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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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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叫道:“我要有半句虚的就不得好死!去年田园为什么遭灾,还不是姓柳的领着乡里的干部全喝醉了……”

第九十九章 灾害

洪文勇趁着洪大富帮着搬运家什的时候,独自绕着黑洞沟打量,远远的见老杨跟那个小书记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洪文勇今年三十七岁,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正因为这样,乡政府才会让他来当村长,可洪文勇并不像表面那样木讷,他有很多考虑,在田坝这种村里,村长支书就是个逑,谁不高兴了都能骂上几句出气,电视里说什么村委会带领村民致富奔小康,逑!

朱自强看见他的时候,洪文勇摸着下巴,站在暴雨中,有些发傻地看着沟水,朱自强止住老杨的话头,指指洪文勇,两人一起走过去。

“洪村长?”朱自强声音很大,穿透雨幕把发呆的洪文勇拉回现实。

“朱书记,雨太大了,去屋里躲躲。”洪文勇的笑容让朱自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怜悯之情,堂堂一个村长笑得如此谦卑,甚至夹杂着法些许讨好的意思。

朱自强点点头:“咱们一起回去,你当了几年村长?”

老杨跟在两人身后,洪文勇让了几下没能让过,只得跟朱自强并排着,可是两只手却紧紧地靠着大腿:“三年了。”

朱自强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洪文勇不好意思地躲开注视:“村里人没把这个当回事,只要把工资拿出来当招待费,谁都能干。”

朱自强皱着眉头,雨水砸在身上有些生疼,“老杨说你们村的人不愿意清除沟里的沙石?”

洪文勇不说话,低着头慢慢地跟上朱自强的步子。老杨吼道:“你个日龙包!朱书记跟你讲话,你闷个锤子!”

洪文勇看了一眼老杨,对方的嘴角扯了几下,他一咬牙说道:“村里的人不是不想干,而是……”说到这里,再次被他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朱自强停下脚,头低着,阻在洪文勇面前:“如果你连村民的想法都不敢说,你这村长也当得太不称职了。”

洪文勇反而无所谓地笑道:“朱书记,干这个村长赔钱赔小心,还不得大伙认可,没意思,你现在下了我的村长,你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朱自强哈哈大笑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当不当村长,我这乡党委书记管不了,是你们村里的人说了算。老杨,别耍歪心了,老子很生气!”

朱自强的话音刚落,老杨反而喜滋滋地用手肘撞撞洪文勇:“闷罐,朱书记是好人,你看到了吧?不摆架子嘞!”

洪文勇长长地松口气,手指向黑洞沟半山处:“那里,朱书记,那里炸掉几块大石头,拉几包水泥上去堵死沟水,再从左边挖开山石引水,黑洞沟再猛也动不了村子分毫。”

老杨赶紧补充说:“但改道的水要占用一部份季乡长家的地。”朱自强骂了句毛叉叉,你狗日两个最后这句话才是关键,妈的,老杨一来就不放松,频频给老子出难题!

朱自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转身继续向前走,洪文勇看看老杨,脸上的神色无比黯然,老杨严肃地冲他摇摇头。

朱自强突然问道:“之前季乡长家怎么说?”

老杨苦笑道:“朱书记,我也不怕你乱想,毕竟你跟季乡长是搭班子、一般大的,话说到这份上,你别怪我理小话子,季乡长是干部,他能说什么?他家里的人放出话来,要黑洞勾的水改道,可以,田坝村出钱买。书记,人家是英雄……”

朱自强不等他说完就转向洪文勇:“那地的经济价值如何?”洪文勇急忙道:“那全是石崖子,啥都种不成。”

三人走到村里,朱自强再去看看搬迁的现场,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个空屋子,就算被冲毁也只是房屋受损,看到这样,朱自强放下心来。

“老杨,今天接到县气象局的预报没有?”

老杨点头道:“接到了,还有水电局防洪办也打来了电话。”

朱自强道:“那马书记在的时候,干嘛不说?”

老杨道:“柳……局长他们也在,再说,谁也不敢肯定会下多大的雨,如果下一般的大雨,那……”

朱自强摇摇头,不再说话,沉着脸往村委会走去,搬迁的人家先行住在这里,朱自强挨家地看望,不停看手表计算下雨时间,心里压得慌,这时杨玉紫和蒋崇剑两人也到了,看着杨玉紫身上的泥浆,朱自强紧崩的脸才放松下来:“杨书记辛苦了,这一路跌得厉害吧?”

