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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朴归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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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望着她,希望能发现一点满足好奇心的线索,搞清楚她的身份。 
他并没有完全失望。因为她走过去的时候,抬起一只手拢了拢脑后乌亮的头发。这个娇柔的动作,饱了泰山的眼福。他看见那只手上戴着一只做工精细的戒指。这只戒指,不久前,他在那个头戴面纱的女人手上见过。 
如此说来,她就是茹可夫一直迫害的那个年轻女人了。泰山懒洋洋地想,她是谁?一个这样可爱的人儿和那个粗暴无礼、满脸胡子的俄国佬会有什么关系?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之后,泰山在甲板上散步,一直呆到暮色很浓。他和二副聊天儿,后来因为二副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泰山便一个人沿着栏杆懒洋洋地溜达,望着月光在轻柔的水面上跳荡。他被一个吊艇架遮挡着,因此有两个男人虽然沿着甲板迎面走来,却没有看见他。可是,泰山在他们从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虽然只言片语,却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他悄悄地跟在后回,弄清了他们邪恶的计划。而且听出茹可夫的声音,认出和他一块儿走的是鲍尔维奇。 
泰山只听到这样一句话:“她要是叫喊,你就掐她的脖子,直到……”但这就足以唤起他心底那种冒险精神了。那两个家伙沿着甲板继续走着,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泰山监视着,不让他们逃脱他的视线。他一直跟到吸烟室,看见他们只在门口停了一下,显然是在观察某人的行踪,在看见那人正在吸烟室坐着后,便径直向上层甲板的头等舱走去。 
泰山发现在那儿很难不被那两个人发觉,但还是成功地隐蔽了自己。那两个人在一扇光滑的硬木板门前停下,泰山趁机溜到离他们不到20英尺远的一条过道的阴影里。 
他们敲了敲房门,一个女人用法语问道:“是谁?” 
“是我,奥尔加。尼古拉斯。”茹可夫用喉音很重的声音回答道,“可以进来吗?” 
“你们为什么没完没了地找我的麻烦呢,尼古拉斯?”女人在薄薄的隔板那面说道,“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 
“得了,得了,奥尔加,”茹可夫用劝解的口气催促道,“我只是问你几句话,我不会伤害你的,甚至连你的屋子也不进。我总不能在门外大声嚷嚷吧。” 
泰山听见喀哒一声,门锁从里面打开。他赶快从藏身之地出来,溜到看得见屋里情形的地方、因为他马上想起刚才在甲板上听见的那句恶狠狠的话:“她要是叫喊就掐她的脖子……” 
茹可夫站在门口,鲍尔维奇站在旁边,身子紧贴着走廊墙壁上的镶板。门开了,茹可夫跨进小屋,背朝门站着,压低嗓门儿和那个女人说了几句话。泰山虽然看不见那个女人,但听得见她的声看。她很冷静,说话有板有眼,听得清清楚楚。 
“不,尼古拉斯,”她说,“这没有用处。你可以威胁,但我永远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请你出去。你没有权利在这儿呆着。你说过,你不进屋。” 
“很好,奥尔加,我不进去。不过,不等我对你下手,你就会为自己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而万分懊悔。不管怎么说,我最后总会赢你。因此,你最好给我省点儿麻烦,省点儿时间,你自己和你的丈夫也少丢点儿面子。” 
“决不!尼古拉斯!”女人打断她的话。泰山看见茹可夫转过脸朝鲍尔维奇点了点头。鲍尔维奇立刻向小屋窜过去。茹可夫打开房门,让他进去,自己赶快退出来关上门,泰山听见喀哒一声小屋被鲍尔维奇从里面锁上。茹可夫站在门口,低着头,似乎太听里面的说话声,留着胡子的嘴唇上现出一丝奸笑。 
泰山听见女人让那个家伙滚出去。“我要派人找我的丈夫,”她叫喊道,“他不会给你们留情的!” 
光滑的门板那面传来鲍尔维奇轻蔑的笑声。 
“轮船上的事务长会去叫你的丈夫的,太太,”鲍尔维奇说道,“事实上,有人已经通知那位官员,你正在房门紧锁的小屋里招待一个并非你丈夫的男人。” 
“呸!女人叫喊着,“我丈夫会知道这一切的!” 
