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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难郡主爱错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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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走了,我还有活儿要做。”她淡淡说。
“恭送郡主,恭送郡主。”王力勤堆着笑一揖到地。
慕南略微蹙眉,有些厌恶他那副嘴脸。也不多说什么,便往王总管那儿去。
王力勤看着郡主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志得意满,颇有玩弄人于股掌之上的快感──尤其这人还是操纵他、指使他,却不得不从的完颜霍之女。
※ ※ ※
“南丫头,怎地今儿个脸色苍白得吓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王总管像慈父般关心问着,突然有所悟地“哎唷”一声,更是心急了。
“是不是心口犯疼的毛病又发作啦?那还得了?快休息快休息!”
慕南哭笑不得地见手上米菜清单被王总管抢去。
一旁正准备拿清点过蔬菜、白米回厨房的徐大娘也围了过来。“是呀!你这孩子早也忙、晚也忙,身子骨又弱,怎么受得了?今日就先歇着,我让问巧陪你回房,嗯?”
徐大娘一手指着王总管的鼻、一手插着腰,紧接着泼辣地骂道:“都是你这老浑子,瞧人家姑娘乖巧能干,就猛派工作,这下好了,南丫头累出毛病来,我徐大娘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王总管想要辩解,才说一个“我”字,又被徐大娘抢白,只能张口结舌地任她数落。
“还想辩什么,人家好好一个白净漂亮的姑娘给你这样折磨。”
徐大娘轻轻扶着慕南的肩,一边喊着在厨房里帮忙的问巧,一边柔声安慰。“南丫头,回头徐大娘帮你熬碗燕窝粥补补,瞧你瘦得有骨没肉的,我都心疼啦!”
“谢谢,我没事儿的,大娘不必费心了。”慕南好生感激。“这脸色白是天生的,当真没什么。”
“还说,”徐大娘轻斥。“就算这老浑子要你干活儿,我也不许,你尽管去歇息。”
“我……”王总管只觉得自己被骂得不明不白,又想为自己说几句话,没想到话头又被徐大娘硬生生地抢了去。
“你什么,还不差人去请大夫给咱们南丫头看看。”
“大娘,我真的没什么。”
徐大娘不理,迳向急忙赶来的问巧说道:“巧丫头,你姊姊有些不舒服,你送她到屋里躺着,待会儿大夫会来瞧瞧。今儿个你也休息休息,好生照料南丫头,厨房的事儿还有几个小丫头顾着。”
问巧点了点头,立刻搀着慕南,关怀备至地问道:“南姊姊,你还好吧?我扶你回房。”
慕南听问巧这么一说,登时鼻头一酸、眼眶一红泪珠滚滚而下。“慕南前辈子定是积德行善,否则哪里能受大叔、大娘和巧妹妹如此的疼爱。”
徐大娘见状,更是百般怜惜,拍了拍她的肩。“傻孩子,别想这么多了,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嗯?”
问巧明白徐大娘的心意,扶着她往屋里去。
“这两个孩子真是好!”徐大娘喃喃道,眼中尽是母爱的光辉。
“是啊!”王总管终于得以讲话。“希望老天有眼,能让姊妹俩有好归宿。”
徐大娘和气地点了点头,这才想到这老浑子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当下神色一敛,怒眼相视、剑拔弩张地大声说道:“你还不快差人去请大夫,在这里呆立个什么劲儿啊?”
“是!是!是!”王总管迭声应道,他真是怕了这徐大娘。心里正想着孔夫子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七章
慕南躺在床上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关节酸疼得紧,头也开始有些晕眩,肯定是早上在雪地里和王力勤谈话时受了风寒。
大夫来过后,千叮嘱万交代要好好休养,病是无大碍,就是底子差了些,得调补一番。
问巧侍候慕南吃了碗徐大娘送来的燕窝粥,拿着小厮刚提回来的药包到厨房去煎药。
慕南在床上枕着,却迟迟合不了眼。今儿个早晨的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重得她有些难受。
自出生起待在王爷府十几年,表面上徒有“郡主”之名,真正得到的关怀和呵护却反而没有在归云庄这短短时日内来得多,想想也不知是可悲,抑或堪幸……只是,以她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弱质女子,应该如何保护这些疼爱自己的人──也许,真的得照王力勤的话去做……不过为何他那张笑脸显得有些阴沉?