杨玉紫冷冷地点点头,蒋崇剑咧咧嘴,估计是回想起杨玉紫摔跟头的样子,朱自强冲他眨眨眼,两人无声地笑了。

杨玉紫问道:“情况怎么样?”

朱自强道:“靠近沟口的人家全搬过来了,这雨来得好猛,按说立秋后不该下大暴雨啊。”

支书洪大富是个石匠,农闲的时候专帮人修坟,老杨说这人能一肩扛起三百斤重的石条子。五十岁左右,穿一件阴丹布衬衫,个子瘦高,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就像黑色的钢笔勾勒出来一般,最有特征就是一双大手,手指头就像胡萝卜一样。朱自强推开他递过来的平装香烟:“谢谢,我不会抽。”

杨玉紫有些焦急地说:“快两个小时了,咱们得想点法子,不能坐着!”话音刚落,洪大富扔掉烟头:“来了!”

众人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果然远远的轰轰声传来,就像火车在山洞里飞驰一般,山洪夹带着山石冲得空声响,洪大富轻声对朱自强道:“朱书记我去看看?”

朱自强摇摇头:“别去了,看了也没用。去看看安置的农户,都是一个村的人,他们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先支援着,随后由乡上补还。崇剑,你跟我过来一下。”

蒋崇剑点点头,朱自强往村支书的办公室走去,示意他关上门,两人寻长条木凳子坐下,朱自强看着他:“听说你之前是在林业站任站长?”

蒋崇剑点点头,还是不说话,朱自强想了想道:“是不是跟季乡长有什么过节?”

蒋崇剑道:“谈不上过节,我之前的女朋友,嗯,原来在田坝完小教书,跟了我四年,去年和季明华结婚了。”

朱自强看着一脸木然的大汉,用屁股想都知道没结婚那么简单,但是人家不愿意说,他也不能追问下去,点点头道:“你是从去年开始到计生站工作的?”

“是的。”

“还是当站长吗?”

蒋崇剑苦笑道:“副站长,专门罚款,没钱的就抢猪抢牛,抓人搞结扎。”

朱自强笑道:“这可是得罪人的工作,是不是想过出去打工?”

蒋崇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朱自强道:“我看过平凡的世界……你看我今天刚上任就碰到暴雨,人生地不熟的,以后的工作还不知道怎么开展,过几天我想到各个村去转转,你抓计划生育,对地形很熟,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是不是陪我一段时间?”

蒋崇剑看着一脸坦诚的书记,心里久违的热气开始翻腾:“朱书记,你就不怕得罪季乡长吗?”

朱自强大笑道:“怎么谈得上得罪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如果这也算得罪的话,那季乡长就不算一名好干部。”

蒋崇剑笑道:“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

朱自强微笑道:“不管前路如何困难,这一趟走下来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好了,我们出去看看。”

蒋崇剑点点头,陡然间觉得这个书记有点意思,别看年纪小,这么谈一会儿话,就让人觉得亲切了。

“朱书记,黑洞沟的事儿你知道了?”

朱自强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走出屋子,蒋崇剑呆了呆,急忙跟上。

刚到外边,就听到老杨话音透出兴奋:“这雨终于小了!”

洪文勇也很高兴:“水没漫过来,墙也没垮,还是二叔的手艺好!”洪大富笑道:“这是老天开眼,保咱们今年过关了。”

朱自强一步跨进去道:“大家要加强防灾意识啊,有些灾害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山洪泥石流固然可怕,人心更不得了。走吧,大伙陪我见识一下黑洞沟的威力。”

一行六人撑着三把雨伞,朱自强的旁边是老杨打伞,杨玉紫旁边是蒋崇剑,洪家叔倒俩打了一把。

越走越近,那轰轰的山洪声音就越来越响,雨有些小了,白色的水线从空中垂直而下,电筒光穿过雨幕,照在山腰处,一条泥红色的洪流猛烈奔腾而下,粗大的身子打着滚,溅起千万颗泥水泡儿,横冲直撞,越石穿谷,万马奔腾般冲泄而来。

朱自强呆呆地看着山洪,哪还有之前小沟子的温驯,洪水胜过猛兽,此言不虚啊,洪大富突然叫道:“龙老爷起程喽!”说罢就要往泥水地上下跪,朱自强冲过去一把挽住他:“老洪!这不是什么龙出山,别整这个!你是当支书的人,怎么带头搞迷信呢?”