“当然,你丈夫会知道的。但是事务长可不会知道内情。那些新闻记者在我们上岸之后,可能通过些莫名其妙的渠道听说这桩事,但也不会弄清真相。他们会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你的所有朋友,在吃早饭读报纸的时候,也会这样认为。让找想想看,今天是星期二,是的,等下星期五早晨他们就能看到新闻报道了。即便知道太太招待的是一位俄国仆人——确切地说是她哥哥的贴身男仆——他们的兴趣也不会有稍微的减少。” 
“阿列克塞·包尔维奇!”女人冷冷地、毫无畏惧地说,“你是个胆小鬼,我要是对着你的耳朵眼儿悄悄说出某个人的名字,你就会进一步考虑你对我的要求和威胁是否合理;你就会马上离开我的房间。而且我认为,从此以后,你至少不会再来打搅我。”然后,小屋里没有了声音。泰山想象着,一定是女人向那个恶棍俯身悄悄地说她刚才暗示的那番话。屋子里只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那个男人吃惊地咒骂起来,接着便传来他拖着地走路的脚步声,女人的尖叫声,然后又归于沉寂。 
叫声刚一落地,泰山就从他躲藏的地方跳了出来。茹可夫拔腿就跑,被泰山揪着领了拖了回来。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彼此心照不宣,小屋里正在进行一场谋杀。泰山深信,茹可夫并不想让他的同谋者把事情干得太绝。他觉得这个家伙的目的远比凶残、冷酷的谋杀更阴险、毒辣。 
泰山没有犹豫,也没有对里面的人发问,而是一膀子撞开那扇不怎么结实的木板门,在一阵木片的“细雨”中,闯进小屋,身后拖着茹可夫。他一眼看见女人躺在一张长沙发上,鲍尔维奇压在她的身上,两只手掐着她那又白又细的脖子。奥尔加挥动着一双手挣扎着打他的脸,拼命揪扯那几根要把她掐死的凶残的手指,然而毫无用处。 
鲍尔维奇听见泰山闯进来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对着泰山怒目而视,奥尔加颤巍巍地坐起来,一只手摸着喉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奥尔加尽管头发蓬乱,脸色煞白,泰山还是认出,她就是这天早些时候,在甲板上注视他的那个年轻女人。 
“这是什么意思?”泰山转过脸问茹可夫,凭直觉,他已经看出他是这场迫害的罪魁。茹可夫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请按电铃,”泰山继续说,“我们得叫一位船上的头儿来这儿,这件事情已经够严重的了。” 
“不,不,”奥尔加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请不要这样做。我敢肯定,他们并不想真的加害于我。我惹恼了这个人,他控制不住自己,发了脾气,就这么回事儿。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求求你,先生。”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泰山不能再固执己见了,但是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桩事情应该让有关当局知道。 
“这么说,你希望我不要管这件事情?”他问道。 
“是的,不要管。”她回答道。 
“你愿意这么两个流氓继续迫害你?” 
她看起来闷闷不乐,忧虑重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泰山看见茹可夫嘴角现出一丝得意的、狠毒的微笑。这个女人显然怕这两个坏蛋,她不敢在他们面前表达自己真实的思想。 
“既然如此,”泰山说,“我就自己对这件事负责了。”他转过脸对茹可夫说,“我要对你,还有你的同谋说,从现在起直到这次航行结束,我将密切注意你们的行动。要是让我碰巧看见你们俩不管是谁敢动这个女人一根毫毛,我就跟你们新帐老帐一起算。这种清算恐怕对你们俩都不会愉快。” 
“现在,从这儿滚出去。”他抓着茹可夫和鲍尔维奇的脖子,把他们使劲儿推到门外,又踢了每人一脚。两个家伙连滚带爬,仓皇而去。然后他向住在这间头等舱房里的女人回转身,她正大睁两眼,惊讶地望着他。 
“夫人,这两个无赖再找你麻烦的时候,如果你能及时告诉我,我将荣幸之至。” 
“啊,先生,”她回答道,“希望您不要因为您的好心而受苦。您已经和两个最狠毒、最善于随机应变的恶棍结下怨仇。为了报复,他们无所顾忌。您一定要十分当心,先生。您的尊姓……” 
“请原谅,太太,我叫泰山。” 
