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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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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秋亦淡淡一笑,伸手就捏上他擒着听君的那只手腕,不过轻轻一扭,便听清脆的一声“啪”,底下众人皆是一震,那秋恒早疼得龇牙咧嘴,但又碍于脸面强自忍耐着。

“三哥……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越发硬朗了呀!”

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牙说出的。

偏生秋亦还是面上带笑,向他颔了颔首:“我这身子何足挂齿,倒是四弟你,火气太旺可会伤肝的。”

“是是是……三哥教训的是。”

念着秋夫人尚在厅中,秋亦也不与他多计较,将手一松,那秋恒急忙收回手来,揉了半晌,才往地上啐了一口。

“哥哥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从来不都在青木山上住着的么,怎么如今有空想着要回庄子了?”

秋亦把听君拉到自己身后,扬起下巴来朝他淡笑道:“荒野山村,自然不比秋家这富丽堂皇之地住着舒坦,四弟在这地方住久了,想是不知道其中滋味罢?”

秋恒懒得同他打太极,眼一横,哼道:“你不就是冲着老爷子那点家产来的么,何必惺惺作态。”

“正是。”秋亦倒不回不避,答得自然,“那又如何?”

“你!”见他这么脸部红心不跳地应下来,秋恒一瞬间噎住,“像你这种不孝子,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要把山庄交给你!”

“我是不孝子,那你是什么?”秋亦不恼反笑,低声道,“临安城涂青涂先生的单子,我记得是你接下来的吧?”

秋恒闻得此人姓名,神色骤降,面容苍白如纸,他气势徒然减弱,颤着声儿问道:“他、他……你把那单子,接了?”

秋亦扬了扬眉,就是不告诉他:“你猜。”

“我!……”秋恒急得满面通红,他素来有心病,这么一慌,直捂着心口大喘气。

秋亦则在一旁冷眼而观,反是侧身轻轻问听君:

“方才有没有受伤?”‘w‘r‘s‘h‘u‘。‘c‘o‘m‘

她只在他身后默默摇头。

“那一下撞得也不轻。”分明看着她时不时在揉着肩膀,秋亦心自暗叹,“别勉强,回去擦点药。”

“……”听君低着头,悄悄伸出拇指来。

——多谢少爷关心。

“好端端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细思之后,秋亦才觉得奇怪,“不是让你回屋的么?”

听君略有些紧张地避开他视线,磨磨蹭蹭半晌,才解释。

——秀、秀儿拿掉了一样东西,我特意送过来给她的。

秋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那边的秋恒缓了半天才稍稍平息下来,抬起一只手指着秋亦道:“你休要拿这事儿来吓唬我!多半你就是道听途说,以为这样就能抓着我的把柄,想都别想!”

“道听途说?”秋亦冷笑道,“不知,一万两的酒米,是不是也算道听途说?”

秋恒当即傻了眼,心知知晓这笔生意的人不会太多,眼看秋亦那神色胜券在握,内心里不住叫苦。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那屏门外忽传来一清脆笑声。

“三弟就喜欢拿四弟开玩笑,你明晓得他胆儿小又何必吓他呢。这不,瞧他又喘气儿了,一会儿给娘看见了看你不挨骂。”

听君往那前头看去,来者袅娜细腰,钗环满头,珠玉灿烂,粉面含笑,看着倒是十分平易近人。

秋亦不过不咸不淡地点了一下头:“二姐近来可好。”

“好啊,我好得很呢。”秋月笑得两眼一弯,上前就握着秋亦的手,甚是感动地拍了两下,叹道,“时隔这么多年,你长得倒是越发像爹爹了,怪不得他这般喜欢你。”

一边儿的秋恒鼻中一嗤,听君只见秋亦笑容未减,手却狠狠将她的拿了开去,收于袖中。

“多谢二姐关心,不胜惶恐。”

秋月似不在意,拉着他又笑道:“哪里的话,咱们可是一家人呢。”

秋恒嘀嘀咕咕呸了一声:“谁跟他是一家人,也不知是什么地儿蹦出来的野种,惯会回来讨银子!”

