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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旌旗(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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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纪海生坐起身,感到满背冷汗涔涔,他真的不明白,何以近月来老是做这些杀气腾腾的梦,那么血腥、那么刺激,连他现在坐着,还能感到汹涌的热血在全身奔窜,低头望着双手,双天阔那沉沉的刀柄,闪着银灰的弯刃是如此鲜明,他觉得自己几乎是在梦里重历了那场生死战役。
他调着息,望望窗外转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寅牌时分了!”
“哦,那你帮我跟三爷说一声,我换下衣服,等等就跟他上市集!”
“好吧!”纪骏良点点头,缩回头去,将门轻轻合了起来。
纪海生看他消失门口,瘫软身,再次倒卧床上,待调好心绪,下了床,仔细将自己梳洗好,走出房门,就见到纪家男丁几乎全在厅堂。
纪家庄自四代前就在此落地生根,子孙绵延也有好几旁支,本家有三房,大爷、二爷因出海意外身亡,如今是三爷纪世廉当家。
十五年前,纪家庄由纪三爷操持后,为维家计,便藉过去之所长,不止私捕渔获,亦与番船海贼交易,设立纪家栈,供货予闽南海寇,进口香料宝货,畅达内陆,倒也算生财有道。
而据纪家人所说,自己是半年前被他们的商船于近海一块大礁岩上救起,一开始除了全身是伤外,精神状况更像中了邪,整日昏昏沉沉,不时发抖、打冷颤,呓语不断,本来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这么撑持大半月,竟然醒转舒活起来,只是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幸好他年轻力壮五官俊朗,纪世廉很喜欢,便收留他在庄子里做事,后来更发觉他对天象有特殊的敏锐,加上水性极强,精通番品,于是渐渐重用他,如今已等同纪家一员。
而今天,是纪家栈收集物资之日,纪三爷向大伙儿交代事宜,一会儿,便就各自本份的出了门。
“海生!”纪世廉浑厚的声音响起。
纪海生忙转回来,纪世廉一反之前稳重的模样,语重心长道:“有传言闽南海寇现在都遭郑氏船队并吞,你等等去市集后多份心去探听探听,现在到底是什么局势……”
闽南沿海,海寇盛行,统计起来也有数百要角,各占区块,其中以郑一官势力最巨,既拥有海上霸权,内陆货品流通亦扩及沿海各省。若要与之并存必付令旗费,而纪家却是长年与另一势力──陆旦做买卖,因此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来说造成相当大的危险。
“好的,三爷……”
纪世廉见他欲言又止,便道:“有话直说无妨!”
“不知三爷可曾听过莫汉卿?”
“莫汉卿……”纪世廉皱着眉,思索着,好半天才道:“好像曾听过,不过……不太记得了,怎么,你想起了什么关于过去的事?”
纪海生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莫名其妙的想起这名字,嗯……那没事我先出去了!”
纪世廉点点头,挥挥手,目送他出了厅堂后,随即苦着脸,若有所思,嘴里喃喃念着:“莫汉卿……莫汉卿……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是他呢!”
此地为闽南一个海口,由于靠海多贸易,番品四流,市集内繁华鼎盛,客商往来好不热闹,而想打探消息,最重要就是找个人流众多之地,那非客栈不可,因此纪海生如同往常来到了云留客栈,没想到才一进门,身后马上传来激动的叫喊:“海生哥,不得了了!海生哥!”
纪海生认出是纪骏良的声音,马上窜出客栈,果见纪骏良面无血色,神情慌忙地奔到他眼前直喘气。
“发生什么事你慢慢说!”
“不能慢、不能慢,”纪骏良双手扶膝,粗喘着,“阿爹和二伯……被人打伤了!”
纪海生眉一皱,拉着纪骏良就走,边道:“谁那么大胆,敢动咱们纪家人!”
纪骏良还是喘着:“不知哪来的恶霸……个个凶神恶煞,武功了得……一出手就把他们打伤了!”
“怎么惹上的!”
“不知道,兴许是见财起意吧!”
