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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代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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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小奎趴在地上,像是刚被他们殴打过。她想告诫他们,王军却不耐烦地将她轰走了。列车行驶了一夜,第二天早起,她正在打扫卫生,猛然发现小奎从包间里逃了出来,边跑边喊救命。她扔下笤帚跑过去,看见王军恶狠狠追出来,不容分说就踢了小奎一脚。小奎倒在车厢里,口吐白沫,眼神绝望地盯着她。还没等她说话,马虎就跑了出来,提小鸡一样将小奎提了进去。很快,包间里传出小奎的哀号声。她怕出事,赶紧去找列车长,偏巧那天另一节车厢有个孕妇早产,列车长正带着人全力救助,她没能将情况反映上去。等她再次来到卧铺车厢时,不幸发生了,小奎终因体力不支,加上一路饱受折磨,已经昏死过去。列车很快到了嘉峪关,王军跟马虎这才慌了,背上小奎就要下车,为掩人耳目,说是小奎心脏病发作,需要紧急送往医院。临下车时,他们还要了她的手机号,说是等治好小奎的病,还坐这趟车回去。其实那时小奎已经死了。

这之后,她便受到一次次恐吓,一次次骚扰。马虎还假惺惺地找到她家,给她送去五千块钱,说是感谢费。她没收。马虎说,收不收钱没关系,只要她能把那天的事忘掉,他们就不会再打扰她。

后来马虎和王军倒是不打扰她了,她却突然被调离了原工作岗位,成了铁路招待所的一名服务员。这还不算,她又收到一封匿名信,有人在信上警告她:如果她敢乱说,就让她儿子见阎王……

“畜牲!流氓!”听到这儿,许艳容怒不可遏地骂道。王军和马虎两个,是法院系统有名的“混世魔王”。两人原来都不在法院。王军以前是河阳运输公司的修理工,运输公司倒闭后,就一直在社会上闲逛。后来他姐姐王艳跟左威有了一腿,左威便动用关系,先是给王军转了干部身份,然后又把他调进了法院。相比王军而言,马虎的背景就更加深厚了。他的舅舅正是周铁山,仗着周铁山这层关系,他从沙县糖厂调进沙县公安局,在此期间,因刑讯逼供,差点闹出人命。周铁山的事业由沙县发展到河阳后,马虎也跟着到了河阳,成了东城区法院的一名法警。进法院后,旧习不改,每次办案,必然要对嫌疑人动手动脚,轻者,拳打脚踢,扇耳光抽嘴巴;重者,就用手铐吊人,用绳子捆人,有时还会将嫌疑人当靶子,用棉布垫肚子练拳。据下面同志反映,王军跟马虎两个,还专门总结出一套不留痕迹的整人方法,专门对付那些他们看不顺眼的嫌疑人。

许艳容曾建议,将王军跟马虎调离法院系统,可左威却偏偏拿他俩当宝贝。去年法院审判跟执行分家,成立执行局,专门负责那些执行难的案件,左威便将二人调到执行局,说是要发挥他俩的强项。

小奎离婚案,是他俩到该局工作后负责执行的第一起民事案件。

愤怒了好一阵儿,许艳容说:“单是有了林芳的证词,还不能将他们治罪,必须拿到嘉峪关医院的证词。”

周涛道:“难呐,许庭。我去过嘉峪关,也调查过那家医院。那家医院的大楼,以前就是周铁山盖的,他跟医院院长,关系深着呢。”

许艳容一听,眉头就皱紧了。这些年周铁山四处搞工程,结下的关系网可谓铺天盖地,按周铁山自己的话说,哪儿都有他的人。

“那就从王军身上突破。这小子眼下有点慌,左威被撤职后,他也不敢嚣张了。”

“这我也试过,可王军对我很提防,目前又没有合法手续,弄得不好,他会反咬一口的。”周涛说的是实话。他查这起案子,还是因为另一起案子正好发生在新疆,他有办案的便利条件,要不然,单是一个林芳,都会让他束手无策。

许艳容的心情不由暗淡了下来。周涛所说的,也正是她一直都在顾虑的:到目前为止,她做的一切,都是违法的。一个法庭庭长是无权侦查刑事案件的,更无权插手公安事务,如果让公安那边知道,又会惹出一大堆麻烦。

