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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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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中,依然让人感到目眩,惊艳一瞥,难以忘怀。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城门,师爷回过头来,正要指使着官兵把城门关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飞快而至,官兵们停下手,师爷和太守回过头,眼见尘烟飞扬,一匹快马奔到城门下,黑暗中,昏暗的灯笼照不清马上人。
    “哪位是下相太守爷,楼相有信到。”马上人高喊。
    太守一愣,他前脚刚到,后脚就跟来了楼相的人,莫非有新的指示?不敢怠慢,他走上前:“相爷有何指示?”见那马上人招招手,知道必是秘密书信,不宜传入外人耳,他涎着笑走近,马上人翻身下马,凑近他。太守正欲开口,仰首看清对方,脸色惶然一变:“你——”
    师爷等在城门边,看着太守慢慢走去,和那传信人亲密的样子,身子还抖动着,似乎在笑,他缩缩身子,耐心等待,可是过了一会,太守依然维持着那种姿势,他心中一凛,窜起不安,正想大声喊,突然看见太守的身子已经慢慢跌倒,传信人还蹲下身子,拿了太守手中梨木盒子,师爷的心急跳起来,漆黑的夜里,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用手一指太守处,大叫:“刺客,是刺客——”
    两个守门官兵听到叫喊,拔出腰间的刀,可惜此刻已经晚了,传信人快如闪电,官兵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死在他的匕首之下。师爷目睹了一切,嗓子哑哑的,发不出声音,腿一软,跪倒在城门口,然后眼前徒然一亮……
    第二日,震惊南方六省的“下相太守被杀案”以快骑急报入京城,以太守及马夫在内共七条人命,无一幸存。而这起刺杀,只不过是南方官员被杀大案中死亡人数最少的一起而已。同时期,蕈州,洪桐的重权者相继被杀。牺牲最大者,蕈州太守一家,三十四条人命,在一夜间归西。
    而这三个官员,都是楼澈在驾御南方的有力助手。这个震惊南方的刺杀,在以后的二十年内都没有破案,百姓提起这场暗杀,都还心有余悸。
    *
    铅云低垂,青天苍茫,沉郁的天色灰蒙蒙,北风起,刮面都是刺骨的隐疼。
    楼澈走出书房,墨色交领长袍配着黑貂皮裘,蟒纹墨青官靴踩在花白的青砖上瑟瑟作响,来到月牙门的通道,远远就听见楼盛和管家议论着什么,近了几步,楼盛转过头来,神色比这天色更沉郁,低头道:“相爷。”管家也随之躬身。
    楼澈看他俩的神色间透着紧张,也猜到刚才谈论的内容,此刻只当作不知:“前几日吩咐的准备好了?”
    管家不吭声,楼盛点点头:“是,准备好了,可是相爷,这样做……”
    “够了。”截断他的话,楼澈显得有些不耐,对于南方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三个太守的被杀,瓦解了他近几年的努力,如今这样的情势,已经不容他再犹豫了。鼻间上忽地一凉,他仰首,晦暗的天居然飘起了雪子,细细的,徐徐在空中飘飞,相府的楼台亭阁本就精致,此刻被雪色一染,剔透起来,端的是美景如斯,动人心怀。
    “相爷,”趁着他一晃神之际,楼盛走上前,双手捧上一件事物,“这是前日,林将军府上送来的,说是交给相爷或夫人,昨日见相爷心烦,所以……”
    接过楼盛递来的东西,是一封信和一块胜雪三分的莹玉,楼澈略一沉吟,打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签,只夹着一张便条,打开一看,只有两个字:一年。翻来覆去把便条看了个透,也只能看到这两个字,楼澈眉轻折,猜不透其中含义,再看那块玉,如意雕纹,林字居中,分明是林府的令牌。
    细想一下,楼澈面无表情地把令牌收入袖中。管家只一边劝说,雪大了,站久了伤身。
    不理会管家和楼盛的劝言,在院中静立着,直等到满院都蒙上了一层银白,他才悠然道:“归晚必然喜欢这景色,”不等楼盛和管家作出反映,他走向内院卧房,大步流星,“现在就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管家面色苍白,楼盛低头不语。
