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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人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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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雪一惊,缩回手,下意识地答道:“往左边走,有一个小湖,炼丹房在湖上,解药可能放在那里。”
两人走了一段,前面一条小河,河上架了座拱形小桥,萧晖正要上桥,戴雪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萧晖收回脚步,有些诧异地看他,戴雪犹豫一下,怕萧晖起疑,只得道:“这桥上有机关……要靠左边走,右边碰不得。”萧晖听了干脆抱起戴雪从两三丈的河面上一跳而过。河对岸是一大片花园,树影婆娑,暗香浮动,花园中的道路却是按奇门八卦布阵,戴雪带萧晖在花园中穿行,萧晖牵着他的手。机关处处触手可及,但戴雪总觉得还不到机会,萧晖武功高强,必须一下将他置于死地,不能让他留口气逃走……至于什么才是最好的机会,他自己也不知道……萧晖的大手很温暖,戴雪隐隐又希望这种温暖能多停留一刻,哪怕只多一刻也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的手。
萧晖察觉他手心湿滑,满是汗水,以为戴雪害怕,低声安慰道:“不用怕,冷焰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出了花阵,萧晖绕得晕头转向,暗喜幸亏有戴雪领路,不然断断分不清东西南北。
出了花阵,前面正是一片湖泊,漆黑的湖面上没有半点灯光,也听不见人声,朦胧月光下,模模糊糊可见湖上有两三个小岛,都笼罩在淡淡的白色烟雾中。戴雪指着东边的那个小岛道:“那小岛上的石屋就是炼丹房了,现在夜深了,冷焰多半不在。”
萧晖问道:“冷焰晚上会在哪里?”
戴雪听他这样问,忽想起以前在山庄里的每个夜晚,脸色变了变,萧晖却未发觉。戴雪指了指更远处的小岛道:“他就住在那边。”
两人又往湖边走近了几步,萧晖见那炼丹房的小岛离岸甚远,跃不过去,石屋前后临水,正门有座小桥,后面却是一串弯弯曲曲的大石头从水中延伸到岸上。戴雪领萧晖走了正门的那座桥,原来冷焰摸透来人的心理,轻易不敢走正门,却故意不在正面设防。
来到石屋前,萧晖靠近一听,里面果然寂静无声,走到门口,发现石门已上了锁。萧晖将内力运到右掌上,五指一扭,一把大锁已应声而落,轻轻推开沉重的石门,屋里空无一人,正中有一座一人多高的炼丹炉,象是冷了许久。萧晖怕屋内有机关,拣了几个小石子放在怀中,双掌护在胸前,让戴雪跟在身后,紧贴着墙根一步步走了进去。墙角有一排木柜,分成若干小格子,萧晖估计那应是放置各种药丸之处,左手一扬,几枚石子打了过去,分击柜子的上中下等处。
石子甫一出手,萧晖右手同时将戴雪往下一按,两人迅速匍匐在地。只听见叮零哐啷的乱响不绝于耳,各种暗器连绵不断地从柜中射出,其中有一种暗器发出尖锐的呜呜声,似是报警。萧晖大叫不妙,冷焰就在左近,要是听到了,即刻就会赶来!等不及暗器发完,双掌拍出,哗啦一声震碎了木柜,脱下外衣一卷,将暗器尽数卷在衣服里,奔过去却见药丸药瓶已散落了一地。他记得崔神医曾特意提示过,摄心丸的解药有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急忙招呼戴雪过去一同寻找。
两人正在翻检时,忽听到一声冷笑,“乖徒儿,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回来了!上回你跌下悬崖,为师可担忧得紧啊!好在你还活着。到底你我师徒一场,怎么来了也不给为师打个招呼?”萧晖抬头,门口已出现一条鬼魅般的白色人影,俊美的脸上仍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是冷焰!他乍见是戴雪,暗暗吃惊,算来摄心丸毒发已久,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才来找解药?
萧晖只想多留点时间寻找解药,不待冷焰把话说完,先发制人拍出一掌,这一掌用尽全力,冷焰不防,噌噌倒退了几步才卸去掌力,更是惊讶,这无情派的小子几个月不见,却怎么象是多了几十年的功力,武功套路也和上次大相径庭?
