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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人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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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斗了二三十招,施君脚步渐渐凌乱,烦躁不已,突然招数一变,使出一招逍遥派的绝杀“万川归海”,霎时剑影重重,旁人看来,便如数十柄长剑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向萧晖,分不清虚实。但萧晖此时内力修为已高,剑罩来势看得清清楚楚,任施君将自己围在核心,岿然不动,待剑影初至,突然一剑刺出,穿破重重剑光,直刺施君面门!施君不料萧晖竟从此匪夷所思的角度发招,无法躲避招架,暗叫:我命休矣!突然听到一声“大哥!”,正是戴雪扑了过来!
两人相斗时,戴雪一直站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观战,这会猛地从石头上扑了下来,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萧晖的长剑!萧晖吓了一大跳,只得硬生生地撤回剑来,一声轻响,剑锋仍在戴雪背上划了一道口子,渗出几滴鲜血!形势突变,萧晖已不及再变招,施君长剑一挺,顶住萧晖的咽喉,萧晖浑然不觉,只定定地看着戴雪:我又伤了他,我竟然又伤了他!
施君见萧晖目不转睛地盯着戴雪,眼光中既是悲苦,又是迷恋,心头窜起一股怒火,一把将戴雪拉到自己身后,剑尖略略往前一递,刺破萧晖的肌肤,点点地冒出血珠……萧晖惨然一笑,手一松,长剑当地落地,便有几个人上来,牢牢地将萧晖的手脚捆住。萧晖任他们捆绑,毫无心思挣扎反抗,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刚才那幕,雪儿竟然……竟然宁愿舍身救他!那么即使自己胜了,又有什么意义?
雨点般的拳脚棍棒落在萧晖身上,萧晖一声不吭,只是贪婪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数步之外戴雪的神情,戴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挨打,一动不动,萧晖的心象是堕入了冰窟……“雪儿,你这么恨我,如果这是你的报复,我不会还手,只要给我留一口气在,让我带你去找摄心丸的解药”……一脚踢在萧晖头上,鲜血流下来,模糊了视线,再也看不清戴雪……后背又挨了一棒,萧晖重重地跌在地上,额头碰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昏了过去。
等到萧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用铁链反吊了起来,双脚分开,形成一个“人”字,身上那件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扯下,又成了赤身裸体。萧晖一惊,正要运力挣脱铁链,突然胸口剧痛,糟糕!大概是刚才昏过去时肋骨被打断了,断骨不知戳到了哪里?猛一用力,便喷出一口血来!萧晖不禁有点后悔刚才不该任人毒打,现在却麻烦了……又试了试,还好内力尚在,手脚也没有断。
戴雪和施君正站在不远处,见萧晖醒了,施君问道:“雪儿,你想怎么处置他?”
“自然是杀了他为我父亲报仇!”戴雪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一丝不挂的萧晖,苍天有眼,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不过,杀他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说着与施君耳语了几句。
施君笑道:“这个容易!”拍了拍手,过来七八个壮汉,施君指了指萧晖,“你们一起上,狠狠地干他,给戴公子报仇!”
三十二 出生入死
    萧晖闻言拼命挣扎起来,铁链一阵哗哗乱响。而那几个壮汉一面脱衣服,一面猥亵地看着萧晖,还有人的一双大手已开始在萧晖身上乱摸……“雪儿!”一声满含绝望的呼唤脱口而出,接着萧晖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戴雪见萧晖不住吐血,对那几个光着身子跃跃欲试的壮汉道:“你们等一等!”往前走了几步,萧晖已放弃挣扎,低垂下头,手脚无力地挂在铁链上,伤口的鲜血顺着铁链不住地滴下来,红得触目惊心……戴雪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戴雪愣了愣,心里象是被什么微微地刺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你当年怎么对我父亲和我,我就怎么对你,今日只是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那种滋味……不过,你要是求饶的话,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萧晖冷静下来,现在没有人帮得了自己,只能想法自救,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崖底石壁上那一幅幅天罡心经的图形,忽似急中生智,以前不明白的几处关节此刻竟豁然开朗,神台一片清明,周身真气运转再无凝滞。萧晖大为惊喜,知道天罡心经已成,却不形于色,只暗暗凝聚内力。
戴雪等了一会,见萧晖不说话,又问道:“萧晖,你求不求饶?”
