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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爱情1393-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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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篇
恍惚间回到宿舍,我连灯都没开,便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我身下一个人尖声地叫了起来:哎哟!我吓了一跳,一弹而起,大吼道,你是谁?对方没说话,只是格格格地笑了起来。这是飘云才会有的笑声。我说搞得像个杀手一样神秘兮兮的,为什么连灯都不开?飘云说谁还存心不开灯了?我下午就来了,等你不回,就在这儿躺着,不小心睡着了。我问飘云,最近在忙些什么。飘云说市里开春要搞一个青年艺术节,美术界的朋友人人都在准备着大露一手。我说那你准备露一手什么?飘云说我们国画界的人太死板太没生气,实在是没法同油画界的人们相比,要想成为引人注目的对象,就得想出个绝到顶的点子。我笑道那还不简单,现成的问我就是。
飘云说你有什么好点子?我说要有轰动效应,非常容易,从临江大楼二十层楼顶上跳下来,保险全城大轰动。我以为飘云会再一次地尖叫起来。不料她却若有所思,似乎我的话提醒了她什么。我说喂,还真的想跳呀。她反问道那又怎么样呢?你可别来这一手,我还没结婚,还没给这个世界留下子孙后代。你行行好,缓几年再说。
飘云笑了起来,说看来你还是满热爱生活的嘛。我说我不想早死主要是怕活着的人因了我的不在而倍加伤心。飘云说你倒还总能为他人着想。
我们慢慢地调侃着上了床。有飘云存在的夜总是那么短,好像还没来得及入梦,白天便闯了来。早上外面传入第一声汽车喇叭响,飘云便悄然而去。我起劲地嗅着她留下的气息,回味着我们适才欢度过的夜晚,我深深地体会到为什么每一个男人都要依附到一个女人身上,因为实在是只需有了她们的存在,冷酷而冰凉的夜晚才会温馨备至。男人们也才有勇气在白天里一身豪气地去迎接所有的挑战。
我走出宿舍院子时,天已大亮了。门房老头见我就喊:小子,你老爸要你抽空回家一趟。我说他有没有说什么事?老头说有事他能说给我听?我说我以为他会跟你汇报哩。老头说小子你连我也敢耍?小心我告你非法同居。我吓了一跳,我说您简直像个侦探,干脆调您去我们组办案算了。老头说我这还用侦探?你那小情人自己说的。我问她一大早是怎么进来的,她说为什么要一大早进呢?昨晚就不行么?
我说这可是单身宿舍呀,她说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说你这一夜在哪过的。她就给我报了你的名字。瞧瞧,现在的姑娘可真大方。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男人睡了觉。
啧啧,小子,得教育你两句,这样的女人结不得婚的。老头天生嗓门大,有三三两两的人凑过来听他摆,我有点无地自容之感,我心说好呀飘云,这下你可让我长了脸了。
我这一天都在同心中学逗留,田小林有两节课,她去上课之时,我便呆在她的宿舍里。课间时,时而有三五个老师来找田小林借这借那,我知道那都是由头,她们必是来看我无疑。我有几分得意,同时也感到几分惭愧,因为至少到她们争相来看我的时刻,我还没有爱上田小林。我想我怎么样向田小林解开这一误解呢?我和马白驹再次约定星期六晚上手谈一局。我对他解释我的招工情况,这很容易,我说我没能考上。马白驹说没关系,只要想学总还是能学通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教你。我有些感动,觉得他这人很是不错。只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才想到把这印象若告诉了杨高,他恐怕会把我的后脑勺拧到正面来。
我的父亲把晚餐弄得十分地丰富。我有点儿羞愧,为了我这个儿子的回来,我的父亲一定是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我说爸,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的父亲说,你在外面辛苦得很,回来吃点好饭菜还不应该么?你吃得越多我越是高兴。我的母亲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巴心巴肝地给你做了,你倒还说何苦来着。我早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良心的,真是三岁看到老。我说我在三岁时怎么惹了你了。我的母亲说你?你差点没要了我的命。我正准备给自己倒点水喝,听了她的话,定在了屋中间,我说原来是这样!