“叩!叩!”敲门声惊醒沉思中的慕南。
“我可以进来吗?”是苏意晴。
“请进。”
意晴反手掩上房门,挨坐床沿,瞧着已经起身倚坐床上的慕南,轻轻地开口:“适才在廊间碰到问巧,知道你身体违和,这就莽撞过来了。还好吧?你脸色真的不大好。”
“没的事,我天生体虚,常会这样的,倒让姊姊担心了。”慕南苍白的容颜依然浮现平日恬静诚挚的笑容。
“可要好好歇息,莫累坏身子了。嗯?”
意晴抚抚她无血色的颊,流露出关心之情。这些日子下来,因着浣宁和慕南常常接触,意晴居然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这是很难得的──她自己也明白,或许是她蕙质兰心的善解人意,又或许,是她知书达礼的温婉气质;总之,虽然两人平时各有各的工作,但是一种姊妹间的情感确实在她心底生根发芽了。
慕南也知道她对自己的那份心系,否则忙碌的她不会丢下工作径自来探望情形;慕南的内心悄悄叹了口气,正是由于了解后产生的动容,使得她倍尝矛盾与挣扎……到底她该怎么做呢?
“瞧你精神有点儿恍惚,应该躺下来的。”意晴说完,便欲扶她平躺。
“不……不是。”慕南将垂落耳旁的云鬓轻轻顺回耳后,有些紧张……却不容自己再犹豫,因为这是唯一能让每个人生存的方法。她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口。“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同姊姊说,这事儿……”
意晴微微感到奇怪,慕南少有如此欲言又止的吞吐情形……莫非真有什么重要却不便启齿的事情?“你说,别有什么顾忌。”
慕南困难地开口道;“是这样的。今晨我起得特别早,在庄里四处走走逛逛,无意中瞥见项庄主和一个着女真戎服的士兵窃窃洽谈,觉得颇为奇怪……姊姊知道吗?”
女真?意晴猛然一惊,脸色忽地刷白。
不!不可能!她脑里此起彼落地响着这样的呐喊。她应该相信他的。意晴很快推翻乍听时怀疑的念头,淡淡笑了笑,如常地说:“不会吧,定是你没看清楚,归云庄和女真蛮子怎么会有瓜葛呢?也许和项庄主谈话之人只是衣着与蛮子戎装相似吧!而且距离又远,很有可能看错的,你该不会就是这样子着凉的吧?”
“我……”慕南一时语塞,现在实在没办法,只有低声地承认。“也许真是我看走眼。”
“好啦,别净想这些杂事,你该珍重自己身子的。来,我扶你躺下。”意晴替她盖好棉被。“好好休息呵!我得赶去长青楼了。”
慕南顺从地点头,并乖乖地闭上了眼。意晴这才匆匆赶往早该到达的长青楼。
※ ※ ※
奇怪!怎么不见了!
王力勤直到要宽衣就寝时才发觉平日系在身边的金印居然不翼而飞,他急忙在自己的房间内东翻西找。
这可是将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凭证呢!无论如何,他是不能遗失的。
都翻遍了整个房间却仍没有金印的踪影,难不成是掉在庄里的某个角落?那么要寻找可就难上加难了。
王力勤罩了件袍子,提着灯笼,就按照今日行事的记忆走着、找着,很仔细地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哈!给他寻到了!就在通往长青楼的廊庑柱边,所幸不很显眼,否则难保不会给人拾了去。
王力勤俯身捡起心中的那块宝贝。极其专心谨慎地吹落上头沾染的灰尘,原本拉紧的心弦也因此弛松。他不禁对着那枚宝贝,喃喃道:“宝贝呀宝贝,你可让我找得又急又辛苦。还好你终究注定是我的。”
这时,一道白影自黑暗处倏地闪出,由背对而相向,那人开口:“这印是你的?”
此人正是苏意晴。或者是天生的敏锐细心,让她在经过这儿时居然能瞥见不起眼的角落有件物事,本来看看是何东西以还失主的,没想到……她心一凉,整个人似遭五雷轰顶般完全震慑住了!
“金敕四品轻车都尉爵玺”!这代表什么?归云庄确实和蛮子互通声气,做出叛国害民的下流勾当?前些时候慕南妹子所说的莫非是真的──这印会不会是项昱遗落的?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信任是否过于一厢情愿,但是,那种斥责自己不该怀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为求真相,意晴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你……”王力勤沉浸在喜悦之中没多久时间就因她的乍然出现而告终结,一时之间还无法调适过来。
“这印是你的?”她冷冷地重问一次,脸上的温度和问话语气一般,同样都能把人冻死。
居然是她──苏家小郡主──发现的!真……倒楣!
