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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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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虽然是个杀猪的,可老子是君子,君子知道不?小人行径君子不耻,君子不欺人以方!我朱大长一根肠子通到底,斤两足够,童叟无欺,绝不占你便宜!”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所以要常想一二。我猪大肠这辈子最值得自豪的就是养了三个好儿子!古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子有三个儿子,这大不孝的事情嘛轮不到我了,三儿最争气,考了个全县第一名!老子就算卖血也要供他上市一中,然后上大学!”
言犹在耳人已逝,怕是这辈子无法去除的伤痛。
朱自强始终昏昏糊糊的,心里不断回想起猪大肠的一言一行,猪脑壳一把抓住他:“老三跪下!”
朱自强稍为警醒,此时发丧的队伍碰到了难题,猪大肠的坟修在狗街的山后,虽然坡不高,但却很陡,还要趟一条小山沟子,抬棺的人在过沟的时候差点就碰到了地。
根据风俗说,人死后棺不沾地,只要一沾了地,那死人的魂就留下了。可猪大肠是什么份量,那体重就算死了也不差两百斤!再加上一口大棺木、龙杆、丧罩,这合起来就是千多斤,八个人硬扛,抬平了还算好,只要一歪,弄不好就会出人命!
每每碰到这种情况,孝家的人都要跪着请亲人上路,不要暗地里使坏。这猪脑壳抓着朱自强跪下就是这个道理。
棺材在沟里上不来,下去的时候就有两个人被压得惨叫,估计肩头伤得不轻,缆绳狠命地拉着,下边帮忙的人大叫道:“搭飞脚!”当下就有人趴在沟边,远远的朱自强就看到了胡明红,手狠命地挥舞着,喊得口沫横飞:“一二,起!一呀,吓!”
前边拉,后边推,从半山看下去,一条长长的人龙,朱自强心里激动不已,五花肉则在一边哭喊道:“猪大肠!你还要折腾啊,别为难人呐!”边说边哭,猪脑壳则不停地磕头。
只有朱自强看着这一切激动不已,终于,下边一声齐喊,棺材猛地冲了出来,而下边的人脸孔扭曲,每个人的脚点在高坎上,因为前有拉力,后有推力,扛棺的人只要稳住棺材就行了,全靠拉的人和推的人使劲儿,这样看起来抬的人就像在耍杂技,再高的坎,就像走墙壁一般走上去,这就是他们喊的搭飞脚!
胡明红大吼道:“腰挺直!一二……”全部的人跟着合声“起!”
过了山沟,基本上就没有难题了,但还是有几个人在搭飞脚的时候被压趴下,等棺木一到,就是道士先生作法,指挥下葬,然后下午就是感谢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大家猛吃一回“八大碗”!七天后,孝子复山,丧事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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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回子杀牛一般是早上五点钟,过了三更,起床后一句话都不能说,这叫禁口,把牛的四脚全部拴好,用块黑布把牛眼睛蒙上,然后是阿翁念可兰经,边念边围着杀牛刀转,左十二转,右十二转,这才开始动手。
猪肝很喜欢马回子身上的血腥味儿,来三天了,每夜睁着亮亮的眼睛,想家,想死去的猪大肠,想五花肉,想朱自强。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同时担心三弟不去市一中读书,每每想到这儿他就毛焦火辣,恨不得飞回家去!如果老三不听话就把他绑去学校,老三是上大学的料啊。
可这回老爸死了,猪脑壳肯定不会过问的,靠那些舅舅……哼!逑!猪肝儿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心疚过。老三你可要去读书啊,不然哥哥这辈子都要不安。
这回子窝里有个好听的名字:桃源村,高原气候,人人都都是黑红脸,口音不同于狗街那边,这里说话喜欢带个家、噶。每个人说话都是叫喳喳的,高声呼喝,好像要把屙屎的力气都使出来,猪肝才来的时候,马回子就笑着对他说:“你家噶吃过饭啦?往后表说猪噶,说了要着人家操!噶记得了你家?”
洛永帮马回子运过几回牛,关系挺不错,洛永本来就是个少根筋的人,马回子也不爱说话,但两人倒整出了交情,两个聋子睡一头——不摆喽!所以路上洛永没跟猪肝交待,他也不知道要交待什么,反正每次来,马回子让吃就吃让睡就睡让喝就喝。
初听到这种口音的猪肝被弄得反应不过来:“你说啥子?”
马回子大笑道:“我挨你家说表提猪字,洛司机挨我讲你家姓猪?喊你猪肝噶?”
