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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班子2-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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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成的脸慢慢变黑,变青。龟山采矿一直是他想碰又不敢碰的雷区,马得彪说的秦老大不是别人,就是省长路波的大舅子秦大冲,秦素贞的娘家大哥。
“前段时间,秦老大为了跟我们争矿山,指使手下对我们几家小矿设路障,结果跟小矿发生冲突,差点打死人。您去邓家山前一周,秦老大的二号矿野蛮开采,井下发生事故,把十多个矿工兄弟埋了,秦老大瞒着不往上报,县里也不敢追问。普书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真有此事?”普天成猛地就坐不住了。
“无量寿佛,贫道可以作证,马矿长绝无虚言。”三真道长接话道。
马得彪又说:“这次事故一共死了十二人,秦老大对上面宣称只伤了两个人,私下却赔给每人二十万,钱还要我们出,谁不出就封谁的矿。”
普天成握紧拳头,半天又慢慢松开,感觉口有点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有点苦。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年每年都要死人,但一次也没往上报。还有,前段日子,秦老大忽然要撤掉道观,就是白云观,当年你当县长时带领龟山全县抗洪救灾的那个道观,道长这次来,就是为了观的存亡。”
“他撤道观干什么?!”
“贫道住持白云观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观下有金矿,可突然有一天,他们派人来说,观下有矿藏,要开采,让我们把道观搬到对面山上去,重修道观的钱由他们出。”三真道长说。
“居然连道教圣地也不放过!”普天成怒气冲冲说了一句,但他知道,这句话说得很苍白。
送走三位客人,已是凌晨一点多,普天成了无睡意。
龟山采矿,一直是个敏感问题,不只是县里市里,就算省里,这两年也一直在回避,极力回避,谁也不敢过问,谁也不好过问。去年国平副省长去龟山,也是因为下面反映太强烈,告状信满天飞,不得不去安抚一下。谁知却酿成惨案。国平副省长出事后,龟山原书记升任吉东副市长,原县长接任书记,这样的安排是路波省长提出的,宋瀚林当时没反对。后来谈起龟山时,宋瀚林忧心忡忡地对普天成说:“天成啊,龟山可是你起步的地方,现在搞成这样,你心安吗?”普天成什么也没回答。
“心安”是个相对的词,有些事搁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公平”两个字可言,你也绝不能以公不公平这么简单的标准去评判。当权力和财富积聚到一定程度,践踏的就不只是公平,它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所顾忌地狂踩正义、法律、道德甚至人伦。包青天只是一个神话,让我们在万般无奈中回味一下,找点精神平衡。而现实却是,权力和财富被太多的人供拜,它成了两尊新的神,它冲你微笑一下,你就能成佛,它如果不冲你微笑,你连供香的机会都没,更别说沾仙气了。权力场中浸泡多年,普天成太知道其中滋味了。就算有些东西硌得你心疼,刺得你心出血,你也得忍着,宁可让心烂掉,也不能不顾某种规则而向“神威”发难。
事实上这种“神威”也在他心里,更在宋瀚林心里,不同的是,别人的神威破坏规则时,自己会动怒,自己的神威横扫一切时,感到的只是痛快!