    这相府的一景一物都是经久耐看的,今日入眼,更觉得亲切至极,楼澈一路走来,轻声推开房门,半掩的门扉内,归晚卧躺在贵妃椅中,房内暖意融融,中央处摆着炭火盆,哔剥作响,蹑声走进房,香炉熏烟袅袅,如兰淡香飘忽鼻端,他掩上门,坐到贵妃椅的后端,静静观赏归晚的睡颜。
    古人说,美人春睡如海棠,他的归晚却比海棠更胜几分,因房内温暖,皮肤透出婴儿般透明的质感,红粉绯绯,恬淡的睡容,宛如观音。
    就算一辈子陪着这样的睡颜,也不会生厌,恋恋地看着,时间停泄不前,一时温情四溢,楼澈轻抚上她,触手温腻,心中一荡,忽然那炭火一声毕剥响在静谧的房内,震醒了他,狠下心,他轻摇归晚的肩膀,看她慢慢从酣梦中苏醒,睁开眼,因沉睡而迷朦的眼神,对上楼澈,泛起笑:“夫君。”
    宠溺的轻轻一拧她的脸蛋,楼澈笑谑:“看你,哪还有丞相夫人的样子。”
    顺手一整衣领,把头发拢到颈后,归晚雅笑如菊:“夫君哪还有丞相的样子。”
    想自己在她面前,的确无半点威严,楼澈一时倒无语可答,见她脂粉未施,皎如清月,长发飘然,泛出润泽,搂过她,手抚上她的发,滑地不可思议,比之江南锦缎丝毫不差。心中忽地一动,他牵起她的手,到梳妆台前。
    归晚见他拿起骨梳,讶然道:“夫君?”
    “看我给你梳个美美的发式。”他的手能画山、水、鱼、虫,能书真、草、隶、篆,这小小梳发岂能难倒他。
    听他说得有趣,归晚任他为之,楼澈的手修长洁白,在男子中少见的好看,此刻梳子在他手中,倒似戏法一般,片刻时光,就梳出一个发髻,简单雅致。他四顾,拿起桌上的发簪,放在髻上对比,又觉得太俗,最后只挑支银簪,插在发上,配上归晚的眉如墨画,轻颦浅笑,相得益彰。
    凝视归晚,楼澈恍然失魂,他的归晚,总是淡淡的笑,笑意变浓时,脸颊旁现出梨窝浅浅,好似晨曦初现,又如拨云见月;她的瞳色淡悠,乍看是清泽,细看是深潭,蕴着流光异彩……
    他的归晚……
    “夫君?”惊觉他手势骤停,神情晦涩,归晚仰起脖子,直看进他瞳眸深处去,“怎么了?”
    心底最柔软的一处柔情四起,楼澈握住她的手:“归晚,你先离开京城,到北边去。”
    听他如是说,心中一凉,归晚错愕地盯着他,已然明白他话中意思,形势已经刻不容缓到这地步了?
    “不要,”坚定地拒绝,“我不离开这里。”
    “归晚,听着,你暂离这里,不管能不能成,我都会去接你,听说在北边境有处地方,是启陵与弩族商交之地,那里平静安宁,是隐居的好地方,你在那里等我三个月,日后晨昏相伴,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生活吗?”苦口婆心地劝慰,楼澈平定的声音给人信服的力量。
    归晚只是摇头,半点不为所动:“不,我要留在这里。”当初说好福祸与共……
    “归晚,”厉声出口,楼澈也是一怔,他几时对她如此严辞厉色过,“你留在这里,我必败,你离开这是非之地,我才能安心。”如果他日争斗起来,相府被围,他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他所唯一顾及就是归晚,保住她,他才能放手一搏。
    灼灼地看进他的眼底,除了情意流转,看不其他,归晚鼻尖一酸,柔肠百转,只觉得心里堵了千千个结,又像虫子在啃噬,心一拧,泪盈然,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硬摒着不肯落下,咬着下唇,已然泛白,忽见一抹血色,唇角被她咬破,唇不点而朱,看得楼澈心惊。
    “不要哭,我自有全身而退的法子,皇宫内的秘道,得前太后亲传,就是当今皇上也不如我熟知,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时间……”
    房内窗户紧闭,归晚定然看着楼澈出神,心中有千万个念头飞闪而过,脑中却一片空白,心痛如绞,从没有想过要面对这种场景,此刻直面,心头也不知是悔是恨……
    “相爷,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楼盛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房中两人都是黯然。
    手心一紧,归晚被楼澈拉起,她一慌,想要开口,楼澈铁青着脸拿过那床架上的极地雪貂袍,把它紧密地包在归晚身上,目光中是不容拒绝的严厉。
