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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宠-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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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之南知道今日江宜室要去叶浔那边,倒是有心跟去,却是最了解叶浔的性情,刻意重修旧好的话,反倒会惹得叶浔心烦,从而才没事找事,来铺子里合账。
    正在铺子里间忙着,叶冰施施然进门来,好一番挑剔,说香露哪里就那么值钱了?分明是店大欺客。
    柳之南听了就恼火不已,还是看在江宜室、叶浔的情面上不予理会。
    却没想到,叶冰反倒得寸进尺,点名道姓地要她出去给个说法。柳之南这才知道,敢情闹了半天,叶冰就是知道她在店里才冲着她来的。
    她已经忍让了,总不能躲在里面不见人吧?
    一打照面,叶冰话锋不改,好几次指责她:“你这分明就是仗着家世门第抬高香露的价钱啊,这怎么行呢?”
    柳之南没好气,道:“少数香露本来就是价比黄金,我只是随着别家定的价钱,你实在买不起的话就别买,只用熏香的人也不在少数。”
    叶冰冷笑,“买得起与否是一回事,钱花得值不值又是一回事。我真是横竖看不上你这种赚黑心钱的人!”
    “赚黑心钱的滋味我不知道,只知道赚辛苦钱的滋味。”柳之南斜睇叶冰一眼,“你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自是看不上我们这等人了。”
    “是啊,我出嫁前又没个那样周到的表姐,嫁的门第又不是侯门,怎么比得起你?”叶冰讽刺地一笑,“可在眼下,你表姐也不大理你了吧?听说淮安侯近日也不在宫里走动了?是奉命办差去了,还是不声不响就被关起来了?”
    柳之南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侯爷去了何处也是你该过问的?一个巡城副指挥使的枕边人,有何资格与我说长道短?”
    叶冰却是不恼,“要是换了我,夫君不在家中,少不得低眉顺目和气待人,你却正相反。唉,也难怪……先前你办出那桩事,我本就不该高看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越说越不好听,到后来,柳之南实在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气了,唤人把叶冰赶出去。
    叶冰却道:“你敢将我赶出去,明日你这铺子就别想开张了!”
    柳之南怒极反笑,“你认定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么?可你孙家这样的地头蛇,便是有十个八个的,我也照样儿让你做小伏低!”她目光轻蔑地看住叶冰,“想仗着你夫君那个芝麻官压我?真真儿是可笑。你可要顾着脸面说到做到啊,不然,我可有一车难听的话等着你呢。”又故意挑衅,“景国公的孙女,敢不敢惹我这柳阁老的孙女?你那婆家就别提了,实在是不足挂齿。”
    叶冰一度最爱与人攀比,之前为着孩子有所收敛,却不代表她的虚荣心已淡下去。柳之南是故意用这样的言辞激化事态的。
    叶冰呢?真就上当了,当即命人去给孙志仁报信。
    柳阁老的孙女又怎么了?她偏要惹!
    只论门第,叶家、柳家其实是不相伯仲的,皇上对景国公、柳阁老的恩赏并重,但是叶冰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叶家在柳家面前,永远都是理亏的那一方。
    不明所以的孙志仁赶过来明了事态之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心里气妻子是个惹事精,面上却不好流露出来。夫妻一体,总不能当着外人先和妻子掐起来。而且他并不知道叶家与柳家诸多纠葛,以为只是女人家的是非,从中调合一番也就过去了,却不想,事情根本没法子调合。叶冰请了他来,柳之南转头就请了柳文枫和柳文华两个兄长过来。
    女人家的事很快变成了男子间的是非,没个说法是没完的。
    江宜室和叶浔只能避嫌,冷眼旁观。
    其实是根本没悬念的事情。
    柳家人出头给柳之南撑腰,叶家凡事遇到柳家,别说没理,就算有理也要矮半截说是自家的错。这次叶冰是不知深浅自己往刀口上撞,叶家肯定要和江宜室叶浔一样避嫌。
    闹来闹去,事情变成了柳家与孙家的嫌隙。
    孙家兄弟二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依仗的权势,见势不好,立刻赔着笑给柳氏兄弟赔礼,并当即命人去醉仙楼定下一桌席面,请柳氏兄弟赴宴,接受他们正式赔罪。
    柳氏兄弟见好就收,也就转过头来劝着柳之南别那么大的火气。
    就这样,事情算是解决了。
    只是叶冰还不认头,临走时上前去给柳之南行礼,站直身形,低语道:“我是真比不得你,遇到事情你有娘家人撑腰,我没有,只有婆家人帮衬。可就算是给你赔礼,我心里也很高兴——哪像一些个人,所谓的婆家,只得夫君一个,夫君不在家了,还能依仗谁呢?”又有意无意地瞥过柳之南纤细的腰肢,“还没怀胎?怪不得你先前会心浮气躁——原来是心里没底啊。再过三两年还不能开枝散叶的话,我要是淮安侯……哈哈!”
