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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望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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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日的爆晒下,换胎十分辛苦。如果路上再坏一只胎,就跑不到额济纳旗了。
从缓坡下冒出几间土房子,乌力吉到了。乌力吉也叫巴音毛道,这里有另一条路,向东通向杭锦后旗和五原。这里是老归绥——新疆公路上的一个“大站”。镇上也是一片残破,是乡政府的所在地。现在这条公路只通到额济纳旗,原先延往新疆境内的巴里坤——即历史上有名的蒲类海,现在巴里坤湖消失了,公路已经废弃。
到处是断墙败屋。零零落落的十几间房子。有补胎的。司机忙乎开了。我就进了小旅店,跟主人聊天。女老板姓陈,不到30岁,长得很水灵。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3间客房,每间房子里都有三四张木板床,放着被褥,挺洁净的,只是被褥上落了层薄薄的土。这房屋的结构也挺特别,还有内走廊,也许是风沙大,冬天冷之故。她问我们去哪。我说去额旗。她说去额旗晚上赶不到了,住不住店?我说不住吧,有州上的领导安排。她叹了口气。她问我们从哪搭来,我说从北京。女子的眼睛放出光来:“北京,我小时就想去北京,看天安门。可一直没去过。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银川。”我说,这旅店是你家的吧,开个旅馆也不错啊,当老板,有了钱,哪儿不能去?她说,再过几年,是得要走了。我是生在这里的,过去这里的草好得很。骆驼进去,看不见身子,只听到沙沙吃草的声音。你说那草有多高?我问,你见过那么好的草?她说,我小时候,草还是挺好的。比我人高。现在,哪有什么草啊,树都死了。旱死的。镇上的人一批批的往外地走。我小学的同学,差不多全走了。原先镇上还有个邮局,现在邮局也关门了,这你一出门往南边走就看到了。镇上长住也只有一二十户。
话题太沉重。我想换一个轻松点的,便说,这么长的路上,没个歇脚的,人少,没竞争的,生意好做啊。她说,这里连起码的生活条件都没有,越来越没法活人,一路上,你看到点绿色吗?全是光秃秃的,地上连草都不长,还能长庄稼吗。要钱有什么用。一到夜里,没电灯,也没电视。还有,喝不上水。没有比喝不上水更要命的。一口井,水质也不好。到冬天,你再想想这里是什么光景。我想走。你们明年再来,我可能就关门了。
女老板给我们沏了杯水。她说,有人说,这里气候二三十年来的变化,与西边的卫星基地有关,与罗布泊的核试验有关。我说,不会吧。罗布泊的核试验早停了。她说,酒泉的基地还在发射呀。前些年有人在戈壁上捡到过金属的东西,说是火箭的残片。他们说,一发射火箭,高空大气的流向就改变了,还有不干旱的?近几年来,旱得特别厉害。
这里人来人往的,小旅店也可算是个消息总汇。这个问题太“科学”。我回答不上。
我走出小旅店,在几十米长的土路上漫无目的地走走。一眼望去,到处是断墙残壁的现代废墟,这是拖家带口远遁异乡之后,人去屋空,到处是无可奈何的没落与颓败。有几间房屋残破得厉害,只留下了几根剌向青天的砖柱。
走不多远,果然看到了关了门的邮政所,熟悉的墨绿色已开始剥落。一截土墙,墙头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杨树,全是枯死了的干枝,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剌目。杨树大约是过去邮电所职工栽的罢。这里种树也靠浇水,没人呵护,人走树死。在修车小铺子的门口,有个光屁股的孩子在土堆上爬。夕阳把孩子的胴体照得明晃晃的,像个金属做的娃娃。我心里涌上异样的凄惶。
接着的路途更加荒凉。几十里、上百里,全是黑戈壁、红戈壁,毫无生气。我到过很多地方,从青藏高原到地球的最南端——南极大陆。我要说,20多万平方公里的阿拉善高原的大片寸草不长的土地,与它们相比,绝对不会更有生机。沙漠、砾石滩、无水的古河床、风化严重的山脊……
边界那边是外蒙古的戈壁省,渺无人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滩,就足以让偷渡者却步。阿拉善人自豪地说,边境口岸开放后,外蒙古常有人过来,他们省长坐的车都没我们旗长、局长坐的车好,我们差的也有北京吉普,好一点的有日本三菱越野,他们呢?还是苏联的老旧吉普。都是蒙古人,可见外蒙古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中国只有生态移民,没有生态难民。
生态移民是由政府组织资助的。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由于生态环境恶化,阿拉善高原上居民不断逃离家园,远走他乡,已是个不争的事实。如果边境上没有了居民,没有了村镇,有了好车又有何用。
这一夜,我们宿在边防部队军营里。这里离外蒙古只有几十里。
边界,这使我意识一个区域的极限。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是不断迁徙的。阿拉善和被称为漠北的外蒙古是连成一片。土地从来不属于某一个民族或部落,马蹄下,逐水草。向南,便是河西走廊,那里是农耕地区,游牧民族南下,肯定要发生战争。但可以向北、向西迁徙。向北,直到唐努乌梁海和贝加尔湖流域。蒙古土尔扈特,以及和硕特、杜尔伯特部落的一部份,就曾奔至里海以北伏尔加河下游草原游牧。而现在,远距离的迁徙几乎不可能了。蒙古已成了另一个国度。中亚也国家林立。国界成了他们生活的边界,成了无情的限定。村镇的汉人可以另谋职业,开饭馆旅店在其他地方也有活路,可牧人呢?他们将游牧何方?
