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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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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春的燕子。”舅父常对她半开玩笑地说。
“本来,组织也犹豫,但我们实在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年轻女性,有一定文化,能协助蒋可同志建立中心县委机关,尤其是要富有地下斗争经验。我们知道,在你舅父身边,在省城中学,你为党做了许多事情。聪明机智勇敢,你已经是老革命了。”
“不必说了。”汉英重重地往肚里吞了口眼泪,“他在哪里?我立刻去见见他。”
“不用急,今晚,你就住在我这里。明天再动身。”
汉英望着老谷的脸,既有父亲的严厉,又有舅父的慈祥。她觉得,行走在她向往的道路上,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那一张张亲切的脸,都好像一片晴朗的天空。
找汉英谈话的临时工委书记老谷,原来,正是当初和军阀大爷争抢表妹桃子的那个祝员外逃出去了的儿子祝彪。大革命时代,祝彪改名换姓,外出求学,加入革命队伍,鱼目混珠。后来,升任地下党市委副书记。并且叛变。他挪用公款,贪污党费,奸污妇女。其中,有不少是即将走上革命工作岗位的年轻女性。不知她,党内称文妹,是不是这些年轻女性中的一位。我们无法去问通往师范道路上的那一片翠绿的竹林。
第二天,汉英带着地下党组织开的介绍信,离开那片百鸟啁啾的竹林,走向通往山里的阳光小路,坚定的脚步有点晃荡,没有眼泪。
……
为了迷惑敌人,这对假扮夫妻,必须装得逼真。不满二十岁的姑娘文汉英,要完成这一角色转换,其难度可想而知。开始,汉英总不适应,处处别扭。姚婶毅然决然为他们主办了婚礼。起义在即。秘密组织工作正紧锣密鼓进行,且不能有半点闪失。这场婚礼办给谁看,姚婶和蒋哥都心中有数。除了知道他们是“亲戚”以外,那时,汉英对姚婶一无所知。她对姚婶的热心“逼婚”,心怀不满。当地风俗,“夫妻”住在亲戚家,不能睡在一张床上。夫妻在亲戚家做那种事儿,会给主人带来霉运。姚婶当然不在乎,但房主五叔坚决不依。蒋哥和汉英的“新房”设在断桥边的小学校。小学校连着的几间大瓦房,是姚婶的游击队在山下的秘密据点。姚婶上山后,五叔就得替她挡住镇上保安队一次次盘查。……杀猪宰羊,划拳猜令闹洞房。姚婶在他们的“婚床”床帘上挂了一道红布。那天晚上,蒋哥和汉英在堂屋左侧的“洞房”
同居一室,十分尴尬。闹洞房的莽汉细娃把他俩推来搡去,强迫他俩亲嘴。汉英发了脾气,“唰”地把红布撕下,扔进火盆。众人惊呆了。蒋哥扶扶吊在鼻梁上的眼镜,叫姚婶招呼去了围在屋子里的乡亲,压低声音冲汉英道:“看你,看你,你是什么人?推搡几下有什么了不起?还是大小姐,对吧?这是在做地下工作,地下工作,懂吗?我的同志!”汉英穿了红花袄,坐在床前,低着头泪莹莹地说:“我,我,没有被哪个男人这么碰过。我的腰,我的肩,都被他们撞痛了。”说着,说着,拉过黄缎被,侧过身盖了,蒙头哭泣。蒋哥低下头,想想。外面槐树下,八仙桌上的猜令声、嬉笑声传进屋来。