    语必,扬脸笑着走人了。
    柳之南硬是被噎得说不出话,赢了面子输了里子。她终于明白罗氏为何那般憎恶叶冰了。这样诛心的话,她是赶巧了惹得叶冰说了出来,罗氏以前可是时不时地就得听几句。
    人们总说,不要计较小事上的得失,可真正让人火冒三丈的正是这样的口舌是非。
    不怕人讲理,也不怕人不讲理,只怕叶冰这样的满嘴歪理。
    但柳之南和叶冰都没料到,事情并没像她们认为的就此收场。
    过了两天,兵马司东城指挥使——也就是孙志仁的顶头上司借题发挥,言辞训斥了孙志仁,勒令他回家闭门思过,何时明白事理了,再回去当差也不迟。
    最让官员胆寒的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一个不小心,就此丢掉官职也未可知。
    孙家心里有点儿发毛,担心是柳家揪着前一桩事的小辫子不放。孙太太直接发话,让叶冰回娘家去想想法子,态度很明显,你惹下的事,你就得善后。
    叶冰回到娘家,少不得被祖母、母亲数落一通,一直老老实实地听着连声称是,随后才说了正事。
    王氏生气归生气,该管的事情还是要管。过两天弄清楚了原委,才知道孙志仁的遭遇是孟宗扬暗中使的绊子。
    “那就没法子了。”王氏一脸爱莫能助,“淮安侯在皇上近前行走,皇上又对他宠信有加,他当真与谁计较起来,说话怕是比柳阁老还有分量。”
    “那就没别的法子了?”叶冰焦虑不已,“那差事是叶家给孙家的,可现在……现在却是我给搅黄的,他们一家心里一定恨死我了。唉,我这刚站稳脚跟……”又搂着母亲撒娇,“娘,什么事您都能想出对策,这次一定也能帮我的,上次罗氏的事不就是么……”
    王氏苦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这根本就是两回事,要是柳家意在教训你,我便是低三下四去求他们也甘愿,可现在是淮安侯给他夫人出气,我还能怎样?他又不在京城,我和你爹爹上哪儿找人去?孟夫人那儿就别提了,她的脾性不是好相与的,我去了也是白去。”
    叶冰回想自己说过的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说柳之南没有婆家只有夫君,现在好了,人家夫君身在外地也能给妻子撑腰。真是现世报来得快啊。
    而孙志仁的差事,在勋贵之家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孙家来说却是不同。孙志仁并无功名在身,叶家颇费了一番周折才给他谋得这差事——多少人考取功名之后,做的还是不入流的官职呢。这差事若是没了,叶冰便是名副其实的里外不是人,既对不起婆家,更辜负了娘家一番苦心。
    她咬了咬牙,“我去求孟夫人,不管怎样,我不能让孩子的父亲一无是处。”
    王氏要的就是女儿这句话。其实叶家可以让孙志仁尽快回去当差,事情并不似她说那么严重,但关键在于叶鹏举不愿事事帮衬女儿女婿——什么都给他们打点好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他们到底年轻,给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又当如何?尤其女儿这个脾性,动不动就会让别人前功尽弃,便打算先观望一段日子,一方面看看女儿是不是个真废物,另一方面也是要等孟宗扬消气。
    柳之南听闻这件事的后续,心里才欢喜起来。
    起先她以为,孟宗扬听说此事之后,恐怕又要说她不知轻重瞎折腾。现在看起来,他不能容忍的是她出于任性赌气的胡来,只要她没有无事生非,他就看不得她受委屈。
    没过两日,叶冰忙碌起来,每日里恨不得围追堵截,只想亲口和柳之南认个错,声称下跪掌嘴她都认了,是真的知错了。
    柳之南哭笑不得,想着这人倒是豁得出去,说诛心的话的时候往死里糟蹋人,低头服输的时候又往死里作践自身……整个儿一个活宝。
    可是这样一来,她倒不好认真计较了。也罢,她想,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么?自此每日与叶冰捉迷藏,玩儿得不亦乐乎,只让管家传话捉弄人:今日说想吃新鲜的桔子,明日说想吃熟透了的杏子,后天又说好歹与罗氏相识一场,罗氏不想让她原谅谁,她总要好好儿斟酌一番的。
    叶冰差点儿被气得背过气去,这才发现,柳之南是她惹不起并且绝对是不该惹的人。
    无可奈何之下,叶冰只得找江宜室求救,连续三日前去,在垂花门外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
    江宜室总不好还推脱着不见,便将人请到了正房说话。
    叶冰把来龙去脉说完,已经语带哭腔:“大嫂,您说哪儿有她这样的?这不是往死里刁难我么?夏日里想吃秋冬两季的水果,我花多少钱也给她买,这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她最气人的是拿罗氏说事,怎么能这样呢?她明知道罗氏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还要我自取其辱……大嫂,我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吧?”
