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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浪上的魔术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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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的人永远都是不会笑的,他们赔了会哭丧着脸,而赚了的话,又会时刻担心赚了的钱重新跌回去。
虽然一切行情都照着我们的预期发展,但我和老头子的好心情却没能持续太久。我们并非那种不知享受好心情的人,但事情的发展实在是令人高兴不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下午4点,正当我们边喝咖啡边沉浸在市场的狂热余韵中的时候,小塚老人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在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不可能保持完全的平静。小塚老人虽然身经百战,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神经有些紧张。只见他快速走回他那张几乎光可鉴人的黑檀木书桌旁,拿起了桌子上响着的电话机:
“我是小塚。”
平常几乎从来不显露内心感情的老头子,脸色却忽地变了。虽然我依然在悠哉游哉地喝着老头子泡的咖啡,但我眼角的余光依然看到了老头子表情的瞬息万变。小塚老人在听着话筒里的人说话的时候,偌大的交易室里微微发亮的屏幕上,正一闪一闪地跳跃着海外市场的行情数据。
小塚老人听对方说了一阵后,脸色凝重地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好的,我明白了,等会儿我们就过去拜访。”
小塚老人往猫足沙发这边走来的时候,神情完全没有放松,他的背竟微微弓了起来,这与他时刻注意的形象实在是有些不符。我迎上去问道:
“请问,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思。白户,你还记得那对曾经在受害人自救会中出现的母女吗?”
说到这里,我得跟大家重提泡沫经济时期的一段公案。当年,银行与寿险公司联手造孽,银行以解决遗产税为由,哄骗那些没有收入的老人家以不动产为担保,诱使他们借人大笔款项,用这种所谓的融资型变额保险欺骗了大批的老人。由于此事受骗者众多,所以等到泡沫破裂之后,留下的只有堆积如山的不良债权,以及只能等着自己居住的房屋被拿去拍卖的老人们。全国各地的这些受骗人纷纷成立了受害人自救会,同样,这里也成立了受害人自救会。
我想到此事涉及如此众多的弱势群体,内心很不平静。我重重地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急切地回道:
“记得,不就是那对自称是第一次过来、然后非常清楚地对大家陈述她们悲惨受害情节的母女吗?”
小塚老人悲伤地点了点头,然后嘴角微扬,声音中带着沉痛说道:
“对,就是她们。刚才的电话里,自救会的同仁跟我说,那个老妈妈已经在家里上吊自杀了。今天晚上大家约在一起给她守灵,而且受害人自救会的成员全都会过去.”
天啊,这难道是真的?她们的遭遇那么悲惨,上天为什么不可怜一下她们呢?
上一次的聚会已经是3个月前的事了。当时自救会约在尾竹桥通的快餐店二楼集会。就是在这次聚会上,那位年近80的老婆婆以及她50多岁的胖女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当时她女儿穿的好像是一套抢眼的运动服,至于颜色我倒是忘了,应该不是荧光粉红色就是鲜艳的橘色吧。
一时间,我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张着嘴,木木地看着小塚老人。
小塚老人的脸色也极不好,他用一种像是同情又像是嘲讽的语调说道:
“她上次不是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自己家中度完余生吗?她不是请求大家说如果她死了,请大家送她一程吗?看来她人生最后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吧。”
我无言以对。这世界上,竟然有人把死在自己家中当做一种奢侈的愿望,甚至以死来换取这样一种权利。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老婆婆手中那个揉成一团的信封。那是松叶银行寄来的最后通牒。当时老婆婆一面哭,一面诉苦。松叶银行的信里提醒她说,她的房子在12月份就要被拿去拍卖了,与之同时,她银行的账户也被冻结了,现在她们可谓是一文不名了.更要命的是,银行只给了她半年的缓冲期,对于一个已经没有上班能力的老太太来说,半年之内是不可能筹到一笔巨额款项的。
我内心怀着一种恨意,用眼角看了看屏幕上的数字,此时上面的数字正标着:
215元
松叶银行的股价一反之前的颓势,竟比上午略有上涨,自从我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数字。而此刻,当我看着“215”这3位数字的时候,我的內心竟如见到仇敌一般痛恨着它们。
天色已晚,我们所坐的城铁正发出橙色的亮光。在一阵悦耳的铃声中,穿过盖满小房子的街道,径直向前驶去。城铁荒川线两侧的银杏树正茂盛地生长着,那些散步的人们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晚风,正悠哉游哉地缓缓行走,这就是东京下町的静谧景象。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天下是一片太平的吧。然而在我和小塚老人的眼中,此刻的天空却跟我们的心情一样一一阴云密布。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和小塚老人出现在了那对不幸母女位子慈眼寺后的家。
