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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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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说: “这些日子来,多亏有泽叔,式式周到,有些事,我想不到,他都想到,替孩子们找了好学校,与他们商量念哪门科目,一件不缺。”

我看锁锁一眼。

她嘴角孕育着一个讥讽的笑。

洪昌泽是公认的好人,众人的恩公,要推倒他不是易事。

“弟妹将来的志向是什么2”

“大弟决定读医,小弟对工程有兴趣,泽叔叫妹妹试一试建筑。”

我说: “那是要出去的。”

“泽叔已替我们办移民,这一两年可成行。”

送出去,就没人与他争,咱们这一支不得不退出洪氏证券,干其它的行业。

其实是无所谓的,莫菲兹的儿子稚不会玩提琴,不少二世祖被父亲死逼也不肯承继祖业,但他们是选择的,不像弟弟,一早被泽叔引到旁的支路上去。

他们有权知道父亲干的是什么行业,说不定有一人是证券奇才。

“恭敏,你母亲好吧?”

“好,”我补一句, “不过很寂寞。”

她苦笑: “孩子们太活跃,长大了都高飞,没有一个近身。”

忽然锁锁问: “怎么没听说寂寞的男人?”

洪太太一怔。

我又看锁锁一眼,她扬起一道眉,挑战的样子。

告辞出来,我抱怨她作风古怪。

她说: “也不过我跟你学习,世上哪有人带了叔父的情人,去见父亲的情人。”

我问: “你只是我叔父的情人,你没有其他的身分?”

她叹口气, “女人最吃软功,一下子就感动了。”

“你在说你自己?”

“我在说女人,可怜的女人。”

“叫洪昌泽怕的女人,就不是弱者。”

她抬起头来, “谢谢。”

“你肯不肯与泽叔商谈?”

“恭敏,你为我做了不少,你也着实把我当朋友,你有什么要求,请提出来。”

“锁锁,大家算是自己人,不必隐瞒,公司本由我父亲与他一同承继,没有理由不让我们几兄弟过问。”

“你要什么?”

“想争取我的权益。”

“令尊当年把他挤得很惨。”

我惊异,我以为他们是好兄弟。

“你不晓得吧,因为你是个艺术家,对公司政治、人际关系不感兴趣,他受过许多苦难才得到今天所有的一切,他们兄弟俩互不信任,他很委屈。”

“你帮他?”

“这不算帮,这是我深知的事实。”

“倒是公私分明。”

“你不用讽刺,”她微笑, “我们还要合作呢。”说得真漂亮。

“恭敏,如果我们之间缺乏一个共同的目标,还有无机会做朋友?”

我想一想,她的话翻为白话,是说:如果我俩不急需互相利用,会不会在一起?

她斜眼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长得这么美,又曾在我怀中奄奄一息,我实在不知道。

她在我眼中搜索答案,满意后,松口气。

“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

锁锁答非所问: “我们曾经计划结婚。”

我立刻知道问得放肆,她并不打算告诉我,手中有什么东西。

“那个时候,他几乎什么都告诉我,绝不瞒我,我知道很多,也乐于参与,但他一直拖着没有离婚,我想嫁时他不肯娶,等他羽翼已成,无后顾之忧的时候,我已决定离开他。”

“你为什么还不走?”

“他抓住我的小辫子,恭敏,”她呻吟一声,“你还不明白2”

我瞪大双眼, “到底是你欠他,还是他欠你?我糊涂了。”

锁锁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后来,变成呜咽。

我把思维整理一下,打出答案。

(一)洪昌泽与锁锁在一起共同生活过三年。

(二)在这段期间,她掌握到他的秘密,如果将它们揭露,泽叔有麻烦。秘密可能是来历不明的巨款、数本假帐、逃税证据,甚至荒谬一点,一叠肉麻的情书。

(三)很不幸,洪昌泽也得防她,故此泽叔手头上也有陈锁锁不可告人之秘密,它们可能是相片、录映带、契约……

(四)如果陈锁锁要自由,她必须拿她掌握的东西,还给泽叔,换回泽叔手中的秘密。

(五)他们两人都不肯这么做,都想设法叫对方乖乖俯首称臣。

这个时候,我介入了。

我也有企图,我也不是个好人,一直想伺机得回洪氏长孙的地位,对证券有无兴趣是我的事,但我绝不甘心一辈子做洪昌泽的扯线木偶。

看到陈锁锁,知道她是我的好机会。

“我们该怎么做?”