月亮升得很高了。月光下的荒滩涂上了水似的银白。一排排营房间的路边栽了些红柳,有一人多高。红柳是这里的绿化树。我在营房外的小山岗上见到了几个战士,有河北来的,也有河南来的。我又想起了途经的玛瑙湖。即使最荒凉,也是共和国的领土。
高原上路很长,长得像一部编年史。当年的草原丝路,正是从这里飘向西域的。现在,牧草消失了,羊群消失了,商旅也消失了——有一种被世人遗忘的静谧。漫长的路程足以让历史学家深思熟虑,使生态学家有足够的时间,从不同的方位观察荒漠化的无情进程。一个缓坡接一个缓坡,四周都是灰色和黑色的、光秃秃的小山,令人疲倦。经过两天风尘仆仆的颠簸,走过如同月球一般的荒漠地带后,远远望见地平线上的绿洲,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心中顿时溢满了绿意——啊,额济纳河!西套蒙古的母亲河!
汽车在沙沙作响的夹道的杨树中行进,车轮也变得轻捷起来。八月荒漠的灼热,被似水的浓荫冲冼,周身有说不出的轻快,旅途的疲惫一扫而光。我毫不犹豫地相信,这里是我们要寻找和停留的地方。
七、达莱呼波——居延绿洲上的美丽小城
鲜花、绿树、白色的平房。晨光飘闪时分,在边陲小城整洁的街道上漫步,清凉的晓风掠过草尖,带来了露珠的潮润与艾草的气息。
额济纳旗首府达莱呼波很远,是内蒙古最西边的城镇。达莱呼波很小,全城只有9千人。但却集中了额济纳旗总人口的70%。这就是当代居延城。
清早,街上行人寥落,显得宁静而安详。在城中心两个繁华的街口,百货大楼等“最高”的建筑也只有两三层。
额济纳旗的领导把我们安排在旗上最好的招待所里。这是一幢白色的三层楼房,一层是普通房间,二层以上有“标准房”。当然,用内地的眼光来看标准并不高。院子和房间都很清洁,平常,到这里来的旅客也不多。如果想一想,60多年前这里还只有几顶帐篷和几间土房子,这个招待所可称得上相当“现代化”了。
汽车在阿拉善高原上行驶时,头上是湛蓝的天。使人想起青海或者西藏。进入居延绿洲后,天变成了半透明的淡蓝。我们从海拔近1600米的阿拉善高原,一下子进入不到海拔不到1000米的“川道”,感到又闷又热。房间里电扇使劲地吹,吹过来的都是热风。
达莱呼波蒙语的意思是傍着大湖的城。
黑河是划过中亚腹地荒漠的放荡不羁的河流。烟波浩渺的湖光,确实曾映亮过边地名城。
随着下游河道的摆动,绿洲也在不断变化着。古代的居延海位于达莱呼波镇的东面。现在那里已是茫茫沙漠和戈壁。汉、唐、西夏和元代的垦区,都成了无垠的荒原。只有一座座残破的古城耸立在荒原上,在诉说着千年兴衰与绿洲的变迁。
在居延绿洲,城镇随着河流的变迁、湖泊改变而消失、迁移、兴起。这也是中国西部的风景。居延城“移至”今天的达莱呼波镇,只有几十年的历史。
人类迁徙曾跨越了惊人的距离。但无论是作为游牧还是农耕的民族,他们在中亚腹地毕竟没有可以太多可供选择的绿洲。