猪肝点头,马回子又问:“说你家以前是杀猪呢噶?”
猪肝又点头,马回子道:“么以后挨我学杀牛克,你还是改姓朱噶,朱德的朱。”猪肝郁闷了,老子本来就姓朱!
第三十八章 反目
就这样,在猪大肠下葬的当天,猪肝起床朝着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一句话不说,严格按照马回子教的过程操作。
杀牛跟杀猪不同,杀猪是用的烫皮,杀牛要剥皮,所以杀牛的刀法比杀猪要求高多了,马回子剥一张牛皮,里边白生生的,看不到半点牛肉,单凭这手就让猪肝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跟猪大肠杀了两年的猪,也练了一手不错的杀法,可跟马回子比起来,就像小孩儿耍刀一般。
牛比猪有灵性,用黑布蒙着它的眼睛,就是不让牛哭,牛一哭就杀不得了!猪肝听着这些规矩,觉得有趣,也就安下心来住在马回子家。没工钱,包吃住,每月杀十头牛。
马回子没事儿就带着猪肝满村子乱窜,回子们都很耿直,也很热情,血性得很,你敬他一分,他敬你十分,但是你如果敢欺侮到他,特别是带有诋毁宗教信仰方面的言语,无心的倒也罢了,恶意的说出来,那没商量了,就是把这条命拼在当场也没怕过。
猪肝跟着马回子逛了几天就跟村子里的一帮年青人打得火热,整个桃源村里姓马了就占了一大半,回子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摔摔跤,斗斗拳,半是认真半是游戏地练习打架,恰好猪肝是个狂热分子!没几天就把村里一帮子调皮的小年青收拾得服服帖帖,嘴上虽然不叫师傅,可是面对猪肝儿却是打心眼里佩服!
这些少数民族讲义气,并且憎恨那些耍小聪明的家伙,猪肝虽然在村子里整出了名声,可一想到自己是个逃犯心里就酸楚,没事的时候就坐着想五花肉跟他说过的话:“你狗日的连做流氓都不够格!”是啊,当日要是用根木棍敲那杂种几下就行了,干嘛要动刀子呢?老妈是个不识字的人都比老子聪明!想到这里,猪肝狠狠地给自己一耳光,自己狠狠骂一句:憨杂种!
猪肝自此给自己立下志向:老子要做个有文化有理想有智慧有人缘的流氓!十年后改为:有文化有品味有钱有势的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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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猪肝猜测的那样,猪脑壳等丧事一完,没给五花肉更多时间考虑借口说“单位事多!”匆匆匆忙忙走掉了。
朱自强原本就没指望他能帮什么忙,猪大肠死了,猪肝跑了,猪脑壳走了,看着一脸憔悴的五花肉,朱自强心酸无比。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都是逼出来的。有好日子谁他妈愿受罪啊!朱自强原本就被棉花匠一干人训练得很坚强了,可突遭变故,一时间也回不过神来。
猪大肠的头七已经过了,整整三个赶集没有杀猪,这也让狗街人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清淡起来,猪大肠在多好啊,人们在怀念这个杀猪的胖子。在杀猪匠的家里,母子两人依然每天给猪大肠烧纸钱,插上三柱香,腾出猪大肠平时爱坐的位置,摆上灵牌子,这就是个简单的供台了。
这天,小雷和吴飞悄悄地摸到朱自强家里,见母子两人又在烧纸了,屋里弄得烟雾弥漫,呛得人眼泪鼻涕一把抓,两人冲进去,一人扶一个把母子二人给架出屋子。
“自强,你这是干啥子?伯娘要是被你弄病了怎么办?”吴飞气得脸色通红,他能理解朱自强心中的伤痛,毕竟父亲死了好几个钟头才赶回来,没有扶着猪大肠落气,做小儿子就是不孝啊!
