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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人物-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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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探望”、“支援”、“赞助”、“奖励”等字眼。这些字眼使他日见大度,也使他的行动蒙上了一层高尚的外壳,成了一种有组织的正当行为。
一九八一年,当“呼家面”正式进入省城的时候,呼天成也就打了一个电话。呼天成在电话里对省委组织部干部处处长邱建伟说:“建伟呀,咱家乡的面运到省里,你尝尝吧。”邱建伟心领神会,马上对着电话说:“呼伯,你放心吧。”而后,他先后打了一连串的电话,致使“呼家面”长驱直入,一路绿灯,优先进入了省城的市场。省报副总编冯云山听说后,免费给呼家堡策划了一个活广告:叫做“今年流行‘呼家面’!”省银行行长范炳臣更是不遗余力……连银行系统办的年货里都有一份是“呼家面”。
一九八二年,当“呼家面”初次进入北京市场时,虽然通过了一道道关卡,最后还是陷在了一个食品公司的经理手里。
北京太大了,纵是中央部委的领导,也无法去直接指挥一个食品公司的小经理。那一次,是王炳灿带车进京的,他一共拉去了五辆卡车的面粉,全陷在那儿了。就是那个姓吴的经理,死活不接受!那是呼天成在商品领域里打的第一个败仗。呼家堡生产的面粉长途跋涉运到了北京,原是姓黄的经理答应的,现在换了吴经理,人家一句话,就不要了!当时,前去接洽的面粉厂销售厂长王炳灿又先后跑了十几家食品公司,结果是没有一家愿意要的。五辆车呀!那会儿王炳灿简直愁坏了,当他路过天安门的时候,竟然突发奇想,跑到广场上大哭了一场!到了最后,他那有名的“铁嘴”都磨破了,还是没有把面粉推销出去。最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连夜给呼天成打了电话,呼天成一听,也坐不住了,他说:“我去一趟,见见这个吴经理。”
于是,呼天成连夜赶到了北京。第二天,当呼天成见到吴经理时,吴经理说:“我很忙,只能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呼天成就马上说:“那好,吴经理,咱就长话短说。这样吧,这些面,我们不要了,白送给你们行不行?”
吴经理一听,愣了,说:“什么,什么,白送?”
呼天成说:“这么远的路,我们既然拉来了,也没法再往回运了。这些面粉,算我们白送,你们试试嘛,看看呼家堡的面粉到底咋样。”
吴经理愣了一会儿,冷冷地说:“这不是浪费吗?不合适吧?再说,我们也很忙啊……”
呼天成说:“我知道你忙……”
吴经理打断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这可是首都。你说你白送,我们就能要了?”
呼天成看着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说:“是这样,我看公司里业务多,的确很忙,经理们连辆车都没有,每天骑车上下班,很辛苦啊。咱工农是一家,面我们不要了。另外,咱呼家堡再‘支援’你们一辆车。这几天,来来往往的,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算是补偿吧。”
吴经理不经意地看了呼天成一眼,那会儿是冬天,见呼天成脸黑黑的,上身穿着黑布棉袄,下身是黑棉裤,脚下是圆口布鞋,显得土里土气的,竟然说要“支援”他们一辆车?他觉得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当时,吴经理差一点儿笑出声来。于是,他就用打发人的语气说:“好,好,就这样,就这样吧。你们要是真不要了,就卸下来吧,我让他们试一下。”
不料,却见呼天成又说:“我现在就给你写张‘条子’,三天后,你派人去提车吧。”于是,呼天成当即就给吴经理写了一张便条,放在了办公桌上。而后,他站起就走。
吴经理迟疑了片刻,伸手把那张“条子”拿起来看了,只见那字写得歪歪斜斜、枝里八杈的,根本就像是一场玩笑。于是,吴经理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把那张“条子”团成蛋,扔进烟缸里去了。
三天后,当吴经理又捏起那个团成蛋的“条子”给人当笑话讲的时候,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已开到公司的门口!
后来,“呼家面”就成了第一个打入北京市场的外省面粉。
那位坐上了桑塔纳轿车的吴经理,曾不止一次地对人说:“老呼只要写个字,那就是手谕呀!”
