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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我的妞儿-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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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强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摇摇头,“本打算回来沉静一下,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我说,“也许当初不应该离开杭州,我该一直死磕下去!” 
“也不能太极端!”陈强掏出5千块钱,“我没有太多,你别嫌少,算弟弟我借给你的!”他塞给我。 
“不!”我说,“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搂住他,“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给!”他给我一根烟。 
“我想起一个人来!”我说。 
“谁?” 
“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他叫陈羌!羌族的羌。呵呵,读起来跟你名字很像,一个一声,一个二声!知道么?我跟他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可是最后,他为一个女人坑得我好惨啊!” 
“算了!”陈强说,“你不是说过吗!名字叫重了没关系,做人千万别重了!” 
“对!”我点点头,“做人千万别重了!” 
…… 
我把家里没烧掉的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 
我爸我妈生前一共留了20多万,我转存一下,另换了一本新的存折,揣进口袋。 
我送陈言的那些油画还在,毫发无损。 
我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些硬梆梆的桌子、椅子都烧光了,而这卷薄薄的宣纸却能幸免遇难。 
也许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我想,如果真有命的话,陈言也许就是我命中的天使。 
我决定去找她。顺便出去散散心。 
我跟于鸿见了最后一面,告诉她我要离开,如果有事情可以找陈强。我给她留了陈强的电话。然后又跟陈强见了一面,说了类似的话,给他留了于鸿的电话。 
我同时拒绝了他们送行。 
我说我要单独离开。安安静静地,不打搅任何人。 
同样,我也没有告诉陈言。我已经好多天没跟她联系了,起火那天,因为走得匆忙,我把手机遗忘在房间里…… 
到了T城,安顿下来,再告诉她,我想,即使现在给她电话也说不清楚。 
…… 
我像来时一样:能望见海的二楼,火车站旁麦当劳从东边数第三个靠窗的位子,麦香鱼和大杯可乐不加冰。 
如果再遇上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和她爸爸,我还会不会编造那个动人的美人鱼的故事?如果放在现在的心情下,我是否还会安慰她说海是蓝色的? 
我想,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心情变了。 
眼前的阳光慷慨地恩赐这片沙滩这片海水以灵性。 
可如果没有灵性,或者所有的人都没有人性,这个世界是否会公平一点儿…… 

E:路上的私生活
 

    74
 
哥们儿,我请你做个幸福的人。
我有个卑鄙的想法,你丫儿给我听好了,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你都得坚强地活下去!
这是捷克老头米兰昆德拉在小说《慢》中的最后一段话。
当然,这不是某某著名小说翻译家的杰作。能把那些枯燥得不近情理的英文字母演绎得如此绘声绘色,敢用如此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语言风格滴水不漏不着痕迹地以口语将其淋漓或者表现得这般尽兴的人,在中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五大狼之一。
米兰昆德拉说,马车消失在晨雾中,我启动了汽车。
我说,火车陷在黑暗里,我启动了内心的马达,开始挣扎……
 