此时戴雪找到一枚淡黄色的药丸,拿在手中犹豫不决,萧晖拿过来一闻,正有一股桂花的香气,大喜道:“就是它了!”说话间冷焰又已攻到:“乖徒儿,要解药就留在这里,乖乖服侍,为师自然会给你!”萧晖气恼,左手化掌为刀砍向他胸前,右手拉过戴雪,将药丸递到他嘴边,喝道:“吞下去!”戴雪不愿要他解药,想要挣脱,萧晖沉了脸,收回左手,捏住他下颚,把药丸硬塞了进去。见戴雪吞下,方松了一口气,忽然背脊发凉,一股寒风袭来,夹着金石之声,萧晖心知必是冷焰的兵刃。原来冷焰见赤手空拳打不过,便拔剑来攻,萧晖原可往旁边避让,但怕自己闪开他会伤了雪儿,不敢冒险,只好抱着戴雪就地一滚,利剑哧的已划破了左臂,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萧晖回头一看,见冷焰手中利剑泛着幽幽的蓝光,寒意森森,料得必是师门的至宝无情剑!心想今日带着雪儿,他武功已失,自己要分心照顾,无法放手一搏,无情剑是不能再取了,还是先逃出去,伺机再回来夺剑报仇。
冷焰看破萧晖用意,笑道:“想逃是吗?这剑上我已喂了剧毒,见血即中毒,我便是放你走,你也走不出这幽冥山庄,如果你再用内力,只会毒发得更快!”
萧晖一惊,这才觉得伤口处微有酥麻之感,正是中毒的迹象!心下大骇,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解药,总不能白白葬身于此!当下不敢说话,沉一口气,护住丹田。抱起戴雪,看到石屋后面正有一扇窗户,萧晖用肘部撞开窗子,一个倒卷珠帘穿窗跃出,身在半空,听见冷焰哈哈大笑,却并不来追。
四十六 英雄本色
    萧晖落下时,正落在屋后水面上的第三块大石头上,双脚刚一落在石面上,那大石四周本来平静无波的湖面刹时如沸水般浪涛翻滚,水下数百支短箭倏然破水而出,夹着呼呼的风声,密密层层,似一张巨大的箭网,将两人网在中央!这块大石地势狭窄,仅容两人站立。萧晖抱着戴雪,难以腾挪闪避,又不敢往水中跳,只得一手牢牢揽住戴雪,将他紧紧地护在自己胸前,腾出另一只手来,挥动掌风,击落短箭。却到底百密一疏,萧晖右边的小腿又中了一箭!好在戴雪仍是毫发无伤。
待箭矢殆尽,萧晖不及拔出箭头,带伤跃起,奋力跳上湖岸,此时左臂麻痒更甚,整条小臂都失去了知觉。而幽冥山庄的门人听到警报,已纷纷赶了过来,布成阵势,萧晖咬咬牙,干脆将戴雪搭在肩上,右手拔出剑来,挥剑开道。萧晖剑法殊高,冷焰又不紧追,剑光闪动,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山庄后门而去。
萧晖进庄时一直默记路线,这时不须戴雪引路,很快出了山庄后门,进了药圃。但适才中箭的小腿忽然一麻,萧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转头苦笑着对肩上的戴雪道:“看来这箭上也有毒。”戴雪却不作声。萧晖忍着又跑了几步,终于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戴雪也摔在地上,爬起来时,眼中泪水滚滚。萧晖伸手用衣袖为他擦去眼泪,勉强笑了笑:“我怕是走不了了,这里离出口的密道已近,你快跑吧!我来拦住冷焰!”戴雪站着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哈哈,哈哈!”二人身后忽传来冷焰的大笑,“无情派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真是天下少有的痴情种子啊!白白练了一身武功,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无情门下竟有这样的傻瓜,这‘无情’的名号可得改改了!”又对戴雪笑道:“乖徒儿,为师传你的功夫你废了,为师的心狠手辣你倒是一点没拉下!”
萧晖右手撑着站起身来,见冷焰站在两丈开外,剑尖一抖,对准他咽喉,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萧某就算中了你的邪毒,死前也要先一剑杀了你!”
