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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恨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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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薇那天没舍得把书和各种资料给卖掉,她家卧室的书桌上满满地都是从小到大她看的各种童话书和小学初中高中念过的课本。她喜欢窝在搭着玫瑰紫坐褥的沙发椅上,在桔黄色小台灯晕黄的灯光里,一页一页地翻读着它们,历史书上被涂成马脸的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语文课本里背了n遍也背不全的《出师表》,数学书里精致地如同初恋一般的抛物线,还有曾经夹在政治书里写给校草却一直不敢寄出去的那份情书……母亲总是唠叨着说书都念完了还留着这些做什么用,可是佳薇却舍不得,像第一次喜欢上的邻家大哥哥,也像第一次攥着五毛钱从菜市场小店里买回来的黏牙却酥软的椰子糖,是一种最初最单纯的喜悦。
可是那天俏雅将整整一行李箱子的书全寄回家的时候,母上大人还是小小地发了一顿火,佳薇家住小区单元楼的五楼,是以前佳薇父亲单位分配下来的年代比较深一点的安置房,没有电梯不说,楼梯道口的感应灯也是好一半坏一半的。当时那个快递员是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给送上佳薇她们家楼上,老妈当时气得差点就直接卖给了楼下的那个收废品的阿姨。佳薇少不得在电话里嬉皮笑脸地跟老妈套近乎,最后竟硬生生地给逼上了相亲台上,佳薇现在想想觉得肠子都快悔青了。
摸不透那个完颜许健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一想到他早上的那一痛蔫了吧唧的电话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也许是昨晚有点受凉了,佳薇送俏雅到学校门口搭上公交车后在食堂里草草地吃了一碗面就又重新爬上宿舍的床铺上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似乎做了一场梦,血淋淋的车祸,血淋淋的惊慌失措的人的脸,像电影制作的场景,却又真实地令人心慌难耐。
涔涔的汗珠子从额头上一粒一粒地沁了出来,佳薇只觉得浑身滚烫地像个大火炉,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白皮,头更是晕晕乎乎地提不起力气来。宿舍里如今只剩了她一人,佳薇心里清楚自己是发高烧了,昨晚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喝那么多酒,纵使后悔,已是没有任何用处。想着以前在医务室买过的几片退烧药,白色的便签纸里包着的一小粒白色小药丸。就着水瓶里还剩着的一点温水,胡乱地抿了一口水就把药片给“豁朗豁朗”地吞了下去,浑身酸疼地一头栽倒床铺上,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佳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因为丝绒被子盖得厚实,所以佳薇浑身都焐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头虽然依旧昏昏沉沉的,但身上仿佛觉得没那么滚烫了,跌跌撞撞地起身去拉阳台上的落地窗帘的时候,才发现天已慢慢黑了下来。
食堂里的灯还微微透着一点晕黄的光芒,佳薇也觉察不出饿,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怔怔地躺在床上,正望着粉白天花板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枕畔的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是完颜许健打过来,佳薇并没有把他的手机号码记入通讯录里,却冥冥之中仿佛记住了这一串阿拉伯数字,黑夜里,他的低沉悦耳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却是格外地温柔,他说,“佳薇,吃过了吗?”
也许是生病中的女人会比想象中的还要脆弱,仿佛又什么丢失的东西又重新攥回了掌心里。她原本只想摇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到连自己都惊觉到陌生,她哽咽地说道,“完颜,你在哪?”
