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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洒冰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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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人娇娜不胜之感;其下是一张纤细的脸靥,羽般长睫微垂,掩着黑白分明的凤眼,玉腮绯红,樱唇逗人,是个令人一眼就联想到初绽花蕾的少女。
  萨尔达震慑于她的稚嫩,在这寒风呼号、尘沙蔽天的北地,若失了顶上金冠的重量,怕她亦随飘飞的衣袂如蝶般攀风而去?
  李妍看了眼萨尔达,他的身形如同克烈一般高大,坚实的双肩必是由相同的凛寒淬练而成,眉眼之间跟克烈也极为相似,一样的俊目高鼻;但是,那双眼睛里欠缺澄澈,一望而知经过过多的谎言欺瞒加饰,矫饰的蔽翳削弱了那双眼的俊逸。
  仅略瞥一眼,李妍将目光调向前方,以着符合公主身份的端庄仪态向前走去。萨尔达一旁领路,眼睛直在克烈和李妍两人之间游移,想确定他们之间是否具有暧昧。
  但他们两人俱都目不斜视,如同陌路,萨尔达不由垂眸沉吟,这种事急不得,只能慢慢观察,到底卧底密探所传情报是否正确可靠?他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想着该要如何才能确定这份情报的真伪。
  如果情报所言非真,那么他虽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接下来的几天路程里,他还是有机会暗算克烈,若一旦回到国都,要想做得干净利落就有些困难了。但如果情报正确,那么即使克烈能保全生命,却也永远与王位绝缘了。
  萨尔达睁大了眼,盯视着克烈和李妍两人的背影。
  暮色垂落四野,在披霜的草原上渲染着一层深郁的蓝,李妍自裴颖休息的营帐里走出,顿觉一阵寒风扑面,飞箭似的刮过她的脸颊。风中传来一阵歌声,是她前一阵子早就听熟的曲调。
  ……赐我如同金星般明亮晶莹的泪滴,助我编织一顶满溢爱情的穹庐,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搭起,那儿百花盛开,像锦绣的地毯舖开,如天堂般的住所,今后将不再有严寒……婉转的歌声在宫女所宿的营帐区里响起,由那不甚标准的发音可以判断这是大唐宫女所唱。这同行的一路上,有些较灵敏的宫女已学会了些回纥语,而李妍也在呼延泰的协助下略略懂了点歌词的内容。
  今后将不再有严寒……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李妍想着。
  其实,她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对她而言,克烈的胸膛就是那样一个天堂……只可惜,她除了回纥可汗的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唉!”压抑不住地,她歎了口气。
  “公主,怎么了?为何歎气?”一个声音突地响自她的身后,李妍惊悸地转头一看,是萨尔达。
  李妍深吸了口气,力图镇静,深怕被萨尔达看出她的心事。她只是淡淡地对萨尔达点头招呼,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那就由在下为公主领路,送您回营帐内休息吧。”萨尔达弯身行礼,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妍对他略点了个头,随即和他并肩而行。
  断续歌声随风,飘过两人耳边。
  “这歌声悠扬动听,想必是随行乐伎所唱。”萨尔达微笑着望向李妍,心中拚命转着念头,思索着该如何刺探她。听见这歌,李妍只觉得胸口有股说不出的躁闷,而萨尔达眼中闪动的眸光透露心怀叵测的意味,彷彿要看穿她整个人,直教她背脊不由一阵发寒。她的心事绝不能被窥知,无论在何处,她的爱恋都是不被允许的,一旦暴露出来,那她和克烈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宿月,”李妍唤了声跟随在她身后的上官宿月,上官宿月躬身称是。“去查查是谁在唱歌,拉下去杖斥二十,今后随行侍仆一概严禁歌唱嘻笑。”
  上官宿月随即领命而去。
  “唉,公主,何必如此?我北方牧民一向喜爱歌舞,常用歌舞来表达心情,更何况唱歌不是什么坏事,本王斗胆想为之求情,还请公主……”
  “我大唐乃堂堂上国,礼教严谨,不是你们这未经文明教化的北方异族可比,”萨尔达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妍给打断。不知怎的,李妍对萨尔达就是没好感,故此只好在脸上装饰着不近人情的冰冷,好让萨尔达主动离她远些。“我的下属自依我的规矩行事,不劳大王子您过问。”
  “呵呵……”萨尔达干笑了两声,“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他看着李妍,向她逼近一步,对她造成些微的压迫感。“你们中原有句俗话:『嫁鸡随鸡』,公主即将嫁给我父汗,为我回纥可敦,这一来公主也是回纥人了,自然该遵循我回纥习俗行事。”
  “就算如此,但我仍身为大唐公主,不能失我大唐威仪。”
  “俗话说:『入乡随俗』,恐怕由不得公主了,”萨尔达诡密地笑了笑。“想必公主还不知道我回纥有『蒸母婚』的习俗吧?”