冷焰冷笑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何得罪了我这乖乖徒儿,你几次舍生忘死救他,刚为他找到了解药,为何他竟等不得一刻,立即就落井下石,害你性命?”转向戴雪道:“徒儿,为师给你的地图上画得明明白白,那水上做桥的石头,只有第三块和第五块上装了机关,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冷焰虽曾迷恋戴雪,但见他不但叛逃,还敢潜回庄来盗取解药,早就动了杀心。只是忌惮萧晖武功了得,方故意挑拨二人相争,心想只要再过片刻,萧晖毒发必然支持不住,到时自己以逸待劳,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解决问题,此时乐得袖手旁观,静待事态发展,一众门人也都站在他身后待令。
冷焰一言既出,萧晖刹时呆若木鸡,犹如头上被人狠狠地打了记闷棍,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身形晃了几晃,差点一头栽倒!转过头去看戴雪,戴雪站在离他不到两尺远的地方,脸色惨白,泪眼迷蒙。
回想刚才的情形,萧晖全然明白了,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象是落入了万丈深渊……两人之间虽只有短短的一步,竟比生和死、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更要遥远,这一步,今生今世终于是跨不过去了!顿了顿,萧晖惨然一笑,道:“戴雪,你师父说的没错,我就是天字第一号的白痴、傻瓜,你可真……真是你父亲的孝顺儿子,你师父的好徒弟……我,我恭喜你啦!”他急怒攻心,胸中一时血气翻涌,话没说完,口中一股腥甜,竟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萧晖进庄时换了件幽冥山庄门人所穿的白色衣衫,鲜血喷在胸前,白色的衣襟染红了大半,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戴雪的身子摇摇晃晃,象是风中的树叶不断颤抖,月光映着他嘴唇和脸庞,苍白如冰,没有半点血色。他见萧晖满腔悲愤,听他说到“恭喜你啦!”,大滴大滴的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戴雪自与萧晖同行来找解药,一路上转过千百个念头,及至进了山庄,一直犹豫要不要下手?一次次机会都被他放弃,但当萧晖抱着他跳出石屋时,戴雪明知第三块和第五块石头上有机关,却一言不发,不去提醒萧晖,暗想:若要报仇,这是最后的时机,湖面上共有九块大石,他落在哪一块上纯属运气,能躲过去便是天意,万一引发了水下机关,数百枚毒箭齐发,两人决计躲避不了,正好可以同归于尽,自己既报了父仇又不负他的恩义,也是最好的结果!哪想到萧晖在箭雨丛中,为保护自己全然不顾他自身安危性命!及至他中毒受伤,命在顷刻之间,还念念不忘要自己先走。戴雪既愧又痛,正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实话,却被冷焰一语道破!
此刻见萧晖被自己气得口吐鲜血,戴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已被一柄尖刀生生剜去,痛得不住哆嗦,咬了咬牙,戴雪颤声道:“不错,我是故意没告诉你那毒箭机关……我早说过,你是我杀父仇人,不管你怎么做,父仇我不得不报,我害了你,你来杀了我吧!”
萧晖垂下长剑,只定定地盯着戴雪,目光中既有难以置信的愤怒、失望,更有深不见底的悲凉,还有一丝不甘和眷恋。戴雪忽想到,这便是两人今生最后一次对视了,于是也象是被施了魔法般呆呆地看着他,一切都似凝固了……只听萧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要杀你当年便该杀了你,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但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再杀你,你,你走吧!”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咳出血来,染得身上到处斑斑点点。
戴雪拭去眼泪,昂首站定,决然道:“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虽害了你,却不会苟且偷生,独活于世,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将手探入怀中,摸出萧晖赠他的那柄匕首,刷地一声利刃出鞘!戴雪道:“萧晖,你看好了,这匕首是你送我的,今日我用它自裁,先还了你这条命!”说着手腕一翻,便朝自己心窝扎去!