看她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以及她手提的那柄长剑,不由得让仅披件外袍、什么兵器也没放在身上的王力勤心惊肉跳……只怕说实话后自己的命就……但是临时要编个谎言又谈何容易!吓得他心跳怦怦如雷响,惊得他大气不敢吭一声,清楚知道冷汗一颗一颗自背脊滑落的数目有多少。心里暗叫:“糟糕!糟糕!”却仍挤不出片言只语。
“快说。”苏意晴依旧只是低低地开口。但很显然她的手指没有她说话沉稳,已经“锵”一声推出数寸剑身了!
“是……是……是……”王力勤想到一个替死鬼,正合用;不过必须拖些时间才能让他临时瞎扯的谎话更无破绽。“是谁我真的不能说……我会小命不保的!”
苏意晴不再多说,犹如寒冰中燃烧怒火的眼光,毫不隐藏地射向他。其中的蕴意不言而喻。
经过短暂的岑寂,王力终于缓缓开口。
“是……是……我的。因为我负责和大金朝廷的联络,所以霍王爷封了个爵位给我。”
“联络?霍王爷?”
“是的。”王力勤佯装无奈。“自老庄主开始即一向采取与大金合作的态度,我们这些在底下的人能如何?为了生存,只能奉命行事了。”
“唉!”他轻叹,继续说道。“其实真正最得利的还不是他们项家的人,项昱已经被封为‘上柱国将军’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苏意晴如此告诉自己,却依旧有种疼痛在五脏六腑间不断地蔓延又蔓延,加深再加深,仿佛被利刃锋镝割刺剜剟……她咬着牙强忍地将话从嘴中逼出。
“我……我不相信。”
王力勤轻叹一口气,以十分了解,甚至是怜悯的语气说道:“我也料想你会不信,哪个女子见了咱们俊逸非凡的庄主不是神魂颠倒、言听计从的,就算你是郡主娘娘也得拜服在庄主的魅力之下。是不?苏意晴?”
乍听自己的名从他的口中出现,意晴的心好像正飞速地朝着深不可测的崖谷坠落;已经无可挽回什么了,不是吗?只能眼睁睁任它跌个粉碎了。
项昱,项昱,真是你?
一切似乎有答案了,虽然她还是涩涩地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庄主告诉我们的,否则还能有谁呢?”
是啊,能有谁?即使已有心理准备,但是王力勤理直气壮的回答让她发现如何的准备都是不够的。现在,她知道了,如果那崖谷有名,一定是叫作“绝望”。也罢!跌个粉碎就随它去吧,这样应该再也不会感受到炮烙般的痛楚了。
此时此刻,眼前的王力勤已经不重要了。苏意晴只是近乎僵硬地说:“你走吧!”
王力勤求之不得,却不忘在心喜之余为自己作最后的辩护。“苏姑娘,请不要让庄主知道是我说的。我一个人的命不值什么,我爹和我的妻儿……”
苏意晴不待他说完,旋又隐身黑暗消失离开。目前在她的脑中想见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项昱。
※ ※ ※
“岳兄弟别来无恙!”项昱起身向刚纵身入屋的一名男子抱拳行礼。
“托兄弟的福。”男子还礼。
“不知岳兄弟有何指示?”
“指示?不敢当。”男子豪爽地笑笑。“我家主帅有事想向兄弟请教倒是真的。”
这名男子叫做岳腾,是岳家军中十分厉害的角色。不仅在兵法行军上有独到之处,本身也曾得异人指点功夫,是以岳飞会将潜入金人势力范围和项昱联系的工作交给他负责。
岳腾自怀中取出一份地图开始与项昱商谈。“主帅预计在明春开始向南京路(今河南省为主)诸郡挺进。如果能有华北河洛一带的义军响应共举,想必复我大宋之期指日可待。不知项兄弟认为如何?”
项昱颔首同意。“我认为可行。除了与完颜兀术正面交手外,如能自后方采突袭野战的方式不停骚扰金兵,对于金兵是心理上莫大的负累。而且……我想许多留在汴梁东京(金称北宋的汴梁为东京)的女真王侯见情势不稳。会计划往北迁回中都(即今北平),如果能予以拦截,或许更能动摇金兵的军心士气。”
岳腾又是一笑。“项兄弟果然高明,难怪咱们主帅对你另眼相看。”
两人开始研究起如何安排伏兵,及在何处设置埋伏等事宜。
约莫一炷香后,岳腾收起地图,说道:“这次我回去向主帅报告,他一定会很高兴,有项兄弟这等人才相助,抗金大业如何不成?”