    两人相携走出房外,漫天飞雪,银装素裹,世界一片纯净。楼盛,管家,玲珑,如晴,如明伫候在院中,因为等待的时间过长,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层白霜。
    雪花飘落在脸上,化开,落下的也不知是雪是泪,归晚被楼澈拉着走出院外,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男子,今日异常的决绝,身上早已感觉不到冷了,心里的寒意,比这雪更冰,张眼茫茫,也不知入目的是何物。
    今年的风雪来得如此之早……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路无语地走到相府门口,三辆马车停在路口。归晚看见,身子一缩,不肯再往前挪半步。楼澈转过脸,在雪花飘飞之中,朦胧中也看到他痛苦的神情。一手禁锢住归晚的腰,强行带着她往外走,故意不去看她伤心的神色。
    “夫君……”马车前,归晚紧紧攥住楼澈的手,不肯松开,明知自己离开对他而言,是解了他的后顾之忧,可是手却忠诚地投向了感情。凄然一声轻唤,只把这心底的苦涩一起喊了出来,哪里还忍得住,泪水漱漱而下,哽咽不成声。
    把归晚抱上中间的马车,两只手十指纠缠,密无缝隙,楼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钳开归晚的手,僵硬的面色在看到归晚泪流满面时松懈,心疼地抚上她的面,只觉得冰冷的,混着滚烫的泪水,灼伤了他的手。
    “归晚,不要怕,三个月,我一定来接你。”他怎忍让她落泪,此刻见她伤心难以自制,对他是何等的惩罚,“不要哭了。”手上的泪越来越多,他心慌起来。
    勉强控制住心神,归晚眸光锁着他:“不要负我……”不要负了誓言,三个月只不过短短一瞬,但是此生,她生死相随。
    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清俊的笑容,楼澈坚定无比地点了点头,雪花漫天飞舞,时旋时转,落在肩上,手上,发上,楼澈从袖中拿出一块莹白令牌,塞到归晚手中,叮咛道:“这个路上可以用。”往北都是林家军的地盘,比之楼府的令牌,这个更有用处。
    风雪更盛,归晚眼前模糊起来,想要再次抓住楼澈的手,他已经缩了回去,一转头,开始吩咐其他人的行动。
    “夫君——”
    故意忽视归晚的唤声,只怕一心软,就再也走不成了。吩咐众人上马车,如晴如明一辆,玲珑一辆,三辆马车只有归晚一辆是往北,而其他两辆都是作惑敌之用。
    楼盛走上前,楼澈什么都没吩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大雪中,那道疤痕也模糊不清了,楼盛也不语,郑重地点了点。主仆十多年,他自然知道楼澈是把什么托付给了他,他默然一点头,无言地告诉楼澈,他会以命护住夫人。
    仰头看天,苍茫天空,白雪漫漫,楼澈不再回望,只是孤独地站着,听着车轮声响起,入眼皆是一片白色,耳中听着马车远去,他才转过头,素白的大地上留下辄痕,蔓延着通向远方。
    他静静伫立在相府门口,只有匾额上漆红的“相府”两个字似乎仍无变化,红殷殷地透着庄严和沉重。
    天载四年初冬,楼澈之妻离京,离开那日,京城突来一场风雪……
皇城烟华 第十五章 玉督(三)
    朦朦胧胧地听见一阵喧闹声,归晚睁开眼,玄色的床架,淡青的纱帐,显得有些陌生但不失整洁的房间。记忆如潮,点点滴滴地涌进脑中,她哀吟一声,坐起身,窗檐外挂着一串铃铛状的琉璃,熏风拂至,清脆玎玲,隔窗而闻,分外悠扬。
    穿戴好衣物,慢步踱到窗前,推开窗,冷冽的空气扑面而至,精神徒地一振。
    窗外时有嘈杂声,还夹杂着听不懂的弩语,时时提醒她,这里是北方偏远小城——督城,而不是繁华的京畿。
    此处离京城已是关山万重了……
    “夫人——”楼盛隔着门恭敬有礼地低喊一声,随即响起几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吧。”
    门扉打开,走进一个中年妇人,面目慈和,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盆水,走进屋就招呼:“夫人,你这就起来了啊,天寒地冻的,窗开着受冷……”
    听她一如既往地絮叨着,归晚淡淡一笑,往门外一看,楼盛果然肃立在屋外,面无表情。妇人手脚麻利地为归晚梳妆打理起来,一边嘀咕着,这么标致的人儿却整日穿着男装。梳一个简单的男儿髻,妇人看着归晚啧啧有声,回过身整理房间,手上不停,嘴上也同样不停,喃喃议论着东家长,西家短的趣闻,说话又急又快,不断自言自语,还伴着咯咯笑声。
