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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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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没听到。他听得懂章静秋的话,这女人是怕李西岳不出这笔手术费。
来到交费处,于佑安本想直接交钱的,掏出卡后,忽然多出一个心眼儿,他给何大夫打了个电话,想让何大夫帮忙查一下苏萍的账。何大夫笑笑,说行啊,这点小事能做到。就把电话打到收费处。收费的是位漂亮女孩,穿白大褂,戴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有点古典。接完电话,古典女孩翻腾了一会儿,冲外面喊:“哪位是三十六床家属?”
于佑安应了一声,说我是。古典女孩冲他礼貌地笑笑:“您是何主任的同学吧,请到里面来。”于佑安乱着的心稍微平定了下,还女孩一个微笑,走了进去。
账上还剩一千多块。于佑安兀自一笑,看来李西岳真没有替苏萍交钱,这点钱定是章山交的,怪不得章静秋牢骚那么多。他掏出一张卡,说交五万。古典女孩笑笑:“我们这里不刷卡,要现金。”于佑安问附近有工行吗?女孩告诉了他。于佑安出门,伸手拦了辆车。
到了银行,于佑安又犯了犹豫,到底是交十万还是先交五万?于佑安不是舍不得钱,这种钱,花得越多越好,他跑到北京就是花钱来的,恨不得把两张卡上的钱都交去。但又想,不能冒失,至少不能让李西岳和章山觉得他太有钱。劲儿要一点一点往外使,每次用力都要恰到好处。
取了五万,于佑安回到医院,章山候在收费处,看到他,几步走过来,情急地说:“局长您去了哪?”
于佑安说:“去银行呗,还能去哪。”
章山脸就红了,一双手绞着,很无辜的样子。半天,嗫嚅道:“让局长难为了,我姑姑的脾气……”
“没事,谁都有心情不顺的时候。先交五万吧,等手术通知下来再交。”
“局长,怎么能用您的钱,明天我去银行……”
于佑安已把钱递了进去。
一开始的两天,于佑安还能忍受章静秋。渐渐地,于佑安就受不了了,章静秋的唠唠叨叨和刀子脸快要让他疯狂。
同病房的人见章静秋这样,也闹出话来,三十五床的病友就说,让你老婆安静点啊,再吵,这病不用看了,直接进火葬场吧。于佑安苦笑一声,倒霉啊,他们把章静秋当成了他老婆。
章静秋使唤起于佑安来,就跟使唤跑堂的一样,很多事本该章山去做,她偏要冲于佑安发号施令。
“病人饿了,去打饭吧。”
“病人的体温怎么这么高,你去找找医生。”
“病人有点发烧,你摆条毛巾吧。”
于佑安动作稍微一慢,章静秋就说:“麻烦你回去吧,告诉姓李的,这里不缺看客,缺的是能派上用场的人。”于佑安连恼带怒,恨不得用目光把这老女人撕碎,但又怕章静秋跟李西岳打电话,告他的恶状。昨天他打的饭不合适,苏萍没吃两口就放下,章静秋当他的面就把电话打给李西岳,唠唠叨叨讲半天,言语里多是恶意之辞。于佑安心一直提着,生怕李西岳怪他,还好,李西岳没给他打电话。
手术医生定的本来是叶教授,章静秋对叶教授上次的手术失误耿耿于怀,怕苏萍成了叶教授另一个实验品,非要让何大夫做。章山无奈,苦着脸央求:“局长您就帮帮忙吧,真没办法,我心里也有障碍。”于佑安只好找何大夫,何大夫一开始坚决不同意,说医院有医院的规定,再说谁告诉你们三十六床原病人是手术做死的,乱扯淡嘛。于佑安摊摊手,告诉章山自己尽力了。没想到晚上刚回到宾馆,李西岳电话来了,先向他礼节性地感谢一番,客气之辞让于佑安心里着实不安。李西岳随后问:“对了,听小山说你跟医院的何大夫熟?”
“老朋友了,十年前就认识。”于佑安不敢说自己跟何大夫不熟。
“这么着吧佑安,你跟何大夫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按病人家属的意见办?”
于佑安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李西岳也是这想法!