这个晚上,普天成却绕过规则想到了另一层,龟山开矿还有大河洗钱,这两枚恶果加起来,能不能构成制约路波的一件利器?如果能,自己又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3
年底快要到了,路波主持召开一次省长办公会,就当前几项工作作了新的部署。谈及“321”工程时,路波说,前阶段天成同志代表省委、省政府下去促了一下,总体看效果很明显,迟动或慢动的几个市先后都加快了脚步,这很好嘛。“321”工程是瀚林书记提出的一项新构想,也是冲破我省经济困局和发展瓶颈的一项战略性举措,我们一定要按省委、省政府制定的战略目标,切实将此项关乎到海东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大工程抓好,抓出成效。说到这,路波转向普天成,用一种非常信任的目光望住他道:“天成啊,这项工作你还得加把劲,切不可刚有好转就松下来,要咬住,咬出成效来。”普天成颔首道:“请省长放心,我会不遗余力的。”
“那就好。”路波收回目光,冲会场扫了一圈,然后才转入下一个话题。
“近期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高速公路建设。前段时间天成同志下去督察了一次,接着又召开几次会议,就督察中发现的问题还有下一步交通大发展作了很明确的指示,最近下面反响很不错嘛,前两天我还看到一个报告,是交通行业认真学习贯彻天成同志重要讲话和指示精神的,证明下面已经高度重视了。鉴于此,我想这项工作暂时作个调整,天成同志太累了,肩上担子太重,加之马上到年底,还有很多重要工作离不开天成,交通这一块,就先让正英副省长管一段时间。”
普天成当下就给愣了,在座的除路波和姜正英外,似乎都有些吃惊,转不过弯来。不过普天成很快调整好自己,微微一笑道:“谢谢省长的理解,也谢谢正英同志,其实这项工作我本来就是代管的,这段时间虽然做了一些工作,但真是很不够。一个人不可能把什么也做好,况且我对交通本来就是外行,交通是个大摊子,应该回到它的本位上去。我赞成省长的意见,希望正英同志能放开手脚,大胆工作。”
接下来就听到姜正英表态。姜正英表态的时候,普天成忽然想到一个词:密谋。
他觉得有些东西很好玩。
省长办公会重新调整分工的消息传到宋瀚林耳朵里后,宋瀚林并没惊讶,他冲普天成淡淡笑了笑,说:“是不是想不通,你天成不至于也贪权吧?”普天成摇头,说这不是贪权的事,路波搞突然袭击,让他受不了。宋瀚林继续笑着说:“什么突然袭击,他征求过我的意见,是我点头同意了的。”见普天成愕然,宋瀚林又道,“天成啊,你现在这个位子很敏感,敏感位子上不应该做敏感事,清楚不?最近你表现有些活跃,我想还是稳一稳吧。”
活跃?普天成蓦然像是明白过什么。
这天是他们三个人喝茶,宋瀚林、普天成,还有秋燕妮。他们三个是很少坐在一起的,要么是宋瀚林跟秋燕妮,要么是普天成跟秋燕妮,要么就是他们两位官员,闭起门来谈事。当着他的面把秋燕妮叫来,普天成多少有些意外,也显得很不自然,好像他跟秋燕妮那些秘密,让宋瀚林发现了似的。秋燕妮也是,局促极了,一双眼睛忽而扑闪在宋瀚林脸上,忽而又滑落到普天成这边,本来挺大方一个人,今天居然又窘又放不开。宋瀚林当然察觉到了,事实上他早就听到一些普天成跟秋燕妮的传闻,但他没信。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普天成几斤几两,能做出什么,宋瀚林掂量得清。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干吗都沉甸甸的?”见二人不说话,宋瀚林笑问道,普天成跟秋燕妮互相望望,普天成说:“没有的事,我们在听书记您的教导。”秋燕妮赶忙起身,她发现宋瀚林额头上有了汗珠儿,走过去将空调稍稍调了调,用手试了一下风,然后缓缓转过身子。宋瀚林感激地望住秋燕妮好看的身子,心里暗暗发出一片叹,多好的女人啊,可惜……
秋燕妮面前,宋瀚林真是有遗憾的。这个女人曾点燃过他的激情,也确实让他尝到过人生奢侈的东西。叫不叫爱他说不清,但是,秋燕妮给他的,是别的女人永远不可能给的。宋瀚林爱用“尤物”两个字来形容女人,但他没敢把这两个字用在秋燕妮身上,怎么说呢,他觉得这两个字有些俗,对不住秋燕妮给他的那些感动还有疯狂。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一来海东这边很快有了风声,有人甚至想拿这个造谣生事。二来,这事让乔若瑄知道了,乔若瑄这个人啊,常常会弄出一些意外之举,让宋瀚林尴尬。记得有次去北京,宋瀚林特意去看望老首长,老首长别的都没说,专门给他讲了一堆高官让女人放倒的事例,听得宋瀚林浑身冒汗,屁股底下针扎一样。后来老首长说:“瀚林啊,我讲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别在女人身上犯错误,太低级,你们谁敢在这上面犯错误,我会亲手在你们额头上写上‘耻辱’两个字,信不?”那天宋瀚林吓得脸色都变了,忙起身作检讨,并且保证以后绝不染此恶习。
在老首长面前,你是什么也不敢瞒的,当他跟你谈这番话时,你做过什么,打算还要做什么,他已一清二楚。你认真检讨还行,倘若想蒙混过关,你是出不了那个门的。惹怒了他当面就会把电话打到办公厅或者中组部,他要是不让你当这个省委书记,就算天王老子说情,你也当不了。
当然,老首长的信息肯定来自乔若瑄,是她告了状!