洪大富脸色有些发白,指着山洪道:“老一辈相传,山里有一窝蛟龙,每过几年就要降雨涨水,出河兴浪!朱书记,我我……”

朱自强看着他一脸的苦涩,退开两步,别开头,身后传来跪地的响声,朱自强心里的怒火一下就翻腾起来,可是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寻到上防洪墙的石梯子,朱自强几步跨上去。面前地动山摇,洪水猖獗,这里头最多有一半水,另一半是沙石泥土,朱自强不说话,静静地站在山洪旁边,好一个蛟龙出山……

老杨几人慌里慌张地爬上来,谁也不说话,山洪暴发的响声太大,朱自强看看脚下,还差半米就会越过防洪墙。

差不多半小时,洪水又涨了十几公分,朱自强伸出手,雨开始越来越小了,暗暗地松口气:“漫不过来了。这堤修得扎实!”

回到村委会后,朱自强一直沉默着,一句话不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杨玉紫好几次想张口询问,最终忍了回去,洪大富走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矮壮的农妇,红脸堂子布满了善意的微笑,每人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朱自强几人客气几句,伸手接过,有鸡蛋,有蕃茄,面条很香。

朱自强稀唿唿地干完一碗:“这面是今年的春麦?”

洪大富笑道:“是的,新麦子面条。朱书记要不要再来一碗?”朱自强笑道:“再来一碗!”

连杨玉紫在内几个娘们呵呵大笑起来,蒋崇剑也叫道:“二婶,我也还要一碗,老杨要不要?”

老杨摇摇头:“够了!”说着放下碗筷,“我去看看有没有遭到损失的。”朱自强点点头,跟几人聊起关于面条的吃法。

第一百章 下套

那一整晚朱自强都没睡,杨玉紫几人开始还蛮有精神跟他谈天说地,可坚持到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杨玉紫被洪大富老婆强行拖去睡了,蒋崇剑熟门熟路的,自然能找到去处,最后只留下洪文勇跟老杨相伴。

朱自强看着昏黄的油灯:“老杨,田园经常停电吗?”老杨的眼睛开始泛红,之前他去统计过,基本上没有造成任何损失,于是洪大富拿出泡了半年多的枸杞酒,老杨一时嘴馋,多喝了两杯。

“打雷下雨必停,枯水季节照停,下雪打霜还停,一年里只能通上半年的电,乡上还好些,大多数都是拿工资的人,用得起,而且电费也低,村里就不行了,摊上线路损耗,一度电能整上两三块,农户住分散些的村子,更是高达五六块,点不起啊,有的人连买肥料的钱都没有,哪敢用电灯,好多农户都是点着油灯照电灯。”老杨咂着舌头,端起浓茶咕噜一大口:“去年就说要搞村村通电,县里还成立了村村通电办,按时间算也该到我们田园了,这不,柳书记调去当水电局长,咱们跑跑关系,兴许今年就能村村能电。”

朱自强笑道:“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倒算个好事,就是电费太高了,线路耗损比正常用电量大这么多,呵呵,好事也就变成了坏事,电管所是谁负责?”

老杨眯着眼睛,此时酒意上头,整个人有点神叨叨的:“还能是谁,季明华!他那帮手下农电工,全是狼!耗电量确实大,可那些狼狗的胃口更大!全乡这么多人,每家多收一块钱是多少?剑娃儿的婆娘就是被他们查电查去的,嘿嘿,剑娃子从小死了娘,他爹是乡上的木工,跟洪大富联手造了不少房子,剑娃儿刚刚从学校毕业分工,他爹就被电打死了。可怜啊,朱书记,别看咱们田园地方小,这里的塘子深得很,啥鸡巴怪事都有,英雄?逑!暗地里有句话:出了一个英雄,生了两条害虫。如今这虫子是越长越大了。说心里话,我老杨巴不得他再长大点,大得田园这塘子养不下了,大到飞走了,嘿嘿,那时就天下太平了!”

洪文勇用肘子不断地顶老杨,示意他少说几句,老杨红着两只眼睛,满嘴酒臭加烟臭地冲洪文勇骂道:“顶个卵子!你好好睁大牛眼看看这是谁?你妈的,九二年你家被水淹,光着跳出几个人来,其他的啥也没了,谁给你钱让你修房子?谁给你铺笼帐盖让你有床睡?谁给你油盐酱醋让你吃得起饭?你好好看看,就是朱书记!我日你妈,忘本的杂种!”

