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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冬寒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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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巴桑会通知谁?

    “问你话不回答,这是什么态度?”训导主任重捶办公桌一拳。“陈老师,立刻把她给我送到心理辅导室,叫辅导老师好好开导她,顺便让她写一份悔过书!”

    “是,主任。”导师用力掐了她一记。“跟我来!”老鹰抓小鸡般揪着她的臂膀,带出训导处。

    训导主任生不到十分钟闷气,门口警卫室立刻传来通报,有一位学生家长冷先生到访。

    好极了!训导主任振作起铁面无私的声威,吩咐警卫放行,一面拨分机要求辅导室的陈老师迅速回返训导处。

    五分钟后,主任办公室门外响起轻敌。

    “请进。”他清了清威严的喉咙。

    陈老师走在前头,回眸向尚未进入的访客漾出笑容,感谢对方为她开门的绅士举动。

    “谢谢。”嫣红的靥容犹如少女见着偶像,浑然不复数分钟前的晚娘脸。

    一个年轻男子跟入,那身高中制服透露出男孩的年龄不出十八岁。

    训导主任在杏坛打转了几十年,阅人无数,还真没见识过摸不出底细的人物,可眼前的年轻男子就是。他眼底的精深锐利,嘴角的世故浅笑,在在强化出不属于毛头小子应有的深沉。绝的女子向来被视为倾城之祸害,而绝俊又深沉的男子,只怕杀伤力犹甚于前者。

    “您好。”访客先投给导师一记醉人的笑,才把目光移转到训导主任脸上。“敝姓冷,冷恺群。我的管家拨了通急电,告诉我舍妹在学校惹了一些麻烦。”

    “嗯哼。”训导主任连忙从几近失态的瞪望中回过神。“冷先生,请坐。临时劳动您大驾,校方非常的抱歉,不过令妹顽劣不堪,非但闯下大祸,而且一点悔意也没有,事后又拒绝向被她殴打的女同学致歉,所以校方只好通知家长前来,把学生带回去好好训诫。”

    “殴打?”他好笑的扬高挺拔的剑眉。那个闷闷钝钝的小妮子居然和同学大打出手,这倒是新闻一桩。

    “是的,我希望您们能纠正她这种偏差行为。”训导主任正气凛然的强调。

    秘书端进一杯奉客茶,冷恺群回以一笑,勾魂摄魄的魅力自然而然地散播于空气间。

    “她人呢?”

    “冷恺梅同学目前正在心理辅导室接受辅导,并且写悔过书。”导师的视线水汪汪。

    他啜口茶水,好整以暇的长腿在膝盖处交叠。“哪个小孩子不曾打架生事?舍妹的行为虽然违反校规,让她接受师长申诫也就够了,有必要写悔过菩,送心理辅导室吗?”

    训导主任胸腔的那口闷气可真憋得狠了,刚刚送走一个溺爱女儿的母亲,转眼又冒出一个保护欲过度的哥哥。

    “冷先生,本校素来以管教严格而闻名,校内更不乏知名人士的子女就读,维护华善国小的优良校誉是我们一贯的……”

    “够了!”他冷冷地举高右手,中止对方的长篇大论。“悔过书写就写吧!我妹妹呢?请带她出来。”

    看来又是顽石一颗!训导主任忿忿地嗤了声鼻息,向导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人带过来。

    好帅……导师仍然晕陶陶的,没看见训导主任的暗号。

    再眨一下。

    既英俊又潇,将来长大了不晓得会害多少女人伤心……

    “陈老师!”霹雳狮子吼。

    “啊?!什么?”女老师陡然回过神。“哦,是!辅导老师正带着冷恺梅过来。”

    训导主任不满的视线移回他脸上。“冷先生,待会儿我希望你能说服令妹为她失当的行为致歉。”

    “我先和她谈谈。”他短暂地点头。

    室外再度响起敲门声,绞轻呀一声地打开,一大一小两副形影嵌立在框格内。

    “主任。”不等其他人开口,辅导老师抢先吐苦水。“这个学生实在太固执了,从头到尾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肯说,我叫她写悔过苔,她居然把白纸揉掉,骂她也不管用,实在是……”

    任由辅导老师去滔滔不绝的告状,恺梅愣傻的立在原地,万万想不到出现在训导处的“家长”竟是她背上的芒刺。

    对他而言,放任她被老师惩处,岂不是比出马权充家长、收拾她闯下来的烂污更快慰如意吗?话说回来,或许这是冷恺群希望见到的,他八成想亲眼瞧瞧她被责打的画面,集一点辛灾乐祸的资料。