诚然,日本虽然经历了长达10年的泡沫经济,但整个城市乍一看却还是风平浪静般地繁荣昌盛,至少对于那些习惯了东京生活的人来说,并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然而在平静之下,经历着泡沫经济的日本却暗潮涌动.特别是对于这些陷入金融骗局的老人,又是怎样一个黑色的10年啊?也许有人会对此无动于衷,但只要他们看到一件件老人自杀的惨案,我想他们就不会那样无动于衷了吧?如果这些老人家没有受到那些巧言蛊惑,也许他们也正在享受晚年的天伦之乐吧。
站在老人家里,我禁不住思考起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来。屋子外面的树木是青翠而舒畅的,然而屋子里的气氛,却跟阴天一般压抑。这是一栋跟乡下的富裕农家没有两样的房子,大门上方非常考究地铺着瓦片。而从门口到玄关,长达5米的范围内都非常细致地砌着枢木县宇都宫市出产的凝灰岩,这种凝灰岩具有天然除臭、吸湿的功能,由于它作用卓著,故而许多神社都用它来建造。所有这一切,都似乎在跟我们诉说它的主人曾经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的人。然而现在已物是人非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栋房子如此考究,老太太才被当地的银行职员盯上的吧。对于那些靠业绩拿奖金的人来说,是决不会放过这种肥美的“猎物”的。回过头来看看,还真是说不清楚人到底是拥有奸东西好,还是不拥有好东西好。
此刻,在灯泡照耀下的玄关水泥地上,满满当当地摆着鞋子,而且拉门之外也杂乱地摆放着。虽然一眼望去,基本上连一双像样的名牌鞋都没有,但至少说明这里面人气还是相当旺的一一毕竟,对于受害人自救会的人来说,今天是一个非常悲痛的日子,大家是没有理由不来的。
看着这一地的破旧鞋子,我的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为什么要把这些可怜的劳苦大众卷入这样一场灭顶之灾呢?银行不是最有钱的吗?
不由得,我又想起了那位曾在受害人自救会的聚会上慷慨演讲的老太太。进入玄关之后,我和小塚老人跟已经挤在里头的每一个认识的人打着招呼。由于屋子里的人太多了,现在已经陆陆续续地有人往外走。
此刻我们聚会的房子,从法律上来讲,已经是属于松叶银行的了。
走进屋子一看,只见那些跟可怜老太太一样绝望的老人家全都席地而坐。榻榻米早就坐不下了,许多老人就直接在木板走廊上坐了下来。这些老人大多数默然无语,只是一个劲地吸着劣质的卷烟。我一进去,就闻到了弥漫着的香烟气味。在这一大堆人之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在低声地哭泣着,而绝大多数人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或者坐在地上发呆,或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旁的伙伴交谈。
我和小塚老人小心地让过满屋子的老人家,进入一间8张榻榻米大小的和室。这间屋子比较大,而且看来把房子里的坐垫都挪到这来了,老太太的亲戚们也都聚集在这里。如果不是里头也有几个小孩子或年轻人,这里恐咱会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进入屋子,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白色的菊花,菊花覆满了靠着壁龛架设的祭坛。可怜的死者的胖女儿正站在祭坛旁边,对着来上香的访客一一答礼。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我们上香了。我跟在小塚老人身后,握起香深深地向祭坛默哀。
当我扭头时,看到的是安置在简单的白木箱中的老妇人。也许是亲戚为了掩盖她的伤痕,故而在她脖子处特意包了一条绢布。她的脸上稍有些脏,但不知为何感觉却比上次聚会见到时有气质,而且让人感觉她死得很轻松似的。死者平躺在那儿,像娃娃一般没有遗憾与苦痛。也许在她死的时候,已将所有的遗憾与痛苦,都拋到九霄云外了吧。
这不是钱的关系,而是一种信念的传承,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人,似乎都将这种信念接了过来。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似乎同时接到了一项不可逆转的指令,那就是将死者的失落加上数倍,奉还给导致悲剧发生的人,然后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
不知为什么,在我的心中竟莫名地闪过一句很没有创意的台词:
“你等着看好了,我一定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好想对老婆婆说点什么,然而脑海里除了这句台词,却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话来。
小塚老人站在我的前面,按照传统的礼数讲完哀悼的话后,那位勉强将肥肉挤进丧服里的胖女儿便向他鞠躬答礼。由于小塚老人现在担任的是受害人自救会的顾问,所以他们两个人好像彼此认识。
胖女儿转动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睛,用一种不安的腔调问道:
“那个,请问您,我们家现在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银行还会把房子拿去拍卖吗?”