萧晖摇了摇头,苦笑道:“雪儿,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你都不肯先问问我是了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我?”戴雪还未答话,萧晖又道:“雪儿,你要杀我,或要让人辱我,都随便你,我不求你饶我。你过来一下,我最后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萧晖的声音低了下去,戴雪听不清楚,以为他有重要的遗言,便又往前走了两步,到萧晖面前,侧耳聆听。萧晖含含糊糊地道:“雪儿,你杀了我后,立即出发去……去万源谷找你……你师父……”
戴雪莫名其妙,正要再问他万源谷是什么地方?突然听到施君大叫:“雪儿小心!”说时迟,那时快!“当啷”的一声,手足的铁链已被萧晖齐齐挣断,迅速点了戴雪前胸的穴道,双手一提,把他扛在肩上,顺手抓起地上的几件衣服,便要夺路而逃!施君已扑了过来,萧晖右掌拍出,施君只觉一股掌力如泰山压顶迎面而来,蹭蹭倒退了几步,撞到一棵大树上才停下,一口鲜血喷出,昏倒在地!萧晖只求一击奏效,这一掌聚集了全身的功力,再不容情,他天罡心经已成,果然打得施君受伤吐血,但他也已受伤,胸中一阵气血乱涌。萧晖深提一口气,压住内伤,几个起落,直往海边奔去。
逍遥派门人看到施君受伤,都不敢擅自抛下他去追萧晖,片刻后施君醒来,见门人环侍四周,怒道:“你们不去追人,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他也受了伤,还带着戴雪,已是强弩之末,你们还怕什么?”一众门人忙领命去了,赶到海边,萧晖早抢了条船走了,不见踪影,逍遥派忙放出船去追赶。
萧晖将戴雪放在船上,运用内力驾船逆风而行,直到再望不到逍遥岛,也不见有船追上来,方松了一口气,这才得空抓过衣服套在身上。这衣服是刚才戴雪找来那几个打算强暴他的人脱在地上的,若不是不着寸缕又实在找不到别的衣服,他是宁死也不愿穿,心里泛起一阵阵苦涩,当年种的因,今日终于结果了?冤冤相报,真的是没有尽头……想要问戴雪几句别后的情况,又似看到他和施君的亲热情形,还有他挡的那一剑……一口血涌到嘴里,萧晖咬牙生生咽了下去,仍有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萧晖伸手抹掉,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戴雪忽问:“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萧晖心中难过,不愿多和他解释:“我是你的仇人,总不会安什么好心,你落到我手里,何必多问?”
萧晖穿上衣服,却看见自己的手腕脚腕处仍各连着一截断掉的铁链,需要用利剑削去,他的长剑早遗落在逍遥岛上,在船上翻了翻,也没有兵刃。顺手在戴雪身上一摸,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自己当时送他的那柄匕首!
萧晖没料到他竟然还留着这个!握在掌中,抚摩良久,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却听戴雪道:“我没有别的东西防身,就象你现在没有别的衣服穿,只好暂时留着这个,你若要便拿回去罢!”萧晖暗暗好笑,自己还未问他,他已急着要撇开关系,岂不是此地无银?想他被歹人卖入妓院,要藏下一柄匕首绝非容易,而他后来跟了施君,要防身岂无别的兵刃?辗转四方一直贴身带着这匕首,他到底是不曾完全忘了自己!想到这里,萧晖心中的愤懑去了不少,身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痛难忍了。他也不说破,用匕首去掉了手足铁链,仍是将它放回戴雪怀中。
待到了岸上,萧晖找到早间寄放在船夫家的马匹,渔村中恰好有位大夫,又找他草草地处理了下胸部的断骨。算算时间,离三个月之期仅剩下两天了,虽然戴雪眼下一切正常,但萧晖怎敢冒险?怕途中再出变故,也不解开戴雪的穴道,将他横放在马上,自己上了马,日夜兼程奔万源谷而去。
除了经过溪涧时偶尔让马喝口水,萧晖一路狂奔,马不停蹄。路过集镇时,萧晖只买了干粮分给戴雪吃,就连衣服都来不及买来换,两人也无多余的话说。萧晖的内伤本就不轻,这下长途奔波,根本没有时间疗伤,有时跑着跑着就吐血不止,染得衣服前襟斑斑点点。而马背上颠簸不止,断骨处的剧痛让萧晖每一次呼吸都成为酷刑,汗水更是湿透了全身,
好在那马脚力甚好,万源谷也不难找,到第二日落日时分,两人一骑终于到了万源谷口,远远地就看见冉少阳等在谷口,萧晖忙跳下马,抱过戴雪,解开他穴道,交给冉少阳:“前辈快带雪儿去吧,不知来不来得及!”那匹马长鸣一声,口吐白沫,摔倒在地,已没有了气息。
戴雪乍见冉少阳,惊喜地叫道:“师父!”这时才知道萧晖一路拼命,是为了把自己带来见师父。
冉少阳接过戴雪,未及与他解释,回见萧晖衣服上尽是淤血尘土,脸色也极为难看,惊道:“萧少侠,你受伤了?”