宋瀚林跟秋燕妮的故事,就停留在那一刻,当然,宋瀚林之所以能果决地掐灭那股火焰,也是他从秋燕妮目光里发现了别的东西。后来他才明白,那东西叫屈辱。
宋瀚林是不容许女人对他生出这样一种可怕东西的,在他怀里怎么能屈辱呢,那他成了什么?这个意义上,他倒是更喜欢乔若瑄一点,乔若瑄到现在都拿他当神。
神啊。
宋瀚林闭上眼睛,脸上微微泛出一层陶醉。
但他并没有就此对秋燕妮撒手不管,撒不开手的,如果能撒手,早就撒了,干吗要等现在?不但撒不开手,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大华,常常闹得他睡不着觉,他的失眠症又犯了,很痛苦。有谁能想到,堂堂省委书记,会让一家外资企业折腾得睡不着觉呢。宋瀚林还真就让大华折腾上了,所以畅快地同意路波的意见,让普天成不再过问高速公路的事,除去一些不便明说的目的外,就是想让普天成腾出点精力,盯一段时间的大华。
得盯啊,这条庞然大物如果搁浅或者翻船,后果不敢设想。
想到这,宋瀚林发话了,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沉重,也带着几分苍凉。他说:“燕妮啊,今天叫你来,就一件事,眼下天成这边稍稍能挤出点时间,有关大华,我希望你不要瞒他,有什么说什么,哪怕多大困难,也告诉天成副省长,要跟他交底,这点你能做到吗?”
秒燕妮起先有些不明白,眼神一惊一乍,好像还在奇怪宋瀚林为什么要讲这些话,之前不是很多东西都是他让瞒着普天成的吗?等明白过来时,马上就表态道:“请书记放心,我会按书记您的指示,认真向普省长汇报的,燕妮谢谢书记,也谢谢普省长。”说完,目光莹莹地搁到了普天成脸上。
普天成害怕这目光,尤其当瀚林书记面。他故意咳嗽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慌乱,然后说了句让宋瀚林和秋燕妮面子上都能过得去的话。
“大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这点我相信,企业发展中遇到困难很正常,哪家企业都有。”又怕宋瀚林怪他不把事当事,接着补充道,“请书记放心吧,天成会竭尽全力,跟秋董一起,把大华做好。”
如果换了平日,宋瀚林会朗声发笑,还会夸张地拍拍大腿,说些气定神闲的话。这天没,这天宋瀚林显得十分严肃,也分外深沉。等普天成说完,他思忖一会,仍旧用低沉而灰暗的声音说:“天成啊,你还是把困难想在前面,我不是批评燕妮,但是大华真的不尽人意,不尽人意啊。”
随着这一声啊,秋燕妮的头垂了下去,刚刚泛起兴奋之色的脸,也在瞬间暗了,灰了,普天成看到了危险。
普天成万没想到,秋燕妮会让他看到一个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大华!
自那天瀚林书记说过之后,普天成便挤出时间,连着去了大华两次。第一次他查看了大华海东已经开工的两个厂子,总体感觉还可以,没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第二次他视察了大华新建项目,这是一家生物制品公司,立项报告称,该公司是大华进一步实施多元化战略,进军生物领域,以高科技为战略平台成立的食品科技公司。公司与英、法、美等世界一流的科研机构密切协作,致力于多糖化学为主导产业的生物制品研发和生产。一期工程有发酵车间、提取车间、分析实验室等,普天成看到一半,眉头忽然皱在了一起。他感觉这个项目的建设与立项报告所标榜的内容不符,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或者说,海东方面被大华耍了,这项目一看就是低端项目,实际投资额怕是不到项目投资的百分之四十。碍着身边还跟着厅局领导,普天成没多说,只是用怀疑的目光狠狠瞅了秋燕妮几眼。当天晚上,秋燕妮就找来了,普天成没客气,秋燕妮还未落座,他就道:“到底怎么回事,投资两亿的项目就那样?”秋燕妮结巴了几下,嘴唇嚅动着,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普天成啪地将手里报纸放下:“我说秋董事长,你不至于跟我和瀚林书记玩猫腻吧?”
