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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花露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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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瞧!”
他用力挂上电话,仿佛他很气,但是,可恶,情绪很分裂,嘴角一直在上扬。大半夜,他竟为了一只狗,跟小女生吵架。
倒回床上,他扔开电话。
晚上被葛菁云搞坏的情绪,忽然烟消云散。
他躺著,觉得自己好像轻了些,飘飘的,晕陶陶的,瞪著天花板,心头怎么……怎么……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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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让它消失。”楚天驰冷著脸说。
“这么可爱你忍心啊?”花露露尖声说。
“蟑螂都比它可爱,它连毛都没有,这叫狗吗?”
“嘘、嘘、小声点,它听见了。”
“它是狗!”
“狗也有自尊,你瞧你瞧,它尾巴垂下去了,多伤心啊。”
一大早,花露露的诊间里,两个人,吵来吵去。
诊间外,病人都听见了,他们幸灾乐祸,都在偷笑。
笑最开心的就是巴南了,仿彿非常享受楚天驰没辙的吼叫,还倒茶给等候的病人喝。
“喝茶喝茶,慢慢等,人家吵架,我们别去打扰,让他们慢、慢、吵。”
花明月嗑著西洋芹,凉凉地翻报纸,毫不介意女儿让人家吼来吼去。
于是在九月一日早晨,天气晴朗的秋天早晨,楚天驰的地盘失守,多了一只狗儿。那只狗很丑,就是跟花露露一样,有一对好大好无辜的眼睛。它是一只病了的巴戈狗,有严重皮肤病,全身光溜溜,垂头丧气,垮著脸,他们吵架时,它就趴在花露露裙边。
楚天驰跟花露露理论。“这是我的诊所,让你住已经够好了,你怎么可以连狗都带进来。而且它长得也太好笑了,没有毛欸,这种癞皮狗,你也好意思叫它帅?”
“你不懂,这叫‘言灵’。我们那里的喇嘛说过,言语是有力量的,这个叫言灵。就是因为它变丑了,我才叫它帅帅,每天叫帅帅,它就有信心,很快就真的帅起来。我本来想叫它俊俊,可是帅帅比较顺口,俊俊念起来卡卡的,念太快舌头会打结你听俊俊俊俊俊俊俊具具具具……呼,我的嘴巴酸了……”
楚天驰眉头拧得更紧更紧,喔,他必须很努力,才不会笑出来。她具具具具什么具,嘴巴噘地具不停,真滑稽,也真可爱。她为什么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这样随兴自在?没有逻辑、也不懂人情世故的道理?
寄人篱下该有的不好意思,或是谦卑,她通通没有。偏偏是这样,在他眼中,特别纯真,让他没办法真的生气,可是又不肯笑出来,装酷装得很辛苦。
“总之我给你三分钟,让这个帅的消失我面前。”
啪!花露露闭眼,双手合握,一脸虔诚。
他立刻冷冷地说:“甭祈祷了,没用的,我很坚持,快点让它消失,你不会希望看见我亲自动手吧?”
“总之不要让你看到它就对了。”
“对!”
“那我把它藏起来好了。”
“藏哪?!”
“藏在我的诊间。”
“你的诊间不就是我的房子?”
“你反正不常进这里,你看不到。”
“我会闻到臭味。”
“我会让它香喷喷,常帮它洗澡,你会喜欢它的——”
“不可能,它看起来很‘带赛’。”
“给它个机会,让它帅起来。”
他深吸口气,要发飙,张著嘴,却找不到字眼骂她。她大大地笑容太美好,偎著裙畔,光秃秃的呆狗模样很滑稽,而这里,这个早晨,又是弥漫著浓郁的尼泊尔奶茶香。
忽然他胸口跳得很厉害,看著眼前这一切,一切显得很迷幻。
忽然他有点恍惚,这真是他楚天驰的地方吗?是他过惯了的那种空虚孤单的生活吗?他的心肺怎么投降了?怎么好像被投入甜润的奶茶里浸泡了。
他有点头昏,他的早晨不应该这样的。
不该站在这里跟个小女生吵架,不该有这么一只可笑的狗,不该讨论言灵啦狗帅不帅啦,不该这样。他习惯的早晨,是臭著脸进诊所,臭著脸喝黑咖啡,臭著脸骂病人,臭著脸过一天,这才是他习惯的。
他很混乱,看著花露露,觉得不真实。
他的世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女孩?
