除了衣食无忧是确切的,其他而外,都是空泛又空泛,转眼都成空。他实难知这点浮名能算得上什么?能否真正在艺术上为人认定?甚至在艺术史上填上一笔,可是想都不敢想。
往后的日子应不会有所不同,除了仍得费力地活下去。翟济深回想他这一生的事迹,真的像只不过画了一堆画。他的一生算有成就吗?只是不息地在颜料与帆布壳里打转,整个的生命就可如此被拢总地抽象表征突显出来。相较之下,其他的生活上的遭遇与经历,都不能算成是什么,都要被自己所作的画作埋没。各地搜藏留存自己的作品总有六、七百幅?也许超过一千幅。虽数目不算少,可都是数十年用尽心血辛劳地挣扎下来的心血结晶。但能有何了不起?大概也只勉强构得上仅画个十年的梵谷的数目。
当年急切摸索的年份?一心只想把自己这一生涂抹成一幅又一幅的作品,念头不息地缠系住;如活着时若不能由这些用尽心血的画作带回什么,也求死后能让之发出光辉。其时心底里老叨念着尼采的名言:“有的人是等到死后才出身。”回过头来看;倒一点也不像自勉,只觉得像足了带着嘲讽地自我安慰。
然而当时,心头确单纯地只为这些念头占满;老怀着涂抹出的心意苦脂最终会让人珍藏,现在似乎可以指认是带着滑稽样似的悲壮在为自己生命作奋斗,而所有的奋斗努力都只为着这单纯可笑的目标。好了,可以说终于来到了目的的彼岸。用不着及生而殁就接近目标,目标也似乎因此消失,他自己更加在沉陷于生活里,所有的物事都在浮沉,不知所以然。
出头了,可这点成就,实在也没什么得来不易。一生能到手的事物,任何人都是他自己应得的,没什么叫侥幸,人生苦短,怎么样的紧抓急搜都来不及的。这个世界永远是亏欠人的,无论怎样的报偿榨取都不会够的。得不到只有自认不够气力,还是不够运气。得到的绝定是该得的,不会理不直,气不壮。
馍糊中,翟济深仍不由得怀想自己的成功,不关才份,也不关努力。飞行己很久了,他没像旁边的旅客自萤幂上按点餐点,不觉得需要用膳。隔壁女孩虽按出各种餐点,但都只浅尝,大部份食物都放在一旁。他觉得不想吃,何必叫那么些。
他没多在意她,还在想自己的心事,有点困了。想睡,又没那么倦,仍骨碌碌地望着萤幂。耳机是拿掉了,人物张着嘴,不晓得说些什么?想关掉影像,又觉得留着无妨。思绪又飘回自己的事功。
画评界认为他独特,独创性强,从作品里看不出特别的因袭。他自己认为;这样的认定并不是来自他的画风与表现手法,乃是基于相信——事后的相信也好;只要成功,就可相信务必要成功。包装或推销方式是另一回事,当然有助于达成目的,但非达致目的的必然功效。
他走过来的人生,一直都是如许地关注在自己,事业与成名。从不在意过去的,朋友、情人、亲人都在他专注的目的下变馍糊,变得有若魅影飘魑,而且不那么明确留存在记忆内。
翟济深是为自己的画作而活,意味他的人生就这样过来了。
廿年前也是在这一天,也同样是在自己的生日当天自纽约搭机回国,廿年转眼过去了。
那时他刚得到学位,好不容易争取到母校应允的聘书。连毕业学位颁发仪式都不参加,赶紧回到母校报到。不敢大意,生怕又有变化。
那时候翟济深怀着此后一切展望的憧憬,寄寓一回来就如愿得到了母校的教职,一心想着艰苦挣扎的留学过程终于告了结,可以又回到他能吸收滋养的熟悉土地。从此一面拿出所学教课,一面也望能在艺术创作上耕耘出一片天地。
但是事情总不会如预算般的美好如意,天意从来不如人所愿。事先急着赶回来而且己得到应允母校教职,竟然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学弟攫取夺走。对当时的翟济深而言:真像是半途杀出个程咬金,想也想不到就这样落空。对方各方面都不如他,也没有外国正式大学的学位,有的只是背景。他当然不肯休手,一再向学校争取覆议,但有什么用呢?原来帮他争取他的老师,也劝他休手,不能因此搞坏关系,省得以后的不好再争取。他也只有屈从本地学校里的官场文化。
最后翟济深只有一再托人找到个中学美术教员蹲下来,他把那所省立高中,当作暂且立足的础石。立身在这座基地板块上,得以不忧衣食从容地对着设定底目标前进。
这就是他起步的历程,当然随后又是更多的挣扎探索,人生的路途也就是从一个盲点跃入下一个盲点胡乱地踅过来。
机舱上的灯一下都熄了,虽是大白天,可是是飞机上设定的睡眠时间。灯一灭,乘客也跟着睡下,每个人都在自动地设法调适生理时钟,来配合将要去到的目的地之时序。邻座的女孩儿却键亮自己座上的阅读灯继续阅读从自己背包抽出的小说。
翟济深不能理解她们家庭的关系,应是非常开放的现代母女,做母亲竟的竟能如此放得开,完全无视旁人的眼光,大喇喇的跟外国小情人公然出双入对。而且还带着及笈的女儿。
他摊开手边的机上提供的薄毯盖住半身保暖,也打算进入梦乡。心想自己几时也这么冬烘,会开始在意旁人的私生活,自己不是顶不在意的吗?一度婚姻破裂后,到现在仍只维系固定往来的多年女伴。无妻无子的艺术家,不是仍旧潇洒得很吗?
翟济深前座的男人睡着后,身体斜倾在座位上,歪着的头首整个伸出于扶手之外,那情状看在翟济深眼中有若待宰家畜,横亘通道上,使得起身穿越去取饮水或上厕所的乘客,阻隔于狭隘过道,备感不便。要用种种姿势扭曲撑扶才得穿越过去,经过的人动止间有若跳舞。
坐在那人背后的画家,观看得很有意思,一再考虑要不要取出速写簿来描绘,但他终究还是遏止赶着录绘下来的冲动。
追逐记述情境的心情和热诚已渐消逝,已逐渐习于让记忆来追述即时的感动,他已不如前那么狂热以及恐慌漏失灵感或情境。也逐渐不在意不曾留存到的意像,已懒于勤绘不缀,一方面更容易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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