“燕妮不敢。”秋燕妮怯怯道。
“那好,我问你,生物制品公司到底是不是一个假项目,你们目的又何在?”
一听普天成揭了底,秋燕妮不敢闪烁了,结结巴巴道:“这个项目是有一些出入,设计投资二点二亿,大华投入一亿两千万,海东出资一亿。只是……”
“只是什么?”普天成一点也不客气,声音紧逼着秋燕妮。
“从去年到现在,大华资金链出现问题,落实到海东这边的投资大幅削减,所以就……”
“偷梁换柱,拿着海东的钱建一些低端项目,能应付过去就应付,应付不过去就走人,是不是?!”普天成的声音更猛了。依他的判断,大华在生物制品项目上一分钱没投,海东方面早就把一亿的资金打入了账上,就目前建的这个厂,总投资不会超过六千万,而且普天成敢保证,这个生物制品公司根本不可能投产,大华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掩人耳目,是为了稳住海东,把海东方面后续资金骗到手。
可怕啊!
秋燕妮脸红得不知往哪放了,普天成如此不留情面地道破天机,让她无地自容。一方面她暗自感叹普天成的锐利,啥也瞒不过他,宋瀚林去了工地多少次,都没发现其中猫腻,普天成一眼就能戳穿,可见他的洞察力有多强。另一方面她担心普天成因此会激怒,甚至会撒手不管。大华的困局远不止这些,项目好赖是建了,投不投产是另一回事,眼下秋燕妮着急的,是整个资金链的断裂。
大华没钱了,空了!
“普省长。”秋燕妮怯怯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得十分别扭,就在前些天,跟普天成在一起时,秋燕妮声音里还是藏着娇的,含着情的,忍不住。在这个男人面前,秋燕妮总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可今天,秋燕妮一点也不敢把“情”这个字含在里面。她毕恭毕敬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挨批。
“这些情况瀚林书记知道不?”缓和了一会,普天成突然又问到另一个敏感问题。
秋燕妮不能不答,她道:“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啥叫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普天成一听又来了气,他感觉大华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这尊宋瀚林和海东省委请来的佛,一直被省里捧着、供着,生怕哪处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伤及其他神经,尤其一些敏感神经。没想这尊佛现在露出魔相来。
说不定它原本就是一魔!
秋燕妮无法回答了,是啊,啥叫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忽然间连她自己也困惑。宋瀚林每次到大华,都在过问别的事,很少了解大华的建设还有生产,大华方面怎么汇报,他就怎么点头,以至于让秋燕妮生出错觉,好像大华生产与否并不重要,建不建厂也不重要。普天成一发火,秋燕妮才醒过神,大华到海东是来投资建厂的,而不是玩别的。
但大华确确实实是在玩别的!
“你有事瞒着我?”到了这时候,普天成才明白那天宋瀚林说过的话来,当时他还纳闷,宋瀚林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语气还有那样的内容,特别是有什么说什么那句,着实让他想了许多,现在他明白,大华有很多东西瞒着他!
秋燕妮重重点头,紧跟着又道:“普省长,我不是故意的。”
普天成重重跌坐在沙发上。秋燕妮这句话,算是把什么都回答了。
4
普天成再次站在了那尊陶前。
从省委那边搬办公室时,他曾犹豫过要不要把陶也搬来。当时他的秘书曹小安不知天高地厚地拿起一块黑布想把陶包了,差点让他扇顿耳光。后来他也想把陶搬回家,但一想妻子乔若瑄对陶的不屑还有冷讽,他又放弃。思虑再三,普天成还是把陶搬到了现在的办公室。
搬陶那天,他是举行过隆重仪式的,他把身边人全打发开,关起门来,一个人对着陶很隆重地鞠了三个躬。如果不是在省委楼上,如果仍是在龟山白云观,他会虔诚地跪下去,信徒那样庄重地磕三个头,然后燃香,然后……
那天他对着陶,说了一番话:陶啊,你就跟着我吧,见证我普天成的一举一动,我普天成不会再有闪失,绝不会,更不会再做违背良心的事,我的双脚要坦坦荡荡地走,我要在海东走出一条大道来!