“阿恒说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不等秋亦开口损他,秋月一个指头就戳了过去,骂道,“你那娘的出身也不见得高贵到哪儿去,不过一个丫头,一个歌妓,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嘴。可笑。”

被她这么一说,秋恒登时闭了口,缄默无话。

听君自然也听得出她话里别的意思,心下叹服。

这不开口骂的,比开口骂的还要厉害数十倍,怪不得当年她年纪小小却能有心有胆毒害秋亦。

思及如此,她略感担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之下,伸出手来在他掌心上轻轻一握。

秋亦身形微怔,虽并未回头,但也默默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

“好了,都站在这儿吹风作甚么。”秋月笑盈盈地往前走,“娘还等着咱们吃饭呢,进去吧。”

秋恒嘴角微微抽了抽,双目瞪着秋亦,甩袖哼了一声,跟着秋月进了大厅。

眼见二人皆走,他才转过身来,听君略有些担忧,一手拇指抵在小指尖上下一打。

——你小心一些。

“嗯。”

秋亦颔首应着:“回去罢,没事少出院子。”

——好。

一直目送他进了厅内,听君方悠悠叹了口气,举步往回走。

第32章 【暗箭难防】

吃了晚饭,又听金钗在院子里抱怨了一阵,听君才返回自己住处。

这会子天色已不早,更不知秋亦那边情况如何,她抱着那件正待缝补的袍子,靠在床边愣愣发神。秀儿打着哈欠坐在桌前剪窗花儿,回头因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不由打趣道:

“想什么呢?看你这表情……该不会是在想咱们三少爷吧?”话刚说完,她就赶紧往旁边偏了偏,正避开对面扔来的一个线团。

“哎呀呀——”

秀儿笑得越发欢快了,拍掌便道:“出去了一圈儿,脾气都变大啦。”

听君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针线来对着那袍子就开始勾线,秀儿见她不搭理自己,歪头想了一会儿,索性走上前去挨着她坐下。

“诶,你跟我说说,公子特意带你一个人去临安……这路上,你们是不是……”

听君闻之一怔,伸手就将她嘴捂住,皱眉微恼。

——这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啦?”秀儿把她手拿下,纳闷,“三少爷巴巴儿的把你带走,咱们大家伙儿都以为他有那个意思呢……难不成,他还没对你……”

听君往她脑门儿上戳了一下,笑着摇头。

——他怎么会是这种人。

“就算没有,那肯定回来也会有打算的。”秀儿凑到她耳边低语,“今儿我一路上走回来,好些人说三少爷打算纳你为妾呢。上回他也这么不管不顾地往咱们这地方来瞧,不也是为的你么?依我看有门儿。”

秋亦今日才回府,如何可能考虑这档子的事儿,想来不过是底下人胡乱传的闲言碎语。她心里颇感疲惫,轻叹一声。

——就是有这事又能如何,当人家的妾,便是很得意的事了么?

“难道不是?”

秀儿满眼不解地望着她:“咱们什么身份呀,卖到庄子里,做个几年,不就盼着运气好能被主子瞧上么?你还想往后出门嫁个小子?”

——安安稳稳的,有什么不好?总好过和人勾心斗角的舒坦。

“你啊……”秀儿顿觉无话,只撇嘴看着她,“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听君微微一笑,低头继续补那衫子。

*

月冷草寂,树影阴暗,子时将至。

明月山庄东院的一间房内,一灯微亮,隐隐有一阵极轻的叩门之声,继而便听得“吱呀”的动静。

月光之下,一人低着头走进屋中。因夜间清寒,他搓了搓手,将罩着的披风取下来,在那旁边搁下,正抬眼,瞧到那桌边还淡然喝茶的人,不禁愠怒。

“二姐,你白日里怎么老帮着那野种来损我?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呸,什么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秋月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掷,冷笑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妾生,一个是私生,和我半点干系都没有。谈何帮谁不帮谁?”

“你竟这么想!”秋恒往手边墙上一打,气恼不已,“我们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就算同父异母,好歹也有姐弟之情,那野种平白无故□□来,算什么!”

“好大的口气啊。”秋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你今儿还来跟我谈姐弟情谊了?别的不说,你拿什么和人家比?文不成文,武不能武的,秋家这几年败在你手上的铺子还少了?”

“那又如何!只因我才入商道,涉世未深,不懂其中窍门罢了!怎么的也好过秋亦。他这山野村夫,哪里懂商场上的事故!”他说起话来成竹在胸,脸都不红一下。

秋月自知此人无能,说话又毫无大脑,从小便不愿与他来往,眼见他此刻口出狂言,心里也唯有冷笑。

“你这大半夜的寻过来,就为了和我说秋亦的不是?”