“你去同他说,我跟你要结婚。”

单听这一句,我已明白她的计划。

“如果他觉得尴尬,那么我们可以谈判,条件是,你得回你的地位,我得回我的东西,从此陈锁锁这个人在你们洪家面前消失,如何?”

“倘若他觉得无所谓?”

锁锁把两条手臂搭在我肩膀上,微笑, “那我们只好结婚了。”我问: “他的东西呢,你不还给他?”

“啧啧啧,恭敏,切记帮理不帮亲,我是弱女 子,他是大男人,叫我得点好处,也不为太过,是 不是?”

她与我面对面,相距只有十来公分,呵气如兰,我觉得脸颊麻痒,好像被她头发拂到,但不对,她的头发那么短,没有可能。

那究竟是什么呢,我暗暗叹息,觉得浑身乏力,泽叔不舍得她走,自然有他的理由。

我并没有跑到叔父面前去宣布这件事,这是行不得的,到了斗智的地步,非得知彼知己不行。

母亲第一个得到消息,她一看锁锁的照片,便不喜欢, “比你大,十分妖娆,虽有姿色,无限轻薄。”

新闻传到泽叔手中,他不动声色,似乎此事已在他意料之中,于是我与锁锁也按兵不动。

我一有空便在她酒店套房坐,人家以为无限春色,实际上我们一人一罐啤酒,观看欧洲足球大赛。风雨前夕,我们的精神十分紧张,因为泽叔迟迟没有表示。

锁锁故作轻松, “喂,你有无能力养女人?想清楚一点,不如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私奔算数,我也不要报复了。”

我一直主张议和,结果自己也成为战场上的一分子,不得不苦笑。

泽叔终于宣我上朝。

先是风花雪月一番,闲话家常,然后话入正题。

“你与陈锁锁同居?”他闲闲的问。

我说: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一向不赞成同居。”

“你要当心这个女人。”

我不响。

“她不易相处,”泽叔看着我, “我不以为你能驾驭她,而且,她另外有情人。”

我抬起眉毛: “情人,不,她没有其他的人,泽叔,我们将要结婚,她对我是忠实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

“不相信什么?她真对我好,还是结婚?”

“两者都不相信,你根本不了解她。”

我们两叔侄抢着说话,如讲急口令,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激动。

我说: “了解或者不,真正有诚意结婚的不谈这些边际问题,只要我肯支持她,她肯支持

我,就是好夫妻,什么志同道合、一对璧人、互相了解……全是不必要的琐事。”

“你们真要结婚?”

“为什么不?我已到达成家的年龄。泽叔,人人知道我是空心老倌,这年头女孩子很精刮的,她们要实权实利,光是去派对时开保险箱取条项链借给她们挂上?那不够,我认为锁锁适合我,她可以帮我,她见过世面,吃得苦,最主要的是,手上有点钱。”

泽叔哑然失笑, “你们打算怎么样,双栖双宿到三藩市唐人埠去开片士多店?”

“我肯定她手上的钱不只那一点点。”

“你知道她的钱从何来?”

“我不关心,我相信不是来自你那里,你不过是洪氏证券的受薪股东。”

“你不理会她的过去?”

“过去,什么过去?过去是不存在的,早已烟消云散,今日才最为重要。”

他不语,室内陡然沉静下来,我听到电子钟轻微滴滴声。

过很久很久,泽叔说: “恭敏,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喜欢的人,我同她还没完结。”

“对不起。”

“只一声对不起?”

我情绪紧张,怕他打个哈哈,伸手出来说声恭喜,我就得真与锁锁百年好合。

不过话得说回来,娶了锁锁还真的不错,我表情又松懈下来。

“恭敏,她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她知道你阅世浅,人天真,利用你来要挟我,这点你都不明白?”

“她与我在一起,有那么坏吗?”我问, “除了面子问题,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恭敏,她是我的女人:她与我睡觉达三年之久,你是我的侄儿,我们是否一定要把关系陷人这种境界?”他终于动怒。

“但不是同时,你明白吗,泽叔,不是同时。”

泽叔死忍,额角青筋蠕动,我很痛快,难怪那么多的人讲究报复,原来味道真的不错。

“我知道她有些东西在你那里,你可否还给她?作为礼物如何?”