  “那是什么?”李妍看着萨尔达莫测的笑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怯意,她实在不想再继续跟他对话下去,便连忙转移话题:“算了,我不想知道。反正我此来也有个目的,就是要让你们这些不明礼俗的异族接受我大唐文明的洗礼,多学些文明人的行事;若是有不合礼法的习俗,我没有遵循的必要,反而有改变的责任。”
  “看来公主真是胸怀大志啊!”萨尔达以略带嘲笑的口吻说着,心里对李妍的言语相当不满。她的话里充满了自尊自大的意味,口口声声暗指他们是不文明的蛮族,因此语气也不自觉地强硬起来:“虽然我国可敦有相当大的权力,可以干预兵马政事,但是……一旦可汗换人,公主就不再是可敦,也就没那么大的权力了,公主要想改变我国长久以来的风俗习惯,只怕是不可能的事。”
  “你好大的胆子!”李妍一心想将萨尔达驱离身边,因此抓住了他的话头借题发挥:“你父汗还健在,你就妄言他的身后事,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她一甩衣袖,大声地斥责着萨尔达。“我不跟你这种人说话,给我退下!”
  “自古人生谁无死?我父汗也清楚这一点,而我国中大臣也与我父汗讨论继承人之事,难道他们这种关心国家的举动也是大逆不道!”
  李妍被萨尔达这番话堵住了嘴,回答不出,只好紧抿着唇不发一言。萨尔达看李妍略带怒气的脸色,心想可不能在此时惹李妍生气,若是他无法接近李妍,就没办法探知出她和克烈之间感情的真假了。
  于是他对李妍赔罪地笑了笑,说:“对不住,本王的语气不佳,还望公主宽宏大量,原宥一次。”
  “好吧!我原谅你。”因为他这样道歉,李妍也不得不装出笑容原谅他。
  “多谢公主。”萨尔达对李妍行了个礼。“我想公主定会是个称职的可敦,我回纥和大唐相比,的确有些习俗不够文明,而公主想改善的一番心意也令本王十分感动,公主爱民如子,实是我回纥之幸。”
  “你的态度倒转变得很快,刚才不是还暗示我,我没办法作威作福太久吗?哼,你该不是怕我对你父汗说些什么不利于你的话,阻挠了你继承可讦之位吧?”
  “公主说这是哪里话?可汗之位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论文韬武略,我是万万及不上克烈的,我想,将来这可汗之位定会传给他,至于我,当个叶护我也就满足了。”
  听到萨尔达将话题转到克烈身上,李妍的心顿时揪紧,只不过是听到他的名字,就教她的心震颤不由自主……她戒备地看着萨尔达,心里拚命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露出异样的神色,让萨尔达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但是,她微耸和挺直的肩背却让萨尔达发现了她的戒备。
  一提到克烈,李妍的反应就明显地不同起来。萨尔达心中有数,便很快地调开自己的视线,装作未曾察觉到她戒备的样子,用着轻松的语气说:“这一路之上,如果公主和克烈相处得不错,也许公主的雄心壮志仍是有达成的一天。”
  “什么意思?”李妍飞快地瞥了萨尔达一眼,眼神中带着凛然的戒意。
  “这就和我刚才所说的『蒸母婚』的习俗有关了。”萨尔达假意望着远处,却用眼角偷观李妍的表情。“我国有个习俗,因为被娶妇女为族中财产的一部分,因此为了避免财产外流,所以衍生出收继婚的习俗,也就是说,新任可汗必须娶前任可汗的妻子为妻,当然,生母除外。”
  李妍闻言当场如遭雷击,半晌做不得声。
  娶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为妻?天!这在中原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想不到在北国却是理所当然的习俗!那么,如果有朝一日克烈当上回纥可汗,那她……一想到这一点,她的脸不由飞红,而她的表情,也就这么落入萨尔达窥视的眼底。
  “这……”李妍全身颤抖不已,“太荒唐了!”紧接着惊讶之后向她扑来的是另一种可怕的念头,因为这习俗也表示着,如果继位的人不是克烈,那么,她将成为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男人的妻子,这是她所无法忍受的情况。她所爱的人只有克烈,说什么都不愿意让除他之外的男人拥有自己。
  倘若最后步入她最不愿意面临的景况时,她将在许多男人的手上轮转……那么这样的她,和妓女有何差别?自小所受的教育让她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毕竟她是尊贵的公主,妓女在她眼中是绝对低贱的一种存在,即使今天她不是公主,深受中原礼教教化出来的她也无法忍受。
  “太可怕了……”李妍颤抖的双手掩住自己的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你……”看着萨尔达精明锐利的双眼,她不相信这个男人没有争位的野心,那么,今天他跟她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他在想些什么?