我的母亲说你说什么?我说我在猜测,什么事使你一直都讨厌我?我的父亲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我说我总是不明白她怎么会那么痛恨自己的儿子?原来的确事出有因。我的父亲埋怨着母亲,他说你呀你呀,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翻出来说干什么呢?我的母亲说他大了,该让他晓得他三岁时就差点成了杀人犯,免得他一天到晚到处得意。我的父亲说,孩子那时小,能懂什么?我的母亲说他一下生来就有人为我算过,他活着克母又克妻。我的母亲开始唠叨算命先生的话,她语无伦次,令人厌烦。我冲着我的父亲说你今天不给我讲清楚,我就一直在你面前坐着。
于是我的父亲说了。他说我一生下来时,我的外婆便请了一个算命先生来算命。
我父亲说那算命先生之所以那样算是因为我母亲算三个人的命只肯付两个人的钱。
第三个算的是我。算命先生觉得我的母亲想要赖账,便垮下了脸色。在算我的生辰八字时,他便说我专克家中女人。当时我的母亲自然不信,一怒轰走了算命先生。
然而不巧的是在我未满周岁时我的外婆突然中风死了。我的母亲开始对算命先生的话将信将疑起来。及至我三岁,我的母亲有一天把家里的闸刀拉下,自己站在板凳上换电线插座。我摇摇晃晃地蹬上桌子,把闸刀推了上去。我的母亲被电流一下子打到地上,昏迷过去,幸亏我的父亲那天提前回家,才把她送到医院里抢救过来。
我的母亲出了医院后,便对我改变了态度。我的父亲说这之后,她又没能生下一个女儿,于是她觉得那个女儿连形都没成就被我克掉了。
听他说完之后,我对我的父亲笑笑说您也信这?我的父亲说我要信了还会有你的今天?早送你去孤儿院了。对这个我倒真是吃惊了起来,我说你们未必还有过这个打算?我的母亲这时刻插嘴道为什么不能?我怔了怔,心里涌出一股苍凉的感觉,自嘲似地说,是呀,你为什么不能呢?如果你送了,或许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命运。
我在极其沉闷阴郁的氛围中吃完饭。在父亲收拾餐桌时,我的母亲已经翘起了二郎腿开始看电视连续剧。我的父亲面无表情地清扫着残羹剩菜走进了厨房。我尾随他走到门口,他感觉到我的尾随,于是回过头对我淡淡一笑,我看到一股忧伤的情绪从他的密如蛛网的皱纹中散发开来。他真是老了。我的父亲说你去告诉杨高,让他三思而行。不要太伤害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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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
十二
冬天已经走得有些深了。这一天突然地飘起了雪。田小林拉我去马白驹家吃火锅。我说他那样的一个雅人,怎么也搞请客这类俗事。田小林说我帮他画了一幅画,条件就是请我吃一顿火锅。他答应了,说让你作陪。田小林在那一段时间里老是想找些理由同马白驹搭在一起,以至于我好几次都问她是不是爱上了老马。田小林总是笑而不答。这一次田小林却说马老师是绝不会爱上我的,因为他的心早有所属。
他让我画的那幅画,名为“永恒”,画面上只是漫天大雪中的几棵小白桦树。我想在那里有过一场他永生难忘的恋爱。所以他绝不可能爱上我。我说那就好。田小林说好什么?我作潇洒状地笑了笑说,免得我吃醋。田小林说真这么想么?我说我要是连马老师的魅力都不如那就有点儿太惨不忍睹了。田小林说你除了年轻,其它的确都不如他。我说这意味着,我终有一天可以达到他的水平,而他却永远无法达到我的水平。田小林在我的回答中发怔。好一会儿她才说,不,你永远不会成为他。
我说当然不会。我心里对自己说我永远不会将人置于死地。
马白驹的火锅麻麻辣辣的,充满了川味。我一边唏嘘着吃,一边说马老师,您是四川人吧,这味道很地道呀。马白驹笑笑说你这种夸奖我很满意,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是四川人。田小林说那您的老家是哪里。马白驹说在东北。在临近苏联的一个小小的城市。我伸进火锅里的筷子一下子慢了下来。我想起了杨高有一次在下大雪的日子里同我一起追捕一个抢劫惯犯。他迎着纷飞的雪花说这雪太小了,实在是不太开心,在我的家乡,一个离西伯利亚很近的小城,那雪下得才真叫人过瘾哩。我真想念那儿。马白驹说吃呀,吃东北人做的地道的川味火锅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是不是。我揪回了自己远走的思路,啊啊地说道有情绪有情绪。
马白驹把田小林画的画挂在他的卧室里,我故意地说马老师,您这样做可太抬举小林了。马白驹说我抬举的不是小林,而是我年轻时的一份感情。田小林说马老师,给我们讲讲您的罗曼史好不好。田小林说出了我十分想要说的话。马白驹苦苦地笑一笑说你们没必要听,那里面只有痛苦、眼泪和血。我的心“格登”一下,我想那“血”指的是什么?