岂料萧晖动作更快,“啪”的一声,戴雪前胸已被萧晖的剑柄狠狠地撞了一下!戴雪跌跌撞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手中一滑,差点把匕首跌落。
四十七 虎口脱险
    萧晖变了脸色,怒喝道:“你既报了仇,就少假惺惺地来玩这套!你要死也不许死在我面前,给我滚远一点!不然我死也不瞑目!”戴雪大睁着眼,见他发怒,没回过神来,忽然明白他的用意,又已泪流满面,他既然深爱自己,拼着性命相救,若眼睁睁看自己死了,岂不是更让他加倍痛苦?但戴雪本抱了同死之心,此时怎肯抛下他逃生?正迟疑间,萧晖又喝了一声:“还不快滚?!你连我最后的话也不听么?”戴雪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深深地看了萧晖一眼,终于一转身,一手掩面,一手仍握着那把匕首,踉踉跄跄往密道奔去。
冷焰见戴雪逃了,一挥手,一众门人便要上前追赶。萧晖已蹲下身去,抓了把碎石在手,分头掷出,虽是黑夜中,这些石子却打得又准又狠,瞬间已击中数人穴道,扑通几声,那几人相继倒下,口中哎哟连天地惨叫。萧晖左脚不便,只能不断掷出飞石,以阻止他们追赶戴雪,其中有一人已奔到离戴雪身后几尺远的地方,也被萧晖打中倒地。
冷焰见他中了两种剧毒,这许久还生龙活虎,不由大是惊异,心想不如先去抓了戴雪,再来对付他。正往密道出口奔去,萧晖突然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跃起数尺,往前猛扑,长剑直刺冷焰后心。冷焰听得脑后风声,知剑招来势凌厉,不敢托大,只得回身招架。两人斗了数招,萧晖只有一手一脚能用,加之受伤中毒,内力只剩下了两三成,虽招招拼命,但已成强弩之末。第四招时,冷焰喝声“着!”萧晖左脚又中了一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中毒已深,震惊之下又受了内伤,方才全凭着天罡心经护体,才能支持一阵,远远地见戴雪已消失在黑暗中,估计他已安全进了密道,萧晖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口中鲜血狂喷,昏厥过去。
见萧晖中剑倒下,冷焰忙去追戴雪,奔到入口,发现戴雪进洞后已放下了洞内的石门。这机关虽不比断龙石重愈万斤,但一旦放下,要开启也得耗些时候。冷焰掀动机关,候了一阵,待石门打开,潜入洞中,穿过甬道,到另一头出口,又被一道石门拦住,等到打开,出洞四下一望,早没有半个人影。冷焰暗想,戴雪多半有人接应,就算没人接应,他熟悉这带地形,若躲藏起来,要寻他也颇费功夫。反正他武功已失,即使服下了摄心丸的解药,没三五年恢复修炼,也成不了气候,对自己难以构成威胁,等闲了时再去捉他不迟。
冷焰转身回来,见萧晖仍躺在地上,伸手探了探他口鼻,仍有微弱气息,他练的什么内功心法,竟有这般造诣?冷焰迅速将数十年来江湖上流传的各大门派的内功在脑子里琢磨一遍,忽然灵光一现,难道他是练成了早已失传的天罡心经?不然进境怎能如此迅速,连中剧毒仍能抗敌?这天罡心经是天下至阳至刚的内功心法,与至阴至寒的幽冥神功正是相生互补!若能采阳补阴,功力定当大进!这岂不是天赐良机?!冷焰想到此节,心下大喜,忙从怀中摸出两枚解药来喂萧晖服下,令门人来将他抬下去关入密室。
且说戴雪发足狂奔,也不知身后情况如何,待放下机关,出了密道,又跑了几步,手足发软,正要扑倒,却被一人抱住:“雪儿!你总算出来了,拿到解药了吗?”原来正是施君,他在峡谷外等得不耐烦,进来寻找,刚好碰见了戴雪。戴雪却目光呆滞,神色茫然,施君连问了几声也不见回答,吓得他抓住戴雪一阵乱摇:“雪儿,你说话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戴雪看着施君,恍恍惚惚中便是萧晖的模样,耳听得他似乎说道:“你要死也不许死在我面前,给我滚远一点!”戴雪嘶声叫道:“萧晖,你等等我!”突然天昏地暗,人事不知。
施君见戴雪昏倒,探探他的呼吸,似无大碍,察看全身,也无血迹伤痕,心想若萧晖或冷焰追了出来,要脱身就不易了,还是先带他离开此处要紧!于是抱起戴雪,顺原路出了峡谷,又行了数里,发出暗号,便有逍遥派的门人迎了过来。施君预先令人准备了马车在僻静处等候,将戴雪抱进车上躺下,即令启程,趁着夜色飞驰而去。
直到把幽冥山庄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施君放下心来,这才去看怀中的戴雪,发现他右手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想去夺下来,戴雪却死死地拽住,施君略用了点力,戴雪已惊醒了,猛地翻身坐起,匕首对着自己前胸,望着他,眼中尽是戒备,道:“你要做什么?”
施君见他神态大异往日,怕他出什么事,不敢硬来,松了手,柔声劝道:“雪儿,是我啊!你的施大哥,你难道不认得了吗?你握着匕首做什么?小心伤了自己,快给我!”
戴雪呆呆地看了他一阵,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忽然道:“他……他死了!”
施君一惊:“谁?”