好在,她始终坚信:邪的毕竟是邪的。小奎的案子,最终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已在她心里酝酿很久了,等强伟一回来,她就会把埋在心里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

强伟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许艳容忽然就思念起这个男人来了。有很多时候,她感觉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了,他似乎已经把她的心占满了,再也容不得别人挤进来,包括她的丈夫,也早被这个男人挤了出去。

这很危险啊,她提醒自己。

可她确实想他,非常想。

3

乔小川真是恨死了父亲!自他回来到现在,乔国栋就没一天高兴过,整天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中间刚有那么一天,他像是重又精神抖擞,信心十足了,结果让秦西岳当着代表的面一顿教训,他的头重又垂了下来,人也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

眼下张祥生和秦西岳带领的调研组已经打道回府,乔国栋的精神气儿,却一点不见好转。

“你能不能打起点精神来?你这样子,真让我担心。”乔小川说。

“让我怎么打?我现在都这样了,哪还有精神?”乔国栋说。

“你现在哪样了?你不能自己把自己搞垮。”乔小川说。

“我自己搞垮自己?他们这么多人整我,你难道看不见?”乔国栋的声音突然高起来。

这些日子,他老是这样,要么一声不吭,久久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要么就莫名其妙地冲别人发火。乔小川给他雇了一小保姆,刚刚一天,就让他骂走了。乔小川知道,父亲是丢官丢出病来了——他是一个把官位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上次从市委挪到人大,就低沉了好一阵子,还染了一场病,差点就上不成班了,这一次,怕是真要出事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他能理解父亲,一个一辈子在官场摸打滚爬的人,生命早已染成了官色,一言一行,一喜一哀,都跟官场的起伏有关。这种人乔小川见得多了,父亲可能是最典型的一个。这种人一辈子为官,一辈子都不知官的真谛,他们胆战心惊,处心积虑,说到底就是为了那顶官帽活着。乔小川以前也以为他们活得滋润,活得体面,活得有价值,后来离开这个圈子,才发现,他们活得很奴!他们心里早就没自己了,早就不知道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七情六欲、应该爱应该恨的人了,他们躲在官帽下,只知道看别人脸色,只知道闻着官场的气味行走,却不知道这行走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也用不着跟父亲讲。父亲如果能明白这些,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他看了一眼父亲,忽然觉得他可怜,非常可怜。

他悄悄为父亲流了一次泪。

擦干眼泪,乔小川就打算拯救父亲了。其实这些日子他已在拯救了。他认定,父亲所以会变成这样,罪魁祸首就是强伟。乔小川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搞倒强伟,让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也尝尝被踢出官场的滋味。

乔小川一开始也是奔着那起车祸案去的,强伟留给人们的把柄,似乎就这一件事,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了。那起车祸案跟强伟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从可靠的渠道打听到确凿的消息,事情是周铁山搞的。乔小川犯不着跟周铁山斗,这是他的做人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说凭他现在的实力,跟周铁山较劲儿,只能是找死。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会另辟蹊径。很快,他就将目光盯向了许艳容。甭看现在作风问题已不是个问题,但作风跟作风不同。像他乔小川,就算搞一百个女人,别人也多半是眼睁睁地望着,不会跟他急。强伟就不同了,谁让他是共产党的干部呢!共产党的干部若是公开搞女人,这还了得?况且搞的还是自己的手下。乔小川已听说,东城区委正在摸许艳容的底呢,她很快就要坐到法院副院长的位子上了,直接升院长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如今脱了裤子就坐直升飞机的女人多得是,对此,人们也不会感到有什么不正常。

乔小川不惜花重金,从省城银州请来私家侦探。要搞就搞彻底,就要搞得他缓不过气来。可惜强伟去了北京,这段时间他白等了。乔小川决定,一旦强伟和许艳容偷情的照片到手,他要先拿给强伟老婆胡玫看。那女人谁都了解,天下第一醋桶子,到时候,让强伟后院先起火,然后再一步步收拾他。这是他用来对付强伟的第一招。

还有一招,乔小川进行得十分隐秘,就连父亲乔国栋,也让他瞒住了。他怕自己的行动吓坏父亲,让本来就神经脆弱的父亲变得更加脆弱。作风问题可以把一个官员搞臭,但要搞倒却有点难——如今要想搞倒一个官员,就得挖经济问题。乔小川不相信,强伟在河阳做了六年市委书记,在经济上却没留下任何把柄。他真的就那么干净?天底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啊!像父亲乔国栋这种人,想吃,却吃不到,那点腥离他太远了,老也够不着。可强伟呢?