三十三 千金一诺
    萧晖摇了摇头:“我没事,前辈还是快去找崔神医救治雪儿吧!”看着冉少阳和戴雪走远,萧晖吐出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浑身骨头如散了架一般,无处不痛。想要运功疗伤,却又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暗道:还是得先去看看雪儿,他会不会有性命之忧?那神医能否救得了他?歇了一会,勉强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挨地走进谷去。
进了山谷,左侧的半山腰隐隐透出灯光,萧晖顺着山路摸黑走了一段,却见冉少阳急急地下来,萧晖忙问:“雪儿怎样了?有救吗?”
冉少阳道:“崔神医正在针疗,我放心不下,出来接你。”说着过来扶住萧晖,见萧晖衣衫单薄,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
萧晖这些日子千里奔波,加上焦虑悲苦,已是心力交瘁,此刻握着冉少阳的手,却感到一丝暖意,暗想,幸好雪儿有这样一位师父,那几年孤苦伶仃时,还有他照顾,心中感激,便道:“谢谢前辈关心,前些年……多亏你照顾雪儿。”
萧晖言语恳切,冉少阳却连连摇头,叹道:“你千万莫要谢我,事到如今,我后悔都来不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初一念之差把他送到幽冥山庄去找冷焰,中了这邪毒,反而害惨了他……”
萧晖一惊,原来竟是他师父送他去的!冉少阳既不知道冷焰做下的禽兽之事,萧晖更不愿提。暗想:当年他送雪儿去那魔窟,定然是为了“报仇”两字,自己和雪儿的命运,多少变迁,多少纠缠,归根结底,竟都逃不出这两个字……果然冉少阳接着说道:“萧晖,我以前见雪儿恨你入骨,报仇心切,才陪他去找冷焰……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后来亲见了你的所作所为,才发现并非如此。早知道,早知道……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之间恩怨,总要你们自己来解开,我就算想帮忙,恐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萧晖点点头:“这我知道。世事难料,前辈也不必太过内疚。”
冉少阳叹息道:“雪儿现在对你仇恨已深,除了上辈的仇,他后来又有这么多坎坷遭遇,他年纪虽小,性子却倔,心中的死结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化解……但他的身世你也知道,父母双亡,世上没有别的亲人,如果没有人照顾他,我也无法安心,你对他一片真心,我想托付于你……”
萧晖不料他这样说,陷入沉默,雪儿处心积虑要杀了自己,师父不分皂白就赶走自己,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在这世上竟还有人能了解一二……象是有细小的尘埃飞进了眼中,双眼忽然有些酸痛,萧晖使劲眨了眨眼,吸了口气,握紧冉少阳的手,前所未有地郑重其事:“前辈既然信任我,便请放心,哪怕雪儿一辈子都恨我,只要他一天不杀我,我就会尽我全力好好待他一天。”顿了顿,微微地叹了口气,“只是……只是怕他……怕他未必肯要我……”想起逍遥岛上的事,心里酸楚难当,不愿再说下去,低头看了看身上污损的衣服,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找前辈借套衣服穿。”
两人已到了崔神医的草屋外,萧晖从窗子望进去,见戴雪正躺在床上,头顶百会、神庭的穴位上插了两枚银针,一位老者正用双手抵住他丹田运功,少时,那银针渐渐发黑,老者拔出针来,另换了两枚银针插入其他的穴道。萧晖看了一会,冉少阳道:“崔神医正在给他驱毒,我们暂时帮不上忙,少侠不如先去休息一会。”
冉少阳把萧晖带到旁边的屋子,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灯光下细看,才发现他肋骨断了,虽然简单处理了下,但这几日颠簸,加重了伤势。冉少阳忙道:“少侠先不要动,等我重新给你接骨。”萧晖道了谢。冉少阳打了热水来给他清洗伤口,准备接骨上药,一解开他衣服,看他身上脸上,到处伤痕累累,或青或紫,竟无完好之处,显然是被人毒打过,肋骨是被棍棒打断的,手足上也有上过镣铐的痕迹。冉少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找到雪儿的?你武功不凡,怎会中了暗算?被谁捉住了打成这样?”
