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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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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时候?”听君歪头正想着,耳畔登然袭来一股温热气息,她身上一僵,刚想避开,耳垂已被他轻轻含住。

这会子大脑一片空白,她抬手去勾他脖子,发现手里拿着的发簪还无处放,听君只得把秋亦推开来。

“等等,我先将这玉佩……”

话未说完,脚才抬了一半,倏地却被他打横抱了起来,那发簪和玉佩,连着那红线缠缠绕绕,坠落在床沿……

*

后半夜,客店外的寒鸦一直叫个不停,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奇怪的声响。

听君朦朦胧胧醒过来,支起身子朝窗外看,天色灰黑灰黑的,尚没亮。那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更清晰了,也不知是什么。

身侧的秋亦翻了个身,淡淡问道:

“天还没亮呢,起这么早作甚么?”

心知是自己吵醒了他,听君内疚地又躺了下去:“没有,我只是听到外头有动静。”

“喔……”秋亦睡意很浓,“这儿离青木山很近了,明日不用早起,多睡会儿。”

“嗯,好。”

她闭上眼,被衾中,秋亦伸手来碰到她指尖,继而握在手里,十指相扣。

睡下后她便睡得很沉了,等睁眼之时,天已大亮,今日没有阳光,阴沉沉的。

抬眸去看秋亦,他仍旧睡着,青丝散了一枕,早间淡淡的光华打在他侧脸,衬得眉目愈发清俊。听君痴痴瞧了良久,唇角不由一弯,自觉满足安乐。

正准备再眯一会儿,那楼下隐隐传来人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秋亦也睡不下去了。

“什么时候了?”

听君看那天光估计道:“大约辰时了。”

秋亦拧起眉来,也往窗边一望:“闹成这样,难不成走水了?”

“不会吧……”她捡了衣服披上,下床走到窗前看去。

只见正对着窗下那一棵柳树旁,挨挨挤挤围聚多人,人群之中有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者横躺着,周遭似乎还有血迹。

“看样子,昨夜这下头好像打了一架。”

不知几时,秋亦已走至她身后,双手环胸,神色淡漠地瞅着那一窝看热闹的。

听君回过头:“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我总觉得……”她颦眉,又再次确认了一眼,“那个人,有几分像上次在驿站遇到的乞丐。”

秋亦放下手来:“你确定?”

“……太远了,看不太清,就觉得有些像。”

她说着,又眯眼睛努力看了一会儿,秋亦在她肩上拍了拍:

“别看了,伤眼睛。穿好衣裳,要看下去看就是。”

“好。”

他二人简单梳洗了一下,遂下楼往院外走去,这时间正逢吃早饭,厅内倒没几个人,想来是都瞧热闹去了。

从后门步出,迎面就见那人群尚在,秋亦护着听君,小心拨开人挤到前面,才站定脚,就听那地上的人哀哀呻/吟。

因得那人散发遮住脸,听君左右看了,也瞧不明白,只好向旁边的看客问道:

“这位老人家,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啊?”

旁人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昨儿看他来客栈里头行乞,结果被老板轰了出去,就跑到这树下歇着……兴许得罪了谁吧。”

另有人叹了口气:“看样子也就剩一口气啦,伤得这么重。”

“是啊。”

……

不好上前仔细查看,听君左右为难,秋亦倒是不为所动,眼见周围的人散去不少,也就轻声唤她:

“走吧,江陵离这儿这么长的路程,就是用脚也要走一个月,算算时间应该不是他。”

听君没有办法,依言点头。

两人从转过身正将从人群里出来,只听身后那人猛然间大喘气儿。原本还在地上苟延残喘,这会儿竟挣扎着朝这边伸出一手。

“等……等等……”

他脸上的乱发依稀显出相貌,听君和秋亦相视一眼,低低道:“是他。”

闻得她此言,秋亦脸色微有变化,这才走上前去,撩袍蹲下身。

那人果真伤势严重,一张脸毁了大半,尽数是血,手指骨折弯曲不成形,嘴里也是十分艰难才能出声。听君也要随他蹲下去,不想秋亦却抬手拦住。

“你别过来,站着就是。”

她怔怔颔首:“好……”

老乞丐双目圆瞪,望着他的脸看了良久,眸中似有泪光,继而颤声道:

“将、将军!”

