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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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平常的话怎么会触动庞壮国？

“坐吧，我的大局长。”黄金龙丢过来一句话，顺手锁上门，见庞壮国愣站着，又道，“怎么，你也怕了？”

“我……我……”庞壮国嗫嚅着，不服气地问，“难道黄大老板不怕？”

黄金龙爽快地一笑：“怕，你庞大局长都怕，我一个小小的地产商，岂敢不怕。”

庞壮国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站在那儿，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逃出去。

黄金龙被庞壮国的样子逗乐了，他拿出一听啤酒：“庞大局长，天还没塌下来，就算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这样子，我黄某可要小瞧你了。”说着，顺手将啤酒递给庞壮国，“来，先压压惊。”

庞壮国接过啤酒，努力让自己镇静，是啊，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我庞壮国怕的是哪门？

“刚才是跟老邱他们吃的饭？”坐定后，黄金龙问。

在这个世上，什么事你也别想瞒过黄金龙。前面电话里庞壮国还在撒谎，说是跟公安局几个弟兄一道吃便饭，这阵，他就不能不点头承认了。

“变了，这一次，怕是天下真要大变。”黄金龙带着夸张的语气道。

“金龙兄什么意思？”

“庞大局长，你我既然是兄弟，就不说暗话。我黄金龙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心里一套嘴上说一套的人，男人做事，应该真刀实枪，那些花花肠子，是你们政府官员间玩的把戏，我是粗人，看不上那套。”

庞壮国让黄金龙说得耳红面赤，既然是跑来跟人家讨教的，就不该藏着掖着。于是，庞壮国就将今天邱兴泽请他吃饭的经过道给了黄金龙。

5

下午的饭局，是邱兴泽主动打电话约庞壮国过去的。接到电话，庞壮国受宠若惊，邱副市长能在这种时候记起他，证明他庞壮国在这个圈子里还是有点分量。他推掉手头的事，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就往酒店赶。等到了富华楼，才发现坐陪的还有两位。这两位庞壮国当然认得，一位是久久地产的蔡小九，另一位，自然是省电视台节目主持人、蔡小九的姐姐蔡小艳。

蔡小艳一袭黑衣，妩媚中透着冷艳，孤傲中又带着一层落寞。依庞壮国对这女人的了解，她能屈尊到彬江来，定是自己的弟弟生意上遇了麻烦。果然，打过招呼，坐定，庞壮国还未来得及跟邱副市长说上几句什么，蔡小艳就用她标准的国语跟邱兴泽诉起苦来。

“邱市长，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在彬江也没啥熟人，其他领导呢，我又见不着，只能把委屈诉到您这儿了。”

“哦？”邱兴泽好奇地盯住蔡小艳，带着揶揄的口气道，“蔡小姐也有委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邱市长您就别笑话我了，我都让小九的事快烦死了。”蔡小艳尽管想努力把话说得郑重一些，无奈，她在男人面前特别是有权的男人面前撒娇撒惯了，这阵，不自觉地又冲邱兴泽撒起娇来。

邱兴泽不为所动，他撇开蔡小艳，目光转向庞壮国道：“庞局，今天叫你来，一则呢，是想请你陪陪这两位客人，我最近肝不好，喝不了酒，你替我招待一下客人。二来呢，有件工作请你们公安配合一下。”

庞壮国赶忙站起，毕恭毕敬道：“能替邱市长招待客人，我庞某真是三生有幸，放心，今天的酒我包了。”说着，他端起酒杯，就要给蔡小艳敬酒。邱兴泽摆摆手：“先不急，等我把话说完。”

蔡小艳不满地瞥了庞壮国一眼，看得出，她对这位不速之客，一点也不欢迎，刚才握手的时候，她还怪庞壮国那只大手太用力，差点把她粉嘟嘟的小手儿捏碎。

“邱大市长，今天酒就不喝了，我紧着赶来，就是想讨您一句话，我弟弟的事……”

“啊，不急，不急，我这不正跟庞局长交代嘛，放心，啥问题都能决。”邱兴泽打着哈哈说。

蔡小艳狐疑地瞅了庞壮国一眼，不明白公安局长能帮她什么忙。诧异间，就听邱兴泽又说：“壮国啊，前阵子市上撤除汤沟湾的小产权房，整治小组跟当地村民发生了一些小矛盾，冲突中有两位工作人员受了伤，本来呢，这事应该消化在小范围内，市上也不想让你们公安出面。最近，市上连续接到举报，说当初跟整治小组起冲突的村民是有人花钱雇来的，目的呢，就是干扰这次土地执法。市委对此很重视，责成我们尽快查清真相，如果真有人这么做，你们公安要拿出一个态度。”说到这儿，邱兴泽停下不说了，意味深长地扫了蔡氏姐弟一眼。