☆、第5章 孰是谦谦君子,孰是衣冠禽兽(2)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薛佳薇,今天突然蔫了下来倒把完颜许健给吓了一跳。他告诉佳薇他现在就在佳薇她们宿舍楼下,佳薇一开始以为这家伙是在故意逗她呢,谁知道掀开窗帘蹑手蹑脚地趴在阳台上的时候,才看到影影绰绰的大槐树底下确实有个晃动的人影子,在路灯晕黄色的光线里,愈发显得挺拔而瘦削。
像恋爱中的小情侣似地,佳薇忽然眼眶子一热,眼泪就‘啪啪’地往下掉。她承认她不够坚强,可是当有个温暖的避风港湾可以触手可及的时候,她想,即使这样的爱来得太过唐突,也是她心甘情愿想要努力握一握的。
佳薇本来觉得身上出了一层汗能稍微舒服一点,可是急急忙忙趿个拖鞋就下了楼。虽然披了件外套,但领口咻咻蹿进来的冷风还是让佳薇冻得一阵哆嗦。手心脚心是滚烫的,但身上却是一片彻骨的冰凉。
枫叶荻花秋瑟瑟,a市的秋天就是这样,萧瑟中还带着点凛冽悲壮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佳薇只记得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海归’,今晚却是英俊地格外迷人。狭长深邃的丹凤眼横斜入鬓,深灰色开司米衬衫外疏疏地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在灯影幢幢的绿叶子底下,很有种玉树临风的翩然气质。
他看到佳薇脸上泛起的一阵阵红晕,也许是烧得厉害,他很是担忧地摸了摸佳薇的额头,才忽然惊慌失措似地说道,“怎么烧得这样厉害,佳薇,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佳薇只是胡乱地摇着头,她一贯以来都喜欢生了病却是自己扛着,除非是万不得已才会去医院看看。可是完颜许健却没有等到佳薇的回答,就一把将她打横地抱了起来,直接开车去了离学校最近的第二附属人民医院。
即使是晚上,医院里依旧嘈杂地跟卖鱼卖猪肉的菜市场似地,小孩子被针扎疼了的哭闹声和老年人颤颤巍巍的咳嗽声。
佳薇挂的是急诊,医生一量她的体温,连佳薇自己都快被吓懵了,39度9;接近40度的高烧难怪把佳薇烧得是坐都坐不住了,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一般,她是想动动不了,想喊却喊不出声音,直到有小护士替她拔针的时候,佳薇才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咝咝的疼痛挑动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完颜一直守在佳薇的身旁,有血珠沁出来的时候,他替佳薇将棉球轻轻地按着。
其实佳薇一直病着不肯来医院的原因就是害怕打针。佳薇打小就怕那银灰色的尖细的打屁股的针头,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带她去乡下的姨奶奶家玩。那时候农村里家家户户一阵风似地跟着养海塘。佳薇本来就鬼灵精似的聪明伶俐,况且又是从城市里来的漂亮的小女孩,所以就很容易和村上的那群小屁孩打成一片。孩子们的好奇心都是能害死一麻袋的‘多啦a梦’,白天不敢在大人们的眼皮子底下调皮捣蛋,所以都约定好了似地趁着晚上有月光的时候,去海塘里捉螃蟹。
佳薇一听晚上可以出去玩当然是乐得手舞足蹈的,正好母亲和姨奶奶她们打麻将正打在兴头,哪有功夫顾得上佳薇。佳薇记得当时他们这群孩子中有一个带头的小霸王,她不知道那男孩叫什么,只记得大家都叫他‘虎子’,佳薇也笑眯眯地喊他‘虎子哥哥’,别看这虎子长得是虎头虎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呆霸王的模样,却每次一听到佳薇甜甜地佳薇叫他‘虎子哥哥’,他青色黝黑的脸立马就会红得跟过年时买的红富士的苹果似地。
虎子虽然每次一遇见漂亮的小女孩就会脸皮薄地跟胭脂膏子似的,但却还是非常守时地躲在围墙外等着接准备翻墙而出的佳薇。佳薇最是磨磨蹭蹭的性子,姨奶奶家的院子围墙虽然不是很高,但当时对于手短腿短的薛佳薇来说,要想赤手空拳的爬上去还真是有点吃力。
好在围墙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个小狗洞,月光斜斜地倾在两个疯狂调皮的孩子身上。虎子在洞外指手画脚了半天,佳薇总算从一棵梨子树上成功地翻了过来。