年轻与古老的脚印,一次又一次叠加到了一起。
明代大将军冯胜曾率大军在西北犁庭扫穴,占领肃州之后北进,断黑河之水,攻陷了元代在大西北的最后一个城市亦集乃路。一番劫掠,大军夹裹着城中的百姓南迁,退到嘉峪关内。朱明皇帝远没有汉唐的气魄,对西北游牧民族采取了一种高墙沟垒的守势。于是居延海及其周围的绿洲,重又成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牧地。秋去冬来,似乎哪个部落都没有在这里久留,几百年竟成了历史的空白。但明代以前因灌溉、屯垦造成的生态破坏,却得到了很大的恢复。
土尔扈特部东归现在成了电影电视的热门题材。达莱呼波镇的兴起,和巴彦浩特一样,也与土尔扈特部的东归有关。土尔扈特部原在新疆西北,明末进入中亚,后又迁徙至里海和伏尔加河流域。但由于政教上的原因,一直与祖国保持联系。康熙四十年,土尔扈特部首领派其嫂携侄子阿拉布珠尔,带着400骑东来,入西藏朝佛,由于归途受阻,遂率其所从内附于清,回到祖国怀抱。清封阿拉珠贝尔为固山贝子,并赐嘉峪关外党色腾尔地供游牧,雍正九年清廷赐额济纳河一带为牧地。后来土尔扈特部东归后,由俄国返新疆的牧人,有的陆续迁移到居延绿洲。(董正钧《居延海》1952年中华书局出版)额济纳土尔扈特旗的王爷府,是当时仅有的建筑物。后来,在王爷府附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定居点,这就是达莱呼波。
寻访镇外的王爷府,要走过一段尘土飞扬的土路。
定远营阿拉善王爷府是极有气势的,还有座规模宏大的家庙延福寺。当我来到额济纳旗的王爷府时,不免感到失望。院落不大,正在修缮。院内也简陋,几间新修的砖瓦房,画栋雕梁,出自当代工匠之手。在这个破败与崭新交织的院子里,我想象不出当年郡王寡母孤儿万里东行的英姿与风采。
后来翻阅资料,发现额济纳土尔扈特部确实地广人稀。本旗的各级官差人员,在新中国成立前全系义务的职位,不支薪俸——这倒像真正意义上的“公务员”。可能这个旗太小,没有太多的公务要办,机构设置也从简。只是相当于旗长的札萨克一人领中央薪俸,同时也接受牧人之馈赠。
我曾整夜游走于边陲小镇的街头。
高高的杨树哗哗作响。在杨树和花丛的间隙,透出闪忽的彩灯,飘出隐隐的舞曲与歌声。只有几千人的小城,竟有几十家卡拉OK厅。
信步走去,街屋渐见疏落,灯火渐见暗淡。远处传来了零落的犬吠。桔红的灯光勾出了疏篱。哦,无边的河边还有一户人家。一辆大卡车隆隆地驰来,又倏然远去,大地复归沉寂。
这时,一轮皎洁的明月,正在苍茫的大戈壁上升起。我来到城外的一座桥上,凉风习习,枯草瑟瑟,灰白色的干涸的河流在月光下毫无生气地通向远方——那里是已经消失的湖泊?是被风沙掩埋的古城?是两千年金戈铁马、烽烟相连的岁月?