    江宜室听来听去,怎么想怎么好笑,和声道:“这不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吗?你说你惹谁不好?怎么就惹到她头上去了?她从小有双亲兄长宠着,出嫁前又得了祖父的喜欢,哪里过过真正不顺心的日子?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换了我是你,宁可惹阿浔,也不会惹之南。谁都知道,阿浔是柳阁老最疼爱的外孙女,柳阁老偏疼她,是因为投缘、疼爱;可之南就不一样了,她是柳阁老嫡系的孙女,别说如今老人家喜欢她,便是不喜,真有个什么事,还能坐视她受谁的气不成?你从开始就错了,从开始就该明白,之南是你惹不起并且要处处赔小心的人。”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实在是没脑子,那天话赶话的……她说话也是难听得紧,我一生气哪里还会顾及那么多?”到了这地步,叶冰也不得不说实话了,“后来淮安侯出手刁难孙家,我是真没想到啊……”她茫然地看着江宜室,“你不觉得淮安侯这件事做的过分了吗?为了女人家的是非,阻挠官员的前程——他就不怕日后被弹劾?官再小也是官啊。”
    “他要是怕那些不就没这桩事了么?”江宜室忍不住抿唇笑了,“总是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罢了,我帮你劝劝之南,让她得了空就见见你,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
    同一时刻,叶浔身在杨文慧的宅子。
    一早她就听秦许说了:杨夫人母亲身染重疾,杨夫人要带上一双儿女回沧州娘家探病。随即,杨文慧命人送来一张字条,说自己和夫君要护送母亲回沧州,不知何时才能回京,盼离京时能见上一面。
    之后,燕王妃派了一名管事来到裴府,要叶浔帮忙转交给杨文慧一封书信。那名管事笑道:“里面其实是燕王的名帖,还有几张银票。王妃这两日琐事颇多,两个孩子又有点儿中暑,实在没空出门,这才烦请夫人帮忙。王妃说终究是相识一场,希望善始善终。”
    叶浔笑着应下此事,“本就要去送一送的。”
    杨文慧的宅子里安安静静,她也一点儿都不像是要出门的人。
    叶浔把东西交给她,“燕王妃给你的。”又问,“终于说动令堂了?”
    杨文慧点了点头,笑容落寞,“不算是,是我父亲肯放我们离开一段时日。都是命,谁叫他生了我这样一个不孝女呢?”
    叶浔不好说什么,又知道杨文慧不可能再透漏消息,转而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事么?”
    “没了。”杨文慧笑道,“我只要能到沧州地界就没事了,外祖父是沧州知府,总能护得我们几个周全。倒是以前你和燕王妃没少帮我,这恩情我记着呢,却无从报答。”
    “我怎么不记得?”叶浔笑笑的,“日后过得好一些,别让燕王妃担心。”
    “我尽量。”
    叶浔离开时,杨文慧亲自相送。到了垂花门外,四名家丁抬着两口箱子匆匆去往内宅。到了两女子近前,放下箱子恭敬行礼,复又抬起箱子进了垂花门。
    杨文慧解释道:“我从多宝阁里定了些物件儿,要带去沧州,这几个便是来送东西的伙计。”
    叶浔点了点头,又叙谈几句,上马车离开。
    坐在马车内,叶浔琢磨着杨阁老这个人。要妻儿离开京城去往沧州,是自知大难临头了,还是要破釜沉舟了?