“哦,泰山先生,不要以为我不同意报告船长和大副,就不对您感恩戴德。相反,对于您勇敢的、充满骑士精神的行为,我十分敬佩,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救命之恩。”她嫣然一笑,露出满嘴漂亮的牙齿,然后向泰山屈膝行礼,泰山向她道了晚安,向甲板走去。 
泰山感到迷惑不解,这条船上居然有两个人——这个女人和德·考德伯爵——在茹可夫和他的同伙手里受侮辱,被折磨,却又不愿意让他们受到正义的裁决。这天夜里上床休息之前,他一直想着那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命运竟这样奇妙地把他推进她那显然是纠缠不清的生活之网。他想起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有左手第三个手指戴着的那只细细的金戒指说明她已经结婚。他很不情愿地想象,谁是那个幸运的男人。 
泰山一直没有再看见他在瞬息间“瞥了一眼”的这出“小戏”里的“演员”。直到航行的最后一天下午,突然碰见了那位年轻妇女和她的丈夫——他们俩正拖着甲板上的躺椅迎面走来。她嫣然一笑,向他表示问候,然后立刻谈起两天前在她的舱房里发生的那件事情,似乎相信泰山一定因为她和茹可夫、鲍尔维奇这种坏蛋交往而小看她,并且为此深感不安。 
“但愿先生没有根据星期二晚上那桩不愉快的事情,对我加以评判。我一直被这事儿困扰着,从那以后,这还是我头一次走出房门。我一直深感惭愧。”她三言两语下结论似地说。 
“人们不会因为羚羊被狮子袭击,就说羚羊也像狮子一样闪恶。”泰山回答道。“我以前就见过这两个家伙干坏事,是在吸烟室,如果我没记错,就在他们袭击你的前一天。因此对他们那套鬼把戏已经有所领教。我相信,越是被他们恨之入骨的人,越是善良、正直。” 
“您这样看可真太好了。”她微笑着说,“我已经听说牌桌上的事了。我的丈夫把那件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他特别提到泰山先生的力气和勇敢。他觉得欠了您还不清的人情。” 
“您的丈夫?”泰山惊奇地问。 '手机电子书网 。。'
“是呀,我是德·考德伯爵夫人。” 
“哦,我原来是为德·考德伯爵效了力,这可太好了,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偿。 
“啊,先生,我已经欠了您那么多的情,恐怕一辈子也难以还清了。因此,千万不要再施恩于我了。”她朝他甜甜的笑着。泰山觉得哪怕仅仅为了这样一个令人销魂的微笑,他也情愿为她冒更大的风险。 
这天他没有再看见她。第二早晨上岸时旅客熙熙攘攘,连她的人影儿也没看着。可是头一天他们在甲板上分手时,她目光中的那种表情一直在他心中萦绕盘桓。他们在横渡大洋的短短几天的旅行中就建立了友谊,实在是件奇妙的事情,分干时又显得自在轻松,这恐怕也并不常见。其实,他们心里总是充满了渴望。 
泰山心里想,是不是还能再和她见面? 

3、泰山大闹摩尔街

到达巴黎后,泰山径直去找老朋友迪阿诺特。这位海军中尉直言不讳,责备他不该放弃对已故格雷斯托克勋爵——约翰·克莱顿的爵位和财产的合法继承权。 
“你。一定是发疯了,我的朋友,”’迪阿诺特说,“你不但轻易放弃了财产和地位,而且放弃了一个极其宝贵的机会:向整个世界证明,你的血管里流淌着英格兰两个最高贵的家族的血液,而不是一只野蛮的母猿的血液,没有这种证明,人们不会相信你的解释,波特小姐更不会。 
“只有我从来不相信你是什么猿的儿子。就是在非洲原始丛林中,当你像野兽一样,用有力的牙齿撕扯着生肉,当你在大腿上擦着油腻腻的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那时,虽然没有一点儿可以证明你出身的线索,可我知道,承认卡拉是你的母亲是错误的。 
“现在,你父亲的日记不但记述了他和你母亲在荒凉的非洲海岸度过的可怕的岁月,还记述了你出生的详细情形,而且你有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小时候在日记本上留下的指纹。可你居然情愿继续做一个没名没姓、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这对于我真是难以置信。” 
“我不需要比泰山更好的名字。”人猿泰山回答道,“至于做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可不是我的本意。事实上,下一次——但愿是最后一次——我要给你无私的友谊增加的负担是希望你帮我找份工作。” 