    75
 
卧铺,铺在路上。
房子,走在铁上。脚,锈在腿上。
我拉上窗帘,透过昏暗的灯光窥视整节车厢。
在我眼前晃动的是一个新鲜的人群,我喜欢看他们坐着,站起来,倒开水,泡方便面,打扑克,天南海北地穷吹,你涌我挤地上厕所,悠闲地嗑瓜子,斜着身子看书,洗脸刷牙,甚至睡觉……
我羡慕这样的生活,惬意而舒适,简单而朴实。
可这样的生活究竟离我有多远?为什么我过不了?为什么选择了艺术就注定要跟他们分道扬镳?难道我被他们排斥在外?还是我被自己排斥?
我不喜欢身后的这座城市,不喜欢那儿强硬霸道的亲情,参杂了太多水分的人情、麦当劳、超市、钞票和贫穷的夜生活。
很多时候,我是一个不由自主的人。
我摆脱不掉生活中那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总是接憧而来,为什么它们每次都那么慌张,捎带着如此之多的心情、陌生、新鲜、刺激和形容词。
其实我要得很简单。我只想跟其他活着的人们一样——衣食无忧、一日三餐、有情有意、单调而机械、单纯而满足。
到底是什么指引了我?为什么我的眼神如此恐惧?为什么对于幸福的一切,我总是那么难以把握?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表情严肃地审视这儿的人民和天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把我教育得如此复杂?为什么要让我如此狼狈?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我喝一口酒,强迫自己沉静,想一些更久远的事情。
那应该是什么时候,我开始对生活怀有敌意?那扇精神的门窗何时关闭又何时开启?
我总是乐于思考这样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正如我油腔滑调却不失原则,精神抖擞却不经常笑。
我是寄生于皮肤内侧的伤口,我说,我是尘世的虫子,房门的钥匙,某个女人懵知懵懂的美妙的影子……
车门突然打开,继而合上。
一阵冷飕飕的风进来,继而散开。
我扭过头去,透过窗帘的缝隙,济南已远——窗外有很好的夜色,我努力做出不动声色的样子,完全沉醉在自己晕眩的时间里。
对面的女人很真切,她转过脸,冲窗外笑了笑。她应该是个健康而寂寞的女人,否则她不会傻傻地坐了半天,一声都不吭。我这样想。好多次我都有开口说话的冲动,但我始终没有。我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穿过两个座位之间稀薄的空气,拼命地嗅她的味道。
其实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生活,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宠儿,每个人的掌心都有一个圈儿,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应该打扰别人。不能!因为我也不希望别人打扰。
当然,陈言是个例外。
到达T城,已是中午。安排好住处之后,我照陈言上次告诉我的送蛋糕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家。我算准了,今天是星期二,她的父母应该都在上班,而她,因为下午没课,所以肯定还在睡觉。
这都是她告诉我的,这是她的习惯。
我在楼下转悠了半天,犹豫着该怎样告诉她我已经来了,未经任何人的同意就这样来了。
我感觉到了兴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心口有把烧烫的铁壶正不依不饶地往下浇着开水,在我瑟瑟发抖的体内,漾起一股火辣辣的热流。
我有些紧张。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您稍候再拨!”陌生的声音冰冷而干脆。一刹那,我的恐慌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失望、伤感和遗憾。
上哪儿了呢?我想,她平时可都是24小时开机的。
要不先上街转会儿,我又想,还是晚一些再说,这样贸然上去断然是不可以的。虽然我看过她的照片,但是对于真人,我却一无所知。再说了,陈言也并未见过我。我也从未给她看过照片。这样相见,定是大眼儿瞪小眼儿。
想了一下,绕过那栋高楼,我决定出来。
我沿着花坛一直走到门口,刚一抬头,突然,一辆白色轿车急驶而入,躲闪不急,我只好就地一窜,跳将过去……
 