终于,乔小川通过以前当地税局副局长时的一个关系,打听到一件非常隐秘的事:几年前强伟挪用过一笔资金,四十五万,是用来安置红沙窝村山区移民的,也就是王二水他们应该拿的钱。当时强伟要得很急,具体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过后,强伟用自己的工资还了一部分,不到六万,还有近四十万的窟窿。乔小川断定:这钱强伟一定是用在了官道上。

他竟然挪用了搬迁户的安置资金!这罪名,决不比贪污轻。

乔小川很兴奋,这让他想起了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他决心从这条线索查下去,顺藤摸瓜,挖出更大的黑幕来。他安慰父亲:“你就放宽心,这事总会过去的,别把问题想得那么严重。”他指的是老奎自杀这件事。陈木船至今揪住父亲不放,既不下结论也不作更广泛的调查,而是把目光来来回回盯在父亲身上。乔小川当然清楚陈木船的险恶用心,他是想彻底整垮父亲,要在精神上给父亲以毁灭性的打击。

这个可耻的小人,戴着政治假面具的小丑,乔小川不会放过他。在陈木船跟宋铜再次把父亲带走后,乔小川就想,既然父亲坚持说他从没动过害死老奎的心,那么老奎究竟是谁害死的呢?会不会是……

乔小川不禁吓了一跳:傻呀!自己咋就从没往这个方向想?

乔国栋这天很晚才回来,面色死灰,神情暗淡,进了家门,张嘴说话的兴头都没了。乔小川顾不上父亲,倒了一杯茶给他,非要他把那天的细节再讲一遍。乔国栋的心情本来就坏透了,哪还有心思跟他再提这些?他是被带到公安局作笔录了,前几次问话,笔录都是宋铜作的,公安局说不符合规定,必须重新作一次。于是,他就将那天找老奎谈话的细节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作笔录的是两个人,审讯他的人也换了,宋铜几个好像都撤出了此案,朝他问话的是两个不认识的年轻警员。乔国栋心想,公安局可能要给他定性了,他很快就要被起诉到法院,接受审判了。陈木船告诉他,人大正在通过程序,上报省人大,他的人大代表资格将会被中止。一个堂堂的人大主任,河阳市的二号人物,如今却像犯人一样被审来审去,乔国栋的心里,暗得不能再暗。接受完审讯,他又被带到公安局长徐守仁那儿。徐守仁倒是客气,给他讲了一大堆政策性的话,说这样做,也是帮他把问题尽快查清,请他理解,并积极配合,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废话!他能没思想负担?你姓徐的来试试,哪天也把你这样审来审去,看你有没有思想负担?

演戏!乔国栋认定:徐守仁是在跟他演戏。他和陈木船两个串通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目的就是想整垮他。

他已经垮了,再也经不起这种折腾了。

可儿子偏偏还要折腾他!

“爸,你倒是说呀。”见乔国栋不说话,乔小川有点急。

“说什么?连你也怀疑人是我害死的?”

“爸,你再讲一遍,前几次我没认真听。这中间一定有圈套,你讲细点,我帮你分析。”

“你饶了我吧,回你的省城去,安心做你的生意,我的事不用你再管。这一百多斤,交给他姓强的了。有本事,他把我丢到监狱去!”到这时候,他还是不忘跟强伟较劲儿。想想也是可笑,这些年,明里暗里,他跟强伟较了多少劲,可结果呢,非但没保住自己的位子,反落了个犯罪嫌疑人。看来,自己真不是强伟的对手啊。

“爸,你别灰心好不?你这样子,还不正中了他们的奸计!”

乔国栋终是耐不过儿子的软缠硬磨,强忍着心中的痛,将那天的经过再次复述了一遍。

乔小川听得很认真,一个细节也没放过,听完,默不做声地坐在那儿,一副思考状。后来他钻进卧室,关起门,找疑点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乔国栋都已经在沙发上迷糊过去了,乔小川突然跑出来:“爸,我终于找到疑点了!”

