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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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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滩上的两条鱼。静躺了一会儿,他翻过身,望着她的脸,心跳得不行,在蜡烛光影中,他看到了一张弯月一样明净的脸,棱角分明的嘴,长长的嘴线,向下弯着,浓眉下的双眼饱含泪花。他不经意地拨了一下她凸起的胸脯,低头把热乎乎的嘴衔在她凉凉的嘴上,一只手,重重地按着她胸脯使劲揉。她嘤嘤哭了,很伤心地哭了。他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她。 
“秀清,咋了?你——” 
她——四妹文秀清,摸了把泪水,坐起来,说:“三哥,我不想做那,那事,做了又怎么办呢?目前,我,三哥,我不能跟你画竹子画梅花,画着画着,画了之后,我又怎么办呢?” 
“你打算怎么办?” 
“走,像我二哥一样,走得远远的。我们家,只有走出大哥的阴影,才能获得自由。” 
“那你准备上哪儿,找你二哥去?” 
秀清茫然地点点头。 
“你二哥究竟在哪里?” 
“不知道,自他出去以后,有人说他到了西北延安,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不行,你不能到延安。你二哥去都生死未卜。要不,去上海,你去找我老师的女儿,琳琳,还可以继续学习画画。” 
说完,博文翻身下床,从抽屉里翻出老师的女儿琳琳的照片,并一五一十把到上海的路程,怎样转轮船,告诉了她。 
“那我们不就分开了吗?”她问。 
“哎,真想和你一块儿走。可是,”博文面露难色地说,“我爹叫我哪儿也别去,好好在家画画。” 
说着说着,他们感到很伤心,拿出各自的信物,在烛光下翻看,看着看着就拥在一起。这次她真呆着不动了。可能接下来的事情,真如我们看电影电视常见到的那样,他们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本来他们已经到了发生什么的年龄,其实他们之间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博文贴紧了秀清的脸,她突然想到侯旅长那张有黑斑的脸,两张脸多么不一样,一张黝黑如墨,一张白净似月,心头一股热浪打来,她张开了棱角分明的嘴。他小分头上的长发耷拉下来,在她脸庞上柳丝一样摇曳着,他搂了她的胸脯和腰背,忙乱摩挲了一阵子。二人都有点不知道在做什么,突然大家都放开手,坐起来。他理理宽额前的乱发,她掠掠秀脸上的发丝,对望着粲然笑了。他静默着望了一会儿,脑袋嗡嗡作响,突地像条冲水的鲫鱼,欢蹦着拉了金黄缎被把二人盖了,手忙脚乱地在被窝里游戏起来。 
“三哥,我要……” 
“四妹……别走……” 
叫着叫着,两段热乎乎的身子,紧紧胶在一起。 
和所有性爱故事和电影一样,正在这时,茶楼外,两条狼狗叫声骤起,哥哥带着青斑脸侯旅长追来了。他们愣了会,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翻身而起,越窗而出,抓住翠竹枝丫,顺势而下,上了停靠在吊脚楼下的小船,趁着月色,向下游划去。 