小塚老人默然地把视线在祭坛上停了停,然后低声答道:
“非常遗憾,根据以往的惯例,任何特殊事件都不能阻止银行收回你家的房屋。前段时间也出现过债务人死亡的事件,但银行并不会因此而放过债务人的债务,最多只是再宽限几个月罢了,到最后还是会被银行强行拍卖的。”
“啊?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小塚老人把声音放得很低,朝胖女儿问道:
“失礼了,请问一下,寿险公司那边怎么说的啊?”
胖女儿已有50多岁了,只见她疲惫地点了点头道:
“没什么,他们刚刚已经打过电话了。说是一次付清的死亡给付将会变成不到4000万元。”
“哦,这样啊。那么你们向银行借的钱,总共是多少?”
胖女儿那疲惫的表情更阴郁了,她叹着气向小塚老人报出了一个连我们听到都觉得非常沉重的数字:
“接近两亿元。”
这个消息令我惊讶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天啊!人家好不容易才贷款买下的l亿元保额,寿险公司拿去炒股,最后只剩下一半不到。而银行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转眼间借款却变成了两倍。这还有公理可言吗?连人死了都还要前来讨债,半点都不给回旋的余地。
更要命的是这笔死亡赔偿金还得缴遗产税,现在两相抵扣,摆在胖女儿面前的还将有如山一般的1.5亿元贷款。
把这里面的事情弄清楚,我也就明白为什么受害人自救会的老人家会失魂落魄了。在这样沉重的债务面前,谁能笑得出来呢?
我当然也笑不出来,谁能知道这样的结局明天不轮到我头上呢?
正在这个时候,玄关那里传来那些席地而坐的老人家的颤抖叫声:
“你们这些混蛋,还来这儿干什么呢?”
听到玄关的吵闹声,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把视线集中到走廊那边去。由于注意力都集中到玄关去了,所以守灵的地方反而安静了下来。我没有去看玄关那边的动静,而是把脑袋转向了老太太躺着的地方。在她的前方,悼念者敬上的香正产生袅袅的青烟,那烟垂直地往上飘,一直飘到天花板上,形成了让人莫名惆怅的形状.