秋亦和听君皆是一愣,他略一沉吟,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老乞丐张着口,半天才道:“将军在上,属下来迟……望将军……恕罪……”

“属下来迟……”

“请将军……责罚!”

他说着,跪在地上,不住朝秋亦磕头。

而秋亦只是拧着眉头看着,没法一语。

听君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他好像有些神志不清。”

秋亦默然点头,看那人仍旧执着地叩首,地上血迹斑斑,心头不忍,叹道:

“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口中提的什么将军。”

那人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满是皱纹的脸颊老泪纵横,继而重重往地上一磕。

这一拜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

第47章 【秦风无衣】

客店里的小二将把尸首拖下去的时候,秋亦唤住他,取了些许银子让他好好安葬。

至此就再无别的什么话,只携了听君往前厅用饭。

早膳吃得很清淡,一碟腌菜,几个馒头,一碗稀粥。饶是如此,秋亦却吃得很有味道,每一口都细细咀嚼,慢慢品味,眉头似皱非皱,若有所思的模样。

听君见他这般,自然知道他思虑之事,因自己心中也没底,便不去打搅他。

二人静静吃过饭,出了客栈,上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直到前面显出微陡的山道来,秋亦才拉着听君下车,付过车夫钱财,径自沿着那山道往上而行。

山间环境甚好,和传闻中并不一样,周遭绿树成荫,桃花盛开,红白颜色重重叠叠,还没走多久,就见前面半山腰处依稀有人家。

尚未走近,那远远地扛着一捆柴禾的少年却先向这边瞅了瞅,伫足半晌,他放下那柴,发足就奔来。

“秋大哥!”

秋亦刚抬起头,便被人撞了个满怀,待得看清此人,他不由浮起笑意。

“安和。”

安和脸上喜不自禁,大约是太过兴奋,围着他绕了一圈儿,上下打量。

“秋大哥,你怎上回说走就走了?听娘说你要去家里讨个说法,可担心死人。”但看他表情如常,与临走前无异,也就放下心,笑道:

“现在好了,你既是回来,那一定没事了?”

“嗯。”秋亦模棱两可地应着,只问他道,“我师父回山上了么?”

“你说方老伯?”他挠头想了想,摇首道,“还没。”

“哦。”想来还在别处,乐不思蜀。

秋亦倒不曾以外。

“你们那院子我时不时有去打扫过,眼下干净着呢,随时都能住。”安和抽抽鼻子,笑道,“就是院子里那杂草一直没得空打理。”

秋亦缓缓点头:“已经很好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正说着,余光瞥到他身后的听君,安和微愣了一下。

“这位是……”

因听他问来,听君脸上一红,轻声道:

“我是……”

秋亦波澜不惊的接口:“是你嫂子。”

“噢!”安和一拍脑门儿,直怪自己反应慢,忙朝着听君施礼,“嫂子好!”

听君也回礼欠身笑道:“你好。”

见她如此平易近人,安和顿生好感,倒有些羞涩起来,只对着秋亦道:

“秋大哥,你什么时候都成家了,怎么也不捎个信说一声,我也好准备些贺礼啊!看我现在空着手,多不好意思。”

秋亦闻言,淡淡一笑:“无妨,你嫂子不会在意这些的。”说完,还特意转头来问她一声:

“阿君,你说是么?”

后者只得点头:“呃,嗯……”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啊!”安和思索片刻,“这样吧,一会儿晚饭就去我家吃,我让我娘杀只鸡来。”

“这……”秋亦迟疑了一瞬,“我们一回来就这么叨扰,不太好。”

“哪儿的话啊,再说了,你们院子厨房里眼下也没什么新鲜的菜,难不成让嫂子吃白饭么?”安和也是个急性子,回身去把自己的柴又背上,“就这么说定了啊,晚上可一定要来!”

眼见他已风风火火往屋里走,秋亦无奈摇摇头。

“走吧。”

他信手握住听君,柔声道:“我们回家。”

她紧紧回握,手心温暖,亦点头道:“嗯!”