见财起意?纪海生心里直接排除了这个猜测。
纪家一行人数无八也有十,谁会刻意的挑这样一群人来抢劫越货,更遑论现在是大白天,市集人来人往!
不过看纪骏良早吓得面色惨青,纪海生知道多问无益。三步并两步的跑一会儿,纪海生已见到市集中清空了一大块,纪家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一车的货亦被捣得粉碎,而一旁站着四个穿着朴实破旧衣裤,却个个魁伟吓人的彪形大汉,分别持着棒、槌、棍、刀,正洋洋得意的笑着。
纪海生扫眼见纪家人虽或昏迷或乌青脸肿、就地哀号,倒还没有伤及生命,再见这四个人并没有搜刮货物,而是将其破坏殆尽,更确定来者非盗。“在下纪海生,请问四位朋友何以无故伤人!”
“哟,又来一个姓纪的!”拿粗棒的汉子撇嘴笑着。
“有听说纪家人长年勾结海寇做着黑心生意,赚饱了荷包却鱼肉乡民,咱兄弟特来为民除害!”另个拿刀的汉子接了话。
纪海生见他们四人根本无意相商,心火顿起,才想出手,脚踝一紧,原来被撂倒在地的纪复平拉了一把。
“二伯!”纪海生忙蹲下身。
纪复平是纪三爷二子,现下他五官都布在血色之下,看起来伤得不轻,不过他还是用尽气力道:“他、他们是……郑一官的手下!”
纪海生登时明白他们用意为何。
前段日子,郑一官曾派人来游说纪世廉希望能与之做成买卖,此即变相并吞陆旦势力之举,唯纪三爷与陆旦相交多年婉拒此事,想来今天才遭人报复。纪家庄虽富甲一方,但总是渔民出身,身上几下拳脚功夫防身可以,若真要和这些闯荡海域的凶神恶煞交手,当然得吃大亏。
“咱们惹不起,算了!”纪复平紧紧抓着纪海生的脚,试图让纪海生退让。纪海生看着纪复平痛楚的模样实在很想出手,可是想到事情轻重,不得不咬着牙道:“二伯,我知道怎么做,您放心!”
纪复平见他打了包票才松开手,昏昏沉沉的躺平。
“喂,这位送上门的纪家人,今天老子就留你帮忙收拾残局,但记得帮我们向纪三爷问个安啊,呵呵呵!”
四位大汉看到纪海生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心里十分开心,便各自将武器大剌剌的扛在肩上,说说笑笑的走了开去。
纪海生双拳紧握,咬着下唇,满心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眼见他们渐行渐远,才想扶助倒地的纪家人时,忽听纪骏良大声道:“海生哥,你怎么就放了这些王八蛋!”
原本躲在一边的纪骏良,此时正一脸不可置信的奔出来,而那四大汉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个人,嘴巴还这么不干净,拾刀客当场旋身,大步一蹬,提起刀往纪骏良头上削去。
事实上,这四大汉除了将纪家人等打得落花流水,本意似乎也只存教训之意,因此这当头一刀,吓唬的成份很高,但是看在纪海生眼中却惊骇非常,当下奋力跃到他身旁,一手圈住纪骏良,一手朝拾刀客当胸一掌,结结实实的将他打飞开来。
谁也没想到纪海生会突然出手,更没料到他的掌力竟然浑厚至此!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看到拾刀客腾空飞起,嘴上狠狠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倒地不起。
这下子不止所有倒在地上的纪家人全生了力气,没命坐起来看仔细,连纪海生自己也莫名其妙。
回想刚才,只不过是焦心的甩出一掌,即便当时确实有种热力由心灌掌的感觉,却没想到有这等威力!
不过没等他想清,就听有人粗豪的喊着:“阿桂死了!阿桂被打死了!”
叫的人是拿着木棒的家伙,在他出口后,其他二人已是面无血色,纪家人更是个个呆若木鸡,连身上的痛楚也忘得一干二净。
三大汉看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同伴忽地没了气儿,个个忙捏紧武器,直盯着纪海生,却没有一个人敢先行出手。
他们或许粗鲁可是不笨,兄弟们的武艺有多少斤两,心里有数,却绝不是能被人一掌就打死的,所以他们深知纪海生的武功实在高自己甚多。
大伙儿还沉浸在死了人上,都没人作声,三大汉子看纪海生似乎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不由得相互对望,思索逃离。
“纪海生,你打死咱兄弟,等于得罪咱郑爷,你们纪家庄等着被灭门吧!”