他忽然脸色一凛,弯身,揪起小狗,塞入背包。
“喂?”花露露大叫,看他转身走出诊间,她追出去。“你真忍心扔掉它?你不会那么狠吧?你——”
他走出诊所,背包反背在胸前,跨上重型机车。发动,催油门,对追出来的花露露说:“除非它驱虫又打过预防针,不然我不会让它住下来。”
“你要带它去看医生吗?”
他没回答,系上钢盔,戴上墨镜的同时,注意到她没穿鞋就跑出来了。对了,她常忘了穿鞋子,这不是个好习惯,秋天了,地板很冷,容易吸到寒气。
“进去穿鞋。”他说。
“好,你要带它回来喔。”又朝露出头的狗狗挥手。“帅帅,你要乖喔,要听爸爸的话喔!”
“我不是它爸爸!”他咆哮。
“我知道我知道,开个玩笑嘛。”她格格笑了。
他踩油门,急驰而去,明明穿著夹克,却好像被秋风吹掉什么,有点不安有些慌,还有点迷茫。蠢狗蹭著胸口,脑海是花露露灿烂的笑。
他的身体暖洋洋,神智不太清醒,感到迷失,不太认识自己。
看著楚天驰骑车远去,花露露呆在屋檐下傻笑。
那抹粗犷背影,带来某种陌生的情绪,梗在胸口,她皮肤起了暖意。会收留帅帅,是因为那只癞皮狗赖了她三个夜晚,第一次喂食后,就常常赖住不走。
它看起来很不讨喜,垮著嘴,有张忧郁的脸。浑身散发臭味,弃世的眼神,让她好心疼,它看起来那么孤寂……
他也是。
花露露的笑容消失,日光闪亮著巷弄。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也很想收留楚天驰,觉得那个强悍的男人也很欠照顾。
他不是流浪汉,可是放逐自己的意味很强烈。
他也有双孤寂弃世的眼神,眉目沧桑,爱装冷酷,像锁著太多情绪,拒绝倾吐,防御到底。
秋阳暖著花露露的脸庞,暖热她的皮肤,她赤足踩著水泥地。
她想著楚天驰这个人,心里甜蜜又有点刺刺地。
“楚天驰真的把狗扔了?”巴南频瞧向门外。“他真的把狗带走了,那个混蛋,没想到他冷血到这种地步,花露露求成那样他还——”
“喂,换你了。”下棋下到一半,花明月研究棋路。“你快点。”
“你不去看看你女儿吗?我出去一下——”
“别管他们。”花明月拉住他。
“你女儿她……她待在外面,她好像在哭。”
“不关我们的事,捡狗回来的是露露,不让她养的是你徒弟,不知道会不会被丢掉的是那只狗,全跟我们无关,你担心什么?你到底要不要下棋?”
“喂,是你女儿欸,你不关心一下?”
“又不是什么大事,干么紧张?你真好笑。”
“那怎样才是大事?要……花露露?你哭了?那小子真的把你弄哭了,别难过,南叔晚一点帮你修理他。”
花露露哭著进来了,病人哗然,议论纷纷。楚大师真的把花医生弄哭了啊?!
“妈……”花露露扑进母亲怀里,埋在她胸怀里哭。“我好感动。”
“呃……感动?”现在是怎样?巴南好混乱。
“感动什么啊?”花明月抚弄女儿的发。
“他让狗留下来……还带它去看病呢!然后我忽然好想哭,我忽然发现到,楚天驰真是个很棒很棒的人,但他却故意装得很酷很酷,其实他真的很棒……”
“这样啊。”花明月笑了。
“我可从不知道他可以棒到让人想哭。”巴南狐疑地揪头发。“他真的让你养狗吗?见鬼了。”
第四章
    不只让花露露养狗。
楚天驰很快发现什么叫得寸进尺,有一就有二三四五。她是女超人,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看诊超过十二小时,以一个身形娇小的女生,这应该已耗尽体力,她急遽消瘦的身形,是最好的证据,但她还有办法做出以下几件很无聊的事。
譬如,在帅帅的脖子打超炫红蝴蝶结,搭著它松垮的嘴角,衬著它天生的臭脸,那跟可爱蝴蝶结配起来,就三个字,装可爱。乍见那刹,他惊愕,猛地回身,双手巴在门上,他大笑。
“喉,你这么开心啊?”花露露很得意,在他失控的大笑声中,宠爱的搔弄帅帅下巴。“看你多迷人呢,他一见你就笑,你要快点把毛都长回来,要努力啊,要有信心,知道吗?”