  “公主,这是我国一直以来的习俗,我先告诉你,是希望你心理有所准备。”看着李妍的表情,萨尔达在心中窃笑着,“我记得我曾在书上读过,当年隋王朝义成公主嫁入突厥,先为启民可汗之妻,后又嫁给其子始毕可汗,始毕死后,又嫁其弟处罗可汗……”他像背书似的说着,目的是不想让李妍发现他刺探的企图,因为陷于恐慌之中的人是无法维持清明理智来思考的。
  “不要说了!”李妍摀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再说了!”她紧闭住自己的双眼,彷彿不看不听,这种可怕的事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似的。她才十六岁,而当今回纥颉密可汗已经五十多岁了,她会有着怎样的未来?她自己完全无法预料,她只想跟克烈在一起,只想成为他一个人的妻子,只能容许他一个人碰触自已……但,命运会听到她的乞求吗?她绝望地认为不会。
  “公主,你既然嫁入我回纥,就该……”
  “住口!不要再说了!”李妍失控地大吼出声,转身拔腿就跑。被恐惧所驱赶着的她不辨方向地奔跑着,她也不知自己的双脚将带她到何处,只知道自己的心渴望一个能令她不再恐惧的怀抱。
  “公主!公主——”萨尔达追随着李妍的脚步快速走着,看着李妍奔跑的方向是朝着克烈所在的地方,他的嘴角泛起一抹不曾掩饰的微笑。
  李妍跟路的脚步直向正在和呼延泰谈话的克烈而去,而她的眼中只见到克烈,旁边的呼延泰好似完全不存在。她只想立刻投入他的怀中,求他带着她远离此处,逃离这一切可怕的未来,到无人的天边去,那容许她和克烈相依的天地。
  克烈抬起头来,发现李妍惊慌地向着自己跑来,她脸上惊惧的表情也吓到了他,一颗心为她而紧缩,响着意味恐惧的鼓动声。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慌成这样?此刻,他只有想将李妍紧紧地拥入怀中安抚的想法,但看着他身边的呼延泰和紧跟在李妍身后的萨尔达,他只能硬生生压抑住这个冲动。
  因此他收回了原本跨出迎上的脚步,在李妍扑进他怀中之前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慌乱的举动。
  “公主?”
  克烈的脸映进入李妍的眼中,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温暖熟悉的触感将她自狂乱的慌惧之中拉回,理智这时才渐渐重整旗鼓,令她稍稍控制了自己的举动。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和刚才盘据在她心里的要求——那不可能获得许诺的要求……“没……没事。”李妍颓然放开和克烈交握着的双手,连看都不敢再看克烈一眼,因为她知道现在自己的眼睛说不出谎言。
  克烈看着李妍缓慢地转身离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难忍的绞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萨尔达对她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他看着前方快步走来的萨尔达,知道他是故意眼睁睁地看着李妍跑向自己的,萨尔达在试探他吗?难道萨尔达已经发现他的心情了吗?发现他对李妍的爱慕?
  “呼延泰,你送公主回去。”他先支开呼延泰,不希望呼延泰看出他和萨尔达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势。
  呼延泰看了克烈一眼,随即心有所悟地跟上李妍。
  “克烈。”萨尔达假意喘着,来到克烈身边伸手搭上他的肩。“公主还好吗?
