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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人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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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村子很小,只有位采草药的老人兼给乡亲们抓药看病,往常村里有人生急病也会半夜去找他,不多时店家把他请了来,老人简单地诊视一番,又拆了萧晖前胸的包扎,查看他的伤势,一边看一边不住地摇头:“这位公子是习武之人,身体本来强健,但这次急病是由外伤引起,他胸前的断骨还没好,又泡了雨水,引起发炎,还有,这骨折的地方象是被人打过,本来快长好了又裂开了。”
戴雪想到自己白天猛打他的胸前,尴尬地低下了头不说话,倒是萧晖来解围:“没有人打我,是我走山路时不小心滑了一跤。”
老人又道:“这病来得凶险,小老儿不是医生,只能暂时先给他找两味药服下,你们还得自己去请大夫。”
萧晖挣扎着坐起,摸了些银子出来给老人和店家,又躺下睡了。这乡下路途不便,最近的医生也在数十里外,店家是个热心肠的人,拿了银子,便连夜翻山越岭去找医生了。老人则留下给萧晖煎药。戴雪坐在床边,看萧晖沉睡不醒,忽想起这竟是头一回看见他睡着的样子:“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这个念头一出,倒吓了戴雪一跳,心头一紧,又想,自己既然立志要报仇,为什么还要为他的生死担忧?难道真不成动了情?想到自己竟还一心照顾他,为了儿女私情置杀父之仇不顾,戴雪又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己几个嘴巴子。
一阵心烦意乱,戴雪起身走到门外,深夜的凉风习习,让他清醒了不少:不行!再这样和他纠缠下去,自己的心迟早会被他俘虏,那时就再也下不了手了!就算是背信弃义,也必须要尽快报仇!但他武功高强,即使现在生病,自己也未必能成功,而且他虽然待自己很好,但防范严密,无机可乘。
四十二 不期而遇
戴雪皱紧了眉头,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徘徊良久,直到星光渐渐隐去,天边露出浅灰色的曙光,雄鸡高唱报晓,仍没想出可行的法子。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两个人冲了进来,原来是请的医生到了。
萧晖虽然内力深厚,但对外伤感染却无能为力,幸好医生来得及时,开了处方,又处理了外伤断骨。萧晖连日高烧不退,大夫怕他病情反复,就守在客栈里,过了好几日,直到萧晖的热度退了,才吩咐戴雪道:“你大哥的病情已没有大碍了,我让店主抓了药,你按时喂他服下,好好休息几天再说。”
这两天主要是店主和大夫照看萧晖,反倒没有戴雪什么事。萧晖在病中,只偶尔和戴雪说几句话,却没察觉戴雪整日里神思恍惚,坐立不安。医生走后,店家熬好了药端到房里来,戴雪让他放在桌上,过去摇了摇萧晖,让他起来喝药。萧晖见是戴雪,笑道:“这是不是毒药?我可不敢喝。”
戴雪没好气地道:“我要是知道怎么下毒,你也活不到今天了!”
说话间萧晖已拿过药碗,一仰头将药喝光,他退了烧,也有了精神逗戴雪玩:“是不是毒药我都已经喝了,万一不是,错过这次,以后你不要后悔啊!”戴雪咬了咬嘴唇,接过药碗,不再理他。萧晖拉过他的手,俯下头轻轻亲了一下。
大夫后来又来看了两次,本要萧晖伤势全好了再走,但萧晖虑及三个月须赶到幽冥山庄,度日如年,这一病耽搁了许多时间,哪里还呆得住?勉强又休养了几日,无论如何都要上路,店家见他坚持,便好心到县城里去给他雇了辆马车,将两人送上车,萧晖感激不尽,又给了他许多银子。
萧晖到底还在病中,不敢催促马车赶得太快,每日早早就找客店住下,有时他也下车走走,活动筋骨。每过几天,就找到一位当地的大夫,为他的外伤清洗换药。这样往西走了大半个月,离幽冥山庄越来越近了,萧晖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一日中午,来到一处县城吃饭,两人刚进一酒家坐下,饭菜还未上桌,忽听得有人叫道:“雪儿!”声音极是惊喜。
萧晖一抬头,一行人正从外面进来,为首的一位衣着华丽,面如冠玉,气宇不凡,却是逍遥岛岛主施君!原来他养好内伤以后,便带上门人离岛亲自来寻找雪儿,他曾听戴雪说有个师父住在龙蓥山,先找到龙蓥山,那时冉少阳已回山,听施君说了寻找戴雪的前后经过,见他十分焦急,便告诉他萧晖带了戴雪到幽冥山庄去了,怕施君走漏风声,对摄心丸解药之事却没有多说。施君一路寻了过来,刚好萧晖病了这些日子,故还未到幽冥山庄,两路人就在半道上碰见了。
戴雪听人在叫他,见是施君,倒也十分欢喜,忙奔了过去,叫道:“施大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施君拉过他,仔细地端详一阵,容颜未改,只是换了件粗布衣裳,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雪儿!这才道:“雪儿,大哥是专程来找你的,可总算找到了!你走后,我日日都念着你,怕你出什么意外,伤一好就马上来寻你,从东海一直寻到西陲,日夜兼程,赶了上万里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这些日子你还好么?”