庞壮国发现，刚才还趾高气扬不把他当回事的蔡小九忽然垂下了头，目空一切的脸上闪出几道子白，两只手纠缠在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套住了。蔡小艳的脸色就更难看，赤白中透一线儿红，不过那不是女儿家好看的红，而是一片羞红、涩红。

整治小组跟汤沟湾村民发生冲突的事他听过，是在拆除小别墅时，正在执行任务的整治小组成员突然遭到来自汤沟湾二十余名壮汉的包围，壮汉们手里提着棍棒、铁锨等，双方先是发生了争吵，后来，有人冲围攻者吼了一声：“打这些狗娘养的！”壮汉们便挥舞起手里的家伙，噼里啪啦冲整治小组的人砸来。如果不是范正义闻讯赶来制止，那场械斗弄不好就会闹出人命，尽管如此，还是有两名工作人员受了伤，其中一位是重伤，到现在还在医院救治。

这事当时被有关部门封锁，消息也没外传，主要当事人也没刑拘，算是就那么稀里糊涂过去了。这也难怪，如今这种官民冲突几乎天天发生，如果件件都要追究，公安就不要干别的事了。只是庞壮国不明白，邱兴泽今天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用意何在？他在心里重重打了个问号，抬起头，不知所以地盯住邱兴泽看。

邱兴泽对庞壮国的反应有些失望，轻轻咳嗽了一声，又道：“按说这样的事不该在饭桌上提，不过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大家工作都很忙，这事呢，又拖延不得，只好在这里跟你说了。”

庞壮国再次站起，这一次，他像是从邱兴泽的话里听出什么，反应极其敏锐地说：“放心，邱市长，明天我就亲自带人下去，如果查出有人利用村民跟政府挑起事端，我一定饶不了他！”

邱兴泽沉沉道：“不是谁饶不了谁，一切按法律办，依法行政，懂不懂？”

“懂，懂，懂，依法行政，坚决依法行政。”

“好了，现在吃饭吧，蔡小姐从省城来，大家难得聚一次，壮国，今天全看你的了。”邱兴泽用暧昧的眼神望了一眼庞壮国，将酒杯递给了庞壮国。

这顿饭吃得真是别有一番味道，蔡小艳原本是推着一杯酒也不喝的，无奈经不住庞壮国左煽右劝，愣是让庞壮国灌得双颊飞红，面如桃花，不过，庞壮国发现，这些酒灌进蔡小艳肚里，蔡小艳显得很痛苦。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蔡小九，更是不堪一击，差点就让庞壮国灌得当场趴下。

庞壮国说完，重腾腾叹了一声：“金龙兄，今天这饭，气氛很怪啊。蔡家姐弟分明有事，但到后来，一句话也不提了，你说，邱兴泽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黄金龙听了，哈哈大笑：“猪，你真是猪。都在骂我黄金龙是头猪，我看现在这雅号该送你了。”

“什么意思？”庞壮国瞪大了双眼。

“什么意思？鸿门宴！你赶了鸿门宴，居然还跑来跟我装傻！”

“黄大老板，这……”

“庞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如果是装，你现在可以走了。”黄金龙猛地收住笑，鹰一样的目光射在庞壮国脸上。

庞壮国真不是装，他急着赶来，就是想跟黄金龙讨教个明白：“金龙兄，你看我像装的么？”

“不像。你在别人面前可以装，在我面前，装不了，也不敢装。”黄金龙又爆出一片狂笑，笑完，一屁股落在沙发上，“变了，庞局，彬江局势他妈的全变了！”

“变……？”

“庞局啊，知道邱兴泽为什么要摆这场鸿门宴么？”黄金龙故作神秘地问。

庞壮国摇头。

“哈哈，老兄，你这个局长，真不知咋混上去的，范老大用你，不栽跟斗才怪。知道不，邱兴泽是在玩金蝉脱壳之计。”