四妹文秀清,究竟怎样逃离家乡的?采访的时候,梓茕听到几种说法。有人说,她当晚就上了盐商的船队,沿江而下,几经周折,到了上海。有人说,她和博文的小船驶出吊脚楼,江月银辉,晨风送爽,他们连夜逃到桃花盛开的鹭鸶岛。在岛上过了三天,才搭上盐商的船队出江。风和日丽的鹭鸶岛,记载着他们的友谊和爱情。他们躲在桃花林中,看江上搜索他们的船只穿梭往来。那时,博文对天发誓,一定要掌握军队,手里一定要有枪。有一点是真的,四妹秀清逃到了上海,也找到了博文老师的女儿,琳琳。那时,上海抗战之声正紧,琳琳的父亲,一个爱国画家,和当时我们国家两大政权最高领导关系密切,经老画家引荐,秀清打入双方内部,做地下工作,对付当时共同的敌人。几年过去,赶跑日寇,国共两党关系破裂,她依然做地下工作。去过延安,到过华北,上过庐山,常往返于京沪之间。终于熬到了尽头。这不,南京上海解放前夕,她又被组织派回来,领导家乡农民起义暴动。至于她的婚姻,没有一个人知道底细。档案上也没有记载,有人说她早已结婚,从一个二十不到的黄花闺女,十多年后,三十多岁,英姿飒爽的游击队司令和政委,不可能没遇到过喜爱她的男人。和我们在其他革命书籍上读到红色恋人们婚姻爱情故事不同的是,她并没有结婚。三哥和她失去了联系。而且,组织上也不准她和家人联系。她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恋人,电厂工人,地下党人,被特务暗害。她们也是假扮夫妻。后来,还遇到一个文人,记者兼作家, 
同居了一段时间。作家上了前线,牺牲在苏北战场。党为了她的地下工作做掩护,又派了一位老同志和她朝夕相处,老同志在农村有老婆孩子。据说,他们也有过一个孩子,但为了工作,把这个孩子送给了苏北老乡。她死后三五年,苏北政府才往她的家乡送回一个孩子,送到过去老屋,叫她母亲抚养。四妹的母亲文庄氏,我们知道,就是那个 
植物人。解放后,她的病情没有一点变化,能吃能做能睡,不能说不能笑。对世界上一切事情,似乎清楚,似乎糊涂。没有把她算作反革命家属,也没有把她家算作革命家庭。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长大以后,……可能就成了梓茕的表哥骆光雄。光雄表哥在他姨娘的抚养下成长。姨娘是谁?还记得那个结了婚就出走的二叔文秀木留下他名义上的妻子么?在这个家族中,把姨娘称之为杜娘。杜娘一辈子也没有再结婚,她基本上没有和男人在一起的经历。她本身就是一个老寡妇,但她还要照顾她们的母亲文庄氏,一个比她更老的老寡妇,同时抚养革命遗孤。遗孤长大后,几经周折,命运多舛,终成为这个新兴江边小城市的市长。市长上任之后,新修跨江大桥,毁掉老黄桷树。不到三天,老奶奶文庄氏死去。一年后,新修横跨三江大桥落成典礼。旗帜招展,礼炮齐鸣。之后当晚,杜娘无疾而终。那时,市长像一株大树,在这片山水间拔地而起,他们家族,却因此落叶凋零。老奶奶和杜娘的葬礼,在跛腿镇长黄口袋——也是这个家族,此时,在这个江边小镇上最具号召力的人物之一,精心组织下搞得隆重而热烈。端公道士,敲锣打鼓,搭台唱戏,招魂跳神。码头上大江边,呜呜咽咽,喜丧闹了三天。这一切活动,市长没有参加,他居然说,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敲大锣的六叔公拧着脖子往肚里灌了一海碗祭酒,举起裹了白布的木槌,指天诅咒: 
“这小杂种。市长咋了,好好盯着,他能当几天?六亲不认,看他能蹦跶多久?等着看他怎么死来现眼吧!” 
…… 
几年后,一个夏天的夜晚。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猛烈冲击着远山、江面和横跨三江的大桥,六叔公冒着倾盆大雨,在风雨吹打着的桥墩脚下长跪不起。他对面是一丛迎风摇曳的小黄桷树秧苗。他捧脸大哭,抱头悔恨,被莽撞的儿子拖回家之后,一病不起。不久,菜花金黄季节,小命呜呼。 
市长垮台!六叔公的毒誓,在江边小城应验了。 
…… 
的确,杜娘一辈子没有获得过和男人在一起的经验。死后,村人们在她空着的那半片篾席下面,翻出一个木头人,木头人中间,栽了一根很长很大的榆木“下身”。榆木“下身”已磨得明光发亮。不用说,杜娘靠它过了一辈子夫妻生活。这些,她的丈夫,小她十岁八岁的丈夫,离家出走参加革命,不知死于何处,或者至今还是某位高级干部——早已成为别人的丈夫的,当年那个额角在她床下塌板上撞了一条大口的小伙子,二叔文秀木,知道吗?……秀木二叔一去就没有回来。 
人类战胜自己的情欲,并不难! 