    强烈的狼狈感泛滥在她心头,她宁愿前来的人是母亲,也好过劳动他的大驾,即使回家后免不了被屈打也认了。

    “……主任,这么顽劣的学生,您一定要妥善处置才行。”辅导室的老母鸡终于收起奔腾之势,松开恺梅的手臂。

    训导主任一抓到最新的罪证,立刻居高临下的睥睨小罪犯。“冷先生,您也亲耳听见了,校方并没有冤枉令妹。”

    冷恺群的颜容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方才乍见她,他眼中似乎闪过一抹讶异,随即被冷怒的神情取代。

    “过来。”他勾动手指头。

    偶发的一次意外,竟然会被他撞见!过度羞愤让她的脑筋暂时钝掉,无暇思量其他反抗的意绪,她无言的趋近他面前。

    修长的食指滑过她脸颊,被他轻轻一碰,她才感觉到痛。方才刘若薇那一记耳光打得可不轻,她的脸颊只怕比对方的伤势更惨重,结果承受所有责难的人仍然是她,可笑!

    “谁打她?”冷恺群怒满的冰焰终于表露出来,简单的三个字,构成极冰、极冷、极寒的问句。

    “本校施行爱的教育,从来不体罚学生。”训导主任生怕惹上麻烦,连忙撇清。“冷恺梅是在发生肢体冲突的过程中,被对方不慎击中脸颊。”

    “殴伤她的同学呢?”锐眼中的光几乎要刺穿训导主任。

    “那位同学已经被家长带回去。”训导主任露出晓以大义的姿态。“冷先生……对方扬言要带刘若薇同学到医院验伤,如果冷恺梅的家长没有出面表示歉意,他们不排除将验伤单送交少年队,交由警方处置。基本上,校方希望这件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请冷先生说服冷恺梅跟我们合作。”

    刘若薇?好熟的名字。他暗忖。

    恺梅别过眸,脸颊不争气的浮遍红霞。天呀!千万别让他知道她们起冲突的原因。

    “她们为什么打架?”他深深望进她眼里。

    “肇事的两方同学都不愿多谈,我们只能从旁观者口中得知,事情似乎与刘若薇她姊姊的男朋友有关。”导师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姊姊的男友究竟是如何与同学打架画上等号的。

    天……恺梅几乎想钻个地洞,就此长埋进去,永生永世不必再面对他。

    冷恺群哭笑不得的横她一眼。刘若薇的姊姊?刘若蔷吗?

    “亏你有这等兴致。”嘴角的上勾似嘲讽,又似调侃。

    “事情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少臭美了。”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冷恺梅!”导师立刻斥喝她的恶形恶状。

    “冷先生,您也瞧见了。”训导主任无奈的摊了摊手。“本校对于品行拙顽的学生实在没有办法,请您带回去好好管教吧!”

    冷恺群欠了欠身,长腿撑起瘦削高挑的身体。

    “走吧。”赎人回家了。

    “等一下!”训导主任连忙阻住他们的去向。“冷恺梅尚未为她的偏差行为致歉,我们不能让她离开。”

    “她已经被对方回打一巴掌,不需要道歉。”如果寒飕飕的眼光可以杀伤人,训导主任现刻己身中十刀。

    “话不能这么说。”训导主任涨红了胖脸。“小孩子起冲突的过程中,难免误伤彼此,冷恺梅主动兴战就是她的不对。冷先生,您不能姑息养奸。”

    “姑何人之息、养何人之奸,还是未定数。就我目前所见,此次冲突的受伤者是我的妹妹,刘家那一边,即使他们不找警方出面,我肯不肯就此了结还是另一回事!”他扬开嘴角,眸中却丝毫不见笑意。“至于学校这厢,我强烈希望舍妹挨打的事件不会再度发生。‘纵横科技集团’每年捐献大笔金额做为学校的建设众金,不是为了让董事长千金来贵校挨同学巴掌的。下回校长兑现支票之前,您叫他先考虑清楚!”