乔国栋吓了一跳,睁开眼,盯着儿子,见儿子不像是说梦话,才翻起身问:“啥疑点?”

“爸,你跟老奎谈话是在另一间屋子里对不?”乔小川的声音很急。

“是。”

“谈完话,老奎先走的是不?”

“是。”

“老奎回他自己屋里时,手里究竟端没端他的水杯?”

“这……”乔国栋被问住了。多少天来,他从没想过这问题,也没人跟他提过这问题。

“爸你想想,认真想想,这很重要。”乔小川加重语气道。

乔国栋想了想,好像有点记不大清。这些天,他的脑子像是被掏空了,又像是被填满了,总之,里面雾腾腾的,一切都很模糊。

“爸,按理说老奎不能端走杯子的,这是规定,他们应该懂得这个。”

这句话猛地提醒了乔国栋。乔国栋忽然记起,那天好像有人说起过这个,不是老虎,是另一个姓江的小警察。对了,老奎走时,没端杯子,他是让姓江的警察带到那间屋子去的。乔国栋想了一阵儿,终于又记起,当时老虎还在外面骂骂咧咧,意思是姓江的小警察动作慢,耽搁了他打牌。那个叫燕子的老板娘还在楼道里软嗲嗲地说:“急什么呀,老虎,天还早着哩。”老虎好像调戏了一把燕子,楼道里立马响起女人的浪笑声。

对,没错!

“我记起来了,杯子没带走,还在我谈话的那间屋子里。”乔国栋像是突然间明白了儿子问话的用意,一下有了精神。

“这就对了,爸!杯子,问题就出在杯子上!你想想,是谁把杯子送到老奎屋里的?这是一场阴谋,是有人想嫁祸于你。”

“你是说……”

“老奎一定是让人害死的,真凶就躲在幕后,他们借了你的手。爸你糊涂啊,这么重要的情节,居然想不起来。”

到了这时,乔国栋彻底明白了:儿子说得有理,一定是宋铜嫁祸于他!但乔国栋的心旋即又暗了下来,他沮丧地对儿子说:“就算查清这些,又能怎样?你爸现在是倒了台的人,谁还会听你申辩?”

乔小川笑了笑,这一笑之中,有着太多的意味。不过他还顾不上安慰父亲,他脑子里想的是如何查找真凶。宋铜,老虎,还有那个叫燕子的老板娘,这些人都有嫌疑,但具体怎么查,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对,燕子,就从这个女人身上下手!对付不了宋铜,我还对付不了他的姘头?

一想要对付宋铜的女人,乔小川就有一股难耐的冲动。过去在河阳,他跟宋铜两个人,没少在女人身上争风吃醋。台上是他们的老子在斗,台下,他跟宋铜两个斗得更厉害。可恨的是,他从没斗赢过宋铜——不是他乔小川没能耐,而是由于父亲实在太软。父亲这个人,说到底就不是一个在官场上混的主,他落到今天,不怪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有时候官位不是保住的,是争来的,谁的手段厉害,谁的力量强大,官运就往谁这边倒。父亲太过保守了,尽管时不时的,也要跟宋老爷子还有强伟之流斗那么一两下,但那能叫斗?那叫自掘陷阱!

乔小川这次回来,断断续续的,听父亲说了好多事,包括那次在常委会上向强伟发难。愚蠢呀,父亲真是愚蠢。常委会是你耍威风的地儿?真正的威风,谁会在常委会上耍?你那么一耍,等于把自己彻底暴露给了别人,就算别人不想收拾你,也得被迫要收拾你。

谁愿意自己的权力受到冲击?谁愿意在常委会上被人猛咬几口?要叫他乔小川说,强伟还不算狠,如果换了他,怕是等不到老奎死,就把对手打到地狱里了。

父亲这是自讨苦吃,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乔国栋又在叹气,乔小川说:“爸,你能不能少抱怨点?你这一辈子,毁就毁在抱怨上了。你还没找人呢,怎么就断定没人帮你?”

“我抱怨?难道事实不是这样?找人?你找给我看!现在全河阳,都成他强伟的天下了,谁还敢为我乔国栋说话?”