我和马白驹再一次摆开了棋盘。我们前一阵子已较量了好几回合,每次都是马白驹让我三个子,但我基本上仍是负多胜少。马白驹说我下棋情绪色彩太强烈,有时为了出口气,不惜牺牲即将到手的地盘。他还说由此可见我最好不要从事那种很理性的工作。职业浪漫一点最好。我非常信服他的分析,对他的好感日益增加,这种情绪使我常常忘记我是为了什么才频频地出入于他的家。
这个冬天的风刮得很凶狠,呼啸声一阵阵从窗边响过。在我下完一盘棋觉得自己快该要回去时,马白驹家的门被人急促地敲响了。马白驹上前开了门,他发出一声惊愕的低呼:阿竹,怎么是你?他的这声惊呼,猛烈地撞击了我的神经。我全身的肌肉开始发紧。
来人进了屋,我和田小林都礼貌地站了起来。我看到了一双令我熟悉的眼睛,又大又深,充满了忧郁,那是和杨高一模一样的眼睛,我心说这最后的谜底终于快要解开了。
那眼睛用同样的目光盯着我,其间流露的内涵让我不自觉地心虚。我说马老师,我们得走了,要不太晚了。马白驹缓解了他刚才的惊愕,说这是我的老同学,我们好久不见了。然后又转向来客说,这是我的同事小田,这是她的男朋友。我们刚下了盘棋。那双眼睛的光柔和了下来,她说真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说哪里哪里,我们是准备要走的。
我们告辞出来,外面的大风把田小林吹得直扑入我的怀里。她说,我觉得这个女的同马老师的关系不很一般,说不定正是他初恋的情人。我说你真这样觉得?是不是有些吃醋?她说可能是。我恐怕是爱上马老师了。你不会不高兴我吧?我说没关系,感情这东西是得要些缘分的。田小林带着点哽咽说谢谢你的理解。我说要我帮你点什么?干脆我去帮你侦察一下他们是不是情人关系好吗?田小林高兴了,说那太好了。
我让田小林等我,自己绕到马白驹的屋后。那里是他卧室的窗子。我贴墙而站,把耳朵靠在窗缝上。里面的谈话清晰地送入我的耳朵里。女声说他可能去找了你的女儿。男声也就是马白驹的声音说我女儿她什么也不知道。女声说未必她……她没有告诉过她。马白驹说不会的,她也不清楚多少,你别这么害怕。女声开始抽泣,呜呜咽咽的。马白驹柔声地安抚着她。我听到她用一种十分恐惧的音调说,杨高,他还问马白驹是谁?我总觉得以前的事他早已知道了。
我静静地聆听着,不自觉中对他们生出好些同情。我心说这样两个看去很是善良的人,怎么就对一个也是好人的人下得了狠心呢?我正想时,田小林忍耐不住又跟了过来。她低声地问怎么回事?我觉得不能让田小林听见里面的内容,就说他们好像有很复杂的隐情,你不必再听了。另外也奉劝你一句,不必同马老师搅在一起。
田小林说我知道你的意图。但是我得跟你说明,我一直只拿你当一个普通的朋友在来往,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不要想多了。瞧,女孩子的自我感觉真让人哭笑不得。
我只好对她说,你说的和我想的一样。我把田小林送回她的宿舍,我特意绕到马白驹的房前,那里面的灯已经黑了,我想他们是已经走了还是上了床?