    路上,新柳呈给叶浔一封刚收到的书信。
    是裴奕写来的家书。
    他在信里说,江南的官场贪污成风,比想象中的情形更糟,但绝不会如她想象的那么糟。
    看到这句,叶浔忍不住弯唇微笑。
    他还说,皇上过些日子也要离京私访,名为去山东河南巡视河道,真实意图还需观摩。此外,几名封疆大吏向皇上举荐人才,其中三人同时举荐了镇南侯,皇上准了。来日镇南侯夫人若是登门,她不需见。
    叶浔看完之后,将信妥当地收起来,在心里打着给他回信的腹稿。过了一阵子,她觉出了蹊跷。镇南侯身在京城,她隐约听说过,此人一直抱病在家,可如今举荐他的却怎么是封疆大吏?
    她越想越是狐疑,重新展开信细细地看了几遍,随后吩咐车夫:“改道去柳府。”

☆、第118章

如今的柳府,因着多了三房媳妇的缘故,添了不少下人,府里比以往热闹许多。
    叶浔径自去了外祖母那儿,进院时遇到了柳文华,忙曲膝行礼。
    柳文华笑着还礼,道:“怎么没带旭哥儿一起过来?祖母方才还在说他呢。”
    叶浔笑道:“没有,临时起意过来的,下次吧。”又指了指房里,“外祖父在不在家?”皇上体恤,让柳阁老夏日留在家中处理公务,不必去内阁受那份儿热,免得引起旧伤复发。
    “不在。有事?”
    “嗯,是有事请教。”叶浔欠一欠身,“我先进去了。”
    柳文华却道:“问我也是一样的。”又半开玩笑地道,“你与我们几个是越来越生分了,难不成我们何时开罪你了?”
    “哪儿啊。”叶浔顺口扯了个谎,“是侯爷来信,要我给外祖父传句话。”
    “这样啊。”柳文华自然不好追问,便侧身让路,“先进去凉快凉快,估摸着祖父等会儿就回来了。”
    叶浔款步进门去。
    柳文华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自心底蔓延出来。就是这片刻间,他的妻子莫氏和三位嫂嫂叙谈一番前来找他,一脚进到院里,便看到了这一幕。
    莫氏停下脚步,悄无声息地退到院外。夫君的心思,还有柳文枫的心思,整个柳府的人都看得出,只有叶浔这个局中人不明所以罢了。
    叶浔待女眷时爽朗大方,待几个表哥却从来是一板一眼死守着规矩,连话都不愿多说。柳文华与柳文枫亦是如此,随着他表妹的意思守着规矩,从无失礼之处,只是平日里身边人才会循着蛛丝马迹捕捉到他的心迹。
    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嫁娶之事,嫁的是这个人这个门第,除去这些,如何还能奢望得到他的心?
    柳家男子都不纳妾,这一点已是难能可贵,女子一生也不需担心妻妾争宠的难堪境地。
    莫氏从不是贪心之人,总是秉承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原则度日,对这些有的没的从来不看重。
    她给了柳文华缓和情绪的时间,随后才笑盈盈地进到院中,“听说表妹来了?”
    柳文华已收敛情绪,温声道:“是,已经进去给祖母请安了。”
    “我进去和她见个礼,随后我们再回去。”
    柳文华笑意温和,“行,我在外院等你。”
    莫氏进门后,与叶浔见礼,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道辞离开。
    过了一会儿,江氏带着三个儿媳过来了,几个人落座后说笑多时,柳阁老回来了。
    柳阁老见到叶浔就问:“怎么不带旭哥儿过来?”一说起庭旭,眼神都柔和了三分。
    “没带他来,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柳阁老颔首,猜着她有话要说,就道:“随我去花园里转转。”
    “嗯。”到了花园里的凉亭落座后,叶浔道明来意,“镇南侯这个人,我以前不曾留意,所知甚少,这次过来就是想让您跟我说说他。”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叶浔将裴奕书信的内容告诉了外祖父,“我猜他的用意应该就是让我转告您,听听您是什么意思。”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柳阁老舒心地笑了,“在外地的一些封疆大吏,有些奏疏是直接交到皇上手里,内阁都无从看到内容,皇上如何批复的就更无从获知。皇上这一次分明是又独断专行了——封疆大吏心里先有数了,朝臣却还蒙在鼓里……”他摇了摇头,很没辙的样子,“等这件事一定下来,反对的官员怕是不在少数,到那会儿,折子又要堆成山了。”
    叶浔趁势问道:“为何官员们会反对呢?”