蒋哥抱着手臂,来回踱步,缎被上看去,汉英那起伏的肩头和臀部,线条分明,微微发抖。不能让她痛苦下去!蒋哥想。无谓的痛苦!他的头一懵,立在床前,拉过缎被,有点凶狠,又有点爱怜地端了她的双肩,坐起来,严肃地望着她。汉英呆了,一动不动,等待着可能强暴之类的事情发生。但是,她看到了蒋哥眼镜片背后射出来的严肃的目光。“汉英同志,”蒋哥叫了她的真名:“你是共产党员吗?这点都经受不住。以后……以后……再发生比这更难堪、更严峻的事情,你怎么办?——这算什么痛苦?快别哭了,好好脱了衣服睡下。明天,我们还要到斑竹坪去摸底。”说完,他果然像大哥哥一样,擦了汉英眼角的泪珠,解开她的红花袄,拉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从花床背后取出早预备好的门板,铺在神案一侧的木凳上,那就是他的床。夜深人静。远村的狗吠声,消失在山路上。老黄桷树旁的大江,在月夜下静静流淌。汉英披了红花袄下床,坐在蒋哥的木板床上。他们召开了“婚后”的第一次民主生活会。蒋哥对她的行为提出了严肃的批评。他说:“推搡怕什么?只要我们心里明了就行。再说,未来,一定还有更严酷的考验,什么事情不会发生?那时,你的泪水向谁去流去淌呢?”听着听着,汉英鼻子一酸,泪如泉涌。不是伤心,而是悔恨。第二天,到斑竹坪贫民情况“摸底”归来,路过山村小店,她偷偷买了一匹红布。回到“洞房”,立即把红布挂在雕木床梁上。蒋哥手拿“摸底表”,望着她,她的脸瞬地飞出一片嫣红,“婚后”的岁月就这样开始了。但他们那时真正没有一点肉体关系。至于爱情,还有什么比融入生活和理想的情感更高尚更美的呢?
桐油灯
……“不是合作。”蒋哥扶扶亮额下的眼镜,干瘦的长脸在油灯下泛着亮光。“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它是我们省工委,乃至全国,组织武装暴动,冲破黎明前的黑暗,迎接劳苦大众翻身解放的伟大事业之中的一部分。我和老费同志,哦,就是你舅父,是朋友和战友,我们都是老华大同学,也都是喝着延河水成长起来的。他在秘密省委机关工作,我在各专署游动开辟第二战场。他牺牲了,我们在继续完成他的未竟事业。共同的信念把我们的工作和生命联系起来。他并没有离开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他和我们共同的事业。一代又一代革命者的流血牺牲所追求的理想,眼看就要在我们手中实现了……”
桐油灯下,幽暗作坊,油饼清香。出征之前第一次秘密接头据点,蒋哥和汉英单线联系,说了许多使她热血沸腾,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话。此刻,这若明若暗的作坊里,蒋哥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在这位少女革命者的心中,显得那么沉重,又那么令人神往。那时,她还不能完全掂出那些话的对她自己的含量。当蒋哥取下眼镜,站起来,认真地望着她,严肃地征求她对组织的安排有什么意见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抬起刘海下面秀美的脸庞。“一切服从组织。”汉英说,“我想明白,我首先应该做什么?”他依然满脸严肃地说,“先把你这身红花衣服换了。头发盘起来。小马靴藏起来,或者扔掉。不要舍不得,会有机会穿的,到那时,我,不不,我们的组织,会让你好好的漂漂亮亮地穿上它,迎接解放。”“我没有那些衣服呀。”她说。“不着急,组织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说完,他扫了一眼她的脸庞和身躯,温和地笑了。笑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亮额上牵起两根长纹,像舅父亮额上的长纹一样,严厉而又慈祥,亮出他们的智慧和坦诚的胸襟。