    ※※※

    “少爷,咖啡煮好了。”管家赵太太恭谨的捧着银盘进入餐厅,一如以往,除了冷恺群之外,任何人在她眼中皆是隐形。她甚至没有瞥往恺梅的方向。“您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他接过热腾腾的马克杯,又以一种深思的冷峭眸光刺探她。

    赵太太自动退下去。

    恺梅垂眼盯住餐桌,手捧着牛奶杯,蓄意忽略来自长桌对端的探量眼光。

    又来了!他又用那极深沉无比的眼光端详她,有如科学家观察着显微镜底下的微生物,随便伸手一捺就能消灭她于无形;也彷如全能的上帝下望他一手创造的芸芸众生,那么自信、肯定,一举一动皆逃不出他的法眼。

    “西方人有一句俗谚,如果你救了同一个人三次,他的生命便属于你。”马克杯的烟雾蒙胧了他的俊颜。“这一回,就列入第一次的纪录。”

    恺梅微微一怔。他的嘴角竟然有笑,尽管笑得讥诮嘲讽,仍旧是她意料之外的神情。

    “这样就算一次‘救命之恩’?”她瞪视着他。

    “你应该明了,我的度量很狭小。”他狡狯的笑了笑。

    既然冷恺群看起来心情还不坏,她决定提出脑海里的疑惑。

    “你为什么愿意到我的学校看训导主任脸色?”

    “什么脸色?我没看到。”他耸了耸肩。

    这话也对,反倒是他摆脸色给训导主任瞧。她体内霎时涌起一阵快意。

    “爸爸真的固定捐钱给学校盖大楼吗?”换成是她,宁愿将那笔钱扔进马桶冲掉。

    “是‘纵横科技’捐钱给贵校盖大楼。”他纠正,再饮一口咖啡。

    她一脸茫然,听不出其中有什么差别。爸爸掌管冷氏企业的经营权,这两者难道不该画上等号?

    “等你长大,自然会明了。”他的嘴角又浮现碍她眼的神秘笑容。“话说回来,捐点基金给我的母校并不为过,人总是要有反哺之心。”

    啥?恺梅错愕住。

    “惊讶吗?”他彷佛认为她呆呆的样子很好笑。“不要怀疑,你是我的学妹。”

    不暇细想,她冲口反驳,“我才不要当你妹妹。”

    无论是学妹、亲妹,或是任何一种牵涉到“妹”字的身分,她一概无法接受。

    “很好。”他眯起眼,阴凉的寒意穿透过空气,传导至她的身周每一寸。“我也不愿意多出你这个妹妹,你最好也让令堂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明明是不该有的刺痛,总挑在她最缺乏防备的时刻刺穿心房。

    不公平呵!冷恺群对她的敌意完全没有道理。顶着私生女儿的身分进入冷家大门,并非她能做主的。如果她有选择自己出身的权利,一定会选择生在永远不会与他发生关系的家庭。

    或许在世人眼中,她和母亲已正式归属冷家,族谱上甚且登录了她们俩的存在,由不得人怀疑。然而她们母女俩都明确的知道,只要与冷恺群相处于同一屋檐下,她们的处境即比寄人篱下高明不了多少。而母女两人眼中的靠山——她的父亲大人,为了某种未知的原因,对这个长子极为忌惮,平时未曾与他产生过对峙的意见。父亲这种懦缩不前的态度更加侵蚀了母亲心中的防卫墙,连带的,也让纤细敏感的她领受到同样的不安。

    因此,她排拒他,憎恶他,只想缓和胸口莫名的不安定感。

    她固执的抿着唇,倔强的一言不发。

    “怎么?想找我打架?”他懒洋洋的摊开双手,一副欢迎光临的表情。

    打架一词唤回她在训导处对峙的记忆。他应该质问她,笑话她,羞辱她,甚至以最低温的语气警告她:“以后你闯下的祸找你妈妈帮你收拾,少来烦我。”

    但他没有。

    于是,她总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先动手打架的人不是我。”

    “我应该在乎吗?”他兴致盎然的微笑。

    “当然。说不定你女朋友明天就拉着你,为她妹妹申冤告状。”她顿了顿,语气填充进浓烈的恶意。“而且,你送给她的项被我同学扯断了,其是可惜。不过,既然她会把项转送给妹妹,或许表示她不顶在意这份礼物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慵适舒懒的伸展躯干,站起身。“假如那份礼物不合她的心意,改天另挑一种也不麻烦。”

    恺梅狼狈的瞪着他。

    经过她身畔时,他忽地伸出手,揉乱她丝缎般的秀发。

    “想激怒我,你的段数还太低了,小鬼。”

    ※※※

    又失眠了。

    把长被单披在肩上,她来来回回,往往复复,一遍又一遍地折逛过暗凉的走道,聆听唧唧夜虫鸣响的落幕曲。长廊上仅有她孤独而纤弱的身影。

    隔壁房门依然未锁,她四下梭巡了几眼,悄然无声的推开门。

    室内无人。

    你在期待什么?她怔忡的想着,偶然几次夤夜相遇,并不代表他有义务伴同你一起清醒。别忘了,那家伙恨你!

