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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星夫妻励志实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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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了余妈妈的先例,已经拣了那些寡言少语的留在院里伺候的了,想着又有老太太派去的两个妈妈在,便松懈了些,没料到真还有胆大的,也不知道得了些什么好处。”大奶奶叹了口气,眼皮不经意地抬了抬。
这自然说的是有人许了好处给那些奴才们,而这散财的人少不了就是这几房里的一个,或者,几个。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将自己撇清,反把在座的众人全部拖下了水。
危难当头还能有这般心思,璧容不可否认自己着实有些佩服大奶奶了。
郎氏坐在罗汉床上一副沉思的模样,半天没有开口,底下有人越发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过了一会,郎氏突地睁开了眼睛,恍若方才只是睡着了一半,对众人道:“方才说到哪了?哦,你们也记得回去后管好自己屋里的下人,莫要因为自己的嘴皮子给主子惹了祸。”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郎氏忽地转了下头,吩咐着身边叫紫芹的丫鬟,“去叫沅娘出来吧,都是她的哥哥嫂嫂们,从前身子弱关在屋里不出来,如今可是该出来见见的。”紫芹领了命掀开帘子进了纱橱内的东次间。
不一会儿帘子再次掀开,那紫芹身后跟着赫然正是沈沅娘不假,仍是穿着一身素色罗衫,身体挺得笔直,眼神也是一片清亮,不似往日那般恍恍惚惚,一副病恹恹的柔弱模样了。
众人看见沅娘的时候皆是吃了一惊,尤其是四奶奶,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昨日大老爷说的那些话她也是知道的一字不漏,只是看样子她并未猜出什么来。
不经意间瞥到了三奶奶那张淡然的脸,璧容的心里百感交集。
“宝丰堂新来的大夫果然医术不错,才给沅娘瞧了几次就已经大好了。”郎氏脸上恢复了常色,对众人道。
璧容一怔,老太太这样说是打算瞒下沅娘装病的事情了?
郎氏招手叫沅娘坐到了自己身边,伸手拢了拢她的鬓角,颇为怜惜地道:“这些年可是苦了你了,大好的年华却是泡在了药碗里,好在如今大好了,也该要考虑你的人生大事了。”
沈沅娘红着脸低下了头,怯怯地道:“我都听祖母的。”
郎氏抚着她的手,很是愉悦地连说了三声好,指着璧容对她道:“你二嫂子女红做的最是巧,你可要好好从她那里偷偷师,只是她如今怀着身子,你且注意莫叫她太操劳了就是。”
沅娘闻声站起来向璧容行了个礼,“叨扰二嫂了。”
璧容忙笑着回道:“巴不得四妹妹来和我作个伴呢。”
虽然郎氏发了话她不得不遵从,可这话却并不只是面子上的客套,沈沅娘无论年纪还是经历都和她太过相似,她常常看着沈沅娘便不自觉的想起自己来。
若是没有满翠当初的事,若是到的不是西坪村,也没有收留自己的郑家一家人,若是自己后来没有去惠安镇沈记布庄上做绣娘,没有遇到沈君佑……
但凡这其中的任何一个“若是”成为现实,那么她如今的处境该是如何呢,她连想都不敢想。
郎氏又指了大奶奶等人对沈沅娘嘱咐道:“剩下的几个嫂子也都是各有千秋,往后你要多和她们走动走动,切莫再像那样闭门不出了,纵是好人也得生生憋坏了。”
大奶奶忙热情地应了,笑着道:“正是赏花的好时候,过些日子不如叫了几家的姑娘们过来在菡萏水榭摆个赏花宴,沅娘也好找得几个同龄的伴来。”
郎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主意不错,就交给你来办了!”瞥见沈沅娘身上的素色衣服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又对大奶奶道:“回去叫针工房做几分颜色亮丽衣服,在选上几套好的头面,莫要给家里丢了脸面。”
大奶奶忙点头应下了。
好半天,郎氏才又把话题扯回了最初的事情上来。
“说起来你们父亲不过也是为着沅娘的事情发愁,这才去找了你们母亲谈论,发了些脾气也不是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事,不想被奴才们议论的没有边际了,你们做子女的可莫要听了那些胡话,在底下议论父母的不是。”
众人岂敢说别的,皆点头称是。
“余府那边免不了这几日要派人来问,还有月娘那里,你回去也要找个人去告知她一声,莫信了那些流言。”郎氏吩咐大奶奶道,思索间蓦然皱起了眉头,“还有陈家那里,也不知道云娘如何了,罢了罢了,那头更是个要操心的!”说着便有些厌倦地叹了口气。