鱼和饵
“呼家面”后来能够成为系列化的产品,主要是得力于一个人。
这个人是呼天成专程从省里请来的。
此人姓董,名叫董学林,是省粮食学院的一个教授,研究生物的。人们都称他董教授。董教授是个瘦高个,细眯眼,长着一个红红的蒜头鼻子,戴着一副细腿儿的破眼镜。这位董教授是南方人,说话蛮声蛮气的,家里日子过得并不富裕,派头却很大。当呼天成第一次上门请他的时候,他一口就回绝了,说:“呼家堡是个什么地方?那是搞生物科学的地方吗?开玩笑!”第二次,是邱建伟陪着呼天成一块去的,还带上了省委领导的信,于是,董教授就显得客气多了。他连声说:“邱处长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去!”但一谈到具体事的时候,他还是扭扭捏捏地说:“这个,这个嘛。按规定,院里是要收费的。”呼天成笑了,他说:“可以,可以。”接着,董教授又说:“我个人倒没什么。院里呢,是要按钟头收费的,就像上课一样。”邱建伟笑着说:“老董,你放心。院里我打招呼。”呼天成也说:“放心吧,呼家堡是不会亏你的。”
于是,这位董教授就到呼家堡来了。
刚来的时候,董教授非常固执,从来不允许有人反驳他的意见。他总是用手拢着头上那些不很多的头发,头摇摇的,这里也看不顺眼,那里也看不顺眼,到处发表见解,总是说,这个,这个嘛,你们应该这样,你们应该那样……他一说,人们就得照他的意见改,弄得村干部一时无所适从。
有人找了呼天成,呼天成说:“他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
可就这位董教授,在他住下的第三天,就贸然夸下海口,说要把他的一种食品保鲜的技术引到呼家堡来,使呼家堡的收入翻三番!他说,这很简单嘛。可就是这个“很简单嘛”的问题,光建实验室就花掉了呼家堡一百万!
可是,呼天成还是一句话:照他说的办!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在他的一再坚持下,需要购买的机器设备也已经到位了(那可是一笔巨款哪),然而,董教授说的那个“很简单的问题”却仍然在“驴蛋上”悬着。就是他说的那个“很简单嘛”的问题,却一直没有解决。谁都知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的话,呼家堡最先为试验室投入的一百万就算是白花了……
那是三个月之后的一天下午,这位总是昂着头的董教授,却突然把头低下去了。他先是去厕所里尿了一泡,嘴里嘟哝说:“小便一下,也要跑这么远,太不像话!”接着,他转过身去,猛地把那些用于生物培养试验的罐罐通通扫在了地上,屋子里顿时传出了一片噼里啪啦的碎声!他先是乱发了一顿脾气,接着,像疯了一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最后,他突然一甩手,烦躁不安地说:“我搞不成,我搞不成了!我走,我走!”说着,站起就要走。
这时,陪着他的两个年轻人吓坏了!赶忙去请示呼天成。呼天成匆匆来到了老董的试验室。
呼天成看了他一眼,说:“老董,听说你要走?”
董教授不好意思地说:“老呼,我没给你搞成,我走吧。反正到现在,我还没拿呼家堡一分钱,这些天,就算我白尽义务了。”
呼天成看看他,突然笑了。他笑着说:“这话说到哪儿去了?你是我请来的,是给咱呼家堡帮忙的。就是搞不成,我也不会怪你,你不要慌嘛。”
董教授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很沮丧地说:“我还是走吧,看起来,我没这个本事,我是真没这个本事喽……”
呼天成说:“这玩意不好弄是真的,不能说你没这个本事。这样吧,你不要慌,再休息两天,玩一玩再走。”
董教授急躁地说:“我走,我还是走。我一天也不在这儿待了!”