    房内那股熟悉气息,让她暂缓了掉头出门的打算。

    无论书房的主人是谁,不可否认的,这间宽室让她觉得自在。

    东摸摸西碰碰一阵子,睡意渐渐汇聚成一团沉雾,集中在她的脑部。只要再过几分钟,应该就没问题了……

    桌面陈放着厚实的精装本小说,出于无聊,她随手翻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那不是书签,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

    影中人约莫和父亲同龄,可是又更苍老一些。照片拉成短距离的大特写,男人眼角眉梢的细纹皆逃不过相机的捕捉。他的面貌虽然不难看,气质却显得有几分猥琐,再衬上早老的外形,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和冷恺群产生交集的人品。

    她好奇的多打量几眼。

    头顶上的大灯霍然点亮。

    “喝……”砰!一声,书页重重上。

    赵太太表情冷厉的站在门口,凌晨两点出头,依旧穿着仆役的制服。

    “小姐,您深夜跑进少爷的书房做什么?”

    恺梅倏地产生荒谬的想法,彷佛……彷佛管家保持清醒,是为了监视她似的。

    “我睡不着。”这位欧巴桑若期望她会慌张失措的夺门而出,嘴里拚命咕哝哝歉意,那可就要大大地失望了。好歹她也算是屋子里的半个主人。

    赵太太可能也揣度到自己的身分问题,率先退让一步。“您先回房,我帮小姐冲一杯热牛奶助眠。”

    “嗯。”她点了点头,缓缓掠过女管家略微发福的身躯。

    “假如还有任何需要,请拨内线分机叫我。”赵太太清冷的声音追上她的背影。“少爷十点多的时候出门,今晚应该不会回来。”

    她在自己的房门口顿了一顿。“不必为我冲牛奶,我想睡了。”

    骄傲的螓首须臾不曾回顾。

    银白新月勾挂在树梢头,一如无数个失眠时的夜晚。万籁俱寂,此间犹似仅余她一个人,惶惶无依,一颗心在夜空中飘泊浪荡。

    他又出门去,八成是与天字某一号女朋友有约。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那天晚上,她一直无法入睡。
第三章
    冷恺群的指尖勾着一杯鸡尾酒,斜倚着落地窗框,端看家里的名绅豪仕。

    许多大事汇聚于今年的薰暖八月里发生,包括他通过大学联考,正式成为T大电机系的新鲜人;包括卓巧丽年满四十五岁,家中决定举行盛大的庆生宴。

    七年前卓巧丽母女迁入冷家,正牌的冷氏主母逝世终究未满一年,于情于理都不便大开筵席,风风光光的迎进门,之后这几年,卓巧丽虽然伴同新夫婿出入公共场合,间接向社交圈宣布了她的存在,这种感觉终究及不上在自个儿家宅设宴,正式以冷氏女主人的身分款待贵客来得有实感。

    为了填补妻子匮空的安全感,他老爸冷之谦,那个火山孝子,决定为她策划一场备受瞩目的四十五岁寿宴。可能是担心他会反弹吧!老头特地叮嘱宴膳单位设计几道“登科食谱”,连儿子的金榜题名一起庆祝。

    庆祝便庆祝吧!老家伙忒也把他瞧得太小了。卓巧丽急切地想站稳冷氏女主人的地位,他并非毫无所觉。那女人以为汲汲追求一个虚名,即代表后半生的衣食无忧,何妨随她去浪漫幻想,他懒得扮黑脸,揭穿人家的甜蜜美梦。

    思及数日前父亲大人向他提起宴会的事,那种过度谨慎的语气让人忍不住发噱。看来这几年他真的吓到那两个家伙了。

    无所谓,他有耐心,愿意等待适当的时刻来临。该是他的,他一样也不会放弃;不该是他的,他会不择手段地弄到手。宁可负尽天下人,绝不让天下人负他——这是他的人生哲学。而任何负了他的人,今生今世绝不错放!