听她提起正事儿,秋恒才敛容抚掌道:“当然不是!弟弟这是要有要事和二姐商量!”

“什么要事?左右不过是秋亦的事罢?”她漫不经心地去拿桌上的果子,却暗忖道:这厮定是要来找自己讲和,好将矛头都对准秋亦。

“二姐果真冰雪聪明,不用弟弟说口,就能猜得到!”秋恒笑得谄媚,撩袍于她旁边坐下。

“二姐既已知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忽的压低了声儿:“老爷子的状况,横竖不过这两日了,眼下他大老远跑过来,定是对那份家产虎视眈眈。”

秋月心里有数,略略颔首:“按辈分,他在前,你在后,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言罢,就嗟叹道:“要是大哥没死,怎么也轮不到他,真真是不值啊!”

“是啊……”

秋恒敷衍地应和了一声,却咧着嘴对她笑道:“不过,若是……这野种没了,这偌大家业不就是你我二人的了么?”

看他笑容如此恶心,秋月心底唾弃,脸上还是带笑:

“哟,怎么敢,我的嫁妆恐怕不及四弟十分之一的多吧?”

“诶,二姐这就见外了。”秋恒腆着脸笑嘻嘻地给她倒茶水,“若是你我二人合谋此事,老爷子的家产自然是对半分了,怎么能让二姐吃亏呢!”

见她神色已有缓和,抿着茶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秋恒这才略略放心。她此次明有婚约在即,不赶着成亲却要回来看老爷子,只怕是为了这家产,大约沈家那边也正是为此才放她归来。否则老爷子一死,守孝三年,她那时已二十多,对方怎还会要。

想秋月为人心狠手辣,这对半分,定然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待得干掉了秋亦,她保不准也会除掉自己,得事先谋好下一步才是。

那边,秋月一边儿喝着茶水,一边儿挑着眉观察他眼神。

心道:这小子没安好心,怕是自己对付不了秋亦,想玩个借刀杀人,到时候再坐收渔利。秋家这万贯家财,落到他手里还不得全废了。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皆自顾思索了一番,秋恒先回了神,忽而道:“不过如今这野种倒学了一身三脚猫功夫,寻常方法恐是奈何不了他,倘使请杀手来,免不了还会打草惊蛇……”

他摸着下巴,皱眉摇头:“不知二姐何有高见?”

秋月垂眸沉默了少顷,悠悠盖上茶盖。

“硬的来不成,咱们就来软的,来个计中计,量他怎么能耐,终究也是孤军奋战。”

虽听不懂她说的什么,秋恒还是赞道:“妙妙,妙极!山庄到底是我们的地方,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得让他翻不了身!”

“别高兴得太早。”秋月横了他一眼,“你这急性子该收敛收敛,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糟了。”

“是是是,二姐教训的是,二姐教训的是。”他连连点头,“不知……这计划是怎么想的?”

秋月抬头望了望外面,继而低低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

孟月春草吐绿,满日阳光灿烂,空气清新,窗外鸟啼阵阵,悦耳动听。

秀儿才把厨房送来的一盒点心和一篮果子收了下来,欢喜雀跃地朝听君道:“你说这朱管家,平常一毛不拔的,这几日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定是看三少爷宠你的缘故。”

听君摇了摇头,正把发髻梳好,转首便瞪了她一眼。

——别胡说八道了,管管你的嘴吧。

“我又没说错,你看他对你这么好,只凶咱们没见凶你的。”她努努嘴,挑了个干净的在袖子上擦了擦,就往口中送。眼见听君穿戴好衣裳就要出门,张嘴就取笑道:

“三少奶奶,又去找三少爷啦!”