秋亦的房子还在往山上更高之处,离这小村有些远。如他所说,那院外生了很多树木,杨柳青竹,还有一池荷花,眼下荷叶才露尖角,岸边几只色彩明艳的水禽相依梳洗,风暖花香,醉人心脾。

听君随着秋亦推门进去,满目都是竹青色,屋内所有摆设皆是竹制,上头一点灰尘也没有,果真是常有人打扫过。

秋亦取了茶炉子出来,打了水放上炭火,洒一把茶叶,便等水沸。

听君一面环顾四周,一面也挨着他坐下。

“屋子是简陋了些。”秋亦淡淡道,“好在东西都能用,当然要和山庄比是不能了。”

“我倒觉得这里挺好的。”她是由衷赞叹,“像是世外桃源。”

听得此话,秋亦不由微笑:“你喜欢就好。”

听君伸手自那光滑的桌面上拂过,轻轻问道:“你在这里住了七年?”

“那倒没有。”秋亦把桌上的茶杯拿热水涮了涮,摆在她面前,“早些时候在山下,后来才搬上来的……我看床上就一套被衾,这山上夜里寒凉,一会儿再去后院取一床铺上。”

“嗯。”

两人相对坐着说了会儿话,不过多时茶就煮好了。他惯来喜清茶,眼下烹的也是香而不浓的绿茶,听君喝了两口,唇边禁不住含笑。

“笑什么?”

她摇摇头:“只是想起,从前我爹爹也喜欢喝味道淡的茶水。”

难得听她说起父母,秋亦略一颔首:“听你说过,你爹是个文官?”

“是啊,他平日就爱吟诗写词,每逢节日总要正正经经摆酒摆宴,一点也不怠慢。”

他闻言轻笑道:“倒是个风雅的人,都写过什么诗词?”

“呃……”听君低头琢磨,“隔太久,也想不清了,那时年纪小。”

“写诗么……”秋亦闭目抿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也不知我那个不知名的爹爹会是个怎样的人。”

听君一时语塞,偏头瞧了他一阵,忽笑道:“我想肯定是个厉害的人物。”

“怎么说?”

她放下茶杯,秀眉一挑:“看你就知道了。”

“哦?”秋亦也忍俊不禁,“你就这么看得起我?”

她不答反问:“那不然呢?”

……

休息了片刻,一转眼就是正午,因食材简单,故而午饭也就马马虎虎吃了。这几日旅途劳顿,故而太阳一出,那倦意便袭了上来。

虽是午觉,可也担心自己床上被衾太薄,秋亦遂特意绕去后院小仓库里寻了一床被衾。被面有些旧,以前一个人住,并没多盖过被子,此时也是为了顾及听君,他才翻的这件出来。

走之前正巧初冬,幸而褥子还是垫的厚的。

听君把那被衾抖了抖,正将铺上去,不想却自里头掉出一物,她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是一个青白相间的香囊。听君方弯腰拾于手中,香囊上绣着青梅,针脚细密,绣工也很精致,她不由怔住。

“少易,这香囊,可是你的……”

听她问来,秋亦才抬眼看去,皱眉想了许久,似有几分印象。

“好像是我娘留下来的。”

“哦。”闻言,她松了口气,又翻到背面,却瞧得那一侧绣着一排小字,禁不住道:

“上头还有字?”

“是么?”他之前并未注意过,“写的什么?”

文字绣得很细,放到日头下勉强才能看清。

“唔,好像是诗经里头的句子。”

秋亦道:“说来我听听。”

只见香囊之上整整齐齐地绣着那诗经的前两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静静听她念完,秋亦眉峰越皱越紧。默然良久,听君迟疑着低声唤他:

“少易?”

他却蓦地话锋一转:“我给你的那枚玉佩,你可还带着?”

不明他此言何意,听君只缓缓应答:“一直带在身上的。”

“拿出来我看。”

“哦。”她忙从怀中摸出那块青玉放在他手里,玉身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暖暖渗于掌心。秋亦一言未语,指尖在那玉上细细抚摸,忽而一滞,递到她眼前。

“你来看。”

听君满腹疑虑地凑上前,循着他食指下瞧去,在那玉佩正中的纹路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亦刻着两个字:无衣。

这块玉是她娘亲生前的,而那香囊亦是如此,如此说来,这几句话莫非是有什么含义?