于佑安紧着跟何大夫联系,好说歹说,何大夫答应跟叶教授商量后再给他回复。第二天,何大夫打电话让于佑安去一趟,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正好叶教授下周要去美国,这手术我接了吧。”于佑安连声说谢。何大夫这边刚说好,章静秋又变了卦,不知她从哪里听说,何大夫上个月也出过一次小失误,二十七床的手术就是何大夫做的,别人早都出院了,二十七床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据说伤了某根动脉,差点造成大出血。
“不行,不能让他做,北京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放心的大夫。”章静秋说得很干脆。
“姑……”章山无奈地望着自己的姑姑。
“你们找就找,你们不找,我找!”说完,扔下病人出去了。一小时后回来,冲章山说,“我想好了,让吴宁教授做。”于佑安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胃口真大啊。要知道,吴宁教授是医院最大一张王牌,是国内这方面的权威,就算北京高层某些领导要看病,怕也请不动他,况且老教授现在身体有病,已经很少上手术台了。
章静秋一不做二不休,非要让吴宁教授亲自出马。见章山和于佑安都没反应,又抓起电话打给李西岳。这次李西岳好像没怕她,没说两句,那边挂了机。她愤愤地将手机丢床上,破口大骂:“不是东西,跟我摆什么谱,有种冲我家小惠摆去!”骂完,回头又抓起电话,这次她是打给南州的章惠。
半小时后,于佑安收到李西岳一条短信:尽力按她的要求做,麻烦你找一下院长。
2
院长很遗憾地说:“实在抱歉,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于佑安厚着脸说:“麻烦一下院长,再通融通融吧,病人家属要求很强烈。”
“什么事都能通融?”院长不耐烦地望着于佑安,脸上表情明白无误告诉于佑安,他这个要求纯属无理取闹。
跟院长通融无果,于佑安扫兴而出。出门后又想,我于佑安有什么面子呢?这是京城,不是南州。再说了,院长说得对,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通融的,在南州啥事都通融惯了,老以为……可李西岳那边怎么交代?
无奈之下,于佑安把电话打给曹冬娜,跟曹冬娜倒了一肚子苦水。曹冬娜在电话里说:“这事真不好办啊老同学。”
“不好办才求到你头上,好办我自己就办了。”于佑安苦笑着说。
“你们变得也太勤了,人家何大夫会有意见的。”
“不是我变,是那个老女人!”于佑安愤愤道。
“别别别,你骂老女人我过敏,这么着吧,晚上到我家来,共同商量商量。”
于佑安连声说谢。到了病房,章山问院长怎么说?于佑安说:“我这点面子太小了,人家院长压根就不听我说。”
“他……部长不是已经跟院长说好了吗?”章山也说起了弱智话。
“那你得去问院长。”
章山一听话不友好,没敢再问下去。拿过一瓶矿泉水,于佑安说不喝。坐了一会儿,于佑安很没劲地起身离开病房。
晚上,于佑安去曹冬娜家,到了小区门口,忽然想不该空着手去,应该带点什么。可到底带什么呢?于佑安犯了难。小区门口有家超市,外面一块很不起眼的纸牌上写着几个字:回收高档烟酒。这几个字很熟悉,于佑安以前也干过类似的事。当广电局长那会儿,每年都有过剩的烟酒,放家里老觉得浪费,再说也不安全。南州就有领导被纪检或反贪部门从家里搜出高档烟酒,放市面上可能值不了几个钱,但到了纪检部门那儿,价值就高了,于是每年都要低价处理掉一些。于佑安走进超市,望着货架上的名烟名酒发了会儿呆,摇头,这种东西拿不出手啊,单薄不说,单一个假字就让人发笑。
拿什么好呢?
于佑安最后一狠心,啥也不拿,就送卡。他从皮夹里挑了一张卡,上面数字不是太大,但也足矣。
曹冬娜和郑新源都在,郑新源说本来他有应酬,老婆非让他回来,只好遵命了。于佑安说实在不好意思老同学,看这事办的。郑新源说你就甭客气了,知道你是被人所迫。
“没、没、没,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于佑安紧着解释,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伤着李西岳。
郑新源笑笑:“行啊佑安,现在比以前进步多了嘛。”曹冬娜也说:“人家佑安是谁,全天下就你一个不进步。”
“你们都别涮我了,我这是打肿脸充胖子,自己给自己过不去。”
“别啊,比你苦的人多得是,知足点吧你。”曹冬娜递过一个水果,非要于佑安吃。于佑安说我对水果敏感,有口啤酒就行。曹冬娜是聪明人,知道于佑安话在嘴里,不方便说,想借酒壮胆,就拿过两罐啤酒:“一人一罐啊,限量。”
喝了两口酒,郑新源问:“你们李部长,到底咋样?”