洪文勇满脸羞红,嘴里呐呐地争辩:“杨叔!谁说我忘了?谁说我忘了?我当时还给朱书记刮过烧洋芋!你别灌了两口黄汤就耍横!”

老杨嘿嘿笑道:“你个闷罐子,不骂你几句你不省事。有朱书记在,怕啥子嘛?当年县里多少人眼红他手头的东西,结果呢?一个都没捞到好处,想想别人!日死他先人板板!去年!洪文勇,你晓得嘞,民政拨了五十万下来赈灾,结果呢?你们一家摊得多少钱?”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心窝子:“我晓得!我啥子都晓得!吃了!好酒好肉,大鱼大虾,吃掉一半还有多!”

朱自强笑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当年我发放赈灾物资,那也是凭良心办事,你要明白,那些东西不是我朱自强捐的,是党和政府关心灾民,还有那些好心人士奉献爱心,我只是做了份内之事。洪村长,你也别拦着老杨,他现在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让他说吧。”

老杨有些气喘,微微笑道:“我一看到你下车,心里就炸开了花,朱书记!老杨不指望当官发财,我也是泥脚杆子转正式干部,这一辈子生在田园,长在田园,将来还要死在田园。出了个英雄,我比谁都开心,那娃子打小爱惹事生非,喜欢管闲事,死了,应该享受那些称号,可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养儿会打洞。他那哥哥,你慢慢去了解,可是季明华是什么东西?欺男霸女!鱼肉乡民!今晚是雷雨天,停电正常,平时啊,送不送电要看他心情!喝酒醉了停电,跟婆娘吵架了停电,财钱输了又停电!乡里开加工厂的李朝军兄弟俩,老好人啊,逢年过节都要给他季明华上贡好烟好酒,李朝军有个姑娘叫李小泪,高中毕业,人长得水灵,在乡幼儿园教书,被姚文树姚二赶看上了,去提过几次亲,这姚二赶是什么货色?吃喝嫖赌,偷鸡摸狗的杂种,自打跟了季明华后,两年就盖了水泥平房。季明华出面向李家兄弟俩提亲,你想想,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嫁给你个地痞无赖?姚文树跑到人家加工门口蹲着,有人来加工苞谷面、赶点面条啥的,他就停电,生生地把一个加工厂给弄关了,弄得咱们想吃点面条什么的,都得赶邻乡去整!缺德啊!”

朱自强听得暗暗皱眉,他在县上也收到一些风声,马达也明确地说过季家兄弟的一些问题,但是一再交涉过不准轻易动季家的人,那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当初风风火火宣传影响有多大,现在动了英雄兄弟的影响就有多大,说不定仕途也就到头了。

朱自强笑笑,拍拍说得有些气喘的老杨:“具体的事儿随后慢慢说,我心里有数就行了,洪村长,你今天提的建议,就是让黑洞沟改道的事,我去想办法,你要做好村民的工作,到时候发动起来就要一鼓作气地办成。”

洪文勇听到这话,眼睛立马就睁圆了:“朱书记不哄我?”

朱自强笑道:“我这乡官再小也是个官,虽说官字两张嘴,漏油又漏水,但答应你了,就不会黄牛。”

洪文勇可是个有想法的人,这种时候他绝不会松嘴:“那朱书记说要等多久?”

朱自强搓搓鼻子,一脸自信地笑道:“就这几天吧,新官有新官的好处,呵呵,你记在心上,我把话交待给你,对了,这山洪几天能消下去?”

洪文勇道:“黑洞沟涨水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多三天就可以开工了!”朱自强点头道:“那好,就三天后!”

洪文勇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嘴里哎呀哎呀地叫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围着屋子转了几圈,看看天色,一脸苦恼,怎么是晚上呢?要是白天的话,这会儿出去吼一嗓子该有多痛快!

老杨嘿嘿笑道:“你个闷罐儿!坐下坐下,晃得老子眼睛绿!”洪文勇坐下后,浑身就像有蚂蚁爬,伸头缩脑的,逗得朱自强与老杨哈哈大笑,之前满屋的不痛快随之消散。

老杨笑过后,无比虔诚地看着朱自强:“朱书记,我今年五十一了,有儿有女,孙子孙女四五个,干不了几年事儿了,你来到田园,当我们的书记,不管多久,能干多少事儿就干多少!我老杨今晚多喝了两口……”用手拍着胸脯子嘭嘭作响,但腰板挺得笔直:“你放话出来,要怎么干我就怎么干!我服你,也愿意听你的!”