萧晖不知该如何回答,情绪一动,牵动内伤,又要吐血。冉少阳忙扶住他,找出一枚治内伤的药喂他服下。萧晖默默地运了会功,略略才缓过气来,见冉少阳神情焦急,萧晖迟疑了一下,还是大概讲了寻找戴雪的经过,说到逍遥岛时,只说施君不让外人擅入,自己和他生了些误会,才会受了伤。虽然萧晖未提及戴雪所为,但冉少阳察言观色,已知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不好多问,暗暗感慨。上好了药,换了衣服,冉少阳又去厨房热了些饭菜给萧晖吃了,几日来萧晖这才吃上第一口热饭。吃完后冉少阳让他在屋里休息,萧晖脑中虽仍想着戴雪,但身体实在是疲乏已极,不多时就倒头睡去。
萧晖一觉醒来,忽听到宛转鸟啼,睁开眼一看,天色已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窗外的树梢上繁花如锦,绿叶成荫,原来已是冬去春来。几个月又过去了,自己竟未察觉!萧晖运了运气,昨日服了冉少阳的伤药,内伤已大有好转,只是断骨处仍隐隐作痛。萧晖急忙爬起来,刚到治疗戴雪的屋前,正遇见崔神医和冉少阳走出门来,萧晖忙作揖道:“崔前辈,雪儿怎样了?”
崔神医道:“幸好你送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两个时辰,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他了!”萧晖听他的口气,略略放下心来。崔神医又道:“我现下正运功将毒性从全身穴道中逼出,只是……摄心丸的毒我也有所了解,但戴雪目下的情况,却象是人为压抑了毒性很久,引起毒性聚集反弹,这样治疗起来就更为棘手。”
萧晖佩服不已:“前辈果然明察秋毫,戴雪的确中了歹人之计,误服了假解药,而之前我一直试图用内力为他压毒,恐怕也适得其反……”
崔神医闻言连连跺足:“难怪不得!你这小子自作聪明,要是早送到我这里来,即可根治,现在已是晚了!”
萧晖听了他前半句,还高兴不已,等到听了最后几个字,脸色却已白了,连忙恳求道:“确实是在下糊涂,耽误了救治的时机,但若不是找到冉大侠,在下也不知道前辈。还望前辈妙手回春,无论如何要救救雪儿……”说着便要下拜。
三十四 妙手回春
    崔神医忙拉住他:“你不用求我,冉少阳与我是过命的交情,戴雪既然是他的弟子,不须你求我也会尽力,只是我丑话要说在前头,现在单凭药石,已不能根治了。”
萧晖已急得满头大汗,问道:“那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崔神医道:“我只有尽力而为,先将毒性从全身穴道中逼出,大约需要七日,等七日后看情况如何,再作打算。”
萧晖忙道:“那我能做些什么?”
崔神医道:“我听说你练了天罡心经,这驱毒需要内力襄助,现在我还能应付,越到后面却越是困难,你可以先好好休息两日,等三日后再来助我一臂之力。”
萧晖赶快答应了,又问:“我能不能去看下雪儿?”
崔神医点点头,带萧晖进了室内,戴雪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大约是睡着了,长长睫毛如小扇子般轻轻地合着,苍白的脸上却隐隐泛着一层青气。崔神医道:“你是不是看见他脸色发青?这便是毒发的征兆。”萧晖暗暗心惊,崔神医又道:“昨夜他也累了,我让他休息两个时辰再继续,你不要吵醒了他。”萧晖站了一会,便默默地退了出来,从逍遥岛出来后对戴雪的一点怨气此时已烟消云散,暗想,雪儿的种种苦难大都由自己引起,自己不能替他分担,怎能再怨他?