戴雪听他说是专门来找自己,感动不已,忙道:“大哥你辛苦了,我很好,正要和萧晖去……”他在施君面前,想到上回自己曾说过许多萧晖的坏话,就不愿再称萧晖为大哥。
施君听到他提到萧晖,转头一看,正是萧晖坐在正中的酒桌旁,一手按剑,穿着虽仍简朴,但眉宇间却多了股凛然神色,再不是那个衣不蔽体的狼狈小子。施君一股怒气窜了上来,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恶狠狠地盯了萧晖一阵,森然开口道:“萧大侠,你上次擅闯我逍遥岛,伤人劫人,这笔帐该怎么算?”
萧晖也不料会在这里遇到施君,自上次在山洞找回雪儿,他病了这一场后,戴雪仍是少言寡语,但已不再横眉冷对,病中还得他照料,两人关系显然不同从前。而萧晖从剖白心事后,反倒坦然了,虽然不敢有太过亲昵的行为,但偶尔嘴上开开玩笑戴雪却不抗拒,往往只是红了脸转过头去,十分羞涩可爱,这时萧晖便如吃了蜜糖一般,一直甜到心里。这一路行来,风光无限,竟是生平最快乐的一段日子,若不是要为雪儿解毒,他情愿这病不要好得太快。两人都不提施君的事,逍遥岛上的阴影也在慢慢散去……但今日乍见施君,雪儿对他还是那样亲密无间,真情流露,而自己的一腔热情,只换来他的冷淡,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萧晖又想起在逍遥岛上受的种种侮辱,既恨且怒,但雪儿在这里,不能再在施君面前失了气势,脸上便不动声色,端起杯子啜了口茶,对视着施君,淡淡一笑,傲然道:“这帐要怎么算都可以,施大岛主划下道儿来,萧某自然舍命相陪!”他有心要显显本事,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酒壶,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酒杯,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能与施大岛主万里之外不期而遇,也是机缘难得,岛主何必一来就剑拔弩张,坏了气氛?你对雪儿有过大恩,萧某铭感在心,先敬岛主一杯!喝了这杯酒再叙旧也不迟。”他生气雪儿对施君的亲昵,提到雪儿时,语气却故意有些暧昧。
果然施君面色微变,他多时不见戴雪,也不知两人怎么就和好了,但一想到戴雪日日和萧晖同行同止,心里就老大不是滋味,冷然道:“雪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劳萧大侠相谢。”
萧晖笑一笑,不再搭话,两根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那酒杯就平平地朝施君飞了过去,两人本隔着两三丈的距离,酒杯来势竟比寻常的暗器更快,白光掠过,眨眼已到施君面门!虽疾如闪电,满满的一杯酒却半滴不洒!施君一惊,不及多想,抬手去接,岂料那酒杯飞行了数丈,力道仍丝毫不减,直冲过来,施君一个拿捏不住,差点脱手将酒杯摔碎,晃了几晃,好容易稳住身形,杯子倒是没跌,杯中的酒却泼得一滴不剩,都倒在了衣襟上!一件上好的绸衫染上了大片酒渍,极是难看。
四十三 借刀杀人
两人这一闹,店里另几桌食客都纷纷围上来看热闹,酒家地处闹市,门里门外很快聚集了不少闲人。众人见施君挑衅不成,反弄得狼狈不堪,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施君气得脸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上次的仇还没报,这次没有正式动手,就又折了一阵,被他当众羞辱!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想要跳将起来发作,但萧晖举手投足之间便能伤人,其功力比岛上遭遇时又突飞猛进,上回自己宝剑在手,还打他不过,今日要硬拼肯定不是对手,若要带走雪儿,也得大费周折。施君正进退两难,耳听得萧晖笑道:“怎么?施大岛主好大的架子!萧某敬的酒,岛主竟不肯领情吗?”他以牙还牙,大感痛快,得势不饶人。施君受此讥讽,再也按捺不住,“当”的一声长剑出鞘,就要和萧晖动手。
“施大哥,不可!”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却是戴雪拦在了施君面前。
施君只得停下:“雪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管,躲远一点!”说着想把他推开。
戴雪拉住他:“施大哥,我有些紧要的话要和你说,说完了再动手不迟。”转头看了看萧晖,萧晖却扭过头去不理他。
施君疑惑:“雪弟,什么事情?”