    76
 
嘎——伴随清脆的一声刹车,我被车光滑的车头顶盖重重地铲到玻璃上,打了个滚儿,滚落到地上。
“怎么样?摔着没有?”车上下来一位绅士,搀起我,关切地问我。
“你说摔着没有?”我揉着疼痛的胳膊说,“你要再快点儿,我没准儿还在天上飞呢!”“对不起!我有点急事,所以,所以,一不小心就……”他有些抱歉地说,“这是我名片,我给你叫辆车,先送你去医院,一会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去付账!”说着,他招呼一辆停在门口的出租,跟司机嘀咕几句,塞了20元钱。
“我真有急事!”他钻进汽车,“我就住这个院儿,你放心!”他指指旁边的门卫,门卫点点头,“我等你电话!”“妈的!”看看红肿的胳膊肘,我开玩笑道,“这堆爱国主义的骨头被外国的破烂玩意儿给撞了,这下亏大了!”“三菱吉普!”出租司机瞄我一眼,笑了笑,“这个院儿里的人狂有钱!刚才那位前两天家里小孩跑了,光登报就花了不少!”“是么?钱多烧的!”“呵呵,有钱人家小孩金贵,要不怎么叫千金!”“啊!还是个女的?”我有些好奇,于是便问,“为什么跑了?”“没说!”“哎——!”司机沉默了半晌,突然转过头来问我,“要不
要我帮你多扼他点儿?多出来的咱们三七分?”他咧开嘴,我看到一口歪七趔八的黄牙在冬日的阳光下烁烁生辉。
“免了!”我说,“其实我没事儿,就是蹭破点儿皮!”“要不咱们二八分!”他说,“我看你是外地人怕你被欺负才帮你,我弟弟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内科,我找他帮你开证明,多扼个几千块钱没问题!”“算了!”我笑笑,“好同志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照完片子,拿了点儿药,我径直出了医院。
刚来的时候我就掉向了,再加之方才的一撞,此时更是不知东南西北。我四处看了看。西方的太阳正在我意识中的南方沉沉而落。
我找了个电话亭,按名片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你好,哪位?”接电话的正是他。
“你好,陈先生么?我是刚才被你撞的那个,我刚在医院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你就别过来了,忙你自己的事儿吧!”想想刚才出租司机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家里孩子离家出走,身为父母,那是多么大的事儿啊!
这跟我现在的处境多少有些相似,我心想,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这突然一下子从身边消失了,谁他妈能拧得过劲儿来?!
这样想着,不觉心头一酸……
“别!别这样!”他说,“你在哪儿?还在医院吗?白天真的有急事,不管怎么说,至少得当面陪个不是!”“也没什么是不是的”,我说,“人没事儿就好!”“那我请你吃个饭吧!”他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推辞不却,我只好答应下来,告诉他我在医院门口等他。
趁他没到,我又给陈言打了个电话。
还是关机。
妈的,这丫头怎么回事儿?难道知道我要来,故意躲着?不可能!我旋即又想,她想见面都不止一回两回了,再说,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我要来。
难道是前些日子没跟我联系上,一气之下换了号码?
想想这更不可能,她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干脆明天再说吧,我想,反正这次出来有的是时间,最后要是实在不行,那就直接去她家敲门。
她家?她家的那个小区?陈秋冬?
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咯登一下子。我赶紧掏出名片。
没错儿,就是这名字,陈秋冬!下午撞我的那个人。
陈——秋冬,陈——言。
会不会……
我正想着,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传来,我抬眼望去,看到那辆三菱吉普停在了路边,紧接着,我看到他伸出半个脑袋,冲我招手。
 