泽叔摇头。

“你愿意交换?”

“叫她亲自来说。”他冷笑。

“她害怕,她怕再度在医院里躺两个礼拜。”

“恭敏,你与她站在同一阵线?”

“很明显。”

他说: “她的狐惑,对付你这黄毛小子,绰绰有余,好,我懂了,你同她说,叫她把东西拿来交换。”

我维持缄默,握着双手,支撑着下巴,看住他。

“什么,还不满足?”

“我呢,我又有什么可做?本来要结婚的人,新娘临阵退缩,岂非无聊得紧。”

泽叔反而笑了, “好好好,你说你要什么补偿。”

我镇静的说: “让我正式做公司的成员。”

“你一窍不通。”

“我可以学。”

“你父亲在生时曾苦苦哀求你学习。”

“那时我年幼无知。”

“公司没有位置给业余玩耍之人,我若胡乱安插一个地方让你出入,你更加不开心。”

“我与我的兄弟,一定要做洪氏的一分子。”我睁大双眼,表示我的决心。

他狠狠的瞪着我,我略觉心虚。

在这整件事里,我是小配角,我不知道最后谁会赢,但既然锁锁叫我来,指示我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理由,她有信心连本带利赚回来,我不必害怕。

泽叔摇摇头, “不划算,即使你们拆开,我也不能再要她。”

我耸耸肩, “你想清楚吧。”

“那边的事,你何必理会,弟妹又不是亲生的。”

我微笑, “但在我心中,却同亲生一样呢。”

“恭敏,你已决心同我撕破脸?”

我摇摇头, “不,我只想趁这个机会争取我所应得的。”

“没有什么是你应得的,”他冷冷的说, “你根本不是那块料子。你那些弟妹与你同一命运。”

他没有证据,我却有无数证据,证明我是洪氏长孙。话说到这种地步,一切情义皆荡然无存,我速速站起来,拉开门就走。

麦公在电梯大堂等我。

他与我一起下楼。

“正式开仗了?”

我点点头。

他摇摇头, “到底年少气盛,不甘屈居人下。”

开了火,心里舒服得多,泄了这三年怨怼。

“你帮谁?”我问麦公。

“我已申请退休。”他微笑, “肯帮你,但是起不了作用。”

老奸巨猾,全是回锅油条。

“能不能暂留公司,帮我大弟出身?”

麦公诧异, “你有信心?我没有你这么乐观。”

“走着瞧。”

输了,心死,万一打赢,扬眉吐气,没有什么损失。

但麦公说: “你叔父对你不错啊。”

幼时与父母有冲突,总是求救于他。有心事,他专心听我诉说。缺乏什么,问他要。这一切恩情都属于过去。即使父子,为利益反目,不知几许。心中不是没有唏嘘的。

我强着嘴说: “他待我好,有目的。”

麦公不再劝说。

我与他告别,即到锁锁那里去。

她并没有过来轻吻我的脸,拍我的手,赞声乖孩子做得好,她不是蛇蝎,悲剧是谁也不是,泽叔对我也有真感情,刚才他表情惨痛。

我渐渐觉得胃部不舒服,胸头一块大石压上来,适才的快感一去无踪。

停下来已经太迟,只得硬上。

看看锁锁,她在喝烈酒。

“他刚刚与我通话。”

“对白内容可以告诉我?”

“他指责我带坏你。”

“还有呢?”

“我们可以交换条件,但你不在谈判之内。”

“你去吧,”我说, “只要你得到你那份。”

她抬起头来,忽然感动了, “你是第一个为我着想的人。”

“与其两人遭损失,不如有一人得益。”

“我不会留下你不顾。”

我笑了,两人忽然讲起罕见的义气来。

“你当初是怎么认得洪昌泽的?”

“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说来听听。”

“一个人若没有经济独立的能力,就会被逼受种种委屈及耻辱。”

泽叔对她不好、看轻她,玩弄她?

“我不是到纽约读书,我去结婚。”

我讶异, “一个像你这般时髦的女郎?”