“萧……萧晖。”戴雪说出这两个字,心中便忽有万根针扎,怔了怔,终于“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施君听他说萧晖死了,暗暗松了口气,轻拍戴雪的肩头,安慰道:“萧晖死了?他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他死了,你报了仇,正该高兴,怎么哭了呢?”
戴雪闻言,如被人点了死穴,呆呆地止住哭泣,心底有个声音渐渐从小变大,如铁锤一下下撞击着耳膜,轰轰作响:“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是你杀了他,用他对你的深情杀了他!!”是的,他死了,因为他深爱着我,如果他少爱那么一点,一点点,我永远都不会有“报仇”的机会……戴雪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道:“不错,我哭什么?是我一心想害他,终于如愿以偿,还有什么脸来哭他?”
施君听他口气不对,忙道:“你想通了就好,你拿到解药了吧?我这就带你回逍遥岛去,日后你就住在岛上,大哥陪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逍遥自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再也不会有烦恼的事,你说好不好?”
戴雪缓缓地摇了摇头,从前萧晖的话此刻都似在耳边“……最好先拿到了解药,我又被你那变态师父杀了,才是两全其美呢!”“等你拿到解药出来,正好可以和他双宿双飞了!” 他一定早有预感,终于一言成谶……
四十八 情有独钟
    戴雪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凄厉,“逍遥自在?逍遥自在?哈哈!他杀了我父亲,他害了我又救了我,这笔帐怎么能算得清?他死了,我又怎么能逍遥自在地过一生?他不许我死在他面前,但我知道,他肯定在黄泉路上等我,我这就去找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戴雪右手一动,便又要朝自己的心窝刺下!
他说话时,施君已隐隐觉得不妙,戴雪甫动,施君已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戴雪奋力一拔,那匕首极是锋利,已在施君虎口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冒了出来。戴雪见到那刺眼的鲜红,愣了一下,脱口道:“施大哥?”
施君苦笑道:“你还知道叫我施大哥?我在你心中还有半分地位?你要寻死觅活,可有一丝一毫想过我,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戴雪叹了口气,转过头去,黯然道:“大哥,我负你太多,本来就是个不仁不义之人,以后你忘了我吧!若有来生,我再报答你的情意!”
施君忙道:“为什么要说来生,今生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戴雪只是摇头,忽然觉得困累已极,不想再说,道:“我累了。”
施君道:“再走一段,我们便找个地方停下休息,你把匕首放起来好么?”
戴雪心知施君在这里,决计不会让自己自杀,仍是将匕首藏在怀中,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又走了几十里,临近午时到了一处大集镇,施君便找了间客栈让戴雪下车休息,戴雪睡到下午,却发起高烧来,双颊烧得绯红。施君请大夫来看,开了药给他服下,过了一夜,仍不见好。施君怕幽冥山庄的人追来,不敢久留,第二日仍是继续赶路。戴雪躺在马车里时昏时醒,醒时睁着眼睛,痴痴傻傻看着车顶出神,问他什么都不答话,发烧昏沉时便捉住施君的手,口中喃喃呓语,施君凑近了去听,只听得清他翻来覆去叫着“萧……萧哥哥,不……不要……”,后面的却不知在说什么。
施君只在戴雪清醒时,喂他喝一小碗米粥,吃别的东西他便会吐出来。眼看着戴雪的身体一天天地虚弱消瘦下去,施君束手无策,唯想着回逍遥岛后可以慢慢调养。一路上,他开始还日日和戴雪说话,想方设法劝慰开解,但戴雪始终呆呆地似丢了魂,过了几日,施君也只好不再管他。
大半个月后,到了东海边,施君早安排了船只在岸边相候。他将戴雪抱下车来,正要上船,戴雪看到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波涛翻滚,忽然问道:“这是哪里?”
施君柔声道:“雪儿,我们已到了东海海边了,船就在那边,我马上带你回逍遥岛。”
戴雪听他说“逍遥岛”,猛地清醒过来,大叫一声:“不!我不去!”
施君一愣,戴雪已挣脱他跳下来,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惧:“我不和你去!”
施君奇道:“为什么?你身子尚未痊愈,还要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说着便去拉他。
戴雪又连连倒退了几步,正要开口,忽想到:我若说实话,他一定不会答允我离开。此时戴雪的意识已完全清楚,心念一动,却道:“我忘了和你说,虽然我已经服下了解药,但师父曾交代要我回龙蓥山一趟,由崔神医查看寒毒是否已全解了,若毒未解完,还得再用些辅助的药物,不然后患无穷。”
施君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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