“倒是想提醒兄弟,朝中持议和态度的一干臣子务须留意,尤其像是秦桧之流的小人。”
“唉!”岳腾真是又无奈又愤恨。“咱们军中也不是没人向主帅提过,只不过主帅一心尽忠报国,但求无愧,对于那些事情反而不放在心上。我也劝过啊……”
突然“波札”一声,有人欲推门而入,项昱、岳腾皆是一惊,岳腾仓促间跃上屋顶匆忙离去。
“怎么是你?”项昱迎上前去,既惊且喜。“我还正要去梧桐林呢!”
苏意晴兀自低头不语,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事实上,她已经瞥见适才迅速逃逸的人影,整个人更是寒到骨子里去。
项昱见她神色有异,双手轻轻搭扶她的肩头,俯首低声问道:“有事?”
意晴缓缓抬起头来,注视她眼前那张写满关心的脸,距离很近,却又感到十分遥远陌生,一时竟无言以对。
项昱有些惊惶地迎视来自她的目光。认识到真心相许他从未看过她如此空洞的双眸,即使是最初的冷漠,也不若现在仿佛失去灵魂、只存一具躯壳般,完全没有了情感。这样的体认让他打从心底升起恐惧。
那又是一种佯装、一副虚假的面具吗──意晴忖道。当初不就是因此而将自己的真心与信任一并交出,如今才落得这般田地的?在这场豪赌中,她是最赔不起而仍然孤注一掷的,最后满盘皆输,赔上了原本就残余不多的全部,能怪谁呵?
“你开心了?”她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本以为心碎了就不会感到疼,可是为什么淡淡的开口,双唇却不自禁地颤抖着?
开心?是担心吧!
项昱被她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问给弄糊涂了,他不明白。
“是啊!”她轻轻格开他扶持的臂膀,一个人行至窗前看着外头的夜,或许这样能减轻些许痛楚吧!“能将一个人摆弄于股掌之间。”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项昱蹙起了眉。
意晴扯了扯嘴角,掠过一抹苦涩的讽刺。她并没有打算回答或解释什么,最清楚最明白一切的不就是他嘛?如果他真有什么不了解,也只是他自己完美的伪装如何被拆穿而已。
她静静转身重新面对他,问道:“刚才在你屋里的人是谁?”
原来还是被她看见了!但是事关重大,他是无法泄漏什么的,难道他能够全盘托出──说他在多年前偶识一群立志驱逐女真蛮子、重树大宋国威的血性汉子,而与他们一同加入抗金的阵营?说他这些年来一直暗中替南方的岳家军搜集北方情势、地形、物质来源等讯息?说他以个人身分决心参与明年一连串的行动和计划?
他的迟迟未答让意晴连最后一丝丝的希望……不!是“奢望”亦完全被打败破了!
“说不出来?”她轻描淡写地说,却再也阻挡不住心底翻涌如滔浪的沉痛与哀伤。
“意晴,我……”项昱似乎也感受到她开始生波起伏的情绪,险些脱口说出一切。
“算了,你不用勉强了。”早该知道结果的,现在这个情形不过徒增心痛罢了。“事到如今,我总算认清你了……”
项昱不安地想伸手握住她的柔荑,甚至在听到她愈渐凄婉的语气后,决定将这从未向任何人吐露的秘密说与她知。可是,意晴却不给他机会,又嫌恶又愤怒地拨开他伸来的手。“不要碰我!”她突然喝道。
她不能再被他的温柔攻势给眩惑了双眼!
如果一次上当的愚蠢必须用千疮百孔的心作为代价,那么二次受骗,她还有什么能付出?
为什么他的眸子乔装得如此完美,仿佛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真的对他很重要似的?他还想欺瞒她、玩弄她多久?意晴悲绝的情绪燃起了一簇怒火!