玄关处的动静越来越大,看来走廊那头一定是来了个什么特殊人物了。
我也转过头去,结果发现为全场视线所包围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一位30岁上下的女子。那女人个子还挺高,穿着紧身的藏青色套装,那套套装使得她的身材看起来相当苗条。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迈动紧身裙下的脚步,那种风姿竟在我心中留下了一种相当强烈的震撼。他们两人不顾别人的辱骂,径直走到灵堂,移开小塚老人身旁的坐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非常严肃地向死者的女儿鞠躬。
招呼之后,那男的便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分递给站在他身前的胖女儿。我瞄了一眼,只见名片的边缘有一个松叶交叠的绿色三角形标志一一松叶银行的标志。正当我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坐着的中年男子时,他开口向胖女儿说道:
“我叫野田恒夫,是松叶银行町屋站前分行的副行长。这次的事情真是太不幸了,不过还是请您节哀顺变,也希望您能振作起来。”
胖女儿看着名片,眼神一时间竟发起愣来。当她听见野田恒夫的介绍时,只见她的脸色刷地变了,她的那双发红的眼睛不安地转着,散发出一种悲愤的光芒,那种光芒任何人看了,都会有一种恐怖的感觉。我想此时如果她手边有菜刀的话,|Qī|shu|ωang|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一刀剁下去的。那跟在中年男子后面的苗条女子看来也不太灵光,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趋上前去递出名片。胖女儿下手一挥,将苗条女子伸过来的手掸开去.轻捏在苗条女子手里的名片也随之落下,正好掉到了我的膝头上。
“保坂遥松叶银行总行公关部客服主任”
我眼睛一扫,已经把名片上的文字读完了。趁着胖女儿怒目瞪着中年男子的机会,我悄悄地把那张名片放在了胖女儿的面前.
那个苗条的穿着套装的女子看起来很冷静。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以一种既严肃,又似乎包含一点同情的语气对胖女儿说道:
“不好意思,您的心情我能体会。老人家生前对我们公司的业务也很照顾,能不能至少让我们为她上柱香呢?”
显然,这两个来自松叶银行的人完全是照章办事,也许在他们的标准客服手册上,对于出现这样的事件早就有了成文的规定一一既不道歉,也不说自己有错。
此时中年男子和30岁女人也是摆着一副客户发生不幸,他们前来吊唁的样子。那样子似乎现在平躺在灵床上的老婆婆,既不是过度贷款的受害者,也没有碰到诈欺,而是松叶银行的一个客户,突然遭遇到意外罢了。
对于这样的人,当然是不会受到欢迎的。此时守灵座位以外,到处是此起彼落的喊叫声:
“臭虫,快滚回去吧,你们这帮杀人犯!”
“诈骗犯!你们就这么乐意欺骗老人家吗?”
“你们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快下地狱去吧!”
房间里的走廊上,受害人自救会的老人们全都站起来了,他们脸上除了怒不可遏,再没有任何表晴。他们那样子好像立即就要冲上来揍这两个家伙一顿似的。就在我目光移向那些愤怒的老人的时候,胖女儿采取行动了,她举起灵床前一个足有小脸盆那么大的铜制香炉,把里面满满地蓄着燃着的香灰一股脑儿倒在了松叶银行的两名职员身上。副行长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慌忙用手拍西装裤膝盖处的香灰,但公关部的女子却处乱不惊,她无视燃着的线香落在她裙子上烧出的洞,从口袋里拿出念珠,双手合十,对着老婆婆的遗像念念有词。正当胖女儿准备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女子抬起头来橫扫了一下现场的老人家,对大家大声说道:
“今天打扰各位了。虽然很遗憾各位无法理解我们,但我相信我们是可以进一步沟通的。现在,就请容我们先行告退吧。”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朝灵床的方向鞠了个躬。那慌乱的副行长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四周乱七八糟地行礼致意。那女子特意向坐在旁边的我点了点头,当我们的目光交会时,我觉得昏暗的光线也摇晃了。我看出她眼神中有着一种迷惑,我想,那应该是因为在她的内心,也无法对自己的工作內容产生认同吧。我分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她在哀求现场能有人理解她的立场。
也不知为什么,一直对松叶银行恨之入骨的我,竟无意识地向这位公关部的女子点了点头.也许她没有想到在一片敌视的氛围里,居然会有人朝她点头示意,所以她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我发现其实只要她拿掉世俗的面具,人还长得挺漂亮的一一虽然她眼角的皱纹实在是太明显了。
对于松叶银行的职员,老人家们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于是,副行长和他的随员便如两只过街老鼠般在大家凶狠的视线中灰溜溜地离去了。
虽然为老婆婆守灵的人都不太说话,但在那种忧郁的环境里,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等到l 1点的时候,我和小塚老人离开了守灵的座位,跟大家打过招呼之后便走出了老婆婆的房子。
走在去往城铁的路上,小塚老人对跟在身后的我说道:
“你似乎看到那个女子的名片了?”