“就那样。”于佑安含混着回答,他不清楚郑新源具体指哪方面。
“他落人情,让你东奔西波。”郑新源说。
“怕是他也落不了人情。”于佑安摇头。
“怎么讲?”郑新源纳闷。
“我也不好讲,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郑新源哦了一声,又问:“那女的,到底跟他什么关系?”
“说是老领导家属,我觉得不是,具体情况咱也不好问,跟女人有关吧。”于佑安不能不回答,回答太多又怕失言,再说他也真的还没搞清。一直想问问章山,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刹住,捅到人家的痛处,不仁道,也有乱打听之嫌。默了一会儿,又道,“领导们可能都有这种事。”
“你也有?”郑新源笑眯眯地盯住他问。
“我算哪门子领导,不够格。”于佑安爽朗地笑笑,借以调整自己,感觉在郑新源两口子面前还是有点放不开。
曹冬娜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又端来一堆零食。于佑安象征性地掐了一颗葡萄:“给你们添麻烦了。”
“佑安你咋这样说,我们巴不得你多添些这种麻烦呢。”曹冬娜说话比郑新源痛快,于佑安也感觉跟她说话相对轻松。“这事我跟何大夫说了,何大夫没意见,说怎么都行,难点还在吴教授,吴教授很少上手术台的,身体也不允许。”
“情况我都知道,这事的确有难度,可……”于佑安不知该怎么说了,怕曹冬娜一口否决掉,那样这次北京之行,就一点效果也没有了。
“佑安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对你真的很重要?”曹冬娜很认真地问。
“怎么说呢,我也是黔驴技穷,乱撞。”他又觉得表达得不清楚,补充道,“我在南州实在没办法运作,才跟到北京,这次只当是投石问路吧。”
“这可不行。”曹冬娜忽然说。
于佑安惊了一惊:“怎么?”
曹冬娜呵呵一笑:“要做就当回事,不能三心二意,更不能半途而废。”于佑安悬起的心落下,忙道:“冬娜说得对,我这次算是背水一战吧,再拉不上关系,怕是以后就更难了。”
“我能理解,不过,你们这位部长可不那么容易对付。”
“怎么讲?”于佑安目光一跳,已经摸到茶杯上的手又缩回去。
“你真以为他是带人来看病的?”
“是啊,怎么?”
“我说老同学,你能不能聪明点。你在跑,难道你们部长不跑?”
郑新源这时候咳嗽了一声,曹冬娜没看他,但话到这里她也不往下说了。于佑安的眉头就不由得皱在了一起,难道李西岳这次来,也是……不会吧,他刚当了组织部长,不会连着往上跳吧?
郑新源岔开话,说起了同学之间的事,于佑安佯装专注地听着,心里却在一个劲地想,刚才曹冬娜到底想说什么?
扯了一个多小时淡,于佑安该告辞了,大大方方掏出卡,放桌上:“拜托两位了,吴教授那边,还望多做做工作。”
曹冬娜盯住那张卡:“佑安你这是做什么?!”
“冬娜你别急,一点小意思,给吴教授吧。”
“拿走!”曹冬娜猛地发了火。郑新源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佑安,这样做就见外了吧?”
于佑安悻悻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你把它拿走!”曹冬娜火气很大。于佑安又磨蹭了会儿,见曹冬娜真的要发火,才把卡收起来:“冬娜……”
“佑安,我们是同学,你别把什么都想得那么俗。”
于佑安走后,曹冬娜冲丈夫说:“看来他真是走投无路了。”
郑新源笑笑:“什么走投无路,他是抢抓机遇。”
“就怕他是竹篮子打水。”
“怎么讲?”
“这个李西岳,不简单啊。”
“你接触过?”
“没,昨天去中组部,正好碰到,对了,建明局长跟他很熟。”
建明叫郭建明,中组部的一个干部局局长,是郑新源跟曹冬娜多年的老朋友,以前是王副部长的秘书,这几年提升非常快。
郑新源低头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曹冬娜又说:“我听建明说,这次李西岳带来的这个苏萍,是他情妇的母亲。那女人叫章惠,李西岳把她给毁了。”
“是这样啊。”郑新源脸色暗了许多,“佑安刚才怎么不说?”