秋亦悠悠站起身,喃喃道:“秦风无衣……”

“也许,你生父当年上过战场。这些话正是他走后,你娘绣下的。”听君犹自揣测,“也怪不得,他迟迟不曾来寻你们……”大约已是战死沙场了吧。后半句话她不敢妄言。

“若是这样,为何娘从不愿和我提起?”秋亦颦眉轻叹,百思难解,“我只怕那个人,会有什么不能被提起的理由。”

窗外梢头,鸟雀扑腾腾脑出声响。

听君骤然一怔,心下也登时莫名不安:

“凡事也需往好处想……”

她宽慰着笑了笑:“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咱们还是莫要杞人忧天了。”

秋亦眉头微展,伸手轻拥着她,熟悉的温度不自觉就让心境沉浸下来。

他闭眼,叹了口气:“说的是啊……”

*

晚上是去安和家中吃的饭,安和娘与他倒是一般热情,饭间嘘寒问暖,一会儿问她是哪里人,一会儿又问住不住得习惯,尽管家中并不富裕,却也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这般的温馨气氛,令听君心里既感动又欢喜。以往总认为青木山是个荒凉之地,如今见了,平白觉得安逸喜乐,倒想一直住下去了。

只是,秋亦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开口说话,饭菜也未动多少。

看他神色清淡如水,想是还在为香囊的事伤神,听君心下无法,只得盛了碗汤,轻推到他手边,细声道:

“好歹吃一点吧?”

“嗯?”秋亦似是才回神,偏头碰到汤碗,方看向她,“不必管我,你吃好就好。”

听君抚上他胳膊,抬眼瞅了瞅那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安和娘,苦笑道:

“人家做了这么多菜,你若是不吃,岂非负了她的好意?”

“……”秋亦微微叹气,这才拿了勺子去舀汤,刚送到唇边,他蓦地又停住,低低向听君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扬州听过一段说书?”

“说书?”她垂眸想了半刻,不太确定道,“是讲靖康的那一段?”

“嗯。”秋亦把勺子又放了回去,略一沉吟,“我记得当时说书人提起了一个人。”

听君讶然出口:“何无衣?!”

秋亦淡淡颔首:“那个乞丐今日可是唤我将军?”

“……你是说……”

“我瞎猜的而已。”不等她道出口,秋亦就波澜不惊的打断。

听君望了一眼离不远的安和,一瞬明白过来,遂也不再谈这事,只安静吃饭。

入夜不久,他们便告辞返回竹屋。

时候一晚,山上的温度便降了下来,加之竹子偏凉,卧房内难免有些微寒。

秋亦仍亲手煮了茶,倒上一杯给她暖手,自己只在桌前坐了,默默端详那枚玉佩和香囊上的文字。

听君坐在铜镜前卸钗环,从镜中看得他眉目,不由问道:

“要去扬州一趟么?”

“去是一定要去的。”秋亦轻叹了口气,摁着眉心,“不过此次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还是留在山上。”

听君当即回头瞧他:“为何?”

秋亦起身,走到她背后,伸手撩起她一缕秀发,沉默良久:

“才从常德过来,我看你也累得很了,不宜再走远路。”

听君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我不打紧的,何况……你也没必要这么急。我们可以休整一个月再去也不迟啊。”

“你去作甚么?”秋亦不以为然地摇头,“这事本与你无关,犯不着为我受累。”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么?”听君靠在他身上,悠悠抬眸,“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就让我去吧……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跟着你。”

她言语温柔真挚,秋亦不由心头一软,因想着留她孤身在此,似乎也有不妥之处,再三考虑后,还是应允下来。

自那日后不久,便是寒食清明两个节日,案例当扫墓祭祖。

秋亦母亲的墓就在竹屋后的小山丘上,两人买了祭奠物件,在坟前拜了天地,算是补上那尚未礼成的亲事。

直到四月中旬,天气渐渐热起来,他们方才收拾行礼,往扬州去。

第48章 【纵使相逢】

一路往东而行,因北方战事未平,大宋国土四下又有不少人匪贼乘火打劫,或是农民军揭竿起义,道上所见的流民便越来越多了。

沿途在客栈休息,吃饭间听闻徽宗死于金国,临终前想落叶归根,回宋土安葬,只可惜金主并未答应。

客死他乡,这恐怕比受人俘虏还要悲哀吧。

听君不禁想到在杭州临安遇到的金人徒单赫,且不知他是如何潜入我大宋京城,但单单明白这事就无端令人惶恐。

一个徒单赫在临安,是不是还有别的金人尚潜伏于此?