    77
 
陈秋冬是个健谈的人。两杯酒下肚,话变得尤其多。
因为之前一直猜想他有可能就是陈言的老爸,所以,每次出言我都表现得小心翼翼。
“您是搞艺术的吧?”他盯了我许久,然后指着我的长发问。
“曾经是!”我说,“不过早就不是了!”“怎么呢?结婚了?”“那倒不是!”我笑笑,“心理还不成熟,结婚怕害了别人!”“呵呵,你很幽默,也很有责任心!”“责任心每个人都该有,只是有时候生活并不必 需要!”“小伙子!”他伸过手来拍拍我的肩膀,“别把话说得太满,别太悲观,年纪轻轻的应该有点斗志!”“我明白!”我说,“你说的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是吗?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经验也是相通的!”“也许吧!”我说,“能问你个事儿么?”我 一直惦着白天出租司机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再加之他跟陈言都姓陈,所以我想弄个究竟。
“什么?”他放下酒杯。
“今天下午去医院的路上,开出租那哥们儿说你家小孩离家出走了,还登了报纸,我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嗨!”本以为他会叹口气感慨万千地向我诉苦,没想到他竟然表现得异常兴奋,“弄错了!”他仿佛刚捡了个钱包那般开心,“那是我们院里最有钱的那家,他们家狂有钱,可谁也弄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离家出走了呢,呵呵,没准儿跟哪个野种私奔了!”“你幸灾乐祸的样子很让人恶心!”我说,“你跟他们家大人有仇吧,怎么那么大反应?!”不管谁家的孩子,你丫都不至于乐成这样吧,我想,坏人我见多了,表面跟个人似的,心里面连狗都不如的我倒没怎么见过。操你大爷,我又想,对你这种人绝他妈不能客气。
“你说错话了吧!”他脸拉下来,“你认识他们?”“不认识又怎么了?”我还是毫不留情,“刚才你还跟我讲责任心,讲斗志,我觉得全他妈都是扯淡!”“你没喝多吧?我听你口音一点都不像青岛人,你不会是他们家亲戚吧?”他已经怒了,我看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青岛人就得说青岛话?喝多了不能说人话?”“说了你也不明白!”他放松口气,“我今天请你吃饭是赔礼道歉的,因为我撞了你。我不想跟你吵架!”“那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反正饭也吃饱了!”我拍拍肚皮。
“落井下石?”“不至于!”我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只是还有点儿良心!”“良心?”他似乎受了刺激,“要不是陈立民压着,我至于三年翻不了身评不上正科长吗?”他有些激动,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陈立民的女儿叫什么?”我问。
“你不是他们家亲戚?”“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那你他妈刚才跟我急什么?妈的!吓我一跳!”他挥袖擦汗。
“我说了,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有正义感的旁观者!”“少见!”他笑笑,“别管太多闲事,弄不好要吃亏的!”他说。
“没少吃!”我说。
“你没看报纸?”他问。
“我今天刚到T城,接着就被你撞了,然后就去了医院,哪儿有时间看报纸?”“你来T城干吗?到我们院儿找谁?”“一个朋友!”我说,“你还没告诉我离家出走的那个女孩儿叫什么?”“这么关心?”“那当然!”我说,“长头发的好奇心都很重!”“呵呵,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真可惜了,比陈立民他老婆顺眼多了!”“他叫什么?”“陈言!”他说,“前些日子还听说要出国……”
 
    78
 
我一时无法形容这是意外还是必然。本以为陈言都是跟我开玩笑的,没想到她会来真的。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想,难道事情都是发生在火灾之后?
也许吧!我安慰自己,她肯定联系过我。
肯定的!
突然之间,我似乎能感觉到她离开T城时的那种失意落寞的心情。我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失踪了,但等我醒悟过来,再度出现,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又失踪了。
生活总在反反复复,像只狠心的钟表,转过夜里12点,再转半圈儿,又转回来。我们无法奢望时间定格,我们只能祈求每一次的轮回都有新的发现、新的表情。
但是否是新的就能尽如人意?
如果我说是,那我告诉你,你可以认为我蠢得像头驴!
我排除了所有能与陈言联系上的不客观因素,最后,我回到了网上。
我知道去她家也是惘然,要不他们不会登报。
那天的网速慢得出奇,跟我急切的心情成反比,在我奔如泛滥江水的内心世界里,像只被人剪掉鳃鳍的再也冒不出泡泡儿的将要死去的鱼。
我慢慢地游到时间对岸,在时间之外,打开我的明天。
如果她不在,我可能永远都走不到明天,我想,可如果没有明天,我该怎么活?她又会怎么活?
我能隐约感觉到对她的挂念,我不知道那是爱情还是什么别的感情,我说不好,我曾经无数次地拒绝她想见面的请求,我幻想我曾经在她心里碎了无数次,因为这个,或者因为我之前的那些女人。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邮箱打开的那个瞬间。
那里面有我们曾经的一切,有我们的相识、相知和默契。
那些写满关切、理解和信任的扇着翅膀的mail此刻是否还保持着鲜活?牵着它们的小手儿,我的心情是否还能与之翩翩起舞?这一切都还在么?她是否还在等我……
 
衣峰: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失去了你的消息。
你为什么不开电话?发生什么了?你家的电话为什么接连几天没人接?我只能猜想你们举家迁移,或者突然换了电话,而没有及时通知我。
我已经等了你很长时间。
我快坚持不住了。我先不跟你说。如果你看到我的信,记得联系我。我的幸福跟你拴在一块儿!
 