曹冬娜想了想道:“或许佑安不知道,或许也是怕,佑安现在的情况不比你我,讨好人家还来不及呢。”
“现在情况咋成了这样!”郑新源莫名其妙丢下一句,钻卫生间洗澡去了。曹冬娜怔怔地站在那儿,脑子一片乱,其实郭建明跟她说的还多,她真是怕于佑安成了冤大头。
过了两天,郑新源和曹冬娜一同来到医院,偏巧就把于佑安给碰到了停车场边上。往住院部走,本来有一条很宽畅的路,但这天的于佑安觉得没面子走那条路,挑了一条便道,沿着花园往里走,不幸还是碰到了熟人。
也活该他倒霉,早上刚到医院,章静秋就冲他发火,说人都跑光了,把她一人困在医院。于佑安不见章山,问她去了哪?章静秋说死了!一语呛得于佑安半天没说话,后来还是三十五床告诉她,章山好像遇了麻烦事,昨晚一宿都哭呢。于佑安打章山电话不通,心里莫名的急,再后来,章山把电话回过来,说医院的事就拜托局长了,她今天顾不上。于佑安忙问怎么了,章山哽着嗓子说:“还能怎么着,钱晓通回来了,我找不着他。”
原来是小两口闹矛盾。
病房里闷,于佑安逃难似的来到大厅,开始想章山,也想钱晓通。钱晓通到了北京,为什么不来医院呢,难道他不知道苏萍住院?还有,这次章山的精神面貌不好,也许不只是她母亲影响的,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难事?
于佑安瞎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无聊,无聊透了。起身想回宾馆。说来也是怪,一没了章山,就觉得待在医院实在没劲,满眼的病人,四处都是愁闷着的脸,还有哭声,还有候在外面排不上专家号的外地人,这里的世界让人窒息,远没有南州舒畅。南州舒畅吗?于佑安又想到了老问题,凄惶一笑,感觉自己把自己搞得很累。离开大厅不一会儿,手机响了,传来章静秋鬼一般的凄厉声:“你告诉姓李的,这陪护我不干了,他弄来的病人让他弄回去。”于佑安掉头就往病房跑去。原来刚才苏萍休克了,医生护士忙了半天,才把她抢救过来。
章静秋嘤嘤地哭。
于佑安生出一份同情,再怎么说,章静秋对苏萍还是很照顾的,体贴、周到、无微不至。对嫂子能有这样一份情,委实难得。他理解的走过去,想安慰她几句,没想刚一开口,就把这座火山引爆了。章静秋噼里啪啦冲于佑安发了一通火,于佑安头里轰轰作响,马上要爆炸似的。章静秋骂什么,他一句没听进去,最后只记得,章静秋好像说日用品没了,她想吃口西瓜,可恶的章山居然不买给她。
郑新源和曹冬娜看到于佑安的时候,于佑安正抱着一大怀东西往里走。于佑安也真能做出,章静秋说缺日用品,他就买,卷筒纸买了一大包,茶叶茶杯还有毛巾牙膏,想起什么就买什么,最后又恶毒地抱了一个大西瓜。他知道章山不让买西瓜的原因,病人有糖尿病,眼里不能见西瓜什么的,见了就馋,就忍不住想吃,谁能拒绝一个气息奄奄的病人?
曹冬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成这样了,看看你,你是乞丐还是难民?”