她越发担忧,也曾问秋亦要不要上报官府,不料他却否决得十分果断。

“朝廷信不信我们,暂不提。光是这件事的起因,你就没法说,倘使被他们查到秋家和金人有交集,只怕到时反惹一身的腥。”

此话也不无道理,听君也只能作罢。

又赶了几日路,快到扬州城时,天上星星零零下起了小雨,秋亦让车夫寻了个客栈先落脚。

时隔小半年,烟雨中的江南比上回来时更加秀美温软。那客栈窗外正对着西湖,朦胧里见杨柳依依,水光潋滟,这才明白何为“淡妆浓抹总相宜”。

湖风缓缓吹入屋内,听君将床铺好,放下行装,回头见秋亦倚在窗边出神,她微微一笑,方走上前。

“白姑娘和白公子现下不知在不在白府里,难得来了,我们可要去打声招呼?”

秋亦刚想点头,蓦地又停住,思索片刻,还是摇头道:

“算了,若扯上他们,难免把事情搅得一团乱。”

她闻言倒是噗嗤一声笑:“有么?白公子上回不是还帮了你?”

知道她所言之事,秋亦扯了扯嘴角,故意岔开话题:

“出去那茶肆看看吧,时隔这么久,那说书的也不知走没走。”

听君收了笑,点头应声。

他这话不错,说书并非是什么固定的工作,那次已看那人十分不受待见,现下早就离开了扬州……也说不定。

正下楼,客栈的小二就贴心的奉上一把油纸伞,街上细雨蒙蒙,这雨不大,打在脸上倒清清凉凉的。

大约是因这雨的缘故,两旁的店铺皆是寥寥无人,只有伙计坐在门边,歪头看天。

一路上行人也不多,他们寻着记忆出了一条小巷,正对着的就是一家茶舍,听里头传出洪亮的声音,想不到这会儿到处生意惨淡,茶楼却还有人在说书。走近时,闻得言语道:

“那一年,杨花落尽子规啼,梁祝二人楼台相遇,泪眼两看,嗟叹心伤,正是两情依依难以言状!执手分道,各还家门。”

里头讲的是那梁祝的评书。

秋亦携着听君往里头走,来听书的人不多,一进门店里的伙计一甩巾帕,便热心的迎了上来。

“老爷夫人来听书啊?是喜欢靠窗的还是喜欢靠台子近点儿的?”

抬头朝那台子上瞅去,这先生明显不是那日所见,听君偷偷瞄了眼秋亦,看他神色如常,静若止水,只淡淡指了指那台上的说书人道:

“你们此地,就他一人讲书么?”

“自然不是。”伙计得意道,“咱们茶肆的说书先生共有四位,古今奇闻,野史正传,都能讲!不仅如此,那唱曲儿的姑娘都还有十来个呢,老爷您若是喜欢,小的也可以帮你叫来。”

“唱曲儿倒是不必。”秋亦不经意拉了拉听君的手,淡道,“只是我不想听这人说书,你且换一个人来。”

一听他此言,伙计倒有些为难,谄笑着挠挠头:“这……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正逢清明,好几个先生回家扫墓去了,这会儿剩的就这么一个……”

因不知那人姓甚名谁,眼见这般探不出什么线索来,听君只好开门见山问道:“请问你可知有位敬仰前朝将军,何无衣的?许久前我们曾听他在此说书。”

那伙计脸色微变,口气略有几分敷衍:“呃,何无衣么……这……”

秋亦自袖中取了一锭白银,于他眼前一晃:“怎么?你不认识那人?”

“认得认得,当然认得!”伙计盯着那银子两眼发光,哪里顾及这许多,噼里啪啦就开了话匣子,“那老头子性子古怪,倔得很,叫他讲书,无论什么段子都会提到何无衣!咱们店里上下是被他折腾得不行,前些日子才打发走的。”

“打发走了?”听君讶然道,“那他不在扬州了?你可知他去了哪儿?”

“这……”伙计抓耳挠腮,“在不在扬州我是不知道,不过西子湖小树林附近有个院子,平时他都住那儿,就是不晓得清明有没有回乡祭祖。”

“好,多谢了。”秋亦将银钱放到他手里,回身对听君道,“我们走吧。”

*

两人沿着西湖湖畔寻找,天上雨已停了,但那湖上却还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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