“呸,呸!”迪阿诺特嘲笑道,“你知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有足够20个人花的钱,而这些钱财一半是你的。即使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也只能是报答你的恩德于万一,我的泰山。难道这能抵得上你在非洲为我所做的一切吗?我的朋友,我不会忘记,没有你和你神奇的勇敢,我早就死在木本加村庄里那群食人者的柱子上了;我也不会忘记,要不是你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牺牲与奉献,我在他们手里受的重伤决不会痊愈。后来,我才发现,你在猿的‘小戏台’陪伴我的时候,一颗心却在焦急与痛苦中煎熬,催促你赶快回到海滨。而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呀。 
“等我们最后到了那儿,发现波特小姐和她那一行人已经扬帆远航,我才意识到,为了搭救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你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我并非用金钱回报你,泰山!只是因为眼下你需要钱。如果说,这也算一种牺牲,那就权且看作我对你的奉献吧!找的友爱之心永远向着你。因为我们志趣相投,而且我很赞赏你。别的东西我无法支配,钱却可以,而且我愿意。” 
“好了,”泰山笑着说,“不要再为钱的事儿争吵了。我必须生活,因此必须有钱。只有干活儿,我才心安理得。再也没有比给我找份工作更能表达你的友爱的事情了。总这样懒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死掉。至于我的身世和继承权,种种证明都在可靠人手里。克莱顿虽然从我手里剥夺了这些权利,但这并不是他的罪过。他真诚地相信,他是真正的格雷斯托克勋爵。事实上,他会比一个在非洲丛林里出生、长大的人更能当好这个英国勋爵。你知道,就是现在,我也只是个半开化的人。一看到让人恼怒的事情,我生命中真实的、兽的本能便立刻淹没了文化与教养给予我的那一点点温良恭俭让。 
“此外,如果揭开我的身世之谜,就会从我爱着的那个女人手里夺走她因为嫁给克莱顿而得到的金钱和地位。我不能那样做。我能吗,保罗? 
“对于我来说,出身如何并不重要。”他不等迪阿诺特回答,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像我这种丛林中长大的人,不管对人还是兽,除了他们自身心理上或生理上的禀赋与素质,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外在的、更有价值的东西。因此,想到卡拉是我的母亲和在心底描摹的那位生下我一年之后就离开人世的可怜、不幸的英国姑娘,我都感到同样的欣慰。卡拉对我十分慈爱,尽管表达爱心的方式常常凶狠、野蛮。生母死后,我一直吃着她的奶,在她那毛乎乎的怀抱里长大。为了我,她满怀炽热的母爱,跟森林里的野兽搏斗,跟我们部落里那些野蛮的成员对着干。 
“从找这方面来说,我爱她。保罗。而且,只有在木本加的黑人武士残酷的长矛与毒箭从我的身边夺走她之后,我才意识到爱她有多深!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痛不欲生地扑在她的尸体上号啕大哭,完全是一个孩子对生母的感情。对于你,我的朋友,她是一个丑陋、凶狠的野兽;可是对于我,她是那样美好——爱就这样奇妙地变幻着你所爱的对象。因此,永远做母猿卡拉的儿子,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满足。” 
“我十分赞赏你的忠诚,”迪阿诺特说,“可是会有你乐于要求恢复你的权利的时候。记住我的话,但愿那时候搞清你的出身能像现在一样地容易。你必须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波特教授和菲兰德先生能够证明和你父母的遗骨一起埋葬的那具小骷髅是类人猿的婴儿,而不是格雷斯托克勋爵和格雷斯托克夫人生下的孩子。这个证据非常重要,而他们都年事已高,不会再活多久了。泰山,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旦波特小姐知道真相,就会和克莱顿解除婚约。这样一来,你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你的爵位、财产,还有你爱的女人。” 