“不用再假意付出关心了,项庄主。”她讥刺地说,冰冷的空气中饱含浓重的火药味。“我不会相信的。也许你一直暗自得意能耍得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忘了爹和天朗的仇、忘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是啊,你很厉害,只是你没料到吧,在快要成功时,你的虚情假意却被识破。”
意晴费力地投给项昱一个反讽的微笑,继续发泄心里蕴积的情绪。
“我早就应该体察事实的真相了。你说要我等待时机再行动,其实是想保护完颜霍那厮小命,是不?”在脑中的质疑此时化为言语仍又伤了自己一回。“是我太天真,以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发乎内心,居然轻易地相信了你,以为你和项国夫不同,不会做卖国贼……”
项昱原本正忧着意晴异于平常的态度,但一听到父亲的名字和卖国贼如此不堪的字眼有所牵扯时,不由得心急地一把紧抓住她的右腕。“你说什么?说清楚!”
意晴没料到他突然而生的举动,在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被牢牢地抓个正着。她吃痛地轻呼一声,却不愿示弱地使劲挣扎,苍白的丽颜顿成绯红,不过终究无用,怒气更因而高涨。“你不必再装蒜了,项国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吗?”
“你……”项昱咬牙说道,钳制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给我说明白。”
意晴感觉手腕似乎即将被他硬生生地卸下。眼泪悄悄沁出,顺着她面颊完美的弧度,画出两道晶莹,她却不知是来自腕间压力带来的疼,抑或是心头既悲且愤的痛。但无论何者,她都憎恨自己表现出的软弱。
“放……放开我。”她仍不愿哀求,而是尽量平缓语调中所透露的痛楚。“我说过,不要碰我。”
项昱见着她两行清泪,才蓦然惊觉自己冲动下差点捏碎她纤细的腕,赶紧松手。还未及说声抱歉,意晴就先开口,恨恨地说:“你父亲和完颜霍勾结,八年前合作在一夜之中夺走数百条人命,其中有他的好友。怎么,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不会的,我父亲不是这种人。”项昱立即反驳。他曾经试着猜想当年的情况,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口中的这一种。震惊之余,他不假思索地为父亲辩护。
“是我亲身经历的,会有错吗?或者当时归云庄的庄主不是项国夫?”她的声调音量随着勃发的怒气而自然提高。
“不,不会的。”项昱当时尚在天山习武,所以无法具体地为父亲开罪,但是父亲嫉恶如仇的个性让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不相信。”
他何必否认呢?他自己不就是一个相同的例子吗?莫非他仍在作戏?
意晴心中被怒火烧得滚沸的热泪,不断地泛涌,她已无心再去计较颊上的濡湿,激动的情绪让整个身子颤抖不已,她握紧双拳极力克制着。
项昱也发怒了,自己无端被冠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父亲又受到指控,他冷冷地说:“你就痛痛快快说出一切,不必再有什么隐瞒。”
终于现出原形了!她悲惨地想着。胡乱抹去泪水,昂起下巴不许自己有半分气衰。“好!你能做得我难道说不得吗?你和大金完颜霍勾结,换取封爵授权。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还……还很放心地信了你,我想最后我这条大鱼一定能让你在完颜霍面前邀功,升爵加禄享尽富贵荣华,也不枉你演得如此逼真卖力了。”
“你……”项昱阴沉沉看着她。“你所谓的事实就是如此?你所相信的就是这些?”
意晴不答,抿紧了嘴,却惊觉心底鼓动的情绪渐渐无法收束、控制……她已经认为今夜的自己太不理智冷静,可是现在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即将爆发,即将排山倒海而来。她竭力压抑着,身子不禁微微发颤。
“很好。”项昱视她的沉默为肯定。原本的怒火又升一截,气她对自己从未保留的真情真意产生怀疑,又气自己做得不够好使她无法全然相信。“既然你认为是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吧,只要你有勇气动手,我项昱绝不皱眉。”
这算承认、招认了?
“你……”意晴几乎是反射地拔剑而出,架在他的颈边。只是,她的泪水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一波一波前仆后继地未有断歇,而惯用的剑此时竟有如千斤重,她几乎拿捏不住……
眼前那张曾令她心动、心慌、心安、心许的俊容在泪光蒙眬下晕成一片模糊的影象。也好,这或许能稍稍减轻减缓心中痛楚。
“你不是要动手吗?快呀!”项昱狠下心冷冷地说。
意晴深深吸气,准备运劲于持剑的右手,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提气试了两、三回依旧无法下手。
有些沮丧,而更多的是痛恨与不甘!
痛恨如此裹足不前、优柔寡断的自己!
不甘这般胆怯懦弱!
“好……”她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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