戴雪道:“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我们到楼上去说吧!”
施君便唤了小二,令他在楼上准备一间雅间,带着戴雪上去了,随从等仍留在楼下。观者见打不起来,待了一会也纷纷散去,小二才把萧晖刚才要的酒菜等端上来,萧晖干脆让换了大酒碗来,一口一碗地连干了数碗。他见戴雪不肯当着自己面与施君说话,自己在雪儿心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这会两人在楼上的雅间里,久别重逢,还不知怎样地卿卿我我,互诉相思?萧晖为人磊落,虽然武功高强,却不屑偷听,只一个人在楼下喝着闷酒生着闷气,心里象堵了块大石头,差点把一口钢牙咬碎。
且说施君拉着戴雪进了雅间,赶走伙计,关好门窗,忙问戴雪道:“雪儿,你和萧晖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戴雪道:“大哥不要和他动手,他是带我去找解药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别后的种种情形大致讲了。
施君听说戴雪中了寒毒,急道:“雪儿,这件事你为何早没告诉我?这毒要怎样才能解?”
戴雪道:“大哥,当时我遇见你,也不知道这毒还没解。你放心,我师父的好友崔神医已给我驱过毒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在三个月内服下解药即可,萧晖坚持要带我去幽冥山庄找解药……”
施君听他这样说,自忖幽冥山庄的庄主冷焰武功邪门,自己即使把戴雪带走,也没有把握为他取得解药,终究枉然,这样看来,还须利用萧晖,暂时不能和他动手,但身为一派之主,几次三番受辱,积了口恶气不出怎能罢休?何况他摆明了要横刀夺爱,若不除去,总是横在自己和戴雪之间的一大障碍。回想两次见到萧晖的情形,这萧晖对戴雪一片痴情,昭然若揭。施君眉头一皱,暗中冷笑:萧晖啊萧晖!任你武功再高,原来也逃不过这情关二字,但谁叫你爱上的是你的仇人?却怪不得我用这借刀杀人之计。听戴雪言语中有意无意地为萧晖开脱,施君便故意对他道:“既然他救了你性命,上次你陷入寻芳楼也不是他的错,那你这仇也就不用报了吧?”
戴雪缓缓地摇头:“不,我早就和他明白说过,他杀了我父亲,无论他怎么对我,这仇我都得报。”
施君见他说得极为勉强,苍白的脸上藏不住痛苦之色,又叹道:“我看他对你情深意重,明知你要报仇还甘心为你赴汤蹈火,你日日和他相处,被他感动,为他动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这么大老远地跑来找你,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尽忧伤。
戴雪面上微微一红,忙打断他道:“大哥,你千万不要多心,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没齿难忘。他是我……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怎么会对他……”往日说到“不共戴天的仇人”,戴雪都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现今亲口再说这几个字,喉咙里却象扎入了根刺,梗得说不下去。
施君假意相劝:“雪儿,他武功比你高得多,现在你事事都得依赖于他,就算你还想报仇,也是有心无力啊!”戴雪的脸刷地涨得通红,施君说的是实情,不管什么理由,自己一面想要报仇,一面却依赖着仇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施君见他已动摇,问了一句:“雪儿,你既然没有武功,他为何不把你留在你师父那里?而要带上你去找解药?这样不是危险的很吗?”
戴雪记起师父吩咐,要自己为萧晖引路,带他进幽冥山庄,正要回答,忽然间电光火石地一闪念:幽冥山庄内步步机关,处处陷阱,让自己为他引路,这岂不是报仇的绝好机会?!就算他武功盖世,不知地形布置,也难躲得过去,大不了自己和他同归于尽,也就两不相欠了。
施君见他沉默了半天不说话,唤了声“雪儿?”