毕竟是男子汉,有自尊,明明是落荒而逃,偏偏还不忘逞口舌,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句话真是提醒了纪海生。
现在,算是结结实实得罪了郑一官,而靠海为生的渔民,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郑氏贼风如何狠辣,尤其现在他又挟朝廷命官之职要,正可明正言顺铲除劲敌,杀人不偿命。
所以今天之举,九成九要连累整个纪家庄,那么,死一个人,然后放三个人回去通风报信,和死四个人,多少出口恶气好像一样结果,既然如此……
纪海生感到胸口一抹残酷的意念升起,提气一跃就赶上那三个汉子,他们只感到有人影扑将上来,回身才想抵挡,却见纪海生不知何时已抄起那拾刀客的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在众目睽睽及三人恐慌的惊声中,将刀刃一一送进他们的喉咙里!
就算现在已非太平世道,但光天化日,在街坊市集残杀四人,没有人可以平静。
尤其与纪海生相处近一年,纪家庄的人只当他是拳脚功夫了得的年轻人,却从没想过要把拳脚功夫了得和杀人不眨眼划成等号,加上纪家庄世代平民,没有半个人沾过江湖世事,更遑论当面与手段凶残连官兵也怕的海贼对抗。
整整两天,纪海生都坐在房里,因为当他踏出门,纪家人表面虽都想装作自在,可是每每和他说了几句话,就眼神飘忽,借口逃离,仿佛他是个可怕的通缉要犯。
纪世廉看在眼里,干脆要他先待在房里,并称,等他把家族要事安排妥当,就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纪海生知道自己成了纪家人人惧怕的家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过,对自己痛下杀手后,竟不像一般人充满罪恶感,更觉骇然。
这两日呆坐房里,望着自己的双手,重新体验那挥刀瞬间,对方血流如注的景象,心头竟是如此激昂,甚至有种快感!
屏气凝神下,内息汹涌翻滚,奔腾全身奇经八脉,仿佛一头静蛰许久的潜龙,跃跃欲试的想破胸而出,那是股野蛮的呼唤,教他兴奋莫名。
敲门声乍响,不知是多虑还是如何,他觉得这声音显得很谨慎,完全不像往日般自在。
“呃、海生,我可以进来吗?”纪世廉别于往常稳重形象,小心翼翼的询问。
纪海生一直很尊敬他,因此,当他听到纪世廉这么谦卑的口吻不禁有点感慨,但是如今也无法多想,只能赶紧起身,帮他开了门:“三爷,请进!”
纪世廉也算是老江湖,面对纪海生虽叙礼相见,不失台风,不过忧虑与错愕在脸上仍有迹可循。
“三爷,海生……这次……”
纪世廉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抬手阻止他说话,只抿嘴思虑一会儿便神情凝重道:“海生,我知道你是为了骏良才出手,算来,我是要感谢你仗义护孙……不过,那些是郑一官的人,就算杀了灭口,只怕终究纸包不住火……”
“三爷,您放心,我已经决定明天就上门找郑一官说清楚,绝不连累纪家!”
“海生,你已算是我纪家人了,没有理由要你去送死,”纪世廉觉得他好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道:“我只是听复平说……你当时是用大刀杀了他们,是吗?”
“是。”
“那么,你还记得用了什么武功招式吗?”
“武功招式?”这很重要吗?
纪海生皱着眉,双手在空中轻轻挥动着,想像当时自己怎么出的手,然而那是一瞬间的反应,他实在无法称之是什么招式,便诚实道:“我不记得了……”
纪世廉点点头,仿佛在思考什么,好半天才自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铁块,递给他:“那么,你对这东西,可有印象?”