  “我不知道,她什么也没说,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看起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我只是跟她说了『蒸母婚』的习俗而已。”萨尔达耸了耸肩,一副觉得李妍在大惊小怪的模样。
  “你跟她说这个?”克烈心想,难怪李妍会吓成那样,毕竟对中原人士而言,这是种可怕的习俗。“那就难怪了,毕竟她是中原人。”他研究地看了眼萨尔达:“你怎么会跟她说到这个?”
  “随便聊聊,就聊到了。”萨尔达看着克烈,随即用说笑的语气把刚才所想到的话给说出来,想借此看看克烈的反应,以证实情报的虚伪。“呵……不是我说,公主长得这么美,真是教人想不动心都难。为了她,我还真想跟你争可汗的位子,那样我就可以尝到她的味道了,嘿嘿……”他故意用不堪的言词说着,想借此激怒克烈。
  克烈闻言,眉头不由紧蹙了一下,但他很快地藏起心中的怒意,虽然他知道这是萨尔达在刺探他,而这方法也未免幼稚了些,但他心中还是不免有着发怒的冲动,他多想跟全天下的人宣示他对李妍的所有权,他们是相爱的,她该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但他不能,因为在律法上,她现在是属于他父汗的。所以为了他俩的安全,他只能假装不在意,否则一心觊觎着王位的萨尔达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若被萨尔达击垮,李妍也会受到牵累,所以他不能不谨慎一点。
  “大哥,你小心一点,”克烈只是淡淡地耸了耸肩,不在意地笑笑,彷彿只是在跟萨尔达谈天似的:“公主将成为可敦,是父汗的女人,你少动歪脑筋。”
  “呵……”看着克烈自在的应对,萨尔达有些洩气,但戏既然开场,就不能不收尾,于是他贴近克烈,在他耳畔低声说着:“唉,说真的,你一路上跟公主在一起这么久,你真的没心猿意马过?难道我弟弟是圣人吗?”
  “很可惜,我不是圣人,”克烈笑笑,心想既然萨尔达想试探,那么他干脆承认,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说实话反而会让萨尔达混乱。“所以……我也怕割势腰斩啊!”在回纥,淫人妻者是必须处以死刑的。“大哥,我劝你别胡思乱想。”他伸手拍拍萨尔达的肩,结束谈话笑着走开。
  克烈知道萨尔达的目光还停驻在他身上,因此他还是强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看来,萨尔达似乎有察觉到一些端倪,并且准备对付自己了,否则他不会如此积极地刺探查证。这么一来,他也必须有些应对之策才是。
  第六章
  漫漫长途已近尾声,近暮时分,护送李妍的车队来到了回纥都城。城沿着一条大河而筑,远远望去即可见到巨大的方形城郭,城角处并筑有高耸的石塔,煞是壮阔。李妍没想到北地亦有这样雄伟的建筑物,她原以为连回纥大汗都是住在圆顶帐棚里的呢,进入城后,甚至还有中原式的木造楼阁出现,李妍的眼睛不由一亮,没料到这里全是另一番气象,和她原本所想象的极为不同。
  以布巾包头的民众围聚在大道旁观看车队,不时对着公主銮车指指点点一番。
  “公主,没想到回纥都城也是挺热闹繁华的嘛!”已经伤愈的裴颖此时回到銮车内服侍李妍,看着此地并不如原先所料那般的荒凉,她不禁松了口气,想来,李妍应该可以慢慢地适应这里的日子的。
  李妍对裴颖淡淡一笑,未置任何言语。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民……她不知自己在此将会受到何种对待?这种陌生感教她不自禁地胆怯,而更让她惶栗不安的是——她即将见到她未来的丈夫了……不知他是何模样?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回纥的大汗……李妍对她未来丈夫的了解,就仅只这些表面的资料。他的个性如何?他对她又会有什么样的看法!这些她全然无法预料。
  曾听人说过当今回纥大汗的脾气刚硬暴躁,那么……他会不会欺侮她?李妍不知道。至于他会不会喜欢她这一点,李妍并不关心,毕竟,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乎另外一个男人是不是喜爱她。
  她的心只容得下一个人、一个名字——克烈。
  忐忑的心,随着銮车的行进而颤动不已,即将到临的未来令她怯懦,害怕着面对她未来的丈夫、恐惧于镂刻在她心版上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茫然地望着在眼前舖展开来的道路。
  等在前头的,会是种什么样的命运?