    好不容易从她手里解脱出来,归晚连忙走出房,把妇人一人留在房内整理事物,听到房中还传来唠叨声,她不禁对着楼盛轻吁一口气:“比玲珑还厉害……”
    楼盛一愣,浮出些微笑意。
    紧随着归晚向外而行,才走出大院子,巷外的人纷纷热情地过来打招呼,隔壁的李婶,卖水果的张三,整天爱吹牛皮的王小哥……看着归晚一一笑着对答,楼盛默不吭声,如果不是时局所迫,夫人堂堂相国之妻,怎会与这些市井小民有所牵扯……可是每当看着归晚笑如朝阳地融入其中,他又有些迷惑,直觉上感到这种变化并不坏,可是问题到底在哪,他这个粗人也答不上来。
    大半个月前离开京城之时,半路被管修文的部署截堵,幸亏相府的马车分了三路,引开拦截,他们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终于来这北边最偏远的城镇,目前这份平静,在别离颠簸之后,显得如此珍贵……
    “楼盛,别总是苦着脸,你看孩子都被你吓到了。”归晚含笑着四顾,轻声提醒。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楼盛低头一看,果然有个孩子,带着探询和好奇盯着他看,又不敢接近。他只能学着归晚,摆了一个他认为最祥和的笑容对着孩子。那孩子乍见,面色发白,迅速后跑,躲到李婶身后。
    ……
    “楼盛,你还是继续苦着脸吧。”状似安慰地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僵硬的楼盛,归晚如是说。
    两人应付了一群热情好客的本地人士,走上大街,往着醉香居而去。
    醉香居是督城最大的饭馆,而督城是弩族与启陵的交界处,商业交往密切,城中最有特色的就是两种文化的交融,饮食,衣着,风俗习惯等等,把两种风格以奇怪的方式融成一体。在路上,既有儒味浓重的启陵雅士,也有爽朗好客的弩族商人,时时能听到两种语言的交流,其乐融融,初到此地时,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也许京城的人士都不会相信,征战了百年的两个民族,在这么一快奇特的土地上得到了共融。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也许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吧,归晚暗忖。步入这嘈杂喧闹的集市,她反而格外感到平静,脱离了富贵和权势,她也不过是个犯夫俗子,处于这俗世中是如此自然,有时不禁会想到,三个月后,能与他一辈子都在着这碌碌中度过,该是怎样一番滋味。
    督城地理位置极偏僻,除了军用通信,其他消息都极为闭塞,离京大半个月,不知京城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手紧紧圈成拳,她忍住心头窜起的涩意,甩开忧思的念头。
    他说过三个月后会来,她就如此坚信着……
    “夫人,”发现归晚的笑容有些凝住了似的,楼盛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听说林将军在督城外郊训兵,比我们早一个月进城。”
    “训兵?”弩兵与启陵交战都是在玉硖关,督城虽然与弩交接,但并非是军事重地,林瑞恩怎么选在这里练兵?随即一想,这又与自己有何关系,归晚轻笑着摇头,楼盛也是同样,总是在不经意间,对那个冷漠的将军凭空多了三分关心。
    “到了。”眼一瞟前方,醉香居已在不远处,饥肠辘辘,归晚率先加快步伐走去。
    醉香居内宾朋满座,热闹非常。
    “没有位子了?”楼盛面色严肃地再次确定,小二在他看似凶恶的表情下,战栗着点了点头,求救的眼光看向后面那个极为俊美的公子,却发现他很悠闲地看着,丝毫没有制止这凶人的意思。
    僵持了一会,看到窗边有两个客人付完帐站起身,小二高兴地几乎落泪:“客倌,有位了,有位了。”那高兴的样子,几乎让店堂内的饭客们以为他找到的不是位子,而是失散多年的亲娘。
    归晚看向靠窗的座位,两个人正起身离开,身材挺拔高大,看模样是弩族人,尤其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更有龙行虎跃之姿,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归晚泛起一阵熟悉感。那种只有身居高位才有的威严,她见得太多了,并不奇怪。可是为何那人的姿态和气势让她似曾相识……