语毕就飞快往屋里躲,那动作灵敏得很,听君逮都逮不住,终是在原地气得笑了,摇着头轻叹,取了床边补好的外袍往秋亦院子去。

外头的花上尚还是水淋淋的,应当才浇过,听君抱着那件衫子迟疑着走到门边。屋门虚掩,她抬手想要叩,想了一想,又怕他还没起身,虽只在门口站着。

这一站,亦不知站了有多久,直到门被人从里头拉开来,她方才抬头。

四目一对,秋亦垂眸扫了眼她发丝上的露水,微微愣了一下。

“站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听君笑而不答,只把怀里的袍子递给他,不想秋亦却也没细看便接过手。

“下回要来,不用在门口候着,直接进来就是了。”

他淡淡侧了身,径自在案几边坐下,随手将那外袍放到床头。听君瞧他没吩咐,小心往里头探了探,看那桌上摆着的早膳已经用完,她忙挽了袖子,赶紧撤了碗盘擦洗干净。

平时若是没什么事,秋亦会在房内看一天的书。

听君收拾完后,他要是不开口的话,自己就在一边站着,看他看书。

屋中常常安安静静,半点声音也无。

秋亦很喜欢这种气氛。

不像是一个人,又和一个人独处时没什么分别。

看得乏了,他会拿余光往前面瞧几眼,她就立在不远的地方,眼睑似垂未垂,望着虚里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三少爷。”

门外几个丫头捧了食盒毕恭毕敬地施礼道:

“厨房送中饭来了。”

秋亦放下书籍,看了一眼漏壶,不知不觉竟都到正午了。

“知道了,放着吧。”

听君忙把食盒捧了来,一碟一碟替他在桌上摆开。

近来因老爷身体渐坏,夫人便嘱咐厨房做清淡一些,更不宜大鱼大肉,今日亦是如此,不过两菜一汤一荤,比及前些天是简单了不少。

秋亦在桌边坐下,将筷子提了起来,望着满桌的菜却没有什么胃口。正抬眼时,听君还在给他盛汤。

他忽然问:“平日你都是吃的什么?”

听君把汤碗小心搁在他手边往上三四寸的地方,继而才笑着解释。

——我吃得随意,一向都是厨房给什么便吃什么了,自然没有少爷的丰盛。

“既是这样,那就坐下来一块儿吃。”

还不等她推拒,秋亦就朝那门口的俩丫头淡淡吩咐了一声:“再去取一双碗筷来。”

“是。”

听君待要回头拦住她们,却已是迟了,她不安地摇了摇头。

——不太好吧。

“有什么。”秋亦若无其事地端了汤碗喝了一口,“在白家的时候你不也一样么?”

她脸上腾地有些泛红,站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能怔怔望着他,心自忐忑。底下的小丫头把碗筷拿了来在秋亦对面小心放下,临走时还多瞄了她几眼,神色古怪。

“下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是。”

几个丫头偷偷拉扯了两下,低着头一面走一面小声低语,听君看得明白,头皮一阵发麻。

“别看了。”秋亦瞅着她那模样顿觉好笑,“用看的就以为能堵她们的嘴?”

听这话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故意而为,听君拧着眉担忧地向身后望了一眼,终究是在椅子上坐下。

大约是因为菜肴寡淡,秋亦只吃了两三口便就在一旁静静喝汤。见他没动筷子,听君自然也不敢动,闷头吃白饭。

“你这两日,还在咳?”

他拿了汤勺竟也盛了一碗,推到她面前,听君连忙接过来。

“是不是上回的病还没痊愈?”¨wén rén shū wū¨

听君捧着碗,想了想,摇摇头。

——应该不是,瞧过大夫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的……可能是嗓子不大好吧。

“那也多注意点,这时节气候反复,保不准又要害病。”

她心头蓦地一动,轻轻颔首,一口汤水喝下去,满腹皆是暖意,忽然就有一些念头生出来。

“对了。”秋亦抬起眼皮,漫不经意地瞥了瞥她。

“你这几天总不在屋里,去什么地方忙了?”

听君手里猛地抖了抖,险些没把汤洒出来,她呼吸微乱,放下碗来,怯怯笑了笑。

——是……朱管家让我出门采买一些东西。

“哦……”秋亦扬着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听君不敢再去看他,低头埋首在碗里,不住扒饭。

这一顿,吃得她如同嚼蜡。

第33章 【当时只道】

午饭刚用完,听君才收拾了碗筷,那院外就有小厮急匆匆赶紧来。

“三少爷,三少爷可在屋!?”

秋亦和听君对视了一眼,把书翻了一页,因道:“什么事?进来说。”

那小厮这才敢推门入内,一见模样,似乎是朱管家手底下的人,他简单施了一礼,张口便道:

“三少爷不好了,老爷情况有些不妙,夫人让您过去一趟,二小姐和四少爷也在那边呢!”