那天晚上,蒋哥和汉英在油坊老板家,也是党组织的一个秘密据点,过了一夜。汉英和老板的儿媳睡在一起。据说,老板的儿子到很远的嘉定府做桐油生意去了。蒋哥呢?则在老板作坊里热乎乎油饼堆里过了一夜。
作坊里的桐油还没有榨完,沿江两岸的油菜花又像云彩一样次第开了。清晨,雾蒙蒙的江边码头,背着山货的农人乘船来到菜花绕绕的江边小镇,把黑黝黝的桐油、白花花的棬子、獐皮鹿骨野猪腿,一字儿排开,换些零花钱,买回稻种麦种进山。春天总给人无限向往。江边,拥挤的人流中,更有一对播种春天的人儿,男的高瘦,戴着眼镜,一袭青布长衫,肩挎蓝色小包袱,手拿黄色油布雨伞;女的,盘着山外小媳妇常见的发髻,阴丹上衣,蓝裤子,平底青布鞋,蒋哥和汉英依偎着穿过江边闹市摆满山货的长廊。身后菜花如烟,头顶长空茫茫,脚下江水轻流,对岸远山薄雾袅袅……他们踏着薄雾,不是沿江远行。而是走向清澈江水边持桨挺立的船老大,踏上小船,向着滔滔江水,向着崎岖的山路,向着苍茫的远山……
被捕
汉英被捕了。她没有跑过断桥,蚂蚁样的黄衣狗子围上前来,把她按在菜花地里,试图强暴。“啪啪”几枪,一个戴眼镜的黑衣狗子——警察局长宋博文,顺手撩翻了几个按在她身上的黄狗。她抬起一张孕妇惨白的脸,把那张起义军名单吞进肚里。她从一座监狱转到另一座监狱。敌人把她的肚子放在火上烤,她受尽了折磨。她始终没有告诉敌人,她名义上的丈夫潘宪文的下落。其实,那时,甚至永远,宪文都不是她的真正的丈夫。那时她已怀着蒋哥的孩子。
……
铁窗下,汉英想着她心中的丈夫。蒋哥死在大山中的一片荒山野岭。那时,他的队伍分去一大部分主力,由姚婶带回
天池的山中水中,安营扎寨,以待时机。紧随他的只剩下一二十条破枪。他们躲在漫山遍野银灰色的石灰岩背后休整,做饭,擦枪。岩石后架起的那口大铜锅里,煮着红苕玉米粥。他们已经几天几夜粒米未进。蒋哥身边的临时通讯员,铁匠铺的小学徒傻蛋擦枪走火,一颗子弹击中他后脑勺。他那时正低头给赤脚的傻蛋修结草鞋。他没有向后仰,而是默默栽下去,脑浆血浆迸溅在未织完的草鞋上,一声不吭。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石灰岩顶,乱树丛中,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步枪机枪同时开火。弹雨纷纷倾泻而下。子弹射进沸腾着红苕玉米粥的铜锅,像冰雹击打棉花团,跳跃撒欢。一二十个衣衫褴褛的游击队战士,几乎没怎么开枪还击,便被头顶倾泻的子弹反复扫射,陈尸荒野。指挥这场扫射的国军军长姓卢,因此得了卢屠夫的称号。当时,并非只有当地的剿匪战报才列出这样的通栏标题:中国南方青云山青衣江大江两岸绵延数百里为非做歹几百年的匪患之首……共匪游击纵队司令蒋可数千悍匪悉数被歼。硝烟还没有散尽,屠夫们冲下悬崖,砍下那些残缺不全的头颅回去报功领赏。当然,他们也砍下了蒋哥的头颅,并排挂在神秘山中舍身岩下大路旁的老榆树上示众。