新世纪,某一阴雨绵绵的下午。新世纪文化广场,地下展厅,梓茕参观了这个城市举办的第一次 
性文化展览。他在摆着一根根粗大汉白玉阳具模型实物的展柜前,徘徊了许久许久…… 
那又挺又光的玩意儿,在哭泣,还是在控诉?它似乎硬硬地指着梓茕质问: 
“小子,敢不敢直视你的生命?” 
用它,表哥骆光雄的养母杜娘,几乎以死的方式那样活着,奏出了一首近乎完美无瑕的情爱与生命之歌。 
可惜,不像女政委——四妹文秀清,杜娘,没有找到她的听众。   
鹭鸶岛(1)   
落英 
当四妹——女政委文秀清带着爱情的累累伤痕,回到家乡,组织这片山水中最后一次起义暴动的时候,世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青斑脸侯旅长随秀水大爷的队伍出征缅甸,在收复昆仑关的战斗中阵亡。侯旅长带的先锋旅,在阵地前沿被日本人的装甲部队碾得一个不剩。他果然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了在指挥所无路可逃的大爷。虽然大爷没能把四妹嫁给侯旅长,但他把自己身边的女人,也是大爷嫖妓时弄来的女人,许配给他。 
“将就着用吧。”大爷轻松地拍拍侯旅长的肩头,“莫生我的气,我那个妹妹不听话,就算了。这个孩子也水灵,放在你身边,有个照应。这次的仗打得远,硬仗多。” 
接了水灵女人,从军打仗,夜晚枕边,香风拂拂,青斑脸侯旅长还说什么呢?他们并没有正式结婚。 
四妹的三表哥宋博文,也没有再出去学画。他先在家乡组织保安队,并攀上了县参议长,认参议长为干爹。参议长是一个附庸风雅的干瘦老头,和他父亲,江边小镇那位青毡帽老画师交情颇厚。父子俩把画得最好的竹枝送给了他。参议长把最小的女儿心蕊嫁给了画师的儿子博文。博文从此攀上了军界仕途,平步青云。老参议长死后,推荐青毡帽老画师做参议长候选。听到解放大军的队伍即将打过来的消息,老画师辞职回到江边小镇临江轩画室,带回了一把“中正剑”,那是他们父子俩到那座被敌机反复轰炸的城市里去,受到那个时候那个城市最高元首召见时赐予他们父子俩的。他儿子宋博文,也就是曾经和秀清四妹一起在竹林里画画、在花园里赏梅的三哥,正好是那个中心县城的警察局长。无论抗战期间抓丁派款,还是抗战之后戡乱救国,他都心狠手辣。妻妾成群,爱画竹枝,喜赏梅花。他曾多次带着队伍进山剿匪,杀人如麻。在 
天池一带,端掉了三清寨土匪头子黄幺爷老窝。也曾在百里山乡反复清剿,镇压了一次次农民暴动,把游击队的枪支弹药粮草食盐拦截在船上,活埋了姚婶,枪杀了抗捐抗税的船工,组织贩毒吸毒卖淫,又镇压了土膏店老板和妓院老鸨。在那座浓雾迷蒙的中心县城,只要一提到戴眼镜的大白脸警察局长宋博文的名字,三岁细娃都会吓得发抖。谁也没有想到,这片土地上的最后决战,会在博文和秀清这对表兄妹之间展开。他们开始都不知道,昔日的恋人会真刀真枪相见沙场。暗夜。女游击队司令和政委文秀清的队伍,黑云一样聚集天池。他们在寺庙里宣誓,大庙正中嵌着红旗和领袖画像。寺庙内外红旗招展。沟沟壑壑,松树明子,忽闪忽闪,浓烟呛人。重重山路,除了沙沙脚步,没有其他声音。