戴雪醒过神来,不知为何,他虽把施君当成大哥,极是信任,刚才想到的主意却不愿他知道,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也不清楚,他也许……也许是要把我带在身边才放心吧?”
施君冷哼了一声,一想到戴雪和萧晖形影不离便浑身都不舒服,怕戴雪不高兴,又不好多问,只道:“雪儿,我倒有个主意,你若真有心报仇,何不先骗到解药,再利用冷焰之手将他除去?我自然会全力帮你,他武功纵高,也敌不过几人合力。”
戴雪一凛,抬头对上施君森冷的目光,杀气逼人,戴雪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萧晖与他有何深仇大恨,他竟宁可与冷焰那禽兽联手对付萧晖?面前这英俊和善的施大哥忽然变得十分陌生,说的什么也象是飘飘忽忽听不真切,自己只想远远地离开他。戴雪便道:“施大哥,这里离幽冥山庄近了,冷焰的耳目众多,如果我们一大队人同行,很容易走漏风声,不如还是我和萧晖前头先去,你们后面慢慢再来。”
施君忙问:“我刚才说的那个主意你觉得怎样?”
戴雪道:“谢谢大哥的好意,报仇之事,我已经有了计划,不劳大哥援手,大哥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四十四 进退维谷
施君不知戴雪因何突然变得冷淡,想想他说怕冷焰察觉也有道理,不再坚持和他同行,拉住他道:“雪弟,幽冥山庄在哪里?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地方,不然我怎么找你?”
戴雪见他眼中杀气退去,又满是焦灼关切之意,心想他终究是有大恩于自己,虽不能报,也不该十分冷落了他,便道:“大哥,你让人拿纸笔来,我画路线方位给你。”
少时找了笔墨来,戴雪凭记忆画了幽冥山庄所处的位置,标出一点道:“大哥,这是个峡谷出口,届时你在此处等我就好了,我出来后定到这里来找你。”忽想到自己已决定和萧晖在幽冥山庄里同归于尽,这样说不明摆着是骗他么?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却不是为了面前这人……戴雪忙转身开门,未等施君再说什么,已蹭蹭地跑到楼下去了。
萧晖在楼下等了大半个时辰,极不耐烦,总算见戴雪下来了,却是脸色苍白,眼圈儿还有点红肿,萧晖气不打一处来,道:“好容易见了你施大哥,赶紧去哭诉我这些日子怎么虐待你了!”戴雪愕然,不及分辩,萧晖又道:“你找靠山,也得找个象样点的,要这种绣花枕头做什么?”他这句话故意说得十分响亮,就是要施君听见,施君正从楼梯上往下走,闻言狠狠地盯着萧晖,又不敢动手。萧晖冷笑一声,劈空一掌,满桌的杯儿碗儿盘儿都跳起老高,一阵叮零哐啷摔了个粉碎。萧晖扔下一锭银子,一把扯过戴雪,昂首走出门去,施君那些门人谁敢拦他?纷纷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萧晖把戴雪扔进马车车厢,车夫正从酒家后面奔了出来,萧晖也不等他,自己坐到马车前面,挽起缰绳,刷刷几鞭,拉车的两匹马扬开四蹄跑了起来,一阵烟尘弥漫。萧晖狂奔了二三十里,将施君一行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忽听得戴雪在后面叫:“停车!停车!”萧晖生他闷气,只装着没听见,再往前面跑了几里,戴雪又叫道:“你走错路了!还不快停车?”
萧晖猛地冷静下来,和戴雪一起去就是要他带路,莫要图一时之快误了事!只好依言停车。车刚一停,戴雪已跳了下来,走到车前,对萧晖道:“这里离幽冥山庄近了,不能再走大路坐马车,我带你走条小路。”萧晖暗叫声好险!幸好戴雪及时阻止,不然还未到幽冥山庄就被冷焰知晓,先行毁去了解药,岂不是前功尽弃?戴雪道:“将这马车推到路边的树林子里去,不要让人看到了。”
萧晖后悔适才没等车夫上车,只得拔剑砍断了缰绳,马鞭一挥,让那两匹马跑远了。双手托起马车,进了密林藏好,拿出行李,看大路上一直无人经过,才放下心来,对戴雪道:“你还要等你的施大哥么?”
