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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无忌惮-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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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盯着他,“他会。”

“他不会。”叶真卿肯定道,“你现在会觉得他做的残忍,可却没有比现在把你困在这里残忍。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你没有告诉过别人的是什么?沈灼,是什么?”

沈灼突然捂住耳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叶真卿大步到她跟前,弯下腰来双手贴住她的耳朵,捧住她的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他轻声说:“你在担心他有一天会离开你,所以你不敢走。你害怕他恨你讨厌你,所以你一遍一遍地折磨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忘了曾经发生过什么。沈灼……不要怕,他不会恨你,他不会讨厌你……”

沈灼低声哭道:“他会,他会恨我……是我害死了爷爷,是我一次一次辜负他,是我让这一切都变得这么糟!”

“你没有。”叶真卿看着她,“沈灼,你看着我。你不能再让这些困住自己,你要走出来。他让你走出来,因为他爱你……”

沈灼停下来,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叶真卿说:“离开这里吧,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黑夜停泊靠岸,清明在城市的边界渐渐升起,红彤彤的太阳在最远处摇摇招手。

住院部某一层正在发生躁乱,王嘉禾追着值班的护士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女儿呢?她去哪儿了!”

护士着急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们都没人看到她啊!”

沈灼从楼梯口走出来,轻轻叫了一声,“妈……”

所有人齐齐看过去,王嘉禾回神后冲过去抱住她,“你去哪儿了啊?你要吓死我了!”

沈灼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去看日出了……”

“日出?”王嘉禾看了眼她身后的楼梯,惊出一身冷汗。

沈灼的身体是冰凉的,话语不多,安安静静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回到病房,然后在靠墙的小沙发上坐下来,收紧了膝盖。

王嘉禾拿毯子给她盖着,抬手一看,才是六点半。

医院的顶楼封锁着,她徒步走楼梯到了二十一层,在那里,从凌晨四点半待到现在。

“你怎么想到去看日出了?你想看的话,下次一定要叫人陪你一起去……好不好?”王嘉禾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和昨天没有大的差别,人是木讷的,脸色苍白无血,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沈灼默不作声地吃完了早饭,在护士的监督下吃了药。

王嘉禾怕她真的想不开,极力讨好她,问她:“想要什么?看书么?还是看电影?我让小烨把他的电脑拿上来好不好?”

她愣神好久,然后慢慢道:“妈……我想见谭思古。”

很多年后,当沈灼在叶真卿的心理诊所,和许多抑郁症患者坐在一起的时候,她对坐在她面前曾经选择轻生过的女孩儿说:“那天我站在二十一层的窗户口,我试着看了眼楼下,那个高度,让我头晕,我甚至想象到了当一个人摔下去时会变成什么样子……后来天亮了,我听到城市的声音,我突然想到了很多人,想到从小到大爱弟弟比爱我多的妈妈,想到和我一起长大的弟弟,想到我刚出生的女儿谭久……还想到……我的丈夫谭思古。我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做?是不是跳下去之后就能一了白了了,最后的答案当然是’不是’——”

“所以我一个人坐在窗口,等到太阳高高升起后,我沿着安全通道口又一层一层地走下来。然后我听到我妈在走廊哭喊着问护士,’我女儿呢?’那时候我才真的体会到,原来,我的生死真的有人在乎。”

“每个人都是值得被珍爱的,只是有时候,我们运气比较差,暂时还没有遇到那个人,那份情。但是一辈子那么长,或许下一刻,你就会发现,你想要的正在等着你。我庆幸自己没有选择跳下去。所以等到了我想要的。那天之后我回去,我决定了,我要离开……我该走的。”

王嘉禾给谭思古打电话,告诉他沈灼的决定后。

他驱车到医院,却没有上楼来。

他在医院楼下的花坛抽烟,一支接着一支。

肖助理把离婚协议拿回来时,地上已经落了好几支烟头。

他接过来看了眼上面歪歪扭扭的签字,眉间落下褶皱。

肖助理说:“谭太……沈小姐的状态不太好,大概是因为吃了药,她签字的时候,手是抖的……”

谭思古的脸庞隐在树荫下面,讳莫如深。

肖助理咽了口气,又道:“她还说,她想在走之前看一眼孩子……谭先生,您说要不要安排?”