萧晖遵命休息了两日,运功自疗,内伤好得差不多了,天罡心经也日益融会贯通,内力渐进。第三日崔神医便让他去配合驱毒,教他如何运功,将银针插入穴道,再将毒素从针尖导出。初时每次换针只须半个时辰,到后面渐渐需要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银针的黑色也越来越浅。但好在萧晖内力深厚,日夜不息,到了第七日子夜时分,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穴道。崔神医将银针拔出,对萧晖道:“幸好有你的天罡心经相助,这毒素只剩了三成在体内,三月之内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萧晖急道:“那岂不是三个月后还会复发?为何不再进一步,将毒素全部引出?”
崔神医摇摇头,将银针递给萧晖细看,只有针尖略略泛黑。解释道:“你看,这银针已不再变色,毒素在体内虽只剩了三成,但却分散在四肢百骸,即使用外力,也很难将其聚集以便引出。不过你不要着急,情况比预料的好,既然毒素只剩了三成,只要在这三个月内能找到原配的解药服下,即可根治了。”
萧晖转忧为喜:“这个容易,无非就是去幽冥山庄一趟,找冷焰要到解药。”
崔神医道:“这解药也好辨认,我虽不懂配制,但其中有味必备的药叫“月中桂”,故解药必有一股淡淡的桂花的清香。”
萧晖牢牢记住,谢过崔神医,出来找到冉少阳,冉少阳正等他们消息。萧晖说了戴雪的病情,告诉他要去幽冥山庄找冷焰,请他照顾雪儿,说完便打算即刻出发。冉少阳却问道:“少侠可去过幽冥山庄?”
萧晖摇头道:“没有。”
冉少阳道:“既然如此,少侠万勿莽撞前去,虽然你的武功已臻化境,但那幽冥山庄地处隐秘,外人难得其门而入,而且据说庄内地形皆按奇门八卦布置,有无数机关,冷焰又诡计多端,你独自去闯太过危险,不如让雪儿陪你同去。”
“这……”萧晖闻言踌躇,暗想雪儿未必肯去。
“少侠宽心,雪儿那里我去和他说,你也累了这几日,既然还有三个月,时间尚早,你先去休息。”
萧晖想起上次在逍遥岛的遭遇,知道冉少阳说的有理,这次千万不能冒失,依言先去睡觉。第二日一早起来,冉少阳正在屋外等着,见萧晖出来,指了指山脚:“雪儿在那里呢!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自己再找他谈谈吧!” 
一条小河曲曲折折绕过山脚,戴雪背对着他坐在河边,一袭纯白色的长衫,长发披散在身后,随风轻拂。萧晖走过去,坐在离他有几步远的地方。春天的晨风还微微透着些凉意,河岸对面有几棵桃树,粉红色的桃花深深浅浅,开得十分灿烂,轻风吹过,落下一片缤纷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河水清澈碧绿,河底的各色鹅卵石历历可数,河面上阳光点点闪烁,几尾银色和黑色的小鱼在花瓣和小石间穿梭嬉戏……戴雪和萧晖静静地坐着,看着脚下的河水缓缓流淌,两人自离开逍遥岛后还未真正交谈过,僵持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萧晖打破了沉默:“你的毒还没解完,三个月内必须找冷焰要到解药,我得带你去一趟幽冥山庄。”
戴雪淡淡地道:“我知道了,师父和我说了。”
两人又没有了话,萧晖站起身来,道:“这事宜早不宜晚,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便出发了。”说完就要离开。
戴雪忽问:“师父告诉我,你是受了韩青青父女的暗算?”
萧晖不想多谈此事,只道:“我中了他们的诡计。韩知韦为了得到天罡心经不择手段,连累你也服了他的假解药,直到婚礼前一天我才偶然发觉破绽,查出了真相,立即连夜去找你,但仍差点……差点就来不及……”萧晖叹气,终究是自己失察,想起当时情形,仍觉愧疚后怕,歉然道:“此事是我糊涂,一时疏忽……”
戴雪仍看着那河水,动也不动,过了片刻,忽又问道:“那你究竟喜不喜欢……喜不喜欢韩姑娘?”
萧晖愣住,不料他竟主动问起此事,心道:你既已经有了施君,为何还问我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一阵,到底不愿和他赌气:“她害了你,我恨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喜欢她?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是她在酒里下了迷药,设下的骗局,我和她之间什么……什么关系都没有。”说到这里,萧晖看了戴雪一眼,戴雪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身体分明微微地抖动了一下,萧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继续道,“我喜欢的是谁?便是瞎子也当知道……只恨不能掏出心来,送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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