在深山养了一冬的游击队员,扛着用稻谷换来的破枪笨炮,浩浩荡荡下山。首先攻打临近天池的几座江边小镇。镇上保安队还没回过神来,便一举被歼。初战告捷的起义队伍,忙着分田分地成立农会,消息传到中心县城,保安团长兼警察局长宋博文从一堆竹枝中抬起头来,扣了敞开的黑色警服,戴了眼镜,抄起电话向省城剿总求救。省城剿总已接到上峰命令,前方战事正紧,后院决不能起火。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这股无中生有的起义匪军,扼杀于摇篮之中。立即派一个新编练军星夜驰援,分三路向起义部队包抄过来。这支新编联军统帅是富甲一方豪绅卢氏家族的大儿子。此人浓眉大眼,性情暴烈。是比警察局长更残忍的屠夫。这场历时半月的剿匪大战,是我们这一带那时所经历的几次最惨烈的战斗之一。战场在沿江两岸数十里长的菜花地里展开。警察局长和新编联军组成铜墙铁壁。他们在中心县城设立了清剿部队前进指挥所。经过精心组织,他们四面合围。机枪大炮一起向起义队伍占领的乡镇狂轰滥炸。第三天便收复攻下了的几个沿江小镇。女政委立即命令收缩部队防线。他们带着队伍出山征战,进山躲藏,和清剿的队伍捉迷藏。在一次转移过程中,被熟悉地形的警察局长宋博文的队伍包了饺子。一、二、五路分队相继打散。胳膊上缠着红袖标的起义队员死的死伤的伤,未被打死的游击队员换了衣服逃回老家,不敢出来。女政委的指挥部从老黄桷树下的村公所撤退,撤到一团紫竹环绕着的小学校。黄昏,新编练军和警察局长的部队,在收复回来的江边小镇上杀猪宰羊大吃大喝。老黄桷树梢上弯月如勾,手挥战刀的新编练军司令和腰背盒子炮的警察局长,把清剿队伍聚合拢来,每人发了几块银圆,动员队伍组成敢死队连夜乘胜追击,力图是夜全歼闹事的农民起义军,得胜回朝,到省城剿总领赏。机枪、大炮架在离小学校不到一百米的山坡上。夜幕降临,淡淡的暮霭从碧绿的大江上飘起来,缠绕在山涧。如梦似烟的紫竹林里,晃动着游击队员的枪支。断桥下的石崖间,埋伏着一线二线部队,火炮鸟铳对准了不远处酒足饭饱的清剿队伍,但他们没有接到二狗子开火的命令,当然不敢开枪。小学校那一片紫竹林,已暴露在敌人火力网之内。女政委紧急招来她的副司令——姚婶的儿子二狗子,商量对策。二狗子年轻气盛,发红的幽黑大眼上楞两道浓眉,挥舞双枪咬牙切齿,说要组织队伍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女政委命令他赶紧把断桥一带的部队撤下来,乘船向山里转移。并交给二狗子一摞文件,叫他转交上级。女政委皱着眉头语气坚定地说,可能这次起义败局已定,对敌人力量估计不足,尤其是对敌人的增援部队,根本就没有把它考虑在敌我双方军事态势变化之中。这次失败,主要责任在我。请告诉组织,我愿承担全部责任。希望同志们再接再厉,不要灰心丧气,我们的胜利就要到来。无论敌人多么凶残都是垂死挣扎。你把队伍带上山去好好总结经验。保护和发展我们自己的力量,让我们共同期待取得最后胜利的那一天。我们一定会看到红旗插在高高的金顶寺。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最后一场恶战的大体情况是这样。