大奶奶拿着帕子掩了嘴,对郎氏道:“好在如今二爷回来了,三爷、四爷也都在家里,这些事情自有他们爷们出面解决,老太太也能省省心了。”眼神不经意地往四奶奶身上瞥了一眼,目光闪闪发亮。
大奶奶话音一落,以沈君佑为先纷纷道:“祖母养好身子重要,家里的事自有我们几个帮着处理。”
郎氏听了很是宽慰,眉头顿时松了下来,“好,好,你们如今都大了,也是时候该撑起这个家了。”
四奶奶自是明白大奶奶话里的机关,一颗心犹豫不决,此时开口说不,自是要触郎氏的霉头,可若是此时不说,这哑巴亏就要吃定了。
要知道家里的事情再大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四房几分,可沈君磊考秋闱的事却是关系着他们一家三口日后的前途,实在马虎不得。
想到此,四奶奶把心一横,扯了个笑对郎氏道:“老太太,族学里的孔院士一向对四爷看重,昨日推举了四爷和几位同窗去向山阴县来的那位周举人请教,正要和您报喜呢。”
四奶奶一说完,郎氏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目光犀利地看了沈君磊一眼,沈君磊一个颤栗,不由得怨起了四奶奶的没眼力见来,忙开口道:“祖母莫听她胡说,家里出了事情,孙儿自是要留下帮忙的……”
郎氏摆摆手,打断了沈君磊的话,“家里最近出了许多事情,把你考秋闱的事情忘记了,你莫要怪祖母。”
沈君磊顿时受宠若惊,忙回道:“是孙儿叫祖母费心了。”
郎氏面色并未有何异样,淡淡地道:“只要你有了出息,祖母就没有白为你操心。只是这穷乡僻壤出来的举人到底眼皮子还是浅的。”郎氏思索了一下,又道:“还是去太原你姑父那里,找个有进士功名的好。”
沈君磊一听顿时眼冒金光,他早就想请郎氏给太原的姑父去封信,苦于一直没敢张口,这会儿听郎氏主动提起,惊讶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胜道谢。
四奶奶之所以说了刚才的话,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叫沈君磊躲了这趟浑水,到时没想到郎氏会这般说。若是能请太原的大姑奶奶帮忙,那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太原离这里可是不近,一去近两个月,贺氏总是有些放不下心。
“这倒是件天大的好事,四弟妹少不得回去就要给四爷收拾行囊了,有什么短的东西只管叫下人来找我要,毕竟算是出了趟远门,近身伺候的人也要多带着几个才好,你大伯那里可是有着前车之鉴呢。”大奶奶虽是笑着向四奶奶道喜,可但凡眼耳如常的都能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息来。
四奶奶眉头蹬蹬地跳了两下。
沈家大爷的风流在整个朔州府都是有名的,京里那个怀了身孕的易姨娘,便是沈君照当年进京赶考的途中纳了的,消息传到沈家时,气得大奶奶一连病了好几个月。
四奶奶自是不能叫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硬着头皮对郎氏道:“老太太,四爷您是知道的,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吃穿上向来都是我来安排,就是有一天我想要偷偷懒,便要闹腾丫鬟们伺候的多么不顺心,这回一去这么久,免不得还得我跟过去帮着打理打理。”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只听过有那媳妇跟着相公去外地上任的,还从未听过有人举家带口去求学的。
沈君磊被四奶奶这么一通乱说,脸上顿时乌青,他什么时候就离不得她了,分明是她心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还要拿着自己来说事,想想便抬起头气愤地瞪了四奶奶一眼。
贺氏自是明白自己这话错漏百出,只是一时间她又想不出旁的什么更好的理由,见沈君磊看向自己,只得讪讪地低下了头。
大奶奶却只当他们二人在暗送秋波,掩嘴笑了笑,“老太太瞅瞅这小两口,都这么些年还亲的跟一个人似的,分都分不开。”说罢,又柔声对四奶奶宽慰道:“太原那边自有姑父姑母帮着照看四爷,四弟妹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跟去了,这么远的路途,老太太可要不放心的。”
贺氏听了有些怔愣。
是啊,那边有沈家大姑奶奶在,就是为着她自己的面子,也定不会叫四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这是庸人自扰了。她刚才是因为听得大奶奶说起大爷的事,才会急的慌了手脚,如今冷静下来一琢磨,自是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被王氏摆了一道啊!