舍身岩是进出青云山的交通要道。据说当时曾派重兵把守,数十里外都能闻到呛人的尸臭。神奇的是,石灰岩上满山遍野的无头尸体,当天晚上神秘失踪。有人说被仙女洞的神仙收去。有人说是庙里的和尚把他们掩埋。当然,确信的消息是姚婶的队伍带领乡亲,连夜把无头的尸体收集拢来合葬在了离斑竹坪不远的乱坟岗。那些尸骨多年无人搭理。所以梓茕没有在那片山水间找到当年那个瘦高眼镜中心县委书记蒋可同志的坟墓。更神奇的传说来自梓茕的长脸堂兄黎清明。他俩在北京某宾馆里有一场艳遇。下面我们还要读到他们这次艳遇的精彩内容。黎清明说他的家乡,数千里外的长江边上那座历史文化名城,沙市,或者荆州的东南方向,有他……当年中心县委书记蒋可同志的一座衣冠墓。绵延十里的山峦间,苍松翠柏,郁郁青青。据说当地政府曾派人到他生活战斗过的地方,不仅找到了裹过他躯体的衣,还找到了戴在他头颅上的帽,带回去合葬在一起。每年清明,蒋哥的坟头香烟袅袅,素花不绝。这就对了,那么,不这样他还能怎么样呢?蒋哥本来已经结了“婚”,只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他老家的妻子,其实,他们一天也没有睡在一起,改嫁后,叫她的儿女还把他称为父亲。那些素花香烟,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儿女”的祭物。你看,战争夺去了他们现实的人生与爱情,之后,原来也可以把想象中的情爱,那座郁郁青青的坟墓,垒筑得这么空灵,这么沉重,这么美。
蒋哥比他真正的妻子小十岁。“婚后”的日子,赤日炎炎。他妻子,也就是父母送给他的礼物,每晚赤条条地躺在“婚床”上,等他上床亲热。等久了,“妻子”便用双手抱着头。他像调皮小孩玩火一样,点火烧了那白生生的礼物黑黑的头发,一说腋毛,或者体毛,逃离家乡,外出求学。他在这座城市里读书,参加革命工作,到延安上学,回来后转入地下斗争。从不更事的少年,十多年后,成长为高瘦的戴着眼镜领导农民暴动的中心县委书记。革命于斯,爱情于斯,战斗于斯,死于斯,葬……也于斯么?这些故事,听得人脑袋嘤嘤嗡嗡。人生,他们的人生,亦或我们的人生,怎么这么实在,又那样使人飘然晕眩?汉英呢?
保释
战争越来越严酷。汉英挺着肚子被当师长的父亲文秀章保释出来,关在父亲的公馆。在丫鬟的帮助下,她趁着暗夜,翻墙而出,历尽艰难险阻,回到大山中。她因惊吓奔波流产。姚婶被活埋,过去的组织已被破坏。她偷偷住在游击队乡土医生牛瞎子家里。藏到第二年油菜花开的春天,活脱脱养成乡间美人儿。没有想到,曾诱奸她的工委书记老谷,找到了她,并再次奸污了她。汉英当时就想用枪把这个披着人皮的狼给杀了,但老谷平静地给她讲了许多革命与爱情的花花道理,并把她派过江去,和她的新上级会合。更没想到,等待她一块儿开辟新根据地的新上级正是她过去的情人,当初和她订婚的公子哥儿,银行家的三公子潘宪文。原来,潘家三公子也是他们家族的叛逆,国立医专还没毕业,只身一人逃到了解放区。雁门关打日本,上党战役歼顽军。临近解放,上级把宪文派回他家乡这片土地上来组织起义,迎接最后的胜利。宪文一直深爱着汉英。这次他们不是以夫妻名义,而是正正经经结了婚。宪文对汉英过去和蒋哥那段儿女往事毫无兴趣。他说这都是战争中发生的事情。吃住一起发生那样的事也在所难免。