呼天成默默地望着他,过了会儿,问:“家里,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董教授勾下头去,嚅嚅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这个……没什么,也没什么,不过,老呼,不瞒你说,院里快要分房了。我人在外边,这个、这个嘛……”
呼天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老董,出来这么多天了,既然你执意要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吧。”说着,呼天成扭过头来,低声对会计吩咐了几句,会计匆匆去了。不一会儿工夫,会计拿来了一沓子钱。
呼天成说:“老董啊,你在呼家堡这些天,确实不容易,这一万块钱,就算是呼家堡对你的慰问吧。”
那一万块钱就放在老董的眼前,老董没想到呼天成会给他钱。一时,董教授脸红了,显得十分尴尬。老董红着脸诺诺地说:“这这、不大好吧?不是、不是说好的……五、五千吗?再说,我、我、我……也没搞成什么。”
呼天成拍拍他,说:“拿着吧,钱不多,是个意思。虽然没搞成,呼家堡也不会忘了你的。我看这样吧,今天晚上,咱们唠唠,明天,我派个车把你送回去。房子是大事,你回去也是对的。”
当天晚上,呼天成吩咐人搞了一些小菜,打了一瓶茅台酒,两人边喝边聊。董教授心里实在是有些惭愧,那头就再也昂不起来了,话说得也没有底气,他说:“老呼啊,你看,这这这没搞成……对不住你了。”呼天成说:“董教授,话不能这样说,你能来呼家堡,这就已经很够意思了。日子还长着呢,来,我敬你一杯。”董教授心里不痛快,自然是一喝就多了,喝着喝着董教授就醉了。喝醉了酒的老董哭着说:“老呼,你不知道吧?我是右派呀。就为这个项目,说我反对‘米丘林’,我成了右派。我劳动改造了二十多年。那时候,谁也没把我当人看。管教说,蹲下。我就得蹲那儿。管教说,跪下。我就得跪那儿。我还趴在地上学过狗叫……现在平反了,我是啥也不会了。手里也就这一个项目。这个项目要是搞不成,我老亏呀!”说着,人醉成了一摊泥,大哭。
到了第二天下午,呼天成派车把他送了回去。告别的时候,董教授再三说:“惭愧,惭愧。”
不料,等董教授回到家的时候,一套三室一厅新房的钥匙早已送到了董教授妻子的手上!并特别声明,这套房子是呼家堡“奖”给董教授的……
董教授回到家仅过了一夜(那一夜是如火如荼的一夜),第二天他又重新回到了呼家堡。这套新房太烧人了!那时,这套房价值十五万,那时候,这是一个天大的数目哇!就是这个数目一下子把董教授打垮了。董教授回到呼家堡的当天,就对呼天成说:“老呼,我要是搞不成,我就是呼家堡的孙子!”
而后,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这一次,前前后后的,呼家堡为董教授的试验又投了一百万!这半年自然是敬“神”一般,董教授说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每天都是有酒有肉,听说董喜欢喝绍兴老窖,就专门派人去南方买了两箱。董教授呢,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小声小气的,再没有过去的那种傲气了。
可是,一直到年关的时候,脸色苍白的董教授踉踉跄跄地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他整个人就像是垮了似的,弓着个腰,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扑通”往地上一跪,喃喃地对呼天成说:“老呼哇,我无能,我承认我无能。我是孙子,我是呼家堡的孙子!”
呼天成一怔,脸跟着也沉下来了,可他转过脸却又笑了。他走上前去,把他扶了起来,哈哈一笑说:“老董,老董哇,你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我说过了,真搞不成也绝不埋怨你。”
当天夜里,呼天成又一次给董教授摆酒压惊。这一次,董教授喝着喝着又哭起来了。他流着泪对呼天成说:“老呼,我对不起你。我回去好好想想,想出办法我还会来的。我一定来……”
呼天成强打精神说:“董教授,你别难过,这没有啥。呼家堡随时都欢迎你来。”说着,又让人把准备好的三万元送给了董教授。这一次,董教授的头勾得像断了脖子的鸡一样,他一直不敢再接钱。看着那些钱,董教授的手竟抖起来了!他抖着手说:“不不不!老呼,你这是骂我呢。这个,这个,我不能再要了……”呼天成说:“拿着,你一定得拿着,你要不拿,就是看不起呼家堡!”