贺氏心里恨恨地道。
…………………………
从寿和院里回来,沈君佑没有再出去,夫妻二人坐在饭桌两边说起了白日里的事情来。
“爷,我总觉得老太太才是家里最精明的人,许些事情看是是瞒过了她去,到底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璧容仔细回忆起大奶奶和四奶奶说话后郎氏的表情,时而眯着眼睛恍若未闻,时而却目光犀利,看得别人心生畏怯。
尤其四奶奶今日那番话,郎氏应该是听见心里去了,只是不知她的肚量到底有多深,能不能容忍底下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反抗。
“祖母在沈家几十年,大风大浪都是经历过的,即便是太太最初掌权的那几年也不曾敢去触碰祖母的权利。”沈君佑眯着眼睛,乍一看来那神情倒是和精明的郎氏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次,祖母还是会选择息事宁人。”
“哦?为何?”璧容疑惑地问道。
“王氏虽是祖母亲自选的人,可鸟儿的羽翼丰满了以后,焉知不会越飞越高,直到飞出了主人的视线。我若想的不错,贺氏多年的愿望只怕是要落空了的。”
☆、第95章 前尘如梦
是夜,寿和院上房西稍间里,华妈妈正拿着象牙梳在给郎氏理着头发。
“你说,她今日那话是什么意思?”郎氏闭着眼睛突然道。
华妈妈一愣,显然并不知道郎氏口中的她是谁,努力在脑子里回忆了一边今日的事以及各位奶奶说完话后郎氏的表情,心下大体有了断定。
恭声道:“想是怕耽误了四爷的学业罢。”
郎氏蓦地睁开眼从铜镜里头看了华妈妈一眼,直看得华妈妈心里七上八下,半响才听她道:“你倒是个聪明的。”
华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呵呵笑了两声,奉承道:“跟着老太太身边半辈子再是愚笨也学到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些年我对她不薄了,大房有的东西少不了也都给了她一模一样的,甚至越过了律哥儿媳妇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家里只她一人在乎磊哥儿的前程,我和他父亲就不在乎了?从前看着倒是个机灵的,如今却越发不知道分寸了!”
郎氏这一连串的发问说的铿锵有力,华妈妈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里暗自分析了一通,并没有急着答话。
郎氏厌倦四奶奶是迟早的事,从一开始,她就看出来了。郎氏喜欢的向来只有两种人,要么像大奶奶那样能折能弯,甘心俯首称臣,要么就像三奶奶那样当个睁眼瞎子,凡事不争不抢,府里有什么脏水也就不会溅到她的身上。
四奶奶虽然伶俐却难免心思太高、不好掌握,单是与大奶奶争权这件事上就不为郎氏所喜,纵是藏的住一时也藏不住一世。况且前阵子从余妈妈那里套出来的事情就有好些个与四奶奶脱不开干系,但是显然郎氏并没有打算追究。由此看来一方面郎氏是怕动辄太深伤了筋骨,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大奶奶从此独占鳌头。
“怎么不说话了。”郎氏问道。
“奴婢觉着,想是大奶奶的话吓着了四奶奶也说不定。”华妈妈低了低声音,“毕竟大爷那事大伙嘴上不说,心里没有不知道的……小门小户里常有那作婆婆的为怕儿子成了家和媳妇一条心反把自己忘了的,便想尽法子往儿子屋里塞自己的人,好在枕头边上常念叨着自己的好……”华妈妈话音一顿,突然想起了这话说的有些不妥,难免郎氏以为自己暗讽的她,赶忙又补道:“四奶奶想来也是从前看的多了,疑心重了些。”
好在郎氏只顾着气愤,并未察觉出华妈妈的担忧,眯着眼睛冷哼了一声,“哼,她这是在疑心我啊!老四那个样子的,前途未卜,我都不屑于为他费那些心思。”
华妈妈见郎氏只顾着生四奶奶的气,并没对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他想,立刻迎合道:“老太太说的是。”
“只是今天话已经说了,免不得要给湘茗去封信,叫甘大人安排下了。”
————————
尽管郎氏三令五申又下了狠命打了府里几个多嘴的婆子,可大夫人心胸狭窄、阴狠善妒,逼得沈四姑娘装病,杨姨娘被迫出家的事情还是在府里不声不响地传开了。