    柳阁老耐心地解释道:“镇南侯今年也不过二十来岁,十几岁就随军征战立过战功,原本也能成为少年权臣,却被家世连累了——他的父亲与陆先生多年来过从甚密。陆先生的情形你也知道,他虽是皇上的授业恩师,却不认可皇上嗜杀好战的性情,并且另存着私心,一度想要加害皇上,最终只能落得个名誉扫地终生圈|禁的下场。老侯爷与这样一个人私交甚好,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在官员群起攻之之前,给儿子娶妻,随后写了一份认罪的折子,悬梁自尽。”他摆一摆手,神色有些落寞,“是皇上登基之前的事了,你自然是不知情。正因此举,镇南侯没被连累——皇上不是连累无辜的人,让他继续随军作战。后来,镇南侯负伤,回到京城调养,这许久都一直称病,鲜少出门。我平时都快将这个人忘记了。”
    “这样一个人,皇上要启用,而且是封疆大吏举荐——”叶浔费力地思索着,和以前一样,一遇到这些事,脑子就恨不得打结,半晌才有了猜测,“莫不是想让镇南侯率兵出征?”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往后看看再下定论。”柳阁老和蔼地笑着,“你听暮羽的话就行,他不让你来往的人,你就闭门不见。”
    “我晓得。”
    柳阁老说起柳之南:“近来又与人起了事端?”
    叶浔笑道:“是和我二妹生了不快。”
    “那些事你别管。”柳阁老按了按眉心,“之南肯定是心底纯良的,偏生天性有些任性。也是奇了,一大家人都是沉稳踏实,只她是个异类。再者,她出嫁之前,我对她也有些娇惯,出嫁之后可不就要稀里糊涂一阵子。好在缙乔已过了鲁莽冲动的年纪,压得住她。唉——说起来真是有些愧对他,把一个大包袱丢给了他,起初还好一阵子拿乔,不应该啊。”
    叶浔笑出声来,“看您说的,之南本就是天之骄女,恣意行事谁又敢说她什么?”
    “这凡事不都得讲个理字么?”柳阁老苦笑,“再说了,她总不懂事的话,日后如何能教导好儿女?孟家的门庭岂不是要败在她手里?”
    “那您就好生提点她几句。您好好儿跟她说,她总会听的。”
    “我倒是想,近来是不得空了。”柳阁老声音低了一些,“皇上离京巡视,要我随行。估摸着十天半个月之内就要启程了。”
    叶浔讶然,“还要您随行?”心里腹诽着:皇上可真行,快把她的亲人折腾遍了。
    “应当的。”柳阁老笑着拍拍她的头,像是还把她当成几岁的孩子一样,“我不在跟前,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您不用记挂我。倒是您,在外千万注意身体,可别太过辛苦。”
    “我心里有数。”柳阁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眼前情形千丝万缕,总能找到根源。不出三二年,你就能安享富贵荣华,到那时,你在人们眼中,不再是我的外孙女,而是长兴侯夫人。你信我,暮羽这个人,我绝对没看错。”
    柳阁老的外孙女,长兴侯的夫人,个中差别很大。现在裴奕的权势自是比不得柳阁老。
    叶浔却是打趣道:“您这是又想听我感谢您给我找了个好婆家?”
    柳阁老哈哈地笑起来,“不应该么?”
    “应该的。”叶浔被外祖父的情绪感染,自心底漾出笑容。
    **
    杨文慧送走叶浔之后,在家门外站了多时,望着门前街巷出神。
    就要离开京城了,不会再回来。
    爱过的、恨过的、厌恶的、亏欠的人们,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等她走后,愿意记得她的能有几个?
    大抵只有燕王妃、叶浔了。
    “叶浔……”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不自觉地逸出一抹释然的笑。
    如果没有那些不快,如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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