第二天,呼天成再次派车,把这位“屡战屡败”的董教授送走了……
到这时候,呼家堡仅实验费一项,已砸进去二百多万了。村里也开始有了舆论,当然没有一个人敢指责呼天成。人们都说,这姓董的头发梳得怪光,是个骗子!十足的骗子!看吧,他再也不会来了……
在村街里,竟有人拦住呼天成说:“老呼啊,这人是个骗子,咱可不能再跟他打交道了!”
呼天成笑了笑,什么也不说。
走着,又有人对呼天成说:“老呼,那人是个骗子!他是钓咱呢……”
呼天成看他了一眼,笑了笑说:“咱是鱼嘛,钓就让他钓吧。”
等碰到第三个人说这话时,呼天成的脸顿时黑下来了。他黑着脸说:“不要再说了。等我死了,你再说这句话!”
从此,再没人敢说什么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在那个夏天里,呼天成连续三次召开全村大会,他在会上高声说:“愿当鱼的,举手!”
整个会场上,人群黑压压的,却没有一个人举手……
呼天成说:“没人愿当?没人当我当。”说着,他独自一人把手举起来,接着又说:“当鱼有什么不好呢?不就是吃点亏嘛。”
片刻,呼天成又沉着脸说:“我说老董会回来的,你们信不信?!”
仍是没一个人吭声。
呼天成“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再一次高声说:“信不信?!”
众人只好说:“信!”
这时,呼天成说:“我知道你们不信。不信也不要紧,允许不信。我再问一遍,信不信?!”
到了这时,众人齐声吼道:“信!”
就在这一年的夏天里,呼天成又一次派人前去“慰问”了董教授。这时的董教授仍没有想出办法来,他只是又在愁他的孩子了,因为他的小儿子高考落榜了……于是,呼天成一句话,呼家堡又拿出了五万元,“赞助”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让他的儿子成了省重点大学的一名走读生。于是,秋天的时候,董教授万般无奈,才又第三次来到了呼家堡。这一次,他是背着被褥来的。他给人说,这一次如果搞不成,我只有死在这里了。所以,一进村,他就直接进了那个落满了尘土的实验室……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当秋叶飘零的时候,这位董教授终于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才睁开双眼,看了看高高蓝蓝的天空。接着,他扶了扶眼镜,吐一口气,默默说:“成了,我搞成了。我终于搞成了!”
那天中午,董教授异常兴奋,他又多喝,一些酒,在宴席上,他的头又昂起来了,一时手舞足蹈,脸也喝得红腾腾,话也特别多。后来,借着酒力,他说:“老呼哇,这个项目我总算给你搞成了,也算是对得起呼家堡了。这样行不行,现在好多地方不是都在试行股份制吗,股份制你懂吧?……哦,哦。这个,这个嘛,我希望能跟呼家堡长期合作。我还有其他项目,我要跟呼家堡长期合作!你看,我把这个项目作为技术入股怎么样?”
呼天成笑着说:“吃菜,吃菜。”
董教授十分激动地说:“这个嘛,我知道呼家堡待我不薄。可这个,技术也是一种资本嘛,也是可以投资的嘛。”
呼天成笑了,他笑着说:“可以,可以考虑,你拿个方案吧。”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董教授就离开了那个实验室,被请到呼家堡的高级客房里去住了,那是一个十分豪华的套间,人们介绍说,这套房是省里领导来了才让住的。并说,呼伯说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董教授四下里看了看,很得意地说:“蛮好,蛮好。”夜里,董教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那张席梦思软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在梦里,他甚至梦见他的“股份”已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票子……
第二天早上,当董教授吃过早饭,兴冲冲地找呼天成谈技术入股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说,呼天成不在家,去县里开会了。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在那个茅屋里,呼天成对根宝说:“对这个人,呼家堡已做到了仁至义尽。可他这个人贪得无厌!根宝,你记住,我再也不会见他了。”
董教授在那个高级房间里傻等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他才想起去拿他的记录本。当他匆匆赶到实验室去找他的记录本时,却发现那个实验室已经搬空了,屋子里什么也没有了。那些数据,还有那两个由他培养的学生也不见了。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觉得好像不是这个地方,又四处去寻,可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实验室了……当他又回头去找呼天成时,根宝告诉他,呼天成到北京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还是先回去吧。
董教授不走,他就赖在那个高级房间里,整整等了十天,可呼天成却仍没有“回来”。最后,他很无奈地背着被褥走了。
走时,没有一个人送他。
后来,董教授百思不得其解,他想,我怎么会败在一个农民手里呢……
洗手会
一九八六年是呼家堡最红火的一年。在那一年里“呼家面”的年产值首次超过一个亿。也就在那一年里,呼天成为呼家堡人定了工资。工资是一样的,上至呼天成,下至放羊的老汉,每人二百五十元。呼天成说,人家说咱呼家堡人是“二百五”,咱就二百五!