朱自强闷声不说话,低着头发愣,五花肉强笑几下,但始终说不出什么,看样子母子俩都被薰迷糊了。
小雷没说什么,可眼里也透出一股子不满,等屋里的纸钱烧过,烟气慢慢散完了,四人重新进屋,小雷扶着五花肉坐好,然后动手开始打扫屋子,到处乱糟糟的,这哪里还像个家呀?小雷心里叹口气,生活……这就是生活。不知道接下来朱自强要怎么过。
吴飞见小雷一个人忙得不行,扔下朱自强帮忙打整,整个下午,两个小伙儿又是清理屋子又是做饭,总算整完后,母子俩也清醒了。
“唉,还是小飞和小雷乖啊!自强有你们这样的兄弟也值得了,要不是他爸走得太急……”眼瞅着五花肉又说到伤心事,小雷急忙道:“伯娘不要想了,自强这么出色,你要是不挺住,叫他怎么能安心读书呀。”
小雷还是小雷,一句话就点在关键上,五花肉听得眼睛一亮,这些日子来老是想着那个死胖子,想着他的流氓话,想着他嘴巴里的臭酒味儿,还有那身软软的肥肉……三儿要是不打起精神来,朱家就算完了,唉,猪肝这短命的也逃了,还好有个猪脑壳。
想到这儿五花肉精神一振,对两人笑道:“没事的,猪脑壳也工作半年了,只是我一个人杀不了猪,三儿要继续读书,还要考大学!”
吴飞也点头道:“对!自强一定要上大学……”后边话被生生吞了,朱自强眯着眼看着吴飞,这家伙肯定有什么事瞒我!
朱自强站起来道:“走吧,我们出去逛逛。妈,你先歇着,别再哭了!”五花肉急忙点头。
朱自强当头领着两人一起出门:“洛永又跑车去了?”
小雷道:“是啊,这次去四川,要半个月才回来,对了,他让我给你五十块钱呢。”说完掏出钱递给朱自强。
朱自强接过手,脚下加快,没一会儿就走进了吴疯子的屋外,开了锁,进到院门,还没等两人落坐,朱自强就凶狠地看着吴飞:“说!什么事瞒着我?”
吴飞被他吓了一跳,刚要还嘴骂上两声壮壮胆,可是看到朱自强的目光,马上就投降了:“是你大哥,猪脑壳……”
小雷见吴飞被吓得不轻,叹口气道:“本来是你的家事,可不告诉你又不行,你爸死办事收的钱全被猪脑壳吞了!”
朱自强两条眉毛不断地挑动,小雷脸色一白,他从来没见过朱自强这样,以前他生气的时候,这眉毛也只是挑几下,像这样连续不断的……
朱自强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们怎么知道?”
小雷道:“你不是请胡明红帮你协调吗?本来总管买菜做菜的人都是你妈请好的人,可是出了猪肝的事后,你跟你妈都昏昏糊糊的,猪脑壳就让他的几个同学代替了那几人。我听胡明红说,你爸的丧事在狗街是最热闹的一回,这意思嘛就是收的钱不少,胡明红向记帐的打听了,好像有一万四左右。这可是巨款啊,我们一听到这话就知道猪脑壳肯定把这钱给吞了,帐本他全收了去,现在就算找他也拿不出说法。”
朱自强挑动的眉头总算平息下来了,看着小雷道:“这事不用提了,还有我老妈在,他敢不把钱吐出来!”
吴飞听到这话,马上就叫道:“屁!你难道不清楚猪脑壳是个什么样的人?朱自强,我告诉你,这钱你要是能整回来,我就给你磕头!”
小雷也赞同吴飞的说法:“是啊,你如果让伯娘去问他,他给你把帐全做过,收了一万说是五千,花了八百,他说花了三千,你怎么办?”
朱自强冷笑道:“我不要他一分钱,可是老妈他总得照顾吧!”
两人一起用不以为然的眼神看着他,朱自强说完这话也觉得没底气,猪脑壳!朱自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心里惨惨地呻吟一声。他现在不担心自己的未来,他是怕五花肉再受到什么刺激,生怕自己的老妈在连番的打击下,要是挺不住……
事情果如吴飞和小雷说的那样,当朱自强和五花肉找到猪脑壳的时候,一脸猪相的家伙掏出几个帐簿,指着上边的明细项,一是一,二是二的开始解说,朱自强压根就没看。
五花肉更不用说了,字认得她,她不认得字:“老大,你爸去了,你二弟逃了,现在老三要上高中,好歹你也工作了半年多,要是你爸还在,我也不会向你开口,我决定从狗街搬到县城来,反正狗街已经没人了,老三一走,我在那儿守着心烦,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供你弟弟上学?我再做点小生意帮帮忙?”