  “启禀大汗,大唐恒安公主銮驾已入都城。”王宫侍卫弯腰屈身,恭谨地对高踞在舖设着坐垫的王座上的大汗说道。
  “喔。克烈和萨尔达呢?”颉密可汗站起身来,大跨步走下垫高的王座。
  “已随着公主进城。克烈王子为前导,已经率队进入王城;萨尔达王子则伴随于銮驾之侧。”侍卫回答着,随即呈上一份卷轴:“此有大唐恒安公主陪嫁妆奁清单一份进呈。”侍卫高举双手捧着,颉密可汗看也不看,迳自走过侍卫身边,迳由身后大臣接过那份清单。
  “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大唐皇帝送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来给我。”颉密可汗笑说着,朝着王城大殿走去,身后一群王公相随。
  一群人迤逦向前走去,一路上听着大臣大声念诵着清单上的礼品名目和数量,颉密可汗脸上的笑容表示着对嫁妆丰厚程度的满意。
  不多时来到了大殿之上,颉密可汗并未登上王座,反向殿外走去。
  基本上,对于这位年轻的新娘,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恒安公主嫁人回纥,左右也不过是政治上的手段,虽然给予她一国主母的地位,但他并不打算给予她政治上的权力,更不打算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爱,妻妾众多的他是不需要这样一个青涩的小女孩来充实他的后宫的。
  克烈所带领的兵队在宫殿外的广场上分列两旁站定,克烈随即趋前谒见他的父汗。
  颉密可汗将单膝跪地的克烈扶起,豪爽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一趟远路辛苦你了,怎么样?在大唐一待半年,对那边的情势了解多少?”
  颉密可汗有雄心于天下,一心想将蓝天所覆盖的土地全纳为他的统治之下,此次虽然和大唐联姻以化解腹背受掣的窘境,但他派心思细密、观察力优于常人的克烈出使大唐,其主要目的就在打探大唐朝廷的状况,以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效。
  “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对于大唐朝廷诸多大臣,孩儿已有相当的了解,待稍些时候,儿臣自当一一面禀。”
  “好,很好,辛苦你了。”颉密可汗拍了拍克烈的肩,望见大队车马向前而来,其中出现萨尔达的身影。“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等会儿看过大唐公主长什么模样之后,我们再来好好谈谈。”
  克烈略一犹豫,还是嚥下了本想说出口的话,只是恭敬地回答:“是。父汗还是进大殿接见恒安公主吧!大唐的规矩礼仪麻烦得很,想必恒安公主还得先沐浴更衣一番,才能来谒见父汗,未免让父汗久等……”
  “钦,没关系,理那些囉哩罗唆的礼节做什?这里是回纥,咱们不作兴大唐那一套。”颉密可汗挥了挥手,撇下克烈,自行继续朝外走去。
  克烈看着他父汗的举动,以北方民族的习性,对尊贵的客人均会迎入住室相会,但对一般的客人则不然,颉密可汗此举可说是对恒安公主的蔑视。但,克烈希望自己能将之解释为他父汗是急于想见见未来的妻子,所以才会有此举动。
  他不知道现在李妍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想必是惴惴不安吧!也许,在见到他父汗的第一眼,她会瞪大了双眼,无法控制恐惧的情绪在她眼里流露,而这种种和她的母国迥异的风俗,更会让她不习惯,而更加地思念家乡吧!
  但是,他自知无法帮助她平抚这一切,无法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如果今天换作他将成为她的所有者及保护者的话,他将倾尽所有,让她能安然地憩息在他的臂弯中,忘却一切的烦忧……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声长歎了。
  萨尔达命令车马队止步,只命公主銮车继续向前,至于随行的大唐侍官、宫女等,自有从人去安排他们的下处。慢慢的,车队兵马散了开来,只有萨尔达和几个贴身侍卫下马,随同公主銮车一同进入宫门内的广庭。
  李妍和裴颖虽然坐在车内,但也感觉到了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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