何况你们还发了喜糖结了婚,宪文声音沉沉地说,现在我们主要的工作是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他们每天晚上睡在一起,但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她的身子。她白天做完了工作,夜晚睡在一起便哀声叹息。她知道他们的心灵永远不可能再紧贴在一起。她和潘哥的第二次起义暴动没有成功。潘哥带着起义失败后残留的部队,转战千里,找到他过去的部队加入了正规军。汉英也受组织的派遣,化装成军阀小姐打入敌人内部去做情报工作。分手的时候,他们相拥在一起。“爱你,爱你,我永远爱你。像过去在你江边老屋的闺房里,第一次见到你一样。但是,爱呀,睡觉呀,生儿育女呀,这些对我们目前来说,很遥远很奢侈。去吧去吧,我们都去吧,等两条战线汇合拢来的时候,我们再痛痛快快地睡它三天三夜。”宪文和汉英就这么拥了一夜,哭了一夜。鸡叫时分,他们在天池边依依分手。宪文带着凌乱的起义部队星夜下山。汉英拎着小皮箱,一副达官贵人公主小姐打扮,和交通员、姚婶的儿子二狗子一道,昼伏夜行,奔赴笼罩在暗夜里的新的工作岗位。路过青坡,汉英跪在蒋哥牺牲和姚婶被活埋的乱坟岗哭了很久。山风呼啸,苍鹰怪叫,暗云低迷,群峰肃立。这一切都在为黑夜的远行者和曾为这片土地的自由和繁荣流尽鲜血的人们致哀。……再次暴动的时候,汉英回到这片土地,不知什么原因,当晚就再次被捕,她是在监狱里才知道老谷早已叛变。……她多次在监狱的大门前出出进进。这次,已被解放大军追至大江边无路可逃的父亲,已不能再保释她。铁窗下,她如夜莺,瞪着一双充满失望与仇恨、懊悔与思念的眼睛……而潘哥,她此时的情人和亲人,解放大军某部副师长潘宪文,此刻,正带着他的部队,领受了解放这座城市的重任,昼夜兼程……
瀑布口
这座城市的古战场,高高的革命烈士纪念碑,总是硝烟散尽复还来。许多生龙活虎的生命,乘着暗夜,抱着枪,在一条条狭窄的山路上猫腰急走。堑壕,掩体,前沿阵地,总是用无数剩下的生命去搭起夺取战争最后胜利的血火舞台。副师长的部队,沿着山峦右侧一条无人知晓的荆棘小路攀缘而上,夺取并占领这座城市的最高峰。他们给这座山峰取了一个很抒情的名字:瀑布口。瀑布一样的森林,森林一样的枪杆和手臂,瀑布一样的生命之水,如排山倒海,风卷巨澜,在这座城市东边的山头上,在硝烟与炮火中,掀起冲天巨浪。宪文只是许多浪花中,最绚烂的一朵。
……
汉英究竟是哪朵最绚烂的生命浪花呢?
通往刑场的路,点缀着朵朵野花。每朵都似乎浸着血,伴着脚镣手铐的鸣叫,撕咬着她生命的里程。暗夜,深秋。荒街,冷巷。风萧萧兮江水寒,乱坟岗前欲曙天。汉英和一个个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告别。他们的眼里都没有泪。她记得蒋哥深情地瞥了她一眼,便把那张憨厚的脸扭过去,看着浑浊的溪水静静地流……最对不起的是宪文……最可恨的是老谷……铁窗下的许多时日,她都这么深情地回忆。
战争使他们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享受生命,设计爱情。她的爱情像流动的水,流到哪儿算哪儿,最终如浪花在生命的礁石上摔得粉碎,但她生命的流水,只有一条前进的路,朝着一个方向……
此刻,汉英拖着被狱卒们打得残缺的肢体,和难友姐妹们互相搀扶着,艰难行进在荒草丛中,伴随脚下的镣铐,似一股赤色的潮水,哗哗流动。这支曙光到来前的队伍,有诗人说,她们用近在咫尺的死亡,寻找爱情,丈量生命……
烈火中的生命与爱情,并非专门显示给谁看的!