在会上,那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人反对。然而,有一个人却忽地站起来了。可他什么也没说,就又怏怏地坐下了。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呼天成再没露过面。
夜里,有人见呼天成不停地在小树林里踱步……是呀,有一个人的目光让他感到不安了。那目光里飘出来了一种不祥的气味。过了几天后,呼天成有意无意地对根宝说:“天太干,该下点雨了。”听了这话后,根宝一句话都没说,他知道,呼伯这话是有所指的。
果然,在那年的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面粉厂主管供销的厂长王炳灿被呼天成叫去了。当他走进茅屋的时候,屋子里已坐满了人。这些人都是村里的干部。
呼天成看了他一眼,说:“炳灿,你回来了?”
王炳灿用表功的语气说:“回来了。呼伯,不是跟你吹,我手里掌握了二十八个销售点!人家说了,只认我,谁也不认!光北京,我前前后后跑了四十多趟,这回总算大功告成了。”
呼天成笑了,呼天成说:“炳灿,你功劳不小哇。”
这时,王炳灿从兜里掏出烟来,那烟是英国产的“555”。他点上烟,吸了一口,大咧咧地说:“也没啥。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记性好,只要见过一面我就记住了,下次再见,我一准能让他请我吃饭!”
这时,呼天成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炳灿,那儿有盆,去洗洗手。”
王炳灿怔了一下,随口说:“手?洗过了,在家已经洗过了。”
呼天成笑了笑说:“洗过了?那就再洗一遍吧。”
这当儿,王炳灿仍没有往别处想,他心里说,再洗一遍就再洗一遍。王炳灿把燃着的烟放在了桌边上。来到门旁的盆架前,把手伸进了水盆里,很认真地搓了一遍。而后,又用毛巾擦了擦,说:“有啥事?”
那支香烟所有的人都看见了,那是“555”牌的……
呼天成说:“手洗干净了?”
王炳灿说:“洗干净了。”
呼天成又说:“真洗净了?”
王炳灿举起两只手,笑着让呼天成看了看说:“还打了香胰子。”
这时,呼天成脸一沉,慢声说:“炳灿,那你交钥匙吧。”
到了这会儿,王炳灿才傻傻地望着呼天成,好半天才醒过劲来。他迟疑疑地说:“我,我犯啥错了?”
众人都一言不发,就默默地看着他。
呼天成说:“你说呢?”
王炳灿急了,一急竟结巴起来:“我、到底犯啥、啥错了?”
呼天成望着他说:“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就先把钥匙交出来,回去反省吧。啥时想清楚了,啥时再来找我。”
在呼家堡,王炳灿是有名的“铁嘴鸭子”,他能说是出了名的。王炳灿是当过兵的,一九七一年的兵。在部队里那会儿,曾当过一段代理排长。他回来以后,就经常给人吹嘘说,他是“8341”的,御林军!他说,你们知道什么是御林军吗?那是中央的卫队,由汪东兴指挥,直接保卫老毛的(他不说“毛主席”,总是说“老毛”怎样怎样,那口吻就像他也是中央领导人似的)!他说,那时候,他经常跟朱德下棋。朱德总是叫他,小鬼,小鬼……朱德老让他一马,他才勉强下个和棋。他还说,他当年曾看守彭德怀。那时候“什坊院”(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住着一批“老家伙”,像老彭、老谭、老罗……一批元帅大将,全归他管!他还说,他能当排长(代理的)主要是沾了喉咙的光了。他长了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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