    “夫……公子。”别扭地改了称呼,楼盛招呼归晚到窗边的空位坐下,小二已经如释重负地去点菜了,归晚还在回想刚才那个让她记忆深刻的人影。
    香气盈然的粥端上桌,归晚放下心头的疑惑,一勺刚下,脑中闪电而过,她低呼出口:“是他……”
    “王……”谨慎地轻喊一声,却被对方厉眸一瞪,可湛忙改口,“公子。”
    见对方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接再厉:“公子,这个时候离开家,好象不太好吧。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知道对方不愿多谈这些,心中哀号着,想他堂堂弩军亲卫队队长,只有面对这新登基的王时,才会如此窝囊。
    耶历吃完最后一口,发现他的侍卫队长面前食物半口未动,面色难看至极,知道他担心此次行程的安危,安慰道:“这次我必须亲自来,有了莫娜的乔装,你还怕什么。”
    “可是,王,你大位初定,大王子一定还不甘心,你如今不守在王庭,会不会……”细声说着自己的隐忧,却发现耶历的面色为之一沉,可湛立刻住口,他又提到了忌讳。
    老弩王半年前薨逝,死前并未言明皇位谁属,两位感情还算深厚的王子就在那一刻蓦然决裂,由于二王子耶历的才干一向被弩族所认同,长老一致支持,大王子只有退出,谁知他心有不甘,纠集了人马要与耶历王子对抗,最终惨败,被赶到了漠河以北……这件事,被弩都的王室深身忌讳。
    再次用眼神制止对方的自暴身份,耶历召来小二结帐,在这样喧杂的环境里与他空有勇而没有谋的侍卫队长说话,不知会引来多少后患,他果断地决定出了饭馆再商量。
    面如土色的可湛随着耶历起身,向外走去,人声鼎沸的店堂里,他也不能多说什么。走在前首的耶历突然身形一怔,脚下立缓,目光中带着不敢置信的异芒:“是她?怎么可能……”
    可湛好奇地也往门口望去,小二穿梭的身影掠过,什么特别的人都没有看到。
    耶历再望去,已无人站在那里,刚才那一瞥是错觉吗?也对,她怎么会在此处……面上现出苦笑,他恍然若失。忽视可湛疑窦的眼神,往外走去。
    这一路比来时更沉默,侍卫队长可湛不敢贸然开口,耶历从饭馆走出来时,表情有些古怪,他不禁揣测着,刚才王到底看到了什么?
    “……公子,这次我们冒这么大的危险,到底来见什么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声音力持平稳,把刚才那失神的恍惚排除脑外,耶历简洁答道:“一个能打败林瑞恩的人。”
    可湛张大了口,震惊地无以复加,林瑞恩三个字,对弩族来说,是一座山,高耸入顶,不可逾越,林家的军旗扬起,即使是弩族的勇士们,也会有片刻的踌躇和不安。弩族曾一度认为,林瑞恩是启陵的城墙,打不了他,就进不了天朝。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人,可以打倒林瑞恩?
    “到底是什么人?是名将吗?”兴奋地问道,直到此刻,可湛才觉得冒险而来是物有所值。
    耶历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名将?他甚至连将都算不上,这个人只是个手段狡猾的小人而已。”
    “小人?能打倒林瑞恩?”
    “许多名将都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阴谋里……没什么好奇怪的。”知道头脑简单的可湛听不懂,耶历简而化之地一句带过。
    可湛却在这时理出一个头绪:“王,你的意思是,我们马上要对启陵开战了?”
    赞赏地看了可湛一眼:“照天朝人的说法,我们只欠了东风而已。”所以这次才要犯险来取最后一阵东风。
    “到了。”
    *林瑞恩换了一身便服走出房,寒气袭人,对他却似乎没有多大的影响,淬蓝冬衫,明净简洁,把这少年将军衬得更加冷峻。军师走了过来,对他打量了一番,好奇道:“将军要去哪里?”
    “去城里走走。”
    “正好军中有些物资要采购,我陪将军同去吧。”军师温雅地笑笑,谁也猜不到他笑下藏着什么。林瑞恩不置可否地默然不语,倍显淡然。
    两人骑着马从偏郊赶到督城,将马匹交给首城将士,随即像普通人一样进城。
    在几处商家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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