农村的海塘多是建在圩埂或是杂草葳蕤繁盛的田野里。挖出了的一畦一畦海塘,月色下,红砖砌成的一道道围墙上爬满了碧绿的青藤,粼粼的银色的水,亮地有些刺目。佳薇有点害怕,虎子就让她一个人等在岸上,自己和同来的几个男孩子挽着裤脚下海塘去捉螃蟹。海塘的不远处就是一处坟墓,本来有虎子哥哥他们壮胆,佳薇还不觉得害怕,这会子只一个人坐在岸上竟有些害怕起来。月光把人的影子拉得越长的时候,佳薇是坐得越久越害怕,可是偏不巧,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什么东西,‘咕咚’一声就跳到水里去了,佳薇的整颗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可还没过一秒钟,佳薇忽然就‘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高烧了几天也没退,最要命的是只要医生一给佳薇的屁股上打针,她就哭得跟杀猪似地,知道呢,说城里的姑娘原是娇生惯养的,经不起这疼,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他们那乡镇卫生所啥时改建成一活生生的屠宰场了。
屁股都快戳烂了也没见得佳薇的烧退下来,母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姨奶奶最后想起来说这孩子大抵是被吓着了,请了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算命先生来给佳薇掐吓。佳薇也不知道那算命先生嘴里叽里咕噜地到底念叨着些什么,只是说来也奇怪,佳薇第二天果然烧就退了下去。
母亲在佳薇的床头插了一只野桃树枝子,姨奶奶也说昨晚放在碗里的那根针今早果然生了锈。佳薇只听得老一辈的人说这是民间的一种避邪的方子,小孩子一旦吓着了就容易丢了魂魄。
其实虎子当时背着浑身发抖的佳薇的时候也是七魂丢了六魄。他们几个小屁孩晚上去海塘偷螃蟹的事也被大人们烂嚼舌根给嚼出来了,一向爱面子的虎子他爸当场就揪着虎子的头发是狠狠一巴掌,‘啪嗒’一声,火辣辣的疼,打得虎子的耳朵差点背过气去。他没有掉下过一滴眼泪,他翻过墙头来看佳薇的时候也是趁着月色,佳薇看着虎子哥哥那红肿了的半边脸忽然就心疼地直掉眼泪。她问他疼吗,虎子却是不做声地直摇头。虎子虽然只比佳薇大六个月,却俨然一副大哥哥的模样,将手里紧紧攥着的酒心巧克力糖塞进佳薇的手心里,很想笑着声音却沙哑的说道,“薇薇,只要你不疼,虎子哥哥就一点也不疼。”那憨厚的脸庞上清澈如泉水般湿润的眸子,那样小的年纪,无关乎爱情,却有着青梅竹马一般的惺惺相惜。
佳薇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再见过虎子哥哥一面了,可是也许是心里终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阴影,所以每次去医院有护士给佳薇扎针的时候,佳薇都闭着眼睛不忍直视。
不过,完颜许健倒觉得这样的薛佳薇甚是可爱,顽皮中还带着点精致的孩子气。他送她回学校,校园里除了路灯下几对野鸳鸯缠绵悱恻的身影,却安静地让人有些害怕。咝溜溜的风声蹿到脖颈子里去,虽然是穿了外套,可佳薇还是觉得冷,冷得脑袋都慢了半拍,直到完颜将整件风衣敞开,将佳薇的身子和他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佳薇的心才仿佛有无数只小鹿在乱撞一般,‘扑通’‘扑通’,像雕花窗棂子外阿婆们的捣衣声,那些陈年的揉碎了的老旧衣裳,在青石板上凿出了胭脂膏子般的绵绵香气来。
佳薇还是第一次这么露骨地感受到一个男人身上滚烫的气息来,淡淡的兰花香味,凛冽的香烟气味,还有晕黄的灯光下一蓬一蓬的洗发水的茉莉香气。
佳薇虽平时嘴上呱呱的,和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姐妹也没少看过岛国动作片,但是骨子里却是个保守矜持的姑娘。就两人是在谈恋爱,可也得一步一步来啊,这般缠绵相拥也未免太唐突了一点。
佳薇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愈发觉得烧得滚烫,着急着想要挣脱开来的时候,却被他抱得更紧,他似乎是喝了点酒,在来佳薇宿舍之前就醉了一场。可佳薇却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箍得越紧,佳薇就挣得越厉害,仿佛在月色里,他的嘴角噙了一朵胸有成竹的微笑,忽然就急促地吻了下来。
佳薇当时就整个人完全懵住了,手上使不出力气,身上也是软软的,也许是大病初愈,也许是真的有那么一丝累了。唇齿相依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急切,仿佛急切地想要得到些什么,怕来不及,或是怕等不起。佳薇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却舍不得丢开了,仿佛只要稍微一松手,那种温柔就不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或许,从一开始这种独占的想法就是一种痴心妄想,可是对于今夜,她却成了那白瓷瓶里的一枝桃花,窗明几净,只等着她来给自己描眉勾眼,粉墨登场。
☆、第6章 孰是谦谦君子,孰是衣冠禽兽(3)