刺刀挑开胸膛,那里,有无数条绚烂的路……
第二章 帝国荒城·1942年前后的战争与爱情
虞苜公主(1)
调戏美国大兵
作为迟到的军人,带着对战争与人性的迷茫与沉思,梓茕来到这座城市采访写作的时候,那场战争已经很远了。人们似乎每天都还能闻到它的某种气息,但又不明白战争的本意究竟是什么。历经岁月风雨的洗礼,谁也不知道已经逝去和正在悄然进行的战争,完全真实的模样。只有从空气、阳光、树叶和那些无法被岁月剥蚀融化的岩石上面去寻找狼烟烤灼过的痕迹,感受只有特定时空才能闻到的生命膻腥。
梓茕十分钦佩她——这座城市的虞苜公主,我们那个庞大家族又一个漂亮多情、温柔暴烈的表妹,来到这座充满战争火药味的城市时,表现出的大度与潇洒。
……
银白色的飞机穿过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的海峡,谁也没有心思看一眼波涛汹涌的海面,每一阵波涛似乎都舔噬着燃烧岁月的战火。军用专机机舱,安静得像春天里的维多利亚海湾,没有风也没有浪花,只有细细的波浪轻摇着随风漂荡的游船。飞机引擎似老牛喘气沉吟。机舱后座,坐着一位高大的名叫杰姆的美国大兵。他没有喝威士忌,也没有叼雪茄。公主怀里的那只波斯猫精神十足地跳下来,款款悠悠地摇晃到杰姆面前,友好地叫了一声。机舱里的人们会心一笑。
他们好像要去赶早集呢!
而此刻,她们将要经历的战争和她们之间要进行的战争还没有开始。
这是一个被枪林弹雨环抱着苟延残喘的城市。连接着高朗天空的山巅上,马路边,刚刚拉起一根根电线。电线下面站立着像电杆一样荷枪实弹的士兵。偶尔一队军车哔哔剥剥地冒着浓烟从肮脏的店铺门前驶过。新涂了朱红油漆的市政府大门前站立着穿草鞋的川军。他们有一张严肃而又饥饿的面孔。那时,虞苜公主那个家族还没有到这个城市里来。他们想来寻找安宁,他们都是在那个遥远的城市里追逐热闹的人,已把庄严国度的大片土地弄得地覆天翻。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帝国家族啊!他们的某根神经如果断了,这个世界某一角落立刻就会鸡犬不宁。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足以使很多作家写出一部部惊心动魄的书。可惜这些书,我们现在只有在布满灰尘的博物馆里才能找到。
……下飞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简易机场设在淌着污黄浊水的江岸。怀抱着那只波斯猫,虞苜公主茫然无措地望了一眼这个凌乱而陌生的城市。城市只是这时候对它习惯性的称呼。它实际上是一座乱坟岗。只不过还有一些人影幽灵般地在它无数山岗上晃动而已。那些人影儿,华贵的、琐屑的、匆匆忙忙的、无所事事的、焦急的、忧虑的、深沉的、哭泣的、似乎充满希望而实际上丧魂落魄的……那是一些描写起来多么费力的人们啊!腰杆挺得笔直的军人,无精打采的官员,菜色写满他们一张张昏黄的脸。商人的目光,晶亮而琐屑。这是一群无法计算的山民与难民的混合体。在那样一个难以忘怀的年代,这座城市数百次在爆炸的钢铁、飞腾的火药、滚滚的浓烟中毁灭得面目全非。许多年以后,我们都还感受得到那呛着尸味、血味、火药味、焦木味的空气,给人们心里带来的深深刻痕。在这样一个秋风瑟瑟的战争之夜,虞苜公主要把飞机上的一切,咖啡、音乐、雪茄、美国大兵浓重的山羊味同那只波斯猫,带进她的寝宫……布满这个城市中间和边缘的深院
别墅。而那些为她营造过许多欢乐与荒淫的别墅,此刻,在公主心中,还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梦。
听了虞苜公主和她们庞大家族那些离奇古怪而又使人仰视感叹的故事,梓茕感受最深的是——能干,了不起,不错!至于其他那些已经知道和永远也无法完全知道的令人捧腹又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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