纪海生满心狐疑的接过来看,那是一块黝黑沉重的铁制腰牌,上头印着一帧生动的烈焰图案,铁牌顶有个不规则的小洞,连着一条六寸长的红色线缎,看似粗糙,却散发一股无法忽视的肃杀之气。
“这……是郑氏权杖吗?”一拿到手,纪海生就觉得很熟悉,很快便想起过去,纪世廉曾告诉他海域上的各种要角中,势力最庞大的船队旌旗记号。
“没错。”
“这是那四个家伙的吗?”
纪世廉很快的摇摇头,凝望着他,迟疑道:“我想请你去见一个人……”
看着纪世廉欲言又止的模样,纪海生满心莫名其妙,却也没理由拒绝:“三爷要我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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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纪海生依纪世廉的吩咐,来到城外十里的一座老林子里,虽然这林子不大,但现在天色已渐昏黄,他独自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儿,脑中思绪烦乱;他实在不知道纪世廉要他来这里见谁,更不明白为什么只由他一人前来。
难道……三爷是想暗示我离开纪家庄?
等了许久,天色越黑,繁星一颗颗都冒了出来,却仍不见半个人,纪海生不由得有些质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
城外老林界碑……没错啊,城外就这个林子而已啊,谁知,才思虑间,一个飘忽的身影忽地出现。
不知是天色太昏暗视线不清,还是那个人长得太鬼魅,纪海生看到他时,几乎倒抽口冷气。
那是个年约廿出头的男子,穿着一身合衬的纯白精缎锦衣,绣工极美,只可惜异常削瘦,一张脸,苍白到近无色,甚至可以说泛着微微青光,一双眼深深凹陷,面皮贴骨,站在冷风吹拂的老林中,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重病在身的错觉。
纪海生从没见过气色这么可怕的人,或许说,这种模样,大概也只有身染沉痼,近乎弥留的人才有可能。
“在下纪海生,请问公子……”
“唐,唐月笙,”男子凝望着他,用着干哑至极的声音回答。
“请问唐公子是纪家三爷吩咐海生要见的人吗?”
唐月笙忽地不断干咳,双眸透出复杂的光芒,轻声:“莫、汉、卿……”
这三个字说得轻悄,却硬生生令纪海生怔住了,难道,他竟知道自己过去的身分?!
“你、你怎么知道这名字?”
唐月笙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仿彿说每个字都会用去他半条命般,“闽南海域——有谁不知道……莫汉卿这名字……”
“……我是莫汉卿?”纪海生不可置信的反问。
其实,要他相信自己是莫汉卿不难,毕竟那场梦真的作很久了!
可是他怎么也不明白这“莫汉卿”凭什么令整个闽南海域都知晓!
“八道神侩传好汉,汉卿钟凌出闽南!”
“什么?”
唐月笙看他一脸莫名其妙,不禁也露出质疑,仿彿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对象,因此他默然一阵才道:“你的后腰际……是不是有个巴掌大的红胎记?”
后腰?谁能看到自己的后腰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纪海生诚实的回答。
唐月笙皱皱眉,对于这个答案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看纪海生的神情又不像撒谎,便道:“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一来纪海生也想确知自己的身分,二来他并不觉得唐月笙有恶意,便点点头开始解起腰带,可却在要脱下衣服时,望到他深邃幽冷的目光正怔怔望着自己,忽然心一跳,莫名其妙感到万分尴尬,不禁退缩道:“呃……那个……我想先知道你和他……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莫汉卿,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唐月笙愣了愣,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随即转开眼神,淡淡道:“你放心,是友非敌。”
“既然是友,难道你还无法确定?”
唐月笙深吸口气,语气有些激动:“那么你又为何无法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对纪海生来说,唐月笙的说法很有意思,如果能知道和他的关系,现在何必讲这么多?只是看他的神情,仿彿两人之前关系匪浅!
纪海生自顾自的思考着,唐月笙看他一脸迷糊,竟然有点火气:“罢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莫汉卿,一旦确定,我自然有办法解决你杀了南洋四霸的事!
哦——纪海生终于明白纪世廉要自己来见他的理由了,原来是要他帮忙处理这件事,不过看唐月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在很怀疑他有这种能耐!
“唐公子要如何处理?”