秋亦听罢起身来:“有多不好?”

“……这……”他这问的让那小厮有些不好开口,见其挠了挠头,犹豫道,“反正适才大夫都对夫人说该给老爷准备后事了,这境况只怕糟得很。”

“哦。”秋亦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一点也没变化,“那就去看看吧。”

举步正路过听君身边,脚上就略停了一停。

“你也跟着一块儿来。”

她忙放下茶碗,欠了欠身,随即跟在后面。

老爷的住处是东北边的院落,地方又偏又静,正适合养病,寻常时候如听君这等丫头是不能擅闯的,眼下就算有秋亦带着她也只能在院外听候。

看样子,秋老爷的病情甚是严重,沿着抄手游廊走,一路上尽是端着热水和汤药的丫头,人来人往,挨挨挤挤。

自垂花门而过,一抬眼,就见秋恒甩着袖子亦往这边赶,一面走还一面朝身后仆从骂道:

“这么紧急的事情,你如何不叫醒我!”

跟着的小厮颇感委屈地轻声辩解:“小的叫过了,少爷您不是说天大的事也得等你睡醒了再提么……”

“混账!你还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两边人马在院子正中相遇,二人四目一对,双双停下脚步。

秋恒歪着头,把嘴一勾,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秋亦打量:

“哟,三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回家数日都不见来看看爹,如今怎么这么勤快,良心发现啦?”

“自然不是。”秋亦淡淡一笑,顺着他的话说,“我来瞧瞧我的家产。”

“你放屁!”秋恒听着火冒三丈,当即也顾不得说了粗口,指着他就脸红脖子粗骂道,“爹爹卧病在床,你还竟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简直……简直就是不孝!”

“我可没说我很孝顺。”秋亦冷眼看他,“但也总好过某些自诩孝顺,背地里却偷鸡摸狗的人要强。”

“你说谁背地里偷鸡摸狗了!”秋恒怒气冲冲走上前去,可又因矮他一节,只得仰头看他,这气势顿时高下立判。

“难道不是么?”秋亦拍拍他的肩,凑到他耳畔轻声道,“若我现在就把你在临安和金人做的那见不得光的勾当告诉老爷子,他没准一听就会被你气死。这样做,是不是很和你心意?”

秋恒又是惊又是怕:“你!你敢胡言乱语!”

二人正吵得难舍难分,便听前面有人喝道:

“好了!吵什么吵,成何体统!”

听君听得这声音,顿觉背后一凉,只见那门前屋檐之下,秋夫人负手而立,一双凤眼隐隐含愠,虽明显见着有哭过的痕迹,但仍是不怒自威,神色凌人。

秋恒一看是她,连忙端上笑容,作揖道:“大娘,儿子是来看爹的。”

“废话!”秋夫人狠狠往他脸啐了一口,“看望你爹爹还在这儿吵吵嚷嚷的作甚么?不像话!”

秋恒自小怕她,哪里还敢多言,只得连声称是,小心翼翼进了里屋。

秋夫人冷眼看着他,继而又转头对着秋亦,面无表情地道:

“你也是个祖宗,不出事是请不来的。”

后者倒没发话,象征性地抱了抱拳。秋夫人摇头微叹,转过身:

“既然来了,就快些进来,你爹满口唤着你呢。”

“是。”

他淡淡道了这一声,侧了头对着听君道:“你就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出来。”

她垂眸颔了颔首,抿唇犹豫了片刻,待得秋亦将行时,忽然又出手拉住他衣袖。

“……”

秋亦低眉瞅了瞅揪在自己袖上的那只手,额上一拧,不禁问道:“怎么了?”

听君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松开来。

——没、没事,你要小心。

“我知道。”

秋亦往她臂上轻轻摁了两下,似是宽慰:“不用你担心。”

他说完便转身往屋内走去,微凉的春风卷起衣袂,正从她指尖流过,丝质的触感却不是她熬夜缝补的那一件。

听君这才抬起头来,方想起她白日里送去的衣袍尚被他随手搁在床边,连看也不曾看过一眼。

*

这房里仍旧充斥着药草味道,似乎比上回来时更为浓重了,插屏之后尽听得哭声,连秋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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