这什么对话?楚天驰笑得更失控。
帅帅呜咽一声,窝到露露身后,躲进诊疗床下。是说医生也看了,药膏也搽了,这只狗还是光溜溜,一根毛都没长,很吓人,很丑。
“我猜它一辈子就这样,买衣服给它穿还比较快。”楚天驰清清喉咙说。
“嘘、嘘——”花露露忙嘘他。“别讲泄气话,它会长毛,会帅起来,言语是有力量的,我天天都叫它帅帅。”
帅帅可没像她那么乐观,它在床底下呻吟几声,那充满绝望的哀吟,教花露露跟楚天驰一阵鸡皮疙瘩。
这只狗超没自信的,爱找地方藏,一见到花露露以外的人,不是藏桌底,就床底或椅子底,很没存在感。大概当流浪狗太久,防御心重,自信低落。
“这么窝囊的狗,又浑身病,我想不出收留它有什么好的。”
花露露不跟他争论这个,趴在床边,朝里边的帅帅喊:“哈啰,怎么又躲起来了?别这样嘛,你很可爱的啊,我们都喜欢你呢!”
竟然跟狗聊起来了,够无聊。但她的无聊不只这一桩。
很快,楚天驰发现,她在窗台挂泪滴状的绿盆栽,桌上摆古意的薰香炉,香烟袅袅,香著诊间。没多久,黑色的办公椅背,包上黄T恤。而那张白天看诊用,晚上当睡床的黑色诊疗床,铺上粉红色床单。还有一串串闪亮的坠珠,挂上门楣,乏味的木头地板,铺上白色毛料地毯。
“这还像是治病的地方吗?”楚天驰很一致地维持冷嘲热讽的调调,对她的言行否定到底。
“我真爱这里,这房间越来越舒适了。”她很享受环境的变化。
“听说你们最多待到一月就回尼泊尔。”
“嗯。”
“又没有要住很久,搞这么多名堂干么?”
“我活在当下嘛。”
她说,笑得很甜,像一团白奶油,他几乎闻到奶油香,还是最近闻多了早晨的尼泊尔奶茶?害他被传染,害他呼气时,似乎也呼出奶香。每次花露露邀他品尝来自尼泊尔的奶茶,他总是拒绝,仿彿一旦尝了,就要暴露什么,要开始流露出什么,或瓦解什么。
花露露来了。
楚天驰常常心不在焉了。
常在病人跟病人间的空档发呆,有时望著窗外白云发呆,有时对著桌上的笔失神,有时撞见花露露在厨房烹煮奶茶,听她用尼泊尔话哼著乱七八糟的歌,拿著茶罐,舀茶叶到锅子里时,一瓢两瓢三瓢的丢进沸滚的牛奶里,她怕烫又要扔茶叶,自个躲来闪去,笑得很开心,她连煮个奶茶也像是在玩,她的生活好像是一场大游戏,到手的事物全成了她玩具。
她的随兴和开心将他的黑暗漂白了些,而她那似乎用不完的精力,却让他担心,因为她越来越消瘦,她不该那样透支体力。
这天,楚天驰装忙,混到很晚很晚,还不回家,想知道花露露究竟都耗到几点收工?直到深夜十一点半,她才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你不累?”
“这么做喜欢的事,怎么会累呢?”
花露露瞅著刚离开的病人,踮脚跟,凑在他耳边说:“刚刚那位小姐好奇怪,她好瘦,可是还一直问我能不能帮她揉掉肚子上的肉。可是都已经没肉了我怎么揉啊,她应该问我怎么才可以长胖吧?”