我打电话叫杨高直接去我宿舍。在我到宿舍大门时,他已经坐在了传达室。他神色有些紧张。一进我的房间便急不可耐地问,什么事,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
…她?我说你知道?杨高说她今晚不在家,这很反常。我说那是你对她说了些什么之后她便走了,对不对?我见到她了,我想她一定是你的母亲。我听到了马白驹管她叫阿竹。杨高脸色惨白,他说我知道她会去他那里的。可没想到她去得这么快。
我说你跟她摊了牌?杨高说没有,但我已经点了她一下。她很惊恐。我沉默了几秒钟,说,还需要我做些什么?杨高说明天一早,我回去叫上你的父亲,我们把当年的卷案再重新研究一遍。我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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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篇
一大早,我回到家里,我的父亲已出去跑步了。留了纸条,让他上班时间去我的办公室找我,然后我就走了。
我进办公室刚刚在我的桌前坐下,同事便叫我接电话,哪里来的?他说没说,只说找一个姓邰的。忘记了他的名字。我抓起电话喂了一声,说是哪位呀,我就是姓邰的。好一会儿,那边才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是……马白驹。我大惊失色,手上的电话差点儿脱落。我说有……有……什么事吗?他说我想马上见到你。你能不能上我家来一下。我说好吧,我马上来。我火速找到杨高,正好我的父亲也急急地赶来。杨高说你不能单独去,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我说我同马白驹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能确定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杨高说我知道你对马白驹印象很好。我说你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如果他要是知道我的后面有一大堆人,或许他会反感,然后什么话都不肯说了。我的父亲说好了,你们不用争,杨高的话是对的。不过,根据我对马白驹的了解,杨高,恐怕让他单刀赴会效果会好一些。杨高板着面孔,不说什么。一分钟后他说检查一下你的枪。
我在门口叫了辆“的士”,这样豪华着出门在我真是少有。十分钟后我到了同心中学。马白驹坐在他书房的藤椅上,一夜之间他苍老了好几岁。他没有抬头,只低声说了句坐。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待着他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我和他之间都只是一片沉默。我耐不住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他淡笑一下说,杨高他母亲告诉我你的眼睛像你的父亲,而且她还知道你父亲有一个儿子同杨高在一起。
姓你这种姓的人很少,我为了证实她的话,拿了杨高的电话号码试了一试,不想给试中了。我说你有什么事,能说说吗?他说迟早是要说的,你们处心积虑不就是想知道那些吗?放心好了,我会一滴不漏地讲给你们听的。只是,我找你是想请你无论如何替我把杨高请来,这个故事我只想说一遍。我说你等着。我几乎是跑步到传达室,那边似乎都在等着我的电话,杨高一喊就到。他在电话里大声说,我十分钟之后到。
十三
这是一个埋藏在两个人心底很久很久的传奇式的故事。马白驹用他慢条斯理的讲话方式给我们整整讲了一天。马白驹讲完那一切后,天已大黑。杨高和我都默然不语。马白驹说我知道你要报仇,这和我当年的心情一样。只是我希望你不要难为你的母亲,她这一生,已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头。我本想使你母亲一生幸福,却恰恰让她一生痛苦,一生饱受惊吓。她让你自小丧父。我万死不足惜。
杨高说我的父亲真是在我母亲要同你结婚前夕强奸了她?马白驹说你不信我,但你应当相信你的母亲。你还可以去问她的一些老朋友。甚至可去查医院的档案,看你父亲是不是那时候在那里住院。我那时内心悲愤,却不愿将事情闹大。因为你的母亲还要做人。你的父亲以为我们软弱好欺,一次又一次地占有她。她不敢跟我说,怕我豁出去了。她深知我的性格。后来她怀上了你,被迫与你的父亲结了婚。