甚至还有人扯出了当年沈君佑克妻的传闻来。如今墨竹院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说,不日也要有小主子诞生了,哪里还是那克妻绝子的命!起初府里那些等着看二奶奶命丧黄泉的好事之徒也不由得重新思索了起来,只说那几家姑娘也不知是不是特地去寻的,皆是自小便身子骨弱的,此时太太心里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大奶奶那般头脑的,自是早就明白了大夫人原先迫害沈君佑的内情,早就下定了决心袖手旁观的,故而并未费周章地去调查流言蜚语的来源。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火上身得罪了二房去,何况她最乐的听这些真相了,所以说两不相帮便是她的打算。
故而便打着杀鸡儆猴的名头对大夫人院里的下人做了调动,半日的功夫便把原先院里的丫鬟婆子全部换成了脸生的新人。
有的是寿和院里当过差的,有的则是府里专管打板子的、审讯下人的,个个看着满脸凶相。只原先近身伺候的一个叫绿漪的大丫鬟不知给了什么好处,竟叫那管事的何婆子去向郎氏保了她。
如此的动静,弄得沈府里人人自危。有那胆子小的婆子想起了原先大夫人身边的余妈妈来,自沈云娘小产那日被带去了寿和院后便再没见她出来过。寿和院的人皆说郎氏念在余妈妈伺候了太太半辈子的份上发了慈悲,打发她去了乡下庄子上,可到底是没有人看见实情的。
这日清早,沈大老爷一个人去了府里最偏僻的西北角落里那间叫寂华庵的小院。
来之前他已经犹豫了许些日子了。上
一次见杨姨娘还是五年前的冬天,她跑来跟自己说要去庙里出家,自己当时很是怒叱了她,没成想她竟是下了狠心回去就把头发绞了干净。
走到寂华庵门口的时候,沈大老爷惊得瞠目结舌。他从没想过她这五年竟是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度过的,斑驳的墙皮,陈旧的门窗隔扇,他轻轻地推开了那道黑漆大门,院里竟是一个下人也没有,空荡荡好似这里原就久无人居。
来送午饭的婆子提着食盒一路淌着汗过来,嘴里碎碎地骂咧着日头的毒辣,一进门看见院里站着个人,吓了一跳,待擦亮了眼睛看清了来人,忙不迭地跑了过去,“呀,大老爷,奴婢给大老爷请安。”
沈大老爷看了她手里的食盒一眼,皱着眉头挥手叫她起来了。
“大老爷怎么上这来了,可是来见姨娘的?要不要奴才进去禀一声?”那婆子嘿嘿笑着,一副极为殷勤的模样,生怕大老爷知道她偷懒耍滑而惩治于她。
“这院里的下人都跑到哪里偷懒去了,赶快去把他们叫回来,把这里收拾收拾!”沈大老爷沉声吩咐道。
那婆子讪讪笑了一声,如实道:“那什么,姨娘嫌吵,早就把他们都打发出去了,见奴婢老实不爱说话,才只留了奴婢一个平时负责送送饭,打扫下院子。”
沈大老爷听了眉头皱的更深了,嘴唇紧抿着一脸的严肃,那婆子只是个粗使婆子,哪见过这般和主子面对面的架势,不由得两腿发颤,结巴着道:“老,老爷且等等,等等……奴婢这就去外头找了人来,过来好好收拾一番。”
说罢,那婆子拔腿就要跑。
一条腿刚迈起来,就听得沈大老爷喊了句“等等”。
沈大老爷思虑了下,对她道:“去找白总管,就说是我的吩咐,把菡萏水榭东侧的梧桐院收拾出来给杨姨娘住。”
那婆子愣了愣,莫不是杨姨娘要翻身了?惊讶的险些忘了规矩,一晃过神来忙道了句是,匆匆跑了出去。
沈大老爷看着地上那婆子落下的食盒,犹豫了一下,从地上提起来推开了正面上房的门。
屋里燃着不知名的香,杨姨娘正双手合十跪在长案上摆着的那一排佛像面前,闭着眼睛,虔诚地念着经文,沈大老爷也没有打断她,只沉默地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约么过了一盏茶多的时间,杨姨娘磕了三个头,又念了一声“阿弥托福”,才缓缓站起身。
“不是说过叫你把饭菜放下就去忙你自己的事了吗,怎么又忘了。”杨姨娘依旧是背对着来人收拾着面前的经书。
“给你这样的主子做奴才也着实省事了些。”沈大老爷沉声道。
杨姨娘听见声音一愣,蓦地转过了头去。
头上戴着灰色的僧帽,身上也是一袭最简单不过的灰色缁衣,额头处、眼角间明显多了几道岁月的纹路,只是模样却还是与五年前没有两样。愧疚、自责交杂在一起,沈大老爷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阿弥陀佛,不知道施主过来,贫尼失礼了。”杨姨娘面色淡淡地合掌鞠了一躬。