庞壮国越发纳闷。黄金龙见他真的在犯傻，傻得让人同情，这才毫不保留地将自己对局势的判断讲了出来。

依黄金龙看，邱兴泽对范宏大的恭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黄金龙说：“你想想看，哪个男人情愿被人戴绿帽子？邱兴泽那是迫不得已。他既想往上爬又缺少竞争实力，索性装聋卖哑，做个聪明的乌龟。老婆既然让范宏大睡了，那就让他一睡到底，自己呢，两只眼全闭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他心里，亮堂着呢。”讲到这儿，黄金龙越发来劲了，手舞足蹈，侃侃而谈，“老兄啊，不是我小瞧你们，你们这些人，为了当官，真是不择手段。有钱的使钱，有人的使人，没钱没人的，怎么管用怎么来。邱兴泽摊了一个好老婆，你还甭说，范宏大所有的女人里，我还就对这个英子感点兴趣，其他的，都是些垃圾。范宏大对这个英子，也是一往情深啊，要不，邱兴泽能有今天？但，范宏大犯了一个大忌，他还真以为，邱兴泽是缩头乌龟。错了，历史上有越王勾践，有韩信忍受胯下之辱，今天在彬江，邱兴泽又演了一场大丈夫十年受辱的好戏。表面上，邱兴泽对范宏大逆来顺受，俯首称臣，实则，他在等机会，一旦机会成熟，这只乌龟就会变成一条蛇，他会以十倍、百倍的恶毒反咬范宏大。老兄啊，范宏大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就算郑春雷能饶过他，邱兴泽这边，也会死咬住他不放。”

庞壮国让黄金龙说得阵阵发毛，连起几身冷汗。不过他承认，黄金龙分析得确有道理，看似简单的黄金龙真是一头有思想有见解的猪，他对这头猪几乎有点仰慕了。

黄金龙接着说：“我早就跟你提醒，不要小看任何一人，能爬到那个位子上的，绝不是一般人，他们有强势。你当初还对邱兴泽不屑一顾，说什么他比太监还令人不可思议。这不，现在你领教到他的狠了吧？”

庞壮国不得不点头，那番话他确实说过，有次喝酒当中，因为白天挨了邱兴泽的批，心里不痛快，借酒发了牢骚，大骂邱兴泽是太监市长。黄金龙婉转地提醒他，你可以小瞧一个让人看不出污点的人，但绝不可以小瞧一个众人都知道污点的人，单是能背负住如此重压，他就是个英雄。

现在他承认，黄金龙看问题就是比他有水平，高，高啊。

黄金龙喝了一口啤酒，又道：“早在孟旷生手上，邱兴泽就想伺机反扑，不过他发现，孟旷生跟范宏大是貌离神不离，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但在关键时候，又能同流合污，达成一致。邱兴泽改变策略，借他们二人的斗争，又在仕途上前进了一大步。这一次，邱兴泽是彻头彻尾认清了形势，开始向范宏大反扑了。”

庞壮国皱了皱眉，黄金龙怎么又说孟旷生跟范宏大同流合污？这两个人，当初可是真刀实枪地干过啊。见他发愣，黄金龙啧啧了几声，有嘲笑的意思。庞壮国想听个明白，黄金龙却诡秘地一笑：“老兄，今天我们只说邱兴泽，不说别人，别人的事，咱们走着瞧。不是我夸海口，彬江这出戏，这次给唱大了，你等着吧，好戏会一场连着一场，如果不栽下十个八个，你就拿我黄金龙当猪给卖了。”

黄金龙说，邱兴泽所以请庞壮国吃饭，是借庞壮国封堵蔡家姐弟的嘴。当初汤沟湾小产权房处于胶着状态久决不下时，范宏大略施小计，把副市长王华栋给坑了进去。但他又不能不给蔡家姐弟一个交代。于是，他安排给邱兴泽一个重要任务，让邱兴泽考察蔡小九的久久地产，想把龙嘴湖B十三那块地出让给蔡小九。这事他提前已跟国土方面说好了，就是想借邱兴泽的手，把事情促成。这是范宏大的一贯伎俩，凡事从不自己出面，都交给其他人去做，他躲在幕后，将来好进退自如。黄金龙当初对B十三也是抱了浓厚兴趣的，后来一想，算了，自己争不过人家，既没漂亮老婆也没当主持人的妹妹，不如老老实实从别人手里拿地吧。但对B十三，他是留足了神的。范宏大敢在土地风暴降临后动B十三的脑子，真可谓艺高胆大，因为他相信，不论什么情况，龙嘴湖这块牌子都不会倒，就算他撑不住，也会有人替他撑。但他错算了一步，这个时候的邱兴泽已在咬他的尾巴，邱兴泽表面上答得很好，跟蔡家姐弟前前后后谈过几次，暗中，却在一步步设置障碍。他先是让蔡小九按国家规定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资金来，他再组织召开听证会。蔡小九那个阿斗，吃他姐姐的软饭还可以，真要干这么大的事，怕连门也摸不到。黄金龙进而曝出另一个黑幕，都以为汤沟湾那些小别墅是蔡小九开发的，其实蔡小九只不过挂个名，从中拿点分成罢了，真正开发小别墅的，是范志大！