第一次被吻的感觉,佳薇说不上来,却有着那么一丝令人贪恋的甜蜜和喜悦。就这样,两个人就真的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般谈了起来。母亲更是喜得恨不得马上把佳薇给嫁出去。饭桌上,父亲始终不发表什么态度,他一向不怎么说话,但是在机关单位里看了大半辈子人的父亲对于宝贝女儿交往的这个男孩子还是挺赞赏的。
谦逊稳重,得体大方,最重要的是老爸总赞他酒品好。他喜喝窖藏多年的私酿花雕,酒就像那陈年往事一般,越是藏得久了,越是香得凛冽,正合了老爸嗜酒如命的心意。两个人从人前喝到人后,父亲每次一喝完酒那话就绵绵不绝地跟倒水似地,那没完没了的政治课反正佳薇从小听到大,连倒着都能背的滚瓜烂熟,可完颜却总是静静地听着,像聆听长辈的教诲一般,正因着他的这份体贴和懂事,直把二老是哄得心花怒放。
难怪母亲每次去单位都说这小健比我们家佳薇那是懂事乖巧多了。佳薇打小就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母亲单位里的那些阿姨,佳薇都认得。
可是就算有关于完颜许健的风言风语传到母亲的耳朵里,她都只当是别人在嫉妒自家的闺女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可是当这阵风吹到佳薇的耳朵里的时候,她在心上却多了一层疙瘩。一想到他西服口袋里的那盒杜蕾斯避孕套,佳薇就觉得心里一阵犯毛,总觉得那家伙并非表面上的那般斯斯文文,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俏雅没少说过佳薇那就是大惊小怪,你丫岛国av片不知看坏了多少个光驱,再说了,一个正常地到了二十五岁的男人有那方面的想法也是一种正常的生理需求。可佳薇总觉得爱情就应该是一心一意的,随时随地带一盒避孕套在身上,而且是在相亲的那个晚上,想不往歪处想都难。
可是细细想来,佳薇那天晚上确实是喝醉了,可也没见他动手动脚的,而且还把她给安全地送回了宿舍。虽然交往的这一段时间,他有过想要进一步亲热的举动,但都被佳薇给拒绝了。他也没说什么,只说,薇薇,你是个好女孩,我怕我承受不起这份爱,更怕会失去你。
是爱情的感觉吗?佳薇满脑子都如浆糊一般,可是她却有那么一刻是清醒的,像是甜言蜜语,却说给如她一般地不相干的人听的。她终究是不放心的,翻遍了他qq和微信空间里留下来的痕迹,可是他几乎删了所有有关乎他东西的点滴记录。
佳薇开始有点摸不透他的脾气,越是交往下去,那种患得患失就越厉害,可是越是这样,佳薇却觉得自己对他竟有了一份丢不开的依赖。
不过佳薇每次一有感情上的疑难杂症就是去找最好的闺蜜许俏雅。那天正好是俏雅调休的日子,在她那狭窄却五脏俱全的出租屋里,她一边在笔记本键盘上飞舞着她那双惟妙惟肖的鸡爪子写都市情感小说,一边笑眯眯地揶揄道,“一个女人要是对一个男人开始爱不释手了,那就真的完蛋了。不过说真的佳薇,其实男人都是*不离十的喜欢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关键是,他对你,有几分是真心的?”
佳薇一向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别人能对她一分好,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地还给别人十分。俏雅是最了解不过这样的佳薇的,她停下飞速码字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佳薇的手,似乎有一些心疼地微微说道,“不管怎么样,只有自己胸膛里揣着的这颗心不会骗你,男人也许会骗你,但是它不会,永远都不会。”
俏雅是在感情里受过伤害的女人,那些酒吧里衣香鬓影的灯红酒绿,俏雅见得多了,有了家室却英俊多金的男人,家世显赫却只想找一夜情的花花公子。俏雅长得是欺霜赛雪般的妩媚漂亮,难免不被这样的男人盯上。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俏雅就因为缴不起学费的问题而被表哥介绍去了酒吧当服务生。从来都是本分守几的俏雅却也被那些人老珠黄的贵夫人们当成小三在学校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扇过耳光,那些千夫所指的戏码,俏雅很是明白,即使自己圣洁如一朵白莲,在别的女人眼里,却依旧是恨不得扒了皮抽了筋的狐媚子。即使她想躲又如何,正如她最喜欢的民国才女张爱玲说的,没钱的人啊,想完也完不了,就算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化个缘吧,也还是尘缘——离不了人。
佳薇有时候劝过俏雅不要再去酒吧工作了,况且她现在也有了一份在高档写字楼汇翠名邸体面的白领生活,虽然才上班工资不是很高,但是却有很大的晋升空间,年终奖和每月绩效考核的加薪不在话下,何必每天晚上下了班还要匆匆忙忙地赶来酒吧做兼职。