他偏过头去,“嗯”了一声之后,抬脚就走。

肖助理看他走远,忙折回去,兴奋地跑上楼去。

入秋渐进,孩子身上也穿了带袖的衣服,白色的衣服上印着一只黄色的维尼熊,谭久躺在婴儿床上,挥舞着四肢。双眼明亮,笑脸盈盈,小模样已经出来了。

沈灼看到她,眼泪就开始不停地流。

她想对孩子说很多话,他想对久儿说,宝贝,妈妈走了,你要记得我,要想我……

可孩子还太小,她根本听不懂这些,她也不会记得。

沈灼将手里的链条拿出来,放在孩子的身边,拨开链条的内侧,那两个字母露了出来。

王嘉禾说:“其实这样也还好,你现在走,她不记得你,等你回来时,她也还是个小家伙……”

沈灼点点头,可当她转身之后,孩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得声嘶力竭,满脸通红,挥舞的小手竟是朝着沈灼离去的方向……

王嘉禾哽咽道:“真是冤家,当她不知道,原来她都知道……她都知道……”

这片天空清明爽朗,沈灼在万米高空之上,觉得自己又做了一场梦,一场不易醒来的梦。

前途万里山河之中,总有一个是对的——等待着她的未来正在远方……

第54章 .拍卖

两年后的六月份,夏至之时,香港维多利亚港,夜色撩/人。

一场拍卖会正在游船上举行,船舱内,香衣鬓影间,一个小女孩儿和另一个比她高出一头的女孩儿蹲在地上,两个人四只小手在地面上摆着各种姿势。

“鸟,鸟——”小一点的女孩儿说话还不太清楚,几个字含含糊糊地喊着。

比她大点的那个女孩儿说话却极为清晰,还似模似样地教她读:“这是鸽子,鸽——子——”

“ge——ji——”小女孩儿一字一顿跟她读。

女孩儿气得白眼一翻,“是鸽子,不是geji!”

小女孩儿嘟着嘴似乎苦恼了一下,遥遥看到远处有个男人正迈步走来。

她跳起来,小短腿摇摇晃晃速度却不慢,白裙子跟着她的脚步飞起来,没一会儿她就跑过去,抱着男人的腿。

“爸爸,爸爸!鸟——鸟是geji!”

“爸爸”俩字倒说得分外清晰,其他的……听不懂。

小女孩儿后面,那个大点的女孩儿也跑过来,问男人:“谭叔叔,久儿什么时候会说话啊?”

谭思古笑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脚下的小丫头已经撅着嘴巴不服道:“我会说——会说!”

女孩儿捂住嘴巴,笑话她道:“是’会’,不是’fei’!”

谭久撅起嘴巴翘得更高了。

这时女孩儿身后有人叫她,“心心!你又欺负妹妹了?”

回头看去,原是从堰州来的,万顺投资公司的幕后老板绛仍然,这与谭久玩耍的小女孩儿,正是他四岁的女儿,绛辛。

待到绛仍然到跟前,谭思古抱起女儿,笑道:“多亏了心心,久儿心情好多了,心心,久儿说不好话,你要多教她。”

绛辛年纪不大,却是伶牙俐齿,龇牙道:“好呀!”

绛仍然听到女儿这样不把自己当外人,却是头疼不已,他摇摇头,“她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别把人教坏了就好!”

牵起女儿往前走,途遇此次拍卖会的主持方吴宵,见到这两对父女,吴宵可是打心眼里羡慕得要死。

“你们这俩人,这是说好了吧?瞧瞧今天来的有几个带着闺女的呀!真是生怕别人不知你们家生有千金!”

绛仍然悠悠道:“羡慕就自个儿生去,爱生几个生几个!”

吴宵啐他:“得了吧!我想生也要有人愿意给我生!快过来,位置都给你们留好了!”

引入内场,才见前台早已布好,粽灰色的台柱分列大堂四边,推车上放的都是今天要拍卖的画作,此刻被暗红色的帷幕遮挡,却已有不少在此前被热炒过,只不知今日定价如何。

吴宵把单子拿给他们,唯独看着谭思古,意味不明道:“谭先生向来眼光好,您看看今天的高价会是哪幅?”