“范正义这个老狐狸，他跟自己两个儿子各留一手，老大干的，不让老二知道，老二干的，同样不让老大知道。小别墅蒙了全彬江的人，范正义借这次整治，一建一拆，赚足了，补偿费比卖了房子还赚得多！”

庞壮国又是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亲口听黄金龙这样的人讲出来，这样的事，打死他也不敢信。

钱是怎么来的，钱原来是这样赚的！

不，这不叫赚，这叫洗！

黄金龙已喝光了那听啤酒，今晚他是越讲越兴奋，越讲越激动，忍不住的，就把一些不该讲的，也讲了出来。

黄金龙说，邱兴泽当然不肯把B十三卖给蔡小九，甭说这事很冒险，就算不冒险，他也不会成全范宏大。他一方面逼蔡小九拿验资报告，一方面又向银行施加压力，不能给蔡小九资金支持。蔡小九虽然有姐姐撑腰，但要摆平这么多关系，实在是太难了，毕竟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想蹚地产这条河，不被淹死就算万幸。但他又不甘心，仗着姐姐跟省上高层床上那点关系，非要摆出志在必得的架势。邱兴泽也不敢太露，如果真让蔡小艳吹上一通枕头风，乌纱怎么丢了怕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找了他，跟他郑重其事谈了一次话，这下，邱兴泽有办法了，他明着帮蔡家姐弟出主意，暗中，却一步步把蔡家姐弟引向死路！

“知道找他谈话的是谁吗？”黄金龙再次卖起了关子。

庞壮国依旧摇头，这阵儿的他已有点像听神话故事。

黄金龙重重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吴柄杨。

庞壮国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不过细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那次开完会，吴柄杨不是把邱兴泽留下了么？指不定，吴柄杨就是在那个时候策反了邱兴泽！

太复杂了，这哪是在一起共事，简直就是……

庞壮国一阵阵口干，怪不得自己到现在还是一个公安局长，听了这些，他觉得这公安局长都是白捡的。

“老兄啊，世界上最狠的是哪些人，不是我地产商，也不是老百姓嘴里骂的暴发户。我今天就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最狠的，是你们！说说看，有多少人一手拥权一手拥色？钱对你们来说，不是件事，你们一个眼神，就会有人将大把大把的票子送来。只可惜，你们不敢花，不敢花啊。要说你们这些人，也可怜，可怜得很。”黄金龙突然转过话头，拉着长长的鼻音，巫师一样为庞壮国念起咒语来。

“当然，你庞大局不像他们，你这人除了嗜赌、贪那么点色外，还算个好人，要不，我黄金龙也懒得跟你费这些口舌。我黄金龙虽然也是被老百姓诅咒的人，但我有个原则，带血的钱不拿，带命的钱更不挣！这场风暴，别人都怕得要死，吃不着睡不实，我黄金龙不怕。我黄金龙每一桩生意，都经得起查，只要他们不怕耗费时间，我欢迎来查。他们不一样，腾龙云睡不着，范老大也睡不着，睡不着的，绝不止两个。”

此时的黄金龙突然有了智者的味道，对范宏大，也不那么尊重了，其实细细想起来，他就从没尊重过谁，只不过他会表演，表演得像罢了。

庞壮国忽然想，黄金龙算不算一个阴险的人？后来他摇了摇头。黄金龙只不过是一个善于保护自己的人罢了，就跟自己一样，看似荒唐混乱，实则，内心还是清楚的。步子虽然一直跟着别人，关键时候，却能停下来，不往深渊里迈。要不，这阵，他也不敢坐在这里听黄金龙高谈阔论。

这么想着，他冲黄金龙投去感激的眼神，今晚这番话，的确让他茅塞顿开，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走，怎么避难了。

幸亏他两只脚还没完全陷进去，还有转身的机会！

不过，庞壮国做梦也想不到，他跟黄金龙这番密谈，会一字不漏地传到另一个人耳朵里，不止是声音，包括谈话的画面，还有他叹气的姿势，以及白一阵红一阵的表情，都让另一个人真实地记录下了。