衣峰:我跟家里吵架了,他们还是那样,坚持让我去日本。
其实我一直都没跟你说实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去日本是因为不想离开你。虽然,我们并没有见面,但我一直觉得我跟你天天都在一起。你别笑我,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爱你,没有骗你,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你能明白,你只是不承认!
按照计划我只剩下今明两天了。你到底怎么了?你看到我的信了吗?你开机啊!你个混蛋!你死哪儿去了?你怎么突然不跟我联系了?你别跟我捉迷藏好吗?我在找你,你赶紧出来!!!!
 
衣峰:我颓废到了极点,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你听到我跟你说的话了吗?我告诉你我的计划,我打算离家出走了,我已经买好了车票,时间是明天,地点是青岛。
我想去找你,可我说不好,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在。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不知道你死哪儿去了,我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
但愿离开之前你能看到我的信。
 
最后一封mail来自大前天,这么说她已经到了青岛。
我冲出网吧,给陈强打了个电话。因为是后半夜,所以他的声音有些迷糊。
“喂!是我!”“衣峰,下午有个漂亮女孩来公司找你,说是你朋友!”一听是我,这小子马上清醒过来。
“她现在在哪儿?”我问。
“我跟她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你去T城的事,听完之后她就走了,好像挺难过的!”“你他妈怎么不帮我把她留下?”我有些兴奋,又有些着急。
“这——这——我怎么留?人家是女孩!”陈强有些为难。
“知道她住哪儿么?”“不知道!她是谁?”陈强问。
“先不跟你说了,我马上回青岛,回头告诉你,如果她再来找你,一定帮我留住,一定!”“好的!路上小心!”……
我匆匆忙忙奔回酒店,抄起行李,寄存到火车站,赶当晚的最后一班列车,直驱青岛。
一宿没睡,我望着窗外荒芜的夜色,一直等到天亮。
我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我只感觉点点冰凉的液体肆无忌惮地飘落到心上。我顿生一股寒意。我拢紧身上的衣服,抱着干瘦的躯体,焦急等待将要来临的新的一季。
春天就在眼前。
来路的风景就像一场宗教仪式,有些干净的淋了雨,有些不干净的也淋了雨……

    79
 
我在街上晃荡到深夜,在陈强的陪同下,跑遍了青岛几乎所有三星级以上的宾馆。我并没有告诉陈强更详细的情况,我只是说陈言是我朋友,一个关乎我未来和幸福的朋友。
陈强没有多问。
他可能想歪了,我想,在多数人看来,男人和女人永远脱离不了暧昧的干系。这是正常的。
当然,我们实际上是纯洁的。至少是单纯的。
我并没想过找到陈言将会怎样。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或者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想。我已经支离破碎,我已经在那些过往的女人青春的肉体上,焚灭了我自己的青春。
我已经老了。
我只是在找一个突然失踪的朋友,我只是担心她。
事情就这样。它非常简单,一点儿都不复杂。
“我跟她说你去了T城,她会不会……”其实我明白陈强的意思,我知道他想安慰我。可我需要么?我在这儿意外失去了一个童年的伙伴、两个亲人,现在又错过了陈言,我还需要安慰么?除了真实地面对这摊狗屎一样的生活,其他的全他妈都是多余的。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陈强问。
“帮我找个网吧!”我说,我突然想起我虽然看了她的信,但并未给她回复。不管怎么样,我想,哪怕她真的从此消失,再也不见,也得给她回个话,至少我要让她知道我会一直找下去,无论她是否还在等待。
网吧的人很多,我给自己的希望也很多。
长吁一口气。
新的mail,寄自昨天夜里,让我无法平静的标题:亲爱的,我不哭,你也不许哭……
她的文字第一次夹杂这么多的忧伤和静谧……
 
衣峰:对不起,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你,哪怕只是给你一点点的安慰。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很乱。我去过你上班的地方,你的同事跟我说了你和你家的事,还说你去了T城。
想必你已经到了。
唉!你知道我的事吗?我已经离家出走了。我跟爸爸妈妈哀求了无数次,但是无效,他们坚持让我去那个我不喜欢的鬼地方。
其实,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
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我好像是不存在的,或者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而只能遵从他们的意图,去做他们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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