她耸耸肩, “那时许多女人一窝蜂出来找护照,有一些真正甘于平凡,获得幸福,我没有。我甚至没有去注册,住在郊区一间小屋子,未婚夫三分一收入拿来分期付款买房子,余下一半付税,经济情形不好,二十块美金当大钞,要折一折才放进钱包,看不惯。况且很吃苦,什么都要做:洗熨、煮饭、收拾,晚上还要服侍那位先生,周末去趟超级市场算大节目,日久就光长肉,不适合我。”

“你可以读书。”

“不喜欢学习,读不上去。”

坏女孩,毫无疑问。

“我到城里找份临时接待员做,在那里碰见洪昌泽,改变我的一生。从那日开始,才知道纽约的真面目,我没有往回看。”

“有没有后悔放弃平凡而正常的生活?”

“不是我那杯茶,恭敏,每个人的幸福不一样。想哪样得哪样是谓快乐,人人渴望的东西不同,我不可能做个好主妇。”

“洪昌泽对你好不好?”

“好。”

“那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离开他?”

她笑, “欲望无穷,有了物质便想追求自由。”

贪婪的女人。

“洪昌泽不让我呼吸,不在的时候一天到晚派人盯牢我,人在纽约呢,又要我寸步不离的跟着,

开会时也叫我坐接待室等,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那种疲倦是不可以形容的,一个朋友也无,身分是玩偶。三年还不够?”

我不出声。

“有些女人也会觉得满足,”她自嘲, “我特别奇特,需索无穷。”

“但是他使你脱胎换骨,”我说, “我相信这三年来他改变了你。”

“是,”她承认, “一切品味来自他,我甩掉所有土气,他找来专人教我英语会话,又把公司业务分析给我听……”

“但你还是要离开他。”

“是,我不感恩。洪昌泽最失败的地方在这里,他对我们好,不错,但永远高高在上,把我们视作次等动物,我就是气这点,人人给他摆布玩弄,搓圆揉扁,我偏要反抗。”

她说得对极。

父亲也是那样的人,妻子儿女,都是他手上的棋子,他说东就是东,他说西就是西,棋子若果长脚往北走一步,他立刻雷霆震怒,要把棋子碎尸万段,他们有权欲狂。

不过父亲比泽叔幸运,应该说他手段比泽叔高超,泽叔身边的人都不妥,连泽婶都成为抗暴英烈,我不禁哈哈笑。

锁锁说下去, “他喜欢动手,而且出手重。”

“不是第一次?”我扬起眉毛。

她苦笑, “第三百次。”

“他对泽婶……”但他对老妻没有激情。

陈锁锁尝遍酸甜苦辣,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不过她也得到她要的一切。

她说: “年轻时最怕穷,后来最怕闷,现在怕寂寞,不过像我们这种女子,如何寻找归宿?”

“你有你可爱的地方。”

她叹口气,点起一支烟。

“泽叔欠你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为什么不肯将之交还给你?”

锁锁抬起眼,诧异的说: “你还不知道?”

“不,我不知道。”

“女儿,我同他的女儿。”

我张大嘴巴,真没想到他们已经生下孩子,啊,难怪,难怪锁锁有把握使泽叔软下来,原来她手中掌握皇牌,怪不得听见我与锁锁结婚的消息,他吓得几乎没昏过去。

我放下心来。

泽叔一点还价的余地也没有。

“我要我的女儿,他不肯,除非我归还手上一切去换。”

我完全明白了。

泽叔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那小女孩一定粉妆玉琢,可爱得不像话。

我问锁锁, “第一眼看到我,你就知道可以利

用我?”

她看到我心里去, “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看上去笨?”

“不,只是你有金色的心。”她微笑。

我颓然,还以为自己把弱点收藏得很好。

“你想结局怎样?”我问。

“我同你永远快乐地共同生活下去。”

会吗?

那夜我寂寥的回家。

小人物将永远做小人物,弱者常被强者利用,即使胜利,也不过是乘人之危,又有头巾气,会觉得胜之不武,闷闷不乐。

这是我性格上最大的缺点,难成大器。

泽叔如果真的知道我,他不必受威胁,我怎么会同婶母结婚,拿机枪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行。但泽叔本人是个枭雄,什么都做得出,以己度人,不堪惊骇。

我茫然,想操胜券,但这果子是否甜蜜?