这尊陶现在就在他眼前,摆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也是整个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不论任何人对它流露出惊讶,普天成都不在乎。
但是他估计,他要违背自己的诺言了。
宋瀚林把他带进了一个黑洞。
是的,黑洞!这两个字刚刚冒出时,他的神经差点崩溃。他被黑洞里触目惊心的事实吓坏了,更被那一大串名字还有一大串数字惊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他接连发出一大串质问,他不知道是在问谁,更不知道谁能替他回答这些问题!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逃避不了,秋燕妮也逃避不了。
秋燕妮果然按宋瀚林说的那样,将大华一些极其隐秘的东西拿给了他。那是一堆账,是大华到海东后融资、投资的明细表,是大华海东巨额资金的流入与流出。但这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企业财务应该做的那种账,而是一笔“黑”账!
普天成花了一周时间,在光明大厦那间相对隐蔽的办公室里将这些账目翻完,他看得心惊肉跳,看得毛骨悚然。秋燕妮倒是细心,太细心了,所有进入大华海东的资金,包括大华总部投入的,包括海东方面按协议如期做的投资,甚至去年国平副省长通过方方面面协调进来的资金,还有从海州药业拆借的资金,一笔笔记录得都很清楚。从账面看,大华倒不是空手套白狼,确也投入不少,大概有一点三个亿吧,但这一点三亿很快又从另一个渠道流出,也就是说,大华总部只是把大华海东当成了资金的吸储库,先是按协议打进一笔钱,然后坐等海东方面的投入,海东方面的资金刚一到账,大华便迅速撤走自己的资金,秋燕妮这边,就只剩了海东方面的资金。这倒也罢了,追查起来,顶多是大华不够诚意,暗箱诈骗,倒也不十分可怕,至少不会把相关领导牵扯进去。问题出在海东巨额资金的去向。普天成粗略算了一下,海东方面先后按协议投入两亿三千六百万,加上外协资金六千多万,差不多就是三亿。大华海东又拿已经合法转入其手中的一毛、三毛土地及厂房,从海东各大银行抵押贷款近三亿。这三亿其中有一点六亿是国平副省长跟银行协调的,八千万是宋瀚林当省长时协调的,另有几千万是秋燕妮动用自己能耐从几家银行以小额方式贷的。银行和海东两方面的资金加起来,数额大约在六亿。数额如此庞大,实在出人意料。这六亿,被大华部门拆借走两点二亿,剩下的有一亿多安置了一毛、三毛职工,用于大华海东建设性投资的,实际只有一亿,另外一亿多,居然……
居然是以分红的方式让方方面面的人拿走了!
大华海东尚未建成,一切都还在前期建设中,竟然就有人拿起了红利!普天成心里十分清楚,这根本不是红利,是腐败,是贿赂,是大华下的一个套!
秋燕妮并没把分红名单给普天成,只提供了一张表,表上的人名全部用的是代号。兴许,表格背后的名单,就是大华海东最大的机密了,也是秋燕妮及其大华总部的撒手锏,是大华海东能用土地或厂房重复抵押在银行贷款的法宝,是……
普天成不敢想下去,他差点脱口问出,瀚林书记拿过分红吗?话都要出口了,又狠狠咽下去。犀利而又愤怒的目光恶瞪住秋燕妮,问出了另外一句话:“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总部的意思?”
秋燕妮面色早已苍白,那张在普天成面前一向娇美的脸现在透出死人的气息,面部肌肉除了抽搐外,再就是绝望。似乎她拿出这些东西,也是万不得已的抉择。
“我是大华在海东的全权代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秋燕妮说。
普天成苦笑一声道:“你倒是挺能扛啊,不错,大华没用错你。”说过之后又后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冷嘲热讽起不了作用。
面对如此巨大的黑洞,究竟该怎么办?一连几天,普天成都想不出对策,但他必须想出来。在跟秋燕妮共同看账的那几天,他差点就逼着秋燕妮交出那份名单了,他应该先知道那份名单,然后再考虑怎么救火。是的,瀚林书记轻描淡写中,就又把他拉进了火海,而且这火跟前面任何一场都不能比,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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