戴雪听出他怒意未消,摇头道:“我已和他说了,我们先行一步,让他在幽冥山庄外等候就是。”
萧晖冷笑道:“真是好主意!等你拿到解药出来,正好可以和他双宿双飞了!”戴雪不出声,只紧紧地咬住嘴唇,咬得破了皮,渗出几缕血丝。萧晖以为他是被说破心事而恼怒,更是生气。
戴雪转身分开没膝的乱草,往林子深处走去,萧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催他。翻过两座山,这时天已蒙蒙黑了,戴雪忽然脚下一滑,踩着了一块小石头,轻叫一声,直向前摔去!萧晖眼疾手快正要扶他,却硬生生地收回手来,滥施殷勤,也不过落人笑柄,该狠心时就得狠心……戴雪头磕在地上,一声不吭爬起来,额上已青了一块。
萧晖停下来,环顾四周,问道:“天黑了,找地方歇一晚再走?”
戴雪道:“就是要天黑赶路,才不容易被发现,等天亮了再休息吧!还要走两三天呢!”忍着痛又往前走去。
山间小路崎岖难行,戴雪不能施展轻功,萧晖又故意不帮他,任他深一脚浅一脚,一路跌跌撞撞。路边的荆棘割破了衣衫肌肤,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也始终不开口向萧晖求助。两人默默地走了大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萧晖一摸包裹,走得匆忙,忘了买些干粮带上。天快亮时,戴雪到底体力不支,又饥又渴,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了。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听得到潺潺的流水声,戴雪虽然渴得口干舌燥,但双腿又酸又沉不听使唤,无法再移动半步。萧晖冷着脸,拿出水囊接了些水过来,自己先喝够了,再把水囊递给戴雪。戴雪接过,见萧晖满脸厌恶表情,暗想:你终于要对我死心了么?我既要杀你,又“爱”上了别人,你厌弃我也是应该,这样我动手的时候,也许可以狠得下心。我不要解药不要你的恩,只要你的命,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戴雪沉默着,却感到揪心的痛在渐渐地蔓延……
两人在林子里歇了一日,到晚上又才出发。这样昼伏夜行走了两天,这一带没有人家,萧晖也不敢离开戴雪到集市上去买吃的,渴了就喝点溪水,饿了摘几个树上的青涩果子吃,两个人之间无言以对,气氛大异往日。萧晖暗中寻思,他既然始终对自己无情,就算日后能把他强留在身边,天天怄气又有什么意思?但一想到要放他和施君去,心头又象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第三日子夜时分,两人进入一处峡谷,两边的山峰陡峭壁立,怪石嶙峋。山路狭窄,有的地方仅容一人通过。月色幽暗,峡谷阴深,如一条长长的隧道。曲曲折折地走了十几里,戴雪忽然跳到路边的一棵大树旁,拨开草丛,露出树根处一个不到两尺方圆的洞口来,道:“幽冥山庄的正门守卫森严,这是一处罕为人知的密道,从这里过去可到幽冥山庄的药圃,穿过药圃就是山庄的后门。”说完就跳下洞去。萧晖随后跟上。
屏息摸黑走了大约十几丈,忽听到前面有些微响动,似是有人,未等那人发声,萧晖长剑一挺,已无声无息地刺入了那人咽喉,原来已到了洞口,这人是在洞口守卫的。萧晖将尸身拖入洞内,侧耳倾听,远远地似又有人走了过来,戴雪压低声音道:“是幽冥山庄巡夜的来了。”萧晖拉他缩身躲入洞内,看看两个白衣门人走近,猝然扑上,那两人未及看清是谁,已被萧晖一人一拳击中脑后,送了性命,他身形之快,戴雪在一旁看着也暗暗心惊。
四十五 火中取栗
萧晖仍把这两人拖到洞里,剥了他们的外衣给自己和戴雪换上,问戴雪道:“这巡夜的多久一班?”
戴雪道:“通常是一个时辰一班。”
萧晖道:“那他们暂时还不会发现,我们快走!”
这时不能再任戴雪慢慢走,萧晖揽住他的腰,施展轻功掠过药圃,果然前面出现了一圈围墙和一道小门。萧晖不从小门进去,轻轻一纵,跃上围墙,再悄无声息落在地上。戴雪一落地,便看到了右手边有一块褐色的石头,他知道这石头下藏着数十枚毒箭,只要自己右手一推那石头就会引发机关,反正也不需要摄心丸的解药,要不要现在就动手?戴雪正迟疑间,听萧晖问:“该怎么走?冷焰放解药的地方在哪里?”
戴雪一惊,缩回手,下意识地答道:“往左边走,有一个小湖,炼丹房在湖上,解药可能放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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