我们的武器竟是一小女孩呢。

麦公深夜来访。

他埋怨, “做你们洪家的奴才特别辛苦,三更半夜起床做跑腿,又心急,有什么是不能留待明天再说的呢。”

“什么事?”

“你泽叔叫你明天上班,好好学习公司一切事宜,他要把洪氏证券交给你。”麦公似笑非笑。

我呆在那里,他说做就做,快如闪电。

“听见没有,明早九点正开会,七点半在大班房集合给你恶补。让我看,你六点半要起床,你有没有闹钟?有没有开会用的西装?”

我冷笑, “吓我?六点半起床?”

“谁吓你?”麦公一本正经, “你去打听打听,洪昌泽哪一日不是八点正到公司,多年来风雨不改。做任何生意,要诀是勤力,否则机会来了阁下人不在,走运也没有用,恭敏,你还做梦呢。”

我咬咬牙关, “好,六点半。”

“不是明天一日要委屈你,而是日日如此,你的职位是初级生,事事要从头学起,还有,你要给你大弟一个好榜样,暑假他也要来做见习。”

我倒抽一口冷气, “要学多久?”

“一年到两年也可以了,公司里好几位业务人

才,都是前年才进来效力的,恭敏,现实生活不比

演粤语片,老板的皇亲国戚甫自校门出来,就可出

任总经理,公司是做生意赚钞票的正经地方。”

“天天八点钟?”

“上了轨道或许可以九点半,你泽叔属于二十

四小时耕耘那种人,我同你说过,他是替你生财的

机器。”

“我不该与他作对?”

“岂止不该,老实说,你来看看实际情况也是

好的,不然老以为我们几只老狐有什么蒙蔽你。三

个月后,你明白我们的术语、节奏、办事方式,说

不定会产生乐趣,你泽叔多条臂膀。”

他说完打个呵欠,告辞了。

早起不是难题,要习惯他们工作的态度与劲道,才是难事,那种拼劲我看不人眼,明明十个人才做得完的工作量,泽叔顶多用六个人,器材亦不敷用,忙得公司似战场,职员双眼大而无神,光会瞪着荧光幕上的数字,都似传说中湘西那种会走路的僵尸,没有灵魂。

下班后却又跑去大吃大喝,口沫横飞,仍挂着白天的生意经。做得好,泽叔会奖只金表,蒙主子尝识,更加努力的干,希望有一日熬出头来,自立门户。

十八岁的大弟来参观过一次,所得印象却非常好,与我刚刚相反,他认为这一行充满干劲、朝气,又是赚钱的好地方,喜欢得不得了,大人说话的时候,他竖起耳朵听,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行规、纠葛,对大弟来讲,新鲜有趣,他几乎把读医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我心宽慰。

至少为他争取到一条新路,他可以有选择。

我与他吃茶时谈到前途问题。

他脑腆的说: “泽叔说学医至少是门专业手艺,跑到哪里都不用愁,也为人尊敬。他说他那一行风险太大,不鼓励我们在那里死细胞。”

我沉默,没想到他与他们那么接近。我总以为他欺侮我们这一支,没想到他都替我们设想到了。

“但我喜欢这里的动感,”大弟笑, “比当儿科逐个孩子把脉有趣得多。”

“你暑假在这里实习吧。”

“泽叔一直不让我们来这里,这次机会,是大哥你替我们争取的?。”

我点点头。

父亲是这行的奇才,应当有个人承继。

泽叔见到我,瞪我一眼,像是问:满意了吧。他不再轻视我。

泽叔态度一转,众人也跟着变,大家都知道我不再是个帮闲,面色都不一样,呵,世态炎凉,在这之前,我有什么碍着他们,又不问他们赊借,在此时此刻,又有什么好处给他们?

为何他们的面色如霓虹光管般转变?

奇哉奇哉。

麦公问: “滋味如何?开始有人测度你的实力,打算组织派别,专门侍候你了。”

“无聊。”

“所以说你不是商界人才。”

“我以为才干与办事能力有关。”

“手段是办事能力最不可忽视的一个环节。”

“大弟有前途过我。”

“嗳,昨日他拉住我,问了数十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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