听此,周围人都不觉将注意力放过来。

谭思古抱着女儿,讪讪一笑,道:“听说最近吴总跟日本的松井冬子签约了,松井小姐的这幅她在17岁时画的素描作品……或许能夺筹吧。”

话毕,众人心里已有了算盘。

吴宵与绛仍然对视一眼,后者摸摸眉毛,朝天翻了翻眼睛。

近一段时间,谭思古也算是声名大噪,虽其产业多在北方,却也有不少南方商人听闻他的事迹。

这几日,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恐怕就是谭思古收购冉氏旗下最大一家家居公司的新闻了,其次,备受议论的便是他手底下的一组画,在两年之内升值十倍。也正因此,谭思古多次受邀出现在当代艺术的拍卖会上。

后来有人挖出了谭思古的私人生活,发现他手里的那组画,竟是其前妻所作——

而他的前妻此刻却也已入香港境内。

一个小时前。

拥挤的城市之间,燥热中夹着湿润。

沈灼被开车的司机叫醒,“小姐,到了。”

她幡然醒来,睁开迷蒙的双眼,仍有些恍惚。

十个小时前,她还坐在南城的工作室里,此刻却已在对岸的繁华城市。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叶真卿打了个电话。

“我到了。”

“还挺快的呀。”

沈灼眯着眼睛看了面前的港湾,海天浑然成为一体,星辰耀眼。

“这里景色挺好的,风的味道是咸的。”

叶真卿打趣她:“诗兴大发了?这次记得用录音笔记下来,发到微博上转发量一定高!”

沈灼不理他:“别废话!你在哪儿呢?”

这才话毕,就见岸边的西侧,一个穿着t恤,脚踩人字拖的男人在冲她招手。

沈灼挂掉电话,怔愣愣地看着朝她走来的叶真卿。

“你怎么这身打扮啊?”

叶真卿无辜道:“我这身打扮怎么了?”

“你不跟我去了?”

“对啊。”

“叶真卿!我们说好的!”

叶真卿求饶道:“沈大师,这次你就自己去吧,大场面你也不是没见过……”

沈灼气道:“那你非要让我来!”

叶真卿道:“你自己画展不来,说得过去么?我这是为你好!快去吧!”

沈灼哭笑不得:“我去哪儿啊?我的行李得找个地方安排吧?”

叶真卿走过去,把她的行李扛到自己车上,然后问她:“时间够么?”

沈灼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应该够。”

“那就走吧!”

叶真卿开车将沈灼带到他在香港的临时住所,沈灼把东西放下,便去洗脸。

叶真卿在她洗脸的时候,倚靠在门边,问:“这几天我没在南城,你情况怎么样啊?”

沈灼在脸上抹着洗面奶,搓出白色的泡泡,喃喃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的样子么?”

“药带了么?”叶真卿又问。

“包里呢。”沈灼说,“你比我妈还烦。”

叶真卿笑道:“你妈最近怎么样?”

沈灼洗干净后,拿毛巾擦了脸,对镜子说:“挺好的,我前几天打电话给她,她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老头儿,以前单位的医生,年纪大退休了,现在自己开诊所,俩人经常一起出去打麻将。我心想,她估计有黄昏恋了。”

“呵!阿姨还挺开放的,这都跟你说。”

沈灼笑道:“我也说她,以前别人跟她说再找个,她都跟人急,觉得人家是在给她难堪,现在却跟变了个人似的。估计这次是遇到对的人了,只要那人对了,别的就都不在乎了!”

叶真卿道:“那这点你可要好好学学她了!你现在怎么打算的?香港这趟走完,是不是该准备一下回北城了?”

沈灼正要往脸上擦面霜的手突然顿住,隔了一会儿,她道:“不知道,看情况吧。”

叶真卿张张嘴要说什么,她一扭头,手按在门上说:“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哎?”叶真卿被关到门外,望着紧锁的房门,无奈摇头。

沈灼化好妆,换上晚上要穿的礼服。就听到叶真卿在外面敲门,他道:“换好没?”

沈灼心以为他又要问她回北城的事,于是朝他喊:“催命啊!催催催,我马上就好了!”

叶真卿在门的那边笑着道:“不催你呀,就是想跟你说,我给你请了个朋友过来,人来了,正等着你呢!”