于佑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搬运工啊老兄,北京啥时候缺劳动力了?”郑新源也说风凉话。郑新源脾气比于佑安耿直,为此在官场中吃了不少亏,这些年虽说柔和许多,看到于佑安这样,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曹冬娜还在笑。于佑安抹了把头上的汗,想腾出一只手跟郑新源握手,郑新源说算了吧,再侍候下去,我看你也得住院了。
“好,将来我住院,你俩侍候,让我也过一下折腾人的瘾。”
曹冬娜问谁折腾他了,于佑安说还能有谁,我这次遇了一个比部长还大的官,慈禧老太后也没她难侍候,遂将章静秋的“恶行”简单说了一番。曹冬娜笑得更猛,花枝乱颤地道:“好啊,在南州你是大局长,这回尝到被人支使的滋味了吧?”郑新源反着说:“我看于局长现在成精了,这种苦都吃得,这样下去前程可是无量。”
于佑安悻悻的,郑新源的话刺痛了他。
郑新源和曹冬娜带来一个好消息,吴宁教授答应上手术台,让何大夫做他助手。
“我可是把不该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将来要是提不了官,这笔账你得算给我。”到底是聪明女人,知道给男人留点脸面。曹冬娜调侃的口气一出,于佑安不自在的表情就扭了过来,人也坦然。曹冬娜又说:“我帮你拿吧,看你累的。”于佑安说不用。郑新源说:“你就别装了,西瓜拿来,我们空手走不仁道。”
“你本来就不仁道。”于佑安挖苦了句郑新源,郑新源还击了一句,刚要伸手接西瓜,后面有人叫他,郑新源一分神,于佑安手里的西瓜就掉到了地上。
院子里响起曹冬娜惊讶的叫声。
3
手术前一天晚上,章山请于佑安出去喝茶,说忙活了这么多天,终于要手术了,她该谢谢于局长。于佑安推辞说:“不必了吧,你也这么累。”章山执意要请:“局长您就别客气了,再客气我可要哭了。”见于佑安还不答应,章山红脸道:“去茶坊吧,正好有件事想跟局长您说说。”于佑安其实也没想真的推辞,这几天生活过得太无味了,喝茶轻松一下也好,就说走吧,我请美女。
这是于佑安第一次管章山叫美女,在北京这些天,他一直装得稳稳当当,轻易不敢放下局长的架子来。事实上他也知道,这种谱摆了白摆,可不摆他又觉得自己真成了李西岳雇来的高级护工。
章山抿嘴一笑,那张脸好看了许多。
医院不远有一家叫一壶醉的茶社,位于天桥边一幢写字楼下。于佑安跟章山来到里面,刚要了一壶大红袍,手机响了,是办公室主任杜育武打来的,于佑安也没回避,当着章山的面接了。
杜育武先是问了问北京的情况,说局长辛苦了。于佑安说不辛苦,又问家里都好吧?这家就是指南州的文化局。
扯了一会闲淡,杜育武道:“局长,最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说吧,什么消息?”
“梁积平可能要升副市长了。”
“什么?!”于佑安倒在沙发椅里的身子一下直了,拿着电话的手猛抖几下。章山看见了,以为出了啥事,脸色也跟着变了。
杜育武又说:“这两天传得很凶,我昨天跟市里一号秘书在一起,他亲口讲的。”
一号秘书就是陆明阳的秘书安小哲。
于佑安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梁积平算是他的冤家对头,两人的摩擦还是因规划局长的位子而起,当年为争规划局长,他跟梁积平都使过些阴暗手段。梁积平也知道于佑安并没死心,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
“小哲真是这么跟你讲的?”过了一会儿,于佑安还是忍不住问。
“不只是安秘书这么讲,我听市医院的同志讲,梁局夫人已经在请医院的同事们喝喜酒了。”
又是叶冬梅!
于佑安长长哦了一声,闭上眼睛不说话了。杜育武那边也不敢挂电话,将不安的喘息声送过来。
章山抱着杯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目露胆怯地看着于佑安。
半天,于佑安冲杜育武说:“那就这样吧,我知道了。”
压了电话,于佑安的情绪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进门前他还是情绪高涨,热情勃勃,这个电话一下把他打到了地狱,感觉身体像是让人捅了个洞,极不争气地瘪了下来。
章山见他脸色难看,怯怯地问:“局长没事吧,是南州来的电话?”
于佑安勉强笑笑:“没事,没事,申遗出了点问题,这个杜育武,怎么干工作呢?不提他,来,咱们接着喝。”
其实进门到这会儿,茶还没喝一口呢。
尽管章山小心翼翼,想把气氛找回来,想努力让于佑安忘掉刚才那个电话,可梁积平这三个字在于佑安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怎么可能呢?梁积平当副市长,简直是天方夜谭啊,可杜育武说得又那么逼真,好像组织部马上要下文似的。过了一会儿,于佑安又想,没听说市上空出副市长的位子来啊,自己离开南州才几天,难道市里就有大变局?猛地,于佑安就想到另一个人——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谭帅武。于佑安不止一次听说,谭帅武跟已经被双规的巩达诚关系密切,都属原省委书记的人。如果不是老书记暗中周旋,巩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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