二狗子带着几百人马连夜上船,女政委带着十几条长枪短枪做掩护。他们的行动一开始就被清剿队伍发现,密集的子弹裹着炮弹覆盖了月夜下的小学校一带。江面上,断桥边,子弹飕飕划过。女政委带着队伍且打且退,在江边的翠竹丛中,向追来的清剿队伍开枪还击。上百的敌军沿江追击,把江边地里的油菜花踩得一片狼藉。清晨。鸟不叫,鹰不飞。大江对岸,天边挂着一弯幽雅的眉月。警察局长带着清剿的队伍打扫战场。菜花丛中,一颗子弹打来。局长身旁的高个卫兵应声倒下。机枪子弹铺天盖地射向金黄的菜花丛。射得金黄菜花,伴着袅袅硝烟飞舞。局长带队伍向菜花地搜索过去。紫竹丛中,“啪”地来了一个点射。局长身旁的矮个卫兵应声倒地。局长手起枪响。身后一排炮弹燃烧弹射过去,紫竹林立即着火燃烧。火光映得山巅的弯月一派艳红。搜索队小心翼翼地靠近紫竹林。“飕飕飕……”一串子弹从警察局长耳边飞过,他感到彻骨寒冷。转过身,前面不远的鹭鸶岛上,桃花林中,红梅树间,忽闪出女政委的身影。双排扣,齐耳短发,明亮双眼,紧闭嘴唇。他挥枪射击。“三哥……”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凄厉的喊叫声。机枪大炮向鹭鸶岛的桃花林同时开火。灿烂的桃花瓣在呛人的炮火硝烟中,纷纷绕绕,升上大江两岸黎明前的天空,像此时东方天际布满的红霞一样绚烂。“博文……”又一清脆的嗓音,从桃花林中穿过来。他迷糊着血淋淋的双眼,仰望天空,彩霞和桃花交汇而成一条五彩缎带。梅花丛中,一朦胧绰约的少女身影,时隐时现。 
“四妹……”警察局长宋博文嘶哑叫喊着只身一人向桃花林奔去。他踩着无数打碎的桃花枝丫,去抱起那个不成形的血淋淋的躯体,还没有冷却。他终于在她身上翻出一块黄缎子手绢,上面是血染的紫竹。正是他当年送给秀清的定情之物。博文抱着热乎乎的女人的躯体,胸脯打烂了,双腿打折了,光着一只脚,脑袋已开花,满脸是血,脑浆顺着乌黑的头发,一块块往下掉,惟有那嘴唇,满是泥血的嘴唇,闭得很紧很紧。 
博文挥舞着手帕,抱着鲜血淋淋渐渐冷凝的女政委……多年不见的四妹的尸体,使劲摇晃: 
“秀清……醒醒,你醒醒呀!” 
女政委不应。 
警察局长哑哑大叫: 
“我们都是青云山的儿子,青衣江的女儿,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呀?” 
翠莲 
女政委文秀清弹尽粮绝,碎尸鹭鸶岛! 
她身边留下的,跟随她且打且退至鹭鸶岛桃花林中的,只剩下副司令二狗子的新婚妻子,胸脯和臀部正涨鼓鼓的翠莲。而且,死前不到十小时,小学校最后一次前敌委员会会议上,决定人员去留,二狗子带队乘船突围,翠莲留在女政委身边带领掩护分队,这都是他夫妻俩坚决要求的。会议未散,翠莲几步抢出门外,低头冲进石板墙后的简易厕所,捂着小腹呕吐不止。谁都知道她这是怀孕了。二狗子跑出来搬着她的腰,搂进怀里,真不忍心离去。战斗打响了,翠莲推开二狗子,仰起小圆脸,狠狠呼吐了几口小学校洋槐树下冒烟的空气,取出腰间两响盒子炮:“走呀,走呀,你快走,怎么变得比你母亲更婆婆妈妈了?” 