朋友?哪个朋友?

沈灼心里犯着嘀咕,把后腰的拉链提上去之后,理了理头发,就准备出门。

洗手间的门刚打开,沈灼就觉眼前一黑,一个人扑过来,抱住她道:“沈灼!你终于来了!”

沈灼大惊,听到声音,想确定却又不敢确认,等她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时,才相信眼前所见情景。

“跃……然?”

诸跃然放开她,骂道:“是我啊你个死丫头!不是我还能是谁?”

沈灼有些结巴,又有些不好意思,她道:“我……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诸跃然身后,是她已经五岁的儿子。

从前那个小糯米团子,今时今日已经成长为一个小帅哥,身上穿着整齐的黑色小礼服,像个小绅士。

沈灼离开的两年间,这是他们第一次重逢。中间甚至连联系都没有。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两年间,各自都有需要消化的东西。

诸跃然抓住沈灼上上下下看了好多遍,“你瘦了,瘦好多!”

沈灼心道,她走的时候刚生完孩子,现在要还带着那个肚子,那还得了?

她也看了诸跃然一圈,说:“你也瘦了,不过身材还是好。”

诸跃然道:“两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会说话了,你的刻薄劲儿呢?”

沈灼笑道:“你是非要我说难听话才肯罢休吧!夸你两句就够了,别不识好歹!”

沈灼撩起裙子蹲下来,凑到诸跃然儿子跟前,“颜颜,你还认识我么?”

秦思颜看着她,嗓音清亮道:“沈阿姨。”

沈灼一笑,却险些把眼泪笑出来,“这小家伙,竟然还认得我……”

茫茫然她想到那个在襁褓里哭泣的婴孩,只不知道,她是否也还记得……

沈灼回头问诸跃然道:“你们怎么会来香港的?”

诸跃然说:“颜颜放假了,想出来玩,正好叶医生打电话告诉我们说,你的画要在香港展出,我们也就来了——哦对了,沈灼,谭思古也来了!”

沈灼猛地顿住,看向叶真卿,后者装作没听到,独自走到窗前,揪起窗台的绿萝……

沈灼咬着后槽牙,挤出三个字:“叶——真——卿!”

第55章 .改变

也难怪叶真卿在此之前极力劝说她到香港参加拍卖会和展览,以往他总是纵容她得多。也难怪他会在临时变卦,要她自己去拍卖会——

沈灼气呼呼地看着叶真卿:“你最起码要提前通知我一下好么?你这样让我……让我怎么面对?”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诸跃然没听出,叶真卿却收在心底。

他冲沈灼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时间到了,沈灼,别迟到了。”

他看着沈灼的眼神里透着一分鼓舞。

沈灼明白他的意思。

两年之间,不止她的病情有了转变,很多东西也发生了改变。

时间将距离拉近又拉远,起初她在那些日夜颠倒的浑噩中,一心想的都是回家——回北城,回到她的亲人身边。

两年后,每当她在南城醒来时,闻到窗外清爽的空气,看到金色的阳光,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这和她走时的那年夏天多像。可那时她站在里面,现在,她从那当中走出来,清楚地看到了曾经的模样后,她不想回去了……

时间所剩不多,沈灼没空再和叶真卿计较,收拾妥当后,她和诸家母子一起出门去拍卖会。

开车等在楼下的是秦准。

久别重逢,俩人之间的的尴尬似乎已经被时间冲走了。这一刻却有些像那一年,在青葱的校园里见面,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秦准笑容洋溢地和沈灼打招呼,“hi,沈灼!”

沈灼到他跟前,淡然道:“hi,没想到你也来了。”

秦准说:“我家俩祖宗要来,我还不得跟着鞍前马后?快上车吧!”

坐上车后,沈灼才知道,秦准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企业,和朋友合作创业,开办了一家平面设计公司,如今公司已步入正轨。

秦准在前面开车,抽空递给沈灼一张名片,说:“地方离市区有点儿远,等你回北城的时候,可一定要过去看看。”

沈灼看了眼,笑说:“好,以后如果要做vi(视觉设计)方面的东西,就包给你,秦老板!”

秦准知她打趣他,摆手道:“可算了吧!你现在身价这么高,经纪人介绍的团队比我们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倒是我们,好希望你帮忙给些门路!”