猪脑壳坐在新买的人造革沙发上,下边的弹簧发出咯咯的惨叫,猪脑壳点燃根烟,朱自强瞄了一眼,红塔山!好啊好啊,果然是好兄弟!果然是猪脑壳!眉毛再次不停地挑动。
猪脑壳一直没说话,一支接一支地抽着,五花肉热切的眼神越来越冷,等猪脑壳半包烟抽完,五花肉一脸惨笑地说:“好儿子……妈没白养你!老娘虽然没读过书,但还知道父母恩比海深,嘿嘿嘿,好儿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看出来了,你现在抽的是红塔山吧?好好地抽,这味可香了,混着卖你爸爸的钱呢,是吧儿子?你爸一辈子卖猪肉,死了倒让自己的儿子当猪卖了,嘿嘿嘿,抽得香啊!真香!”
猪脑壳的脑门咚咚作响,但始终没有说话,他这会儿心里在恨呢:从小你就把猪尾巴当宝,把老子当草,现在怎么了?有求我的时候?我就是一分钱不给!可他脸上的肥肉还是被五花肉的话刺得不停地颤抖!
“你听着,老娘饿不死,老娘会睁大了眼睛好好地看着,看着你会有什么下场,嘿嘿,你听好了……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你从今后不用担心老娘会去告你!你尽管安安生生地过你的好日子,老娘会等着瞧你的好下场,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悄悄地去办手续,呵呵,你是有铁饭碗的人,老娘不想让你丢脸,就算你丢得起我也丢不起,好了,就这样吧,我要是你就改姓!姓朱的没你这种人渣!”
五花肉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朱自强听着这话,诛心之言呐,可猪脑壳还是一动不动。朱自强很想给他几巴掌,可是母亲还在,他担心五花肉会撑不住!伸出手想扶住老母,谁知道五花肉无比强硬地挡开了他的手:“放心三儿,妈没事!咱们走吧,呵呵……生他养他,可惜没有教他!”话毕两行浊泪翻滚而出。
朱自强眉毛直竖,微一转身,右退侧转,脚面飞快地鞭在猪脑壳的脸上,叭地一声脆响,猪脑壳哼都没哼一声,鼻子的血一下就涌了出来,这一脚朱自强可是下了狠劲儿的,这一脚算是替母亲踢的吧,如果不是五花肉的两行泪水,朱自强肯定会强制住自己的冲动,毕竟是一对奶头吊大的兄弟啊。
可那两行泪水点燃了朱自强滔天的怒火!那是母亲最伤心的泪啊!猪脑壳“啊”地怪叫一声,冲上来就要跟朱自强放对。
第三十九章 检验
朱自强双手护着母亲,单脚撑地,冲着猪脑壳的肚子就是一下弹腿,猪脑壳偌大的身躯被他一脚踢得倒飞出去,撞得屋里的椅子乱飞。反倒是五花肉一把抓住朱自强,她以为朱自强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打起来肯定吃大亏,可这电光石火的几下,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猪脑壳已经痛哼着在地上打滚。
朱自强冷笑道:“猪脑壳,就凭你还想跟我放对?这两脚是让你记住怎么做人!你放心,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向你伸手!妈,我们走吧!”
五花肉的心里翻江倒海,在她心里,自己的三个儿子中只有猪肝是个打架斗狠的东西,朱自强是个标准的知识分子,就连猪脑壳,也只是沉默少言,不爱说话而已。可是现在,朱自强两脚就踢翻了肥胖的猪脑壳,而猪脑壳,竟然绝情至此。想到这儿,五花肉慌乱地一把抓住朱自强:“三儿,你经常跟人家打架吗?你是不是背着妈惹是生非了?”
朱自强看着母亲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边走边解释道:“妈,我从来没跟人打过架,我就一直跟二哥学打拳呢。”
“你没骗我?”