沈大老爷显然对她这副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微抿着嘴道:“沅娘把事情都和我说过了,你,你这些年,受苦了。”
杨姨娘只静静地听了,并未答话。
沈大老爷不免有些尴尬,微咳了两声,道:“孩子们也都很是想你,如今…都过去了,你也没有必要畏惧谁了,凡是自有我替你们做主。”沈大老爷看了眼屋里的布置,又道:“我已经吩咐了白总管,你且收拾收拾,搬去梧桐院住吧。好歹是个主子,这里太过破旧了些。”
杨姨娘知晓了沈大老爷的来意后,淡淡地回道:“阿弥陀佛,杨姨娘已是前尘故人,贫尼法号绝尘,只是一个看破红尘皈依我佛的佛门弟子,施主的好意贫尼心领了,若无它事就请施主回去吧。”
沈大老爷被她这一番话堵着哑然。好一个绝尘,当真是看破红尘了呀!
“你——你执意如此我也说不得什么,只是你身为人母好歹替子女想想,沅娘那样胆小的人若不是为了你岂会跑到我面前吐露真相,我知道你是为了叫余氏不再迫害沅娘才被迫出的家,如今余氏已经不能再作恶,你大可以出去和儿女团聚了。”沈大老爷顿了顿,越发觉得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皱着眉头道:“即便你真的看破红尘一心向佛,换个地方也自然没人能妨碍你。”
“子女与父母不过是宿世恩缘,报恩也好、讨债也罢,如今也都还完了。只因在这世上寿数未尽,佛祖准我继续修行,只待他日时辰一到,便要随菩萨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了。”杨姨娘的声音有种超脱尘凡尘的飘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住哪里,吃什么,在贫尼眼里都是一样的。”
说罢,杨姨娘便转身去右边稍间里那一张四房桌子旁坐下准备吃饭。
“你——可否允我一同吃上一些。”沈大老爷突然道。
杨姨娘点了点头,从自己碗里拨了一半米饭出去,又去案上拿了一副备用的筷子递给沈大老爷,然后从食盒里端出了那碟素炒菠菜。
沈大老爷只觉得吃进嘴里的东西越发的苦涩,不过吃了两口便停下了,可他见杨姨娘半碗饭吃的极是干净,连一粒米粒也不曾剩下,遂又端起了碗,亦是吃了个干净。
在这里待得这一个晌午,叫沈大老爷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很多事来。
想起当年他的母亲去世,父亲娶了如今的继母郎氏,那个时候他只有十岁,杨姨娘还是个头发都没有留齐整的小丫头,因为是母亲陪嫁丫鬟家的女儿而被安排到了他身边伺候,只是那个时候谁也想不到,时间一去竟是这么远。
许是终于想的透彻了,沈大老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打算勉强她。
他这一生从遇见了筠惜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辜负了身边所有的女人。虽然他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愧疚,可即便岁月在轮回几次,只要这个尘世中有着那个叫季筠惜的人,那么生生世世他都不会再看别人一眼。
既如此,他除了成全她这个仅剩的要求,还能做些什么呢。
“八月磊儿就要去参加秋闱了,先生说他既极是聪慧,律儿虽然还是老样子,可这些日子也肯跟着他二哥学习打理铺子了,沅娘那里我会为她找个好人家,叫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一切你都不必担心,你,你且好好念经吧,我这就走了……”沈大老爷看着杨姨娘的背影,蓦然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困乏,尤其耳边回荡着聒噪的蝉鸣,心情更是复杂万分。
一直走到门口,沈大老爷才恍若听见背后那个熟悉的声音淡淡地道了句:“阿弥陀佛。”
☆、第96章 暗藏玄机
七月中旬,就在那头伏最热的几天里,朔州府东大街上却是热闹无比,即便是晌午那会儿顶着火球一般灼灼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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