“很多女人是宁愿瘦死饿死,也不要发胖。”
“是吗?真奇怪,女孩子胖一点比较好看啊——”
瞥她一眼,他以一种温暖的嗓音说:“你也知道?那你要多吃点啊,瘦这么多……”话讲一半,突然打住,惊觉到暴露太多关心。
花露露也感觉到话语中的关怀,她低头,盯著脚尖,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半边脸庞,然后,她就脸红了,一路红到耳根,因为心里一阵的暖洋洋。
他注意到她变瘦?他一直在注意著她吗?这领悟,教从来都很自在的花露露,莫名地躁起来。
深夜,诊所只剩他们两个,还有爱隐藏自己的帅帅。
空气,变得很有重量,空调好似罢工。
她突然穷著急,想找话聊,聊走尴尬和不安。
他也是,感到窒息,有些无措,来不及收回刚刚出口的,近乎爱宠的言语,那仿彿是对著爱人才说的话……他惊愕自己怎么会对花露露说得那么自然,他一向对自己很严谨,对感情很小心,刚刚却……
他感到困窘,没说晚安就匆忙走了。
她闩上铁门,然后摸住发烫的脸,很变态地狂喜著,甜蜜地,很白痴地快乐不已,又很混乱。
刚刚是怎么了,她很不自在。他就站在身旁,他身体的热,仿佛穿透她的衣,她皮肤能感受到那股热,然后内在突然像在燃烧,体温飘高好几度,身体仿彿变得不属于自己,很亢奋著。
花露露突然也想学帅帅,把自己好好隐藏。
回房里,扑在床上,脸埋入枕窝,心躁得、乱得她呼吸困难。
转过脸,望著窗外明月,一轮润白,浮在暗空中,很迷幻,很魔魅。
自从跟楚天驰相遇,她内在起变化。
他的存在,带给她很多新的体验。
现在,她仿彿跌入某个甜蜜又黑暗的漩涡,那漩涡,充满楚天驰的体温,楚天驰的气味,楚天驰的一切……然后,她只能软弱地,被楚天驰吞没……
像失去自我,身体意识不能自控,又狂喜又迷惑,她被蜜裹在这陌生的体会中,尝到初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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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露露身上,你学到了什么?”巴南问,一边剥花生吃。
十月,天气更凉了一些,花露露已经来这儿两个多月,不知有没有带给楚天驰好影响。
“人笨没药医。”楚天驰一脸漠然,啜著清酒。
深夜里,师徒俩在老地方海产店吃宵夜。
巴南拉下脸,教训道:“我是指治疗方面,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她跟病人关系多好?!”
“免费按摩,谁跟她会不好?”
“我要说的是,视病如亲,这才是重点,你要学学她。”
“我们水平不同,不能做比较。”
“什么水平?”
“她是按摩师,不懂穴道经络,再怎么有爱心,疗效有限。注意观察就会发现我的病人几乎都是重症患者,他们信赖的是专业经络师。至于来找她的,大多是些无病呻吟压力大的人,真正要治疗的,还是会找我。”
“你还真自负。”
“我是就事论事。”
“我承认谈到治疗跟技术面,你确实比她行。你知道身体骨头多少根,颈椎胸椎腰椎移位怎么校正,每一条经络阴阳走向,所有穴位跟五脏六腑的对应关系,你清清楚楚。你是我教出来的,还是我学生里面最厉害的。但是又怎样,那些被你治好的病人,一点都不感激你,有的甚至会恨你。因为你一边治他们,一边羞辱他们,你令他们难堪。他们在要来找你之前,内心就先产生了恐惧和压力……你好好一个人,干么让人痛苦?双手医人,同时又散播恐惧,你想想,好不好笑?”
楚天驰缄默了会,强硬道:“我没求他们来找我,他们面对我有没有压力,恐不恐惧,都跟我无关。我只负责治好他们的病,没必要装可爱给他们看。”
像花露露那样笑脸迎人,他做不来,就算办得到也不肯,他才懒得取悦病人。说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们的死活,这只是工作,他不需要去讨好病人,实力就代表一切。
巴南感到可惜。“你知道吗?你本来是可以更精进的,可以发挥得更好。可是因为你在处理病人时,让病人感到恐惧,疗效也打了折扣。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很简单的病况,本来一次就会好的病人,有时你治了三四次还没改善。针对紧张型的病患,你没辙,这点你很清楚吧?”这是楚天驰的瓶颈,但他却不在乎。
“那只是少数。”
“花露露也许没办法像你立刻治好病人,可是她能让他们感动,每天都有人送花寄谢卡,那些被她双手碰过的病人,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他们能分辨治疗师有没有诚意,有没有真正关心他们。那就是为什么花露露每天看诊那么多小时都不累,她是被病人祝福的,她每天都很快乐,工作得很过瘾,夜里睡得很安稳。你呢?你的疲惫没有停过,我知道你没一晚好睡,治好那么多人有什么用?你不快乐……你有得到任何满足吗?你救的人越多,心里越空虚……你其实是个病人,心中有病,没突破这一点,你不算是最优秀的治疗师,我对你也不会满意……”
楚天驰冷笑。“但是要我像她那样当个烂好人,我宁愿空虚下去。”
“我是你的师父,却不能将医者的最高境界带给你……”巴南遗憾道:“但愿哪天你能自己领会我说的境界。天驰,以后我去尼泊尔养老,谁还能这样坐著陪你吃宵夜?你应该找个伴了,人都需要伴侣的,那个葛小姐一向对你很不错,她最近都没来了,是不是你又让她伤心了?”