    庆生宴安排在主宅及花园举行,用餐区排设在一楼的宴客厅,宾客可以任意走逛交谈,眼里欣赏冷家著名的兰花房,口里品凯悦的头等外烩,耳里聆听丝竹乐团的现场演奏。

    “好烦哦!爸爸又叫我过去和宋伯伯打个招呼。”刘若蔷从宾客群中退下阵来,倚向他身畔娇嗔。“等我,我马上回来。”

    “你去忙你的吧!”他慵懒的眼神仍然扫视着宾客群。

    和刘若蔷维持四年多的男女朋友关系,只是图个方便,别无其他原因。她的门第背景与他相当,见识过大场面,不需要他花心思教育,而刘氏夫妇也与冷家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在他没有遇见更好的女伴之前,刘若蔷极适合担任填空档的人选。

    在女性方面,他晓事得早,十三岁就已撇开在室身。食色性也,没必要憋得自己伤身,所以他向来保持两个以上的女友人数,以免她们每月定期的“不方便”,间接影响到他的“方便”。

    假若有人指着他鼻子,大骂他“物化女人”,他会扬一扬跋扈的俊眉,不予置评。

    谁说这叫“物化”,应该代称为经济学所倡言的“供需平衡”才对。人类之于另外一个同类,只存在着“需要”,不必谈“爱”。人,根本没有必要去爱另一个人,只要专注的爱自己即可。这个世界太冷漠,如果连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能期望旁人来施舍一丁点关护。

    一道模糊的物体从他眼角闪过,恺梅飘忽的身影消失于后门出口。

    出于无聊,他决定寻寻那个小丫头开心。找个人调侃总比耗时间观察满屋子俗不可耐的人类有趣:这些老家伙看似主宰了台湾上流社会的脉动,讲穿了也不过是一群汲汲营营的爬虫类,辛劳一生,就为了几顿华衣美食,然后两脚一伸,任由细菌将他们腐蚀成一堆白骨。

    恺梅盘坐在游泳池畔,倾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撩动水纹。泳池与主屋相隔着一片玻璃花房,视野上虽然遥遥相望,但客人的脚步仅止于兰花房而已,清凉的池畔不免显得有几分冷清。她怔怔望着晃荡的波澜,不知在深思些什么,十四岁的少女,已显露出年轻女子的娇柔气息。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还没学会游泳。”冷恺群停步在她身后,三、四步的距离显得如此遥迢,又如此接近。

    轻嘲带笑的口吻让恺梅火速回头。

    他好端端的登科宴不吃,出来找她做什么?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准没好事。

    倔强的红唇抿了起来。

    “啧啧啧。”他摇摇头。“看看你,性格虽然不讨喜,却长得眉是眉、眼是眼,绝秀的程度不比其他女孩差,偏偏闹起弩扭来只会抿嘴巴,多杀风景。女孩子家要懂得使小性子,才能逗得男孩子又慌张、又惶恐、又喜爱,心痒难掩,从此对你死心塌地。”

    还说她,他自己也是那副邪笑挑眉的跋扈样,让人看了就刺眼。她别过娇脸,继续闷闷的盯着水波,希望他速速离开,一如以往视她若瘟疫一般,少来烦她。

    谁知冷恺群今天的兴致特别高昂,非但没有掉头就走,反而踩踏着懒洋洋步伐,一式一样的盘腿坐在她身侧。

    恺梅飞快偏头,侦测他的一举一动。两人的距离超乎她想像中的贴近,轻轻一探手即可触到他的身躯。他的体魄又强悍许多,身高简直超越地心引力的约束,急遽向上爬升。一百五十八公分的她只能仰之弥高,被他睥睨成“小人”。

    冷恺群头一次在如此短近的距离内端详她。

    他忽然发现,原来恺梅小姑娘很有几分姿色呢!当然,他不该感到意外的,因为卓巧丽那女人正是靠外貌攫住冷老头的心。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的五官与刘若蔷特出而抢眼的外貌完全不同,她的美,美在一种清淡、自然的感觉。若将刘若蔷比拟为酒,一入喉即到浓厚刺冽的滋味,那么小恺梅就像茶,淡雅清香,却幽幽汤汤的余韵不绝。假以时日,她的潜在发展性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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