你可以回忆一下,你的母亲在你父亲活着的时候对他好吗?杨高就算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可你也不必做得这样绝。马白驹说我只身一人来到南方。几年之后与你母亲邂逅相遇。旧情旧恨都在心里翻腾,随时都可能喷发。我想如果我不报这个仇我还算什么血性男儿。你的母亲偶然告诉了我你父亲的去向,使我得以成功。只是我没能料到他们会把他弄得这样惨。我报了仇,可我还是失去了你的母亲。倒不是她因为你父亲的死有什么内疚,而是邰警察追查得实在太紧。我们之间若有一点来往,就有可能都活不成。三十年来,我们忍受的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你们永远体会不到。
杨高冷冷地说同样,你……们也永远体会不到我心里所有的痛苦。马白驹默然不语。杨高又说你为了报私仇甚至不惜出卖自己人,真是十分地可耻。我父亲私生活上固然有问题,可那毕竟是他年轻时的荒唐。后来的他是一个出色的刑警,你帮助黑社会杀了他,你把自己的良心放在了何处,你把正义置于何处,你身为教师,又如何为人师表!杨高说到后面差不多是在吼叫。马白驹平静地说我无话可说。你所说的这一切我都仔细想过,只是你要知道,人在愤怒之极时是无法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行为的。当时的我就像现在的你。杨高狠狠地盯着马白驹说如果我不是控制着自己,我现在就会……杀了……你。马白驹淡淡一笑说,你现在不杀我,是因为我之所以走了极端,实是事出有因。对于所有人,你父亲是个好人,但对于我他却不是;而对于所有人,我也是个好人,但对于你,我也不是。基于这点,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惩罚。只是,我再对你说一遍,请瞒着你的母亲。她如果知道了,只会走一条路。杨高紧张地问什么路。马白驹伤感地说:自杀。
杨高颓然地软坐在沙发上,他的大巴掌几乎盖住了他的大半个脸。我知道这是他从感情上无法接受的事实。马白驹说她不会再来找我的,我对她说过了,她再来,只能使我死,所以她不会来了。你对她封锁住关于我的所有消息,就行了。我没有什么更多说的,今天就可以随你走。我在多年前就应该死了。
这天我们带走了马白驹,他要求我们不要惊动他的学校,他在那儿工作了几十年,人人都视他为做人的典范,他不想看到那无数双佩服他的眼睛一夜之间全部变成失望。杨高答应了他的要求,我们在天黑得很深的时候,离开了学校。走出校门的那一刻,马白驹突然泪水涟涟,他一步三回头地回望他的学校,直到它淹没在夜雾之中。
在踏上我们早已停在大路边的吉普车时,他想想又对杨高说,你父亲真有意思,他以为他初来南方,谁也不认识他,自作聪明打入黑社会,没想到恰恰会撞上我,一个一心想要杀他的人。而我又何曾料到,我会在家访时,撞上他正在那儿跟人周旋着打麻将。这只能说是上帝之手在帮助我们摆平我们之间的恩怨。杨高说,你那次的家访难道不是刻意而为的吗?马白驹说可也得他恰好在呀。杨高说: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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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篇
我对这个旧案的结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知道杨高也是。只有我的父亲,显得有几分高兴,他不断地欣赏他自己当年的判断。我无法同我父亲一起高兴。几天来我一直睡不好觉。我翻来覆去地想这一切,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对自己说人啦,你们都怎么了?
田小林找到了我的家里,她说学校已都知道马老师的事了。我说知道些什么了?
她说马老师为自己报仇出卖公安人员呀。我说你们知道个屁。于是田小林磨着我讲马白驹的故事,我忍耐不住,简简单单对她说了个大概。田小林眼里噙满了泪花,她显得很动情地说能有这样的爱人真是一生的幸福,我为他的那种深情而感动。我说他使一个优秀的侦察员惨遭杀害,你也为他感动吗?田小林说是的。对于我们女人,情这种东西总是摆在最前面。我的父亲听着田小林同我说话,起先他对田小林颇有好感,但后来他见田小林对马白驹抱有好感,不由得对她翻起了白眼。我的父亲说,你们女人怎么就这么猪呀。这是一部台湾电视剧的台词,我的父亲很是恰如其分地用在了这里。
就在我的父亲说这话的十三天后,杨高的母亲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们发动了好些人,遍找不见。几天内,杨高突然老了几十岁。他用一副悲凉的神情对我的父亲说我是不是该这么做?我的父亲说你现在痛苦的是你的感情,如果你不这么做,你仍然也是活在痛苦之中,那时你痛苦的是你的人格。一个刑警的人格。我想我的父亲他的话是对的,此生痛苦,对于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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