马大帅在他身上装了微型电子摄像头！

·9·

第十章　迷雾渐开

1

深夜两点，九江饭店2010房间，空气分外沉重。

接到通知赶来的几个人，脸上个个染着凝重，不明白市委书记吴柄杨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把大家召来。钟涛看看郑春雷，郑春雷也是一脸肃穆，跟平时判若两样。他又将目光投向政委尚大同，尚大同跟他一样纳闷，一双眼睛也在不停地搜寻着答案。钟涛边上，是反贪局两位领导，他们的气色更为紧张。

沉闷中等了大约有二十分钟，门被轻轻叩响，吴柄杨咳嗽了一声，道：“进来。”

门刚打开，钟涛和尚大同就惊得站了起来，特别是钟涛，惊慌中险些就拔出枪。吴柄杨又咳嗽了一声，示意两人别乱来。深夜里出现在门口的两张面孔，让吴柄杨和郑春雷之外的几个人惊骇至极，直到副局长张晓洋出现，屋子里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都进来吧。”吴柄杨冲站在门外的三个人说。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大约也不习惯以这种方式跟大家见面，脸上除了尴尬，还多一份不安。等三人进了房间，吴柄杨说：“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免得闹误会。”

钟涛屏住呼吸，他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做了多年警官，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事，腾龙云的秘书小甜甜和马大帅居然能被市委书记做为贵宾邀请到这里！

“这位是田晶晶，公安大学高才生，真实身份是江东女子特警队队员。这位是马勇，江东女子特警队教官。大家可能对他们有点误会，二位是奉省公安厅之命，潜入我市做卧底。”

众人的惊愕中，吴柄杨进一步道：“对二位的身份，大家一定要保密，因为他们的工作还没结束。”

吴柄杨还在说，钟涛这边，却是一片傻，弄半天，他们原来是卧底啊。亏自己还是刑侦大队大队长，这点慧眼都没！

柄杨书记强调完，请大家落座。

谁都没因多了两个战友而面露喜悦，也没有谁主动跟两位卧底打招呼，因为大家都知道，柄杨书记这么晚召集大家来，一定是有比这更重要的情况。

果然，柄杨书记冲副局长张晓洋开了口：“晓洋，帮他们把今晚的录像放出来。”

录像？钟涛心里又是一震。

张晓洋像是提前知道这件事，他跟马勇一阵忙碌，硕大的电视屏幕上，先是出现了一座孤楼，随后，画面切转到黄金龙办公室，钟涛清清楚楚看见，跟黄金龙握手寒喧的，是公安局长庞壮国！

屋子里的空气唰地静下来。

随着摄像机的沙沙声，房间里所有的面孔都改写成一种神色：震惊。特别是柄杨书记，他的表情简直凝固不动！当画面上传来黄金龙对政府官员恶毒的咒骂声时，柄杨书记的脸变成了酱紫色。

他在不停地问自己，难道政府官员就这形象，就这口碑？

没有人回答他，屋子里的空气静得可怕！仿佛，黄金龙那番话，把大家都带进了沉思中。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录影带终于看完，大家的目光从电视机上挪开，缓缓集中到吴柄杨脸上。刚才画面中的一幕幕，仍然回旋在各自脑子里。这时候，用可怕两个字，怕是远不能形容画面带给们的冲击。

吴柄杨的脸色在慢慢变化着，震惊、愤怒、悲哀，什么都有，又什么都不像。最后，他站起来，环视了一眼大家，用近乎沙哑的声音道：“刚才这出戏大家都看过了，谢谢马勇同志，给我们带来了这么生动的教材。同志们，彬江形势有多严峻，想必大家心里早已有数，今天我不多说什么，只有一点要求。你们是公检战士，是国家利器，头顶着国徽，肩扛着使命。现在，彬江人民需要你们站出来，庄严地去履行自己的使命，铲除腐败，严惩罪恶，将窝藏在党内的蛀虫还有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一网打尽，还彬江朗朗乾坤！”

这番话虽然沉重，但却让大家精神为之一振。接下来的讨论中，反贪局的同志提出，明天一早对庞壮国采取行动。柄杨书记摇摇头：“对这个同志，我们没必要采取什么行动，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自己会觉醒。”

“腾龙云呢？”尚大同吃不准地问。

柄杨书记反问他：“你说呢？”见尚大同不表态，柄杨书记又说：“腾龙云的问题复杂，我个人意见，暂且不动，相信，会有人把他交出来。”

尚大同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大家围绕连环杀人案还有已经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