楚天驰脸色骤变。“师父,我敬重你,不代表你就可以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是关心你。”
楚天驰眼色冰冷,咬牙道:“如果你真的关心,就应该懂,我不可能接受葛小姐的感情,你比我还清楚为什么,我不奢望任何快乐。”
“因为你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怎么可能快乐?难道花露露没带给你任何启发?譬如学她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他笑了,笑得又苦又涩。“但我在八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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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丰沛,视病如亲的花露露,今晚碰到麻烦了。快十一点时,从没有哪个病人会对她不满,这位例外。
“我来医病,结果你叫我听你弹琴?”芳龄二八的巫小姐,坐在软垫上,瞪著花露露。她有双时刻警戒的眼睛,虽然坐著,但清瘦的身躯,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好像随时会弹起来揍人或落跑。
“嘘,你先听我弹嘛,别说话。”花露露手抱西塔琴,袅袅弹奏,神态自若,很投入的自娱自乐,突然音声错岔,因为巫小姐倾身按住琴弦。
“你到底要不要开始治疗我的失眠?”
“已经开始了啊,不是正弹琴给你听。”
“我的天!”穿著黑白格纹套装的巫玛亚,覆面叹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刚刚一看到你这么年轻,我就知道那些传说都是骗人的。”因为朋友极力推荐,她才拨空来的,真是在浪费时间,胡闹半天,就听她弹西塔琴,莫名其妙啊!
巫玛亚叹息,穿回高跟鞋,拎起皮包。
“我走了,掰。”就算是义诊,但时间就是金钱,不能再损失下去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等一下嘛。”放倒西塔琴,花露露拉住她的手。“疗程至少一小时,才过半小时啊,来,坐下,不要急,我们一起努力。”
“小妹妹,呵呵呵。”巫玛亚端出大姊姊姿态。“就算你很有爱心,但我需要的是专业医生,光是弹琴,我的失眠怎么会好啊?”
“因为你需要音乐的滋润啊,西塔琴是公认最有灵性的声音,所以——”
“OK,我了。”
巫玛亚恍然大悟,双手抱胸,右脚踏在软垫上,端出世故嘴脸。“来这套就对了,先说义诊,然后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接著是不是打算扯一堆前世今生的咚咚,再来就骗我去上心灵课程,加入什么秘密团体,再海削我的钱,放长线钓大鱼就对了,我早就知道,世上哪有这么好康的,免费义诊?呵,小妹妹,姊姊不是一般人,想拐我,门都没有,省省你那些招数吧。”
“哇。”
“哇什么?”
“好厉害,你讲话都不用先想的,一下子讲那么多。”
巫玛亚翻白眼。“懒得跟你啰唆……”抓了丝巾,缠回脖子就走。“啊!”
花露露揪住长丝巾,硬将她拽回来。“你的压力很大对不对?”
“真废话,压力不大怎么会失眠?”安眠药已经吞到麻痹,西医无效,才会一时迷失,来这里瞎搞。
“你知道吗?你要是愿意庆祝生命,你就会睡得很好很好。”
“我庆你个~~”害姊姊差点飙粗口,巫玛亚好激动,一整天囤积的工作压力,霎时全炸开来了。“要叫我庆祝什么鬼?没事跟我讲经就对了!我最不屑你们这种不食人间烟火,动不动就爱讲道的。假如你也有一个一天到晚叫你加班,随叩随到不管放假还是大半夜,只要犯错就骂到吐血,一点小事就要求开会,没人性又爱压榨员工又丧尽天良又脾气恶劣让你二十四小时紧张到胃发炎,如果有这样的老板,你还能庆祝生命什么鬼的,我巫玛亚跪下拿香拜你……”
“你老板这么坏?”
“他坏透了!他是个暴躁无理低级卑鄙滥——”
铃……
巫小姐手机响了。
花露露看见正在大发飙的巫小姐,突然倒抽口气,慌乱地打开手机蹲到墙边边讲话,那神情之谦卑,口气之低贱,与方才数落老板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板~~怎么啦?……对,跟王导的合约要重拟?!呃……要削价?没错没错,对极了,虽然口头上已经答应人家了,您说得对,要坚持,要要求,是,我会照你的意思办,就是喽,我也这么认为,我同意,我跟你想的完全一样,我在……在……在咖啡厅核对报价单,嗯……嗯,不不不,我不辛苦,你还要连夜出差到东京,比我辛苦呢。什么?驳回八达的估价单?这要我弄吗?喔,呃……好,当然当然没问题,一定准时给你,早上五点就要?!是,是,当然,你赶著去东京嘛,应该的。我知道。老板再见,好睡喔,天气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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