达莱呼波,优美地体现出当今边城的文明结构形态。这是几千年绿洲文明在20世纪艰难的延续。从废弃了几个世纪的古城到生气勃勃的新城,我突然发现,不管是多么繁华或者萧瑟,不管是历史的盛宴还是散席后的凄惶,绿洲文化的核心还是水,是纵横交错血管似的河道和水渠。只有水,才能带给生活或者走过绿洲的人们以创造力,和向前展望的想象力。
八、从天鹅湖到东西居延海
居延绿洲东边,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叫天鹅湖,为古居延海残留的水面。出达莱呼波镇后,路上经过数条无水的河道——在黑河的尾端,黑河漫散开来,河道呈网状。田野上胡杨与灌木渐见稀少,直至绝迹。其中有数处公路,因流沙侵入,形成沙山,而不得不改道。
来到天鹅湖时正是黄昏。在狮黄色的沙海中,闪现出了一抹迷人的蔚蓝。
越野车摇晃着,开进了古居延海的海底。古居延海水退缩时留下的道道岸线,片片沙滩,像古老大湖的年轮,记录着沧海桑田的巨变。
车停住后,我急切地向那片蔚蓝奔去。接近古老湖底的中心,地面上出现了一片白花花的盐碱残丘。残丘形态各异,有如塔形,有像古堡,千姿百态,但有一道道曲线相连,可以看出当年的回浪浅滩——这也是水和风雕塑造成的大自然奇观。
穿过瑟瑟的芦苇,穿过岁月的严酷和无奈,我终于来到了天鹅湖边。
湖面呈带状,宽一两千米。对面是延绵起伏的高大的沙丘。湖边的苇草丛上,几只惊起的水鸟飞鸣。天鹅湖,当地人给它起了这么动人的名字,因为秋天湖中多天鹅、斑头雁之类的水禽。但因湖水大咸,鱼虾绝迹——天鹅湖无疑浓缩了两千年历史中太多的苦汁。
据史书记载,汉居延城就在湖的南岸,极目眺望,那儿只有延绵沙山组成的黄色的风景。那么古城一定沉睡在厚厚的黄沙下了。陪同的额济纳旗的朋友告诉我,在湖南岸的一个小山丘上,还可见到汉代烽燧。我感慨不已,遥望南天,怅然若失。一代又一代守边将士的功业、艰辛与血泪,一年又一年闺中情人的期盼、思念与等待,就这样被岁月不动声色地覆盖掩埋了。
两千年前的汉居延城曾具相当的规模,当时在这里屯垦的将士近万人。“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外筑长城,延伸到居延,并派路博德修建了‘遮虏障’。同年,发戍甲卒18万到河西,北置居延、休屠二县,后改置‘张掖居属国’,居延属车城内已有居民4733人,至汉献帝末改立西海郡。”(《额济纳旗历史沿革简述》)
在这片绿洲上,几千年来的人口没有太大的变化,至今额济纳旗也只有一万多人。应该说,绿洲人口对土地与水资源的压力并不大。
只有胡雁依然南来北往。
只有天鹅恬然自得地游弋。
第二天,我们又去东、西居延海。
同为黑河的尾湖泊,以往东居延海为淡水【”文】湖泊,水鸟【”人】翔集,湖边有【”书】许多芦苇,湖中【”屋】有多种鱼类;而西居延海则为咸水。这使我至今感到不解。1992年秋天,东居延海尚有水面。时隔20年后还有没有呢?陪同我们的旗长也说不准,他们平常也很少去。旗环保局的同志说,去年初冬,东居延海的水已经很少了,有人到海子里捞鱼,然后到镇上卖,鱼真多啊。他买过一条,搭在自行车的后架上,驮回家去,鱼弯下去,头尾几乎搭到了地面。这条大鱼冻着,几乎吃了整整一个冬天。至于现在有没有水,他也不清楚,可能还有一点水面吧。
我想,东居延海应该有水,有像天鹅湖这样的小水面,至少也有一片沼泽地。但令人始料未及的,东居延海已经彻底干涸了——而我在一年前写的“内参”中,说“东居延海尚有一二十平方公里的水面”。我们的越野车开进了东居延海的湖底,转了一个大圈。我又下车来,在烈日下走了五六里,连一点水的痕迹都未找到。
失望之余,只好怅然而返,然后去西居延海。
嘎顺诺尔蒙语的意思说是咸湖。东西居延海之间古河道更多,原先还有一系列较小的湖泊和泉流。上个世纪40年代,西北几个农学专家考察延居海后记载:黑河一年涨水3次,一是春天黑河解冻,二是7月下旬融雪下注,三是9~10月间祁连山降水。每次黑河水涨,都有较大的水量汇入居延海。“西海支流之河槽,宽约40米、主流之最宽处有达200米。河道断面极浅,呈半圆形。东河年届洪水之期,常泛溢两岸。据土人称,经常水流,水深约0。5米,深处亦有达1。5米者。……民国16年10月中旬,平均水位时,在下游注入居延海之流量,约每秒22秒立方米”。(《河西居延新疆水利考察报告》)