朱自强笑道:“妈,你看我像是骗人吗?我跟二哥住在一起你也知道,没事儿他就教我。”
五花肉临走时想回头再看看,可回了一半的头,最终狠狠地闭了一下眼,没有再去看猪脑壳,脸上的薄皮扯了几下,长长地叹口气对朱自强道:“走吧……”一路上,母子俩再没有说一句话。
可是出乎朱自强估计,五花肉竟然无比坚强,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不到母亲的承受力如此强,韧性这么好,自从寻猪脑壳解决生活的事情未果后,五花肉就回到狗街飞快地处理了房子,收拾好能带走的东西,只留下吴疯子的院子,那是人家送给朱自强的,能不卖就不卖吧。
朱自强已经打定了主意,拒绝到市里读书,可是这个想法要怎么开口跟母亲说呢?看到五花肉每日忙碌的身影,朱自强决定暂时不说出来。
要搬走了,在这儿出生,在这儿成长,这里有童年的伙伴,现在的兄弟,还有永远躺在地下的父亲,狗街别了,我的故乡。
在吴疯子的院门上,朱自强把刚刚写好的“故园”二字贴在门头上,小雷、吴飞、洛永、洛雪、杨玉烟,五人围坐院中石桌,明天朱自强就要离开了,五花将老屋子卖了三千块,还掉操办丧事余下的债务,母子俩除了日常生活用品,仅剩下三百四十元,五花肉没有提及朱自强学费的事情,对于这个问题,母子俩显得很有默契。
朱自强微笑着对几人道:“别憨痴痴的坐着,搬家又不是不回来了。”
吴飞不痛快,声音有点大:“自强搬到县城也没什么,我马上就要去当兵了,小雷也要到县城读书,玉烟也还要在一中读书,还是在一块的。”
洛永越来越沉默了,可能是由于结巴,生怕老被人笑话,洛雪现在初二,马上就升上初三,显得有些舍不得:“好好儿的搬什么家,强哥你走了,我替你照顾你妈就是了。”
小雷看着朱自强:“你……打算在哪儿读?”
朱自强笑道:“当然是一中。”
小雷苦笑道:“自强……我问的是市一中还是县一中?你的通知书来了这么久,难道你打算一直瞒着你妈?”
朱自强也苦笑道:“瞒得过吗?说实话,我现在很后悔考全县第一名,你们都知道猪脑壳的事了,我……不可能到市一中读!”
杨玉烟在报志愿的时候先填的是师范,因为她一直记着朱自强的志愿是做一名优秀的教师,可是交志愿表的时候,她看到了朱自强填的是高中!当时就吓得不轻,赶紧把自己的志愿也改掉。幸好杨少华也希望她上高中,但是朱自强这样不跟她商量,擅自行动,让她非常伤心!
初中的志愿分三种,一是只能填中专,二是只能填中师,三是高中,高中可以填第一志愿时选择更好的中学,然后才是本县中学。
杨玉烟一直很伤心,因为她的成绩稍差一些,上市一中基本上只是幻想。也许是老天有眼吧,没想到朱自强家道突然发生这样巨变,以她对朱自强的了解,肯定不会去上市一中了。那么,接下来的三年,朱自强将继续留在县一中……
洛永先用很重的鼻音“嗯”了几声,这才非常缓慢地开口:“自强…强,我供供你读读吧!”
洛永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没有半分虚伪,略带结巴的口腔反而给人一种无比真诚的感觉。朱自强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可心里却在感激这位打小就跟在身后的兄弟!
“小永…其实你们的年龄都比我大,可我一直把你们当弟弟看,小永,谢谢!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知道……”摇着手制止脖子上青筋直冒的洛永,“相信我!一切都是暂时的!对了小雷,我妈租了三间房子,她住一间,我住一间,你别住校了,跟我一起住吧。”
小雷点点头,朱自强看向吴飞:“小子…当兵有把握吗?”吴飞点头道:“有把握!我老头儿现在是副书记了,去年就帮我办了农转非。”那时的政策是居民当兵才包工作分配,农民当兵,转业后还是农民。
朱自强心里略略有点歉意,他应该把吴疯子教的长打寸劲传给这几位兄弟的,可当初吴疯子没这样做,他也没细想,以为三人都不是学武的材料,经过初中三年,他也慢慢地明白了,练习武功只是一项传统的体育运动,而且长打寸劲本来就只是外家功夫,勤奋练习,成就自然就高些,没什么资格可言。
当下朱自强决定,现在虽然有些晚了,但亡羊补牢,还不算迟。对洛雪和杨玉烟道:“你们俩先回去吧,我跟他们说点事。”
洛雪站起来就走,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来没有违逆过朱自强的意见,杨玉烟更是那种一切以他为中心的女孩。
等两个女孩子走后,朱自强道:“当年吴老爷曾经教过我打拳,就是功夫……”
话没完,吴飞三人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小雷笑道:“我们早知道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学啊,吴老爷也教过我们,你每天晚上都要到玉烟家补课,老爷无聊了就把我们三人纠到一起学武,呵呵。”
朱自强看着三人,一时间大脑处于停滞状态,吴飞嘿嘿笑道:“吴老爷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我们三人一辈子都跟着你!当时还发了毒誓呢!”
朱自强转头问洛永:“真的?”这三人中唯有洛永不会说谎。洛永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很暧昧,能让朱自强出回小丑不容易啊。
朱自强摸着鼻子,实在是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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