泰山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她。”他说,“克莱顿越是倒霉,她越要信守诺言。她是美国南方一个旧式家庭长大的姑娘。这些南方人很讲义气,并且以此为荣。” 
这以后的两个星期,泰山又重温了他先前对巴黎初步形成的印象。白天,他把时间都消磨在图书馆和美术馆的画廊里。他博览群书,在这座知识的宝库面前,万分惊讶地发现,一个人即使一生都孜孜不倦地学习和研究,得到的知识也只能是沧海之一粟。他白天尽其所能刻苦攻读,晚上就找可以轻松轻松的娱乐场所玩儿。以丰富多彩的夜生活闻名于世的巴黎,自然不乏这种场所。 
如果他抽烟太多,喝苦艾酒也多,是因为他就这样理解文明。他发现开化的兄弟们都这样干。生活新鲜,充满了诱惑力,但他的心中充满了忧伤和永远难以满足的巨大的渴望,因此,他只能从两个极端——学习和娱乐中寻求慰藉,忘掉过去,也不沉涵于对未来的遐想。 
有一天晚上,他坐在音乐厅里,一边呷着苦艾酒,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一位俄国舞蹈家的表演,突然觉得有一双邪恶的黑眼睛认他身上一闪而过。没等泰山看清是谁,那人已经回转身,在门口的人群中消失了。但是泰山深信他以前见过这双眼睛,而这天晚上,它那样盯着他,绝非偶然。泰山似乎一直觉得有人监视他,那种蕴藏在心底的动物的本能对此做出了强烈的反应。他猛地转过脸,看清了那双直盯盯地望着他的、吃惊的眼睛。 
离开音乐厅之前,他便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他也没看见那个皮肤黝黑的家伙在他从灯火辉煌的大厅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躲进对面一个门洞下面的阴影之中。 
泰山不知道,他已经被人在音乐厅和别的娱乐场所跟踪了多次,不过以前他很少一个人出来。可是今天晚上,迪阿诺特另有约会,泰山便独自一人来看表演。 
他依照从巴黎这个区回家的习惯,拐了个弯。那个“尾巴”从藏身的地方跑出米,跨过马路,急匆匆向前面走去。 
泰山夜晚回家时,一直习惯沿着摩尔街走。因为这里安静、幽暗,比周围那几条熙熙攘攘、花花绿绿的大街更容易使他回想起可爱的非洲丛林。如果你熟悉巴黎,一定能想起摩尔街街道狭窄,潜藏着种种凶险。如果不熟悉,只需问问警察便会知道,全巴黎天黑之后,再没有比这条街更让人“敬向远之’的了。 
这天夜里,泰山在这条让人心灰意冷的大街两边肮脏、破旧的楼房下浓黑的阴影下走着。穿过两个四面临街的住宅区后,突然听见对面一幢房子的三楼上传来一阵呼救声。听声音是个女人。她的第一声叫喊还在空中回荡,泰山就已经冲上楼梯,穿过昏暗的走廊,去营救这个危难中的女人。 
三楼走廊尽头有一扇门虚掩着,泰山听见刚才把他从大街上引到这儿来的呼救声正从那条门缝儿传出来。眨眼之间,他已经冲进那间灯光昏暗的屋子。一盏放在老式壁炉台上的油灯在十几个面目可憎的家伙身上洒下明灭不定的光。屋子里除了那个呼救的女人都是男人。女人看起来30岁左右,她那张股年轻时可能很漂亮,此刻却是一幅淫荡的样子。她一只手捂着喉咙,低头弯腰,背靠最里面那堵墙站着。 
“救救我,先生,”她一见泰山进来便压低嗓门儿说,“他们要杀我。” 
泰山向周围扫视了一眼,看见一张张只有惯犯才会有的狡猾、邪恶的面孔。他正纳闷,为什么他们没有一点儿逃跑的意思,突然听见一阵响动,连忙回过头,两个场景映入他的眼帘,其中之一让他大惑不解:有一个人正从屋子里鬼鬼祟祟溜出去,泰山只瞥了一眼,便认出是茹可夫。 
另一件事却立刻提起他的兴致。一个满面凶相的大个子手里提着一根大头棒,正踮着脚尖儿从背后向他摸过来。这家伙和他的同伙看见泰山已经察觉,一拥而上。有的手持利刃,有的举着椅子,拿大头棒的家伙则用尽平生的力气,挥舞着捧子打将过来。这一棒如果打中了,准会把泰山的脑袋打个稀烂。 
可是在原始森林中曾经对付过力大无比、凶残狡诈的巨猿特冈兹、雄狮奴玛的泰山,无论头脑的敏捷程度还是力量的巨大都不会有稍许的减退。而这一切,对于巴黎街头的地痞流氓是无法想象的。 
在选定最难对付的敌手——那人挥舞大头棒的家伙之后,泰山躲过正落下来的棒子,猛扑过去,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那家伙应声倒下。 
接着他回转身对付别人。这简直好像一场轻松的游戏。那层薄薄的文明的面纱消失了,泰山尽情享受搏斗的快乐,发泄他对血的渴望。只可惜这些家伙像易碎的贝壳,实在经不住敲打。这十条粗壮的恶棍发现自己似乎是和一头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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