这老头子,眼光还真锐利。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此时荒川线最后一班车的影子,一边在老人的侧脸上晃动,一边渐行渐远。
“似乎是松叶银行总行公关部的主任。”
小塚老人似乎并不等我回答,那样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沉思了片刻后,他又说道:
“我从她的口气分析,她应该会在明天出殡时再次露脸。白户,想不想接近一下那个女子呢?如果我们能从她那里弄到总行情报,那价值肯定要强过町屋站前分行的理财专员的。”
听完小塚老人的话,我在心里暗暗称是。因为当小塚老人说到“理财专员”的时候,我立即就想起了关根秀树那胆怯的笑容。那是一个生活在不幸中的银行职员,也不知道分行的行长是否还在命令他吃那种加了一大堆化学调味料的盖饭。
我的脑海里把他那张怯怯的脸与棺材盖上小窗里露出来的老婆婆的脸重叠在一起。这两者都是银行的受害者,不同的只是一个死去了,另一个却还活着。
我对小塚老人说道:
“我明白了。只是要我像小白脸那样去讨好一个女人,好像比较困难,但我会尽力去做的。”
小塚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那这事就麻烦你了。明天我有点忙,而且还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走到如鬼城一般灯光昏暗的尾竹桥通时,我们道别各自回家。
第二天,东京又是万里晴空。今天除了去送别死者,当然不会再有别的事了。中午时分,气温已经超过30度了。我跟着那些老人家挥汗如雨地行走在送殡的队伍中。老婆婆家前面的狭窄小路上堆满了黑白花圈,目之所及全是穿着丧服的老人。到町屋殡仪馆虽然只有500米,但他们还是合力准备了气派的美式灵车,看来他们已经把这起丧事当做一个政治运动了。
起棺后,和尚们穿着金光闪闪的法衣,背对着灵车那金光闪闪的顶部,进行着最后的送行诵经。
正在这时,路的前方却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意外地发现水泥墙边的一个花圈竟被横放在地上,大家全都聚集在那附近,看来那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头子看了看我,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朝他点点头,一溜小跑冲向了骚动处。此时受害人自救会的老人们已经大批大批地聚集了过来,他们用皮鞋用力地踩着地上的花圈。而花圈上的墨字果然如我所料一一“松叶银行町屋站前分行”。
老人们除了踩那个花圈的,其余的全都向另一个角落聚去。我走过去一看,只见松叶银行公关部的女子与昨天的那位副行长正怯生生地被大家围困在那里。那女子和昨天一样穿着剪裁合体的套装,只是颜色稍有变动,昨天的是藏青色,而今天则变成了黑色。看来这位苗条女子成天都是穿着这种职业套装的,也许今天换上黑色是表示对死者的哀悼吧。
现场的那些老人家可不管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们紧紧地逼近女子,朝她大声嚷道:
“你这个害人精,还来这儿胡闹什么?”
现场的气氛真是太紧张了,简直是一触即发,那感觉就跟马上要发生暴动一样,现场没有任何人打算出面制止怒火熊熊的老人们。面对他们共同的冤家对头,就是那些平时虚弱得快要倒下的老先生老太太,此刻也双眼发亮,期待着即将来临的血腥场面。
我插进去,挡在松叶银行职员和众老人们之间,然后用一种诚恳的语气对大家说:
“各位,请保持冷静。我想,往生者也不希望出现这种状况吧?”
“你哕嗦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就是他们这些家伙害死她的吗?”
站在最前面的矮小老人嘴角冒着白泡,发着狠地冲我嚷道。真是意想不到,这些平常只会一脸安详地和孙子玩闹的人,此刻却完全变成了另一副脸孔.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与老人家进行争论是很危险的,所以我回头朝公关部女子说道:
“保坂小姐,你待在这很危险。请你先离开这里吧,我会想办法安抚他们的。”
说完,我便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了自己的名片,顺手塞进公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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