沈灼道:“好了,客套话少说点儿吧。”

秦准又笑起来。

时光说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故人带到眼前。而最令人感叹的却并非时间的长短,而是时间对人造成的变化。

诸跃然早想问候沈灼一句话——你过得好么?

一个简单的五个字,包含的是两年里的牵挂,相思……还有负罪。

行车在陌生的繁华城市,街廊的喧闹是永远的主旋律。

星辰在远方,亲人在附近。

距离维多利亚港湾越来越近,沈灼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脑海里,不断出现的是一些模糊破碎的片段,每一段,拼凑起来都分外困难。

下车时她感受到海风吹来的温度,温热中带着一丝凉意,遥望海湾中,两艘游轮在海中荡漾。

靠岸的摆渡船上,船长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候他们。

三个人应答,随后携孩子上船。

稳稳坐下后,沈灼紧攥着两只手。

诸跃然这次看得很清楚,她伸手过去,握住沈灼的手背。

“想不想久儿……”

她这样问沈灼,一时间,沈灼觉得刮在眼前的海风分外咸,又咸又酸,让她眼底泪水打圈。

沈灼捉襟见肘,想要掩饰,却还来得及收回去,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忙用手去遮,哭笑着对诸跃然说:“瞧你,让我刚化好的妆都弄花了!”

诸跃然也是眼底带花,笑道:“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狠心,两年来,竟然一次都没回去过……”

沈灼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给诸跃然看,“我也不是没见过她,你看,她一天天长大的照片,我都存着。一天换一个手机屏幕,每一张都是她的。”她收回去,自己看着手机屏幕,喃喃道,“她长大,我一天也没错过……这就够了。”

诸跃然看着她,心底酸涩,她想说:这怎么能跟陪着孩子一起长大一样?

但她不忍心说出口。

沈灼也想告诉她,告诉叶真卿:不回去,是因为,怕自己一回去就又变成了疯子……

两个人手握在一起,彼此给着可以面对现实的力量。直到到了游船。

上了船后,吴宵在甲板接上他们。

几人见面握手打了招呼,吴宵便用夸张的表情上下看了沈灼一圈,赞叹道:“沈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身礼服绝对能让你成为今日主角!”

两年来,这是沈灼第一次独个面对这种场合,在一众陌生宾客的眼前,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与吴宵还算熟稔,此刻大方驳他道:“吴总每次好话都说得一样,可信度不高了!”

吴宵大笑,说:“那我回去想想新的词儿再来夸您成么?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去吧!”

诸跃然说:“吴总,给我们沈灼找个休息室吧,瞧她刚刚坐船,妆都被海风吹花了!”

吴宵道:“这还不简单呀!过来吧,不过这拍卖会都要开始了,可要抓紧时间了!”

领沈灼进休息室,秦准带着儿子先到内厅。

房间里只剩下沈灼和诸跃然的时候,诸跃然说:“刚刚吴宵悄悄告诉我,谭思古他们就坐在看台前,你的位置在他旁边。”

沈灼心头被人一抓,看向诸跃然,“为什么啊?”

诸跃然道:“还能为什么呀?他说谭思古这两年帮了他公司不少忙,他也没什么能报答的,就做件小事儿,希望你们一家早日团聚!”

沈灼大叹一口气,心想,这些人真是比她自己好爱操心。

待到平静下来时,她拿粉饼擦了眼底的痕迹,又想,那个人,他现在又是什么模样呢?

镜子里的沈灼,补好妆容后,眉眼清丽,小脸粉白,褪去了不少从前的模样。她茫然想起以前的自己,再看如今,却真是不一样了。

内厅也是另一番模样。

秦准和秦思颜父子俩在看台后面落座后,吴宵就走过来,谭思古正与绛仍然聊天,他□□来道:“谭先生,沈小姐来了。”

绛仍然一挑眉头,问道:“既然来了,人怎么不过来呀?”

吴宵看了一眼谭思古,含糊道:“大概是路上有些累,沈小姐在休息室坐一会儿,等一会儿就过来。”

谭思古向秦准的方向看过去,才见女儿正与秦准的儿子玩闹着。

这一晃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继而回神道:“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吧?吴总去安排一下吧。”

吴宵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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