“这就不用你多操心,总之,若你不是莫汉卿,我是什么也不会管的!”
听他这一说,纪海生登时希望自己非得是那个莫汉卿不可,即便他看起来阴邪冷漠,软弱无力,可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真有办法“处理”这件事,因此纪海生不再犹豫的把上衣一脱,缓缓将背转向他。
这里近海,风,更湿寒,纪海生裸着上身,感到有点冷,他克制呼吸,调整内息,压抑着让肌肉不要颤抖,等着唐月笙说话,偏偏,他一句也没说。
就看后腰际有没有胎记,需要这么久吗?
纪海生有点狐疑,正想回头问,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就触碰到了他的后肩,让他忍不住挺直了身。
“竟然……有这么多疤?”唐月笙移动着手,在他背后轻抚着,口气充满错愕与不解。
纪海生被他摸得浑身发冷,但心口却激荡着莫名热潮,甚至有些情欲高张,幸好他理智仍在,未免场面变得尴尬,忙道:“我落海被救时,三爷说我全身都让礁岩划伤了。”
他趁机转回身,匆匆穿起衣服,又说:“我的前胸及脸也有伤,尤其是脸部,幸好三爷觉得脸面是见人用的,便让大夫特地弄些好药材来治,不然更糟糕!”
“是吗?”唐月笙显得一脸关切,直盯着他的脸瞧,完全不理会纪海生的不自在。
看唐月笙的样子,似乎本来还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纪海生无法克制心跳,赶忙退一步:“请问唐公子,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应、应该是吧!”唐月笙收起自己的手,有点不肯定。
什么应该是!纪海生急道:“不是说有个胎记就是莫汉卿了吗?你没看到吗?”
“你后背无一处不是伤……不过我想,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吧!”
唐月笙皱着眉,垂眼思索着。
纪海生呆了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等他再说话,半响,唐月笙终于下了决意:“你跟我走。”
纪海生赶上转身疾走的他,满心莫名其妙:“唐公子,现在要、要去哪?”
“去一个你应该去的地方。”他脚不停步说。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莫汉卿了吗?”纪海生走到他面前,挡了路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吗?还有,我到底是谁?”
唐月笙再次凝望着他,眼神中充满苦涩,这不禁让纪海生有点错愕,正要追问,已见他转开眼,平静道:“闽南海域中,属郑一官势力最强,其次尚有刘香、陆旦、李魁奇、钟斌等……而……你是刘香的人。”
“刘香……就是在福州和郑一官血战南逃的刘香?”
印象中,纪海生好像听纪世廉提过这件事,因此,对于自己是这个身分实在有点惊讶,“我是他的同伙吗?”
“不是同伙,是义子,你是刘香收的义子。”
“原来……我、我也是海寇……”纪海生喃喃念着,脑海中忽地浮出许多片段,是自己站在一艘船上,与几个皮肤黝黑,打着赤膊的汉子,说话谈笑的画面,他闭上限,深深呼吸,甚至觉得自己的脸被咸咸的海风吹拂着,神思一转,他想到自己落海后全身重伤,难道就是在那一场战役出的事?
“那么你呢?你也是我义父收留的吗?”
却见唐月笙淡淡瞧一眼,摇摇头:“不,我是郑一官的……拜把兄弟。”
莫汉卿吓一跳,有些错愕:“那你是来……杀我的?”
唐月笙翻翻眼:“我不是说了,我是来替你解决南洋四霸的事,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莫汉卿一睁开眼,坐起身,定定神,想起昨夜和唐月笙一起住进这客栈里。
当时,唐月笙说,自己是那海寇刘香义子,在福州与郑一官交手那一役,重伤落海,原本是该没命的,没想到却活了下来,至于应该属于对头的他却为何要找寻自己呢?
赶尽杀绝吗?不,莫汉卿思索着他说得理由:“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当时,莫汉卿就感到,这唐月笙虽表面为敌,可是不像会为难自己,否则根本一刀把自己杀了还痛快些。
他跳下床,急奔到他房门口,猛烈的敲打着,完全忘了现在是清晨时分。
不知足因为睡眠不足被叫醒,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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