乘船突围的二狗子慌忙离去,沿紫竹林背后的小码头上船过江。翠莲挥舞着双枪和女政委一起,带领精编连的精干游击队员迎敌。战斗从黄昏,打到黎明。精编连战士,断桥下栽倒一批,小学校周围放倒十余,沿江死伤一串,紫竹丛中打翻几个,至鹭鸶岛,只剩下她,紧贴女政委,一路甩着长辫子,双枪交替开火,眉不弯,眼不眨,简直就是当年姚婶打仗的模样。她们没有心思看江月,她也似乎忘记了新近怀孕的恶心呕吐,跌跌撞撞,跑了一夜,打了一夜,排炮打来的时候,也许她们都不知道已经黎明。警察局长带着数十人马,抬着重炮机枪沿紫竹林围追过来的时候,她们,这两位年龄相差十岁的女人,清点了一下身上的子弹,已所剩无几。她们紧搂在一起,还好,谁都没有伤,但翠莲在她肩上似乎叫了一声“狗子”便“簌”地瘫下去。女政委低头一看,满脸惨白的翠莲红花袄下的蓝裤子中间鲜血淋淋,大块血团汩汩地从泥乎乎的双腿间冒出来。她伸手摸摸她的胸脯,搂搂她的后腰,热热的,没有伤,啊,这血,镇静的女政委似乎也慌了神。她明白,翠莲流产了。她把翠莲扶起来靠坐在一株桃花树下,边观察敌情,边上枪子弹。一阵排炮打来,把桃花树连根拔起。女政委卧倒在地。浓浓烟雾中什么也看不见。翠莲已被炸得尸首分离,和桃花树枝丫一道腾空而起,零落江中。女政委挣扎起来,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短发圆脸,探出桃花林,叫了一声“三哥……”,接着,回答她的是一阵更猛烈的机枪子弹炮击声。江面上,断肢残臂,血水绕绕,落英缤纷。子弹飕飕声,炮弹水柱声,响成一片。 
翠莲本不愿和二狗子结婚。她喜欢的是村东头开绸布店的小白脸九桂。九桂会做生意会挣钱还会唱花木兰的戏文。二狗子在他妈即姚婶被活埋以后,做游击队临时首领,在青龙寺宿营,活生生地抱着铺盖要和她睡在一起。“既然大家都是队伍上的人,”翠莲对二狗子说,“我听组织的话,看在姚婶,你妈的份上,和你结婚。”组织果然为他们举行了婚礼。从此以后,翠莲的胸脯和臀部就渐渐鼓起来。队伍中的人们都说,姚婶转世了。……如今,翠莲死了,刚怀孕的翠莲,鹭鸶岛上,桃花林中,和女政委一起,惨烈地死了。密集的子弹炮弹,把她爱情的恩怨和梦想,摧毁得干干净净。 
血染的黎明。把她们生命的欲望,也连根拔起,残暴地扔进江中。 
…… 
“打得真惨烈,又觉得有些窝囊!” 
梓茕在心底里忿忿感叹,痛苦地骂道。无论是查档案,还是听采访,和逸夫一起坐在江边茶楼,他没有心思看老黄桷树梢头的那弯眉月,急急巴巴甚至牛头不对马嘴地问: 
“这个女政委是谁?她凭什么来组织这次暴动?谁指使她来的?离解放的日子本身就不远了。这么多鲜活生命的失去,群众基础如此薄弱,敌我双方力量如此悬殊,以卵击石嘛!想当英雄吗?我真为她们的生命感到悲哀!” 
逸夫深深叹了口气: 
“时机不成熟?你说是吗?他们的背后是两个政权的生死搏杀。既然如此,那有什么绝对成熟的时机?你的良心,解决不了残酷战争中的具体问题。实际上,这次暴动的动机,是为即将到来的大部队筹粮筹款。女政委曾经派人,也是一个会画画的老绅士,到中心县城找过警察局长宋博文,他掌管着那个时候这一带的经济命脉,劝他起义,在今后政权变更中,找到自己的出路。但警察局长把派去劝降的地方绅士给关了起来。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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