越野车在林间空地中停了下来,开阔地上,出现了两片湛蓝的水洼子。这里原有一眼大泉水,“水柱涌出有一人多高”。而现在,水面静静的,倒映着白云蓝天。我们无法走近,地上满是泥泞,是牛和羊踩出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如果这眼泉水再干涸,居延绿洲北部边缘最后的牧点只好撤离了。我照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土路的尽头,几株胡杨和白杨下,有几间平房,高大的沙丘堆到了屋后。原先这里是农场的一个生产队,这一带的芦苇与草长得很高,人骑骆驼,只见人在草海上浮动。而现在景物大变,只剩下了几户人。忧郁的老人和活泼的孩子,路边还停着辆拖拉机。我们进屋,主人担心,旱情越来越严重,风沙也越来越大,井都干涸了,吃的水都要从远处拉,沙已经都到门口,生活很难,再过几年后得搬家了。听着,我的心沉甸甸的。
离开这个居民点后,已经无路了,越野车驶进了干涸的河道,顺着河床向西居延海艰难地行进。西居延海干涸的湖盆一望无际,中间有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原来这是座湖心岛。山上有一枯木扎成的敖包,斜阳在敖包上晃动,使人不敢直视。湖底的砾石滩上,有汽车的辙印,像证实这里先原曾作为驻军的靶场,不经意间,发现了用卵石镶嵌成的一米见方的大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在归途中,先后有几辆越野车陷入了流沙,都熄了火,又推又拉,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脱离险境。我再一次地回首西望,落日如轮,大湖如瓦盆。几辆越野车像野马似地在荒滩上驰骋,扬起滚滚烟尘。
这是一组不能不录入的数字:
上个世纪40年代,狼心山以下,黑河下游的年水量为13。13亿立方米,有大量的水流向绿洲、流入居延海;50年代年水量为12。2亿立方米;60代减为10亿立方米。
现在,黑河中上游修建了百万立方米以上库容的水库30多座,黑河完全被“控制”、“驯服”,黑河35条较大的支流,断流了33条。80年代,黑河额旗狼心山以下年流量急剧下降为5亿立方米。1990年,下泄下游水量3。1亿立方米;1991年,下泄下游水量2亿立方米;1992年,下游水量1。83亿立方米。额济纳旗境内的黑河19条支流全部干涸。湖水干涸后的额济纳地区成了沙尘暴的重要源地,并由此形成了一条横贯我国北方的“沙尘走廊”。
不能单用土地面积或1万多人口来考量居延绿洲的战略重要性。当地的同志领我们去了已经干涸的居延河的北部与蒙古接壤的边境。荒原上耸立着几座平缓高大的山丘,呈品字形。居延绿洲地势平坦。无山无岭。有时看到一个地势稍高的地方,上面必有牧人用石块垒起的敖包。在戈壁荒漠,哪来群山?
居延绿洲历史上是阻挡漠北铁骑的要塞所在,自南向北的黑河形成了唯一可以进入河西走廊的“绿色走廊”。我国与北方邻国关系紧张时,为抵御北方装甲部队突袭沿弱水南侵切断河西走廊,保护酒泉卫星基地,修建了人造山峦作为要塞,里面全是军事工程。现在,中国失去了外蒙古,西伯利亚的风云变幻,达莱呼波便永远不会平静。如果黑河无水,绿洲废弃,成了无人居住的不毛之地,军事要塞便无所依存,西北的门户也就洞开了。
三座军事堡垒,像三座金字塔,耸立在地平线上,镶嵌在瓦蓝的天际。……
离开居延绿洲两年之后,有位探险家告诉我,天鹅湖也已经无水。我想起达莱呼波镇上旗招待所的餐厅里墙上的一幅油画,画面上是一个大湖的黄昏,金色的水面,摇曳的芦苇,还有,两位裙裾飘逸的姑娘和一匹黑骏马……
达来呼波——大湖畔的城。我在这里听到了祈盼和呼唤。
波光粼粼、气象万千、众神离聚的大湖呢?
九、拯救居延海10年:挽歌与颂歌
从阿拉善盟采访归来后,我撰写了系列稿件,有新华社内参和公开报道。其中新华社通稿三篇、内参一篇。
同行的其他记者在《中国环境报》、《中国青年报》、《法制日报》上等也都发表了有关居延海生态恶化的稿件。
中央领导在新华社内参上作了重要批示。大约一个月后,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和阿拉善盟的领导来到北京,他们此行是专程到中南海,向国务院领导汇报黑河断流和居延绿洲生态恶化问题。在国务院办公会议上,确定由国家计委牵头组织一个有关部门参加的调查组,去阿拉善盟进行实地调查。地矿部把居延地区列入了“西北找水计划”。
内蒙古到北京参加汇报的同志,在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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