俏雅说,她在等一个人,一个让她第一眼望过去就动了心的男人。有时候爱就是这样一种一刹那的怦然心动,不需要太多旁枝末节的解释。
佳薇总是笑着打趣着,最后却又有一丝心酸不忍地说道,“你丫就是偶像剧看多了吧,这么低劣狗血的戏码也让你丫赶上了?俏雅,我说认真的,你该好好找个踏实稳重的男朋友来照顾你,每次来你这,你不是吃泡面就是煮速冻饺子吃,你瞧你最近瘦的,连我看着都心疼,何况在你继父家日子也不好过的阿姨。再说了,去酒吧瞎晃悠的男的能有几个是真心相待的,就连你这样洁身自好的,都有多少混账心思的男人虎视眈眈的,那种地方待久了总不大好。”
俏雅沉默了半晌,明亮的眸子里忽然晃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黯淡和苦涩,随即绽出了一朵明媚的微笑,她微微说道,“薇薇,还记得我们曾一起去电影院看过的那部无厘头的《大话西游》吗?在至尊宝的梦里,紫霞仙子说,“就像飞蛾,明明知道前面就是火堆,却还要义无反顾地飞过去,”她笑一下,接着说道,“飞蛾就是这么傻。”
俏雅永远都还记得,她初识那个男人的那晚,她端着刚收拾完的酒杯和空的啤酒瓶子从他身旁走过,他有些微醺地倚在舞池旁边看歌舞升平,疏疏的姿态,翩翩然恍如一位浊世的佳公子。那种淡淡的rush2香水味道混杂着酒的清冽的香气,俏雅忽然有那么一刻是情不自禁地停驻脚步;酒吧里晕黄而暖融融的灯光里,他高高擎起玻璃杯,迎着光朝里看着,一缕缕一缕缕的光影从鼻尖刮过,那些绿的,玫瑰色的碎影如女人纤细妩媚的手指一般滑过他的唇,他的唇极薄,微微抿起时却透出一丝优美的弧线来。
俏雅知他是醉了,然而眉眼间却是英俊而清醒的。在那种地方待了久了,俏雅便已知道人是带了面具来寻乐子。她不想过多地沾染上这些令人头疼的是是非非,况且英俊潇洒温柔多金的男人她见的多了,从来就没有哪个是可以属于她的,她只是微微笑了笑自己偶尔犯的花痴,正准备从他身边绕过去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也许是注意到俏雅在他身旁停下来的脚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斟酌了好久似地缓缓说道,“这里面的景致让我想起澳大利亚的那一片珊瑚海,成片成片的,五光十色,很容易让人想到天荒地老来。”
嗬,活脱脱一‘海龟版’的范柳原,连说话动作都沾染了那花花公子的习性,可是俏雅却没有心思去做那粉颈低垂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股罗曼蒂克气质的白流苏,她只觉察出他的傻气来,想要笑笑就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忽然点燃手指间夹着的那根香烟,顺势递一根给俏雅的时候,俏雅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他微微笑了起来,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声音却是低沉悦耳的,“你很少见啊,新来的?”
他的脸忽地埋在光影的暗处,看不真切,仿佛带着一种戏谑玩世不恭的心态。桌上是一包印有一株茶花的烟盒,晕黄的灯光里,仿佛烫金一般,茶花下面印着诗句,她细细念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与君初相识,在那些缭绕着的呛人的烟雾里,俏雅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是懒得搭理其实还是怕惹事上身,终究没跟他搭一句腔。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佳薇偶尔夜深趴在吧台上朦朦胧胧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边多了一只用香烟盒锡纸叠出来的银灰色纸鹤,在氤氲着橙黄色光晕的酒吧里,更像是一只绒绒的毛蜘蛛。佳薇将小纸鹤捧于掌心,她知道是他送给她的,虽然两人依旧相顾无言,他装谦谦君子,她装贤良淑女,但俏雅的心里却是欢喜的,仿佛天地间都盈满了这种丝丝袅袅的快乐。
佳薇知是劝不住她,但毕竟一个女孩子家晚上下班太迟回家会不安全,所以佳薇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之前,会经常陪着俏雅去酒吧。雪碧里兑着微微一点涩嘴的红酒,在蠢蠢欲动的衣香鬓影里,佳薇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徐徐绽放在舌尖,像从尘埃里开出来的一朵花一般。她忽然想到了完颜许健,想到了他宽厚的肩膀和温柔的手掌,那个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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