“有一个人敢,只要事实清楚,我就去找他。”

“谁?”

“秦西岳!”

“他?”乔国栋愣了一会儿,用力摇了摇头。

调研组被突然召回,令秦西岳很是郁闷。张祥生怕他一激动,又跑去找齐默然,再三叮嘱道:“一定要耐得住性子,千万不可感情用事。”秦西岳笑笑。他现在不会那么激动了,经的,见的,还有脑子里想的,都跟过去大不一样,错综复杂的形势也让他这个代表成熟起来。现在他是有些担心,深深的担心。

见他不说话,张祥生又道:“情况复杂啊,老秦,你我现在得作好最坏的准备。”

“我已经作好了。”他说。

见他没再犯倔,张祥生这才放下心来。

张祥生和秦西岳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原以为只要解散调研组,有人就会把注意力从他们身上移开,没想到,对方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了下一步棋。

两天后,张祥生接到通知,省委决定让他带队去南方考察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秦西岳呢,本想趁此机会,再把胡杨河流域治理方案细化一下。谁知就在张祥生走后第二天,省人大就通知他,要他参加新农村建设调研组,深入各市区,展开专项调研。

至此,秦西岳这才明白过来:有人要彻底孤立强伟了。

4

强伟听到消息,并不感到惊愕。

还在北京时,他就已经想到,齐默然一定会抢在省委班子变动前,采取一系列行动。时间在跟他挑战,他已没有犹豫和思考的机会,必须抢在齐默然撤换他之前,将河阳这几起案子搞清楚。

只有把案子搞清楚,他才能赢得继续留在河阳的机会,也才能以最有效的手段遏制住齐默然。

是的,他必须遏制住齐默然!这是他在北京痛苦思考后作出的一个抉择。

回到河阳,强伟紧急召见国资委曾副主任,了解谈判的事。眼下必须几步棋同时走,而且都要走得快。关于谈判事宜,曾副主任在电话里向他作过汇报,但他还觉得不够,他要详细了解全部过程。

曾副主任说,第一轮谈判很顺利,麦瑞小姐和她的工作小组几乎没提什么条件,谈判完全是按河阳方面的意愿进行的。

“有这么顺利?不像是谈判吧?”强伟在电话里就这样问过曾副主任,今天他又问了。

“起初我也挺纳闷,但谈到第二天,麦瑞小姐接到了欧阳先生的电话,说尽量放宽合作条件,尊重我们的意愿。”

“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强伟再次问。

“也不是啥条件都没提,麦瑞的重点放在了人员安置上。她提了两条:一是年满五十岁的职工,由政府一次性安置,瑞特公司可以提供一部分资金,用作他们的养老金,不足部分,由我们解决;二是培训后不能通过考核的职工,瑞特公司原则上不予安排,这些人员由市上想办法。”

“第一条行。第二条呢,考核以什么为标准?淘汰的比例有多大?不会全给我退回来吧?”

“原则上不超过百分之三十。”曾副主任说。

强伟算了算,百分之三十就是接近五千人,这个数字不小了。

“她还提出什么?”强伟总觉得对方是在玩虚的,并没谈到核心问题上来。

“河化的资产他们要重新评估——我们评估的他们不相信,认为掺杂了水分。”

“笑话!我强伟会在这里面掺水分?”说完,又觉对方提出要重新评估也在情理之中,便道:“这不是关键,评来评去,就那几个钱,多评不出什么。我想知道,她到底有没透露过下一步的打算?”

“没。我们也有意识地问过这个,麦瑞很谨慎,说在合作协议达成以前,有关公司下一步的启动计划,属于商业秘密,暂时不能透露。”

强伟“哦”了一声。这在他的意料之中。麦瑞尽管年轻,但代表瑞特谈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她后面还站着欧阳,不会轻易就把秘密说出来。他想了想,又问:“关于几家分厂,她没提出什么?”

“这倒没提。她是按照我们提供的方案,一揽子谈的,没有把话题分散到各分厂上面。”

“那家……”强伟想问什么,话快要出口时,突然收住了。他心里头一直挂着一件事,跟谁也没说,包括对曾副主任。既然麦瑞没提,他也打算把这个疑惑再压压,免得一说出来,影响曾副主任的思路。

但这件事,他真是很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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