朱自强不为所动地笑道:“为什么?”

老杨道:“你的事儿我听说过,那年上县里开会,你老家狗街乡的一个姓吴的副乡长,他儿子跟你是哥们儿,跟我说起你的事,当时听得我这个老爷们儿胸闷鼻酸,你是穷人家的孩子,吃过苦受过罪,明白咱们老百姓的难处,那年赈灾我就看出来了!可万万没想到你会到田园来锻炼!按说你现在是硕士,干个副县长都委屈你了,我不明白其中有什么道道,可是你来了,老杨浑身痒痒!”

朱自强点头道:“我明白了,老杨你放心吧,咱们不能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洪文勇此时已经安静下来,点着头道:“是这个道理!”

朱自强又道:“凡事都有好坏两面,出了个英雄是好事儿,给田园人长脸了,可接着又出了两个……那样的人,同样的,他们现在举着英雄的大旗乱来,早晚也要被这块大旗给压死。”

老杨比划着大拇指道:“说得对头!有句话叫物极必反,坏事干过头了就要遭报应!不过……朱书记,你要是没把握还是不碰为好,带老百姓发家致富才是最要紧的。”

朱自强忍不住失声笑道:“老杨,你就这么相信我能带领六七万人致富?你也太抬举我了吧。”

老杨也笑道:“你是硕士嘛,天上文曲星下凡,什么事能难倒你?”

朱自强再次苦笑道:“老杨啊,你这人……嗨,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被人拍马屁是种享受,可有时也真让人哭笑不得。

三人一整晚就这么坐着瞎扯,一直聊到天亮,朱自强再次去查看一番后,带着杨玉紫、蒋崇剑、老杨回到乡上去了。洪文勇追在屁股后面送了一半的路程才被朱自强骂回去。这村长有意思,第一次听说当支书和村长的人把工资拿出来当招待费,呵呵,有时还倒贴!这田坝村的人真不能小瞧了。

回到乡上,其他组的人早就回来了,汇总情况后,除了公路有两处不太严重的滑坡外,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朱自强当场表扬了众人一番,一个个就像发情的公鸡似的昂首挺胸、一脸喜色地离去。

朱自强趁着散会没人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拉了季明万一把,对方转过头来,朱自强噜噜嘴,示意到他办公室谈事儿。

季明万点点头,等其他人散完后,朱自强打开书记办公室,让进季明万,见桌上有包烟,估计是柳胖子留下的,直接对季明万道:“老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坐,我给你泡杯茶。”季明万急忙跑过去拦住朱自强:“老弟,我来我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你整得这么见外不好。我自己来就行了。你有事尽管开口。”

朱自强轻轻地拉开季明万的手:“我现在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你是客人,茶必须由我来泡!事儿咱们慢慢说!”

季明万退开一步,满脸带笑道:“嗨,老弟,你这人呀!”

等季明万点上一支烟,朱自强故意侧开半个身子,躲避一下他的口臭,然后满脸遗憾地看着季明万:“老哥,你干副乡长两年吧?”

季明万点头道:“是是,唉……说来也是沾我弟弟的光,不然,现在哪轮到我啊!”

朱自强也不否认,直接道:“是啊老哥,现在当领导干部没个亮点,谁耐烦提拔重用你?人呀就得把眼光放长远些,只顾眼前的利益,就白白浪费大好机会啊。”

季明万的眼睛被烟薰得溢出了泪水,用手挥散面前的烟雾:“这烟劲大!”眨巴着泪眼道:“老弟,我们哥俩交浅言深,以后又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哥们,有什么指教你尽管说,你是硕士,见过大世面,我听说你跟很多高级干部都是同学,来这儿也就是把田园当个跳板,早晚要高升的。”

朱自强笑眯眯地说:“老哥,其实兄弟跟你也是一见投缘,真的!别看我年纪小,看人还没错,我工作以来可走过什么弯路没有?嘿嘿,不看准人,轮得到我出去深造么?”

季明万飞快地点头道:“是是是,我相信老弟是个有眼光的人,所以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唉……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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