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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紫绮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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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素心,你还是回学校去吧,这个家你能不会就不要回了,他们迟早都在打你的主意。”
素心难过地看着母亲,母女两个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丁一和杨素心决定回学校,这座古旧的大宅子复又归于了寂然,连姨娘李惠尖利的嗓音都无法打破这种黯然的气息了。
临走前的那个晚上,丁一和王燕儿进行了一次长谈。
“伯母,我真的很佩服您的修养,第一次认识素心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您抄的那部《琴学内外篇》,说真的您不像是属于这座宅子的人。”丁一诚恳地说。
“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不管你落在哪里你都应该融入其中,用一种超然的心态去融入。身在其中却不要被其所乱,这样就安然了。”王燕儿像是在自言自语,“传说黄帝梦中到过一个叫华胥国的地方,‘其中国无师长,民无嗜欲’,其国民‘美恶不萌于心,山谷不踬其步,熙乐以为生’。那是一种凭借鼓琴而来的安详自在。”
王燕儿总结似的说了一句:“专注,专注是一种最平和的幸福感。”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丁一辗转了半夜都没睡着,索性起来走动,月光从老樟树的缝隙间洒在院子里,前院传来杨士杰剧烈的咳嗽声。
隔壁就是后院,恍惚有一个女声在轻轻地吟唱: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窗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
8
母亲在院子里浇花,见丁一进得院子来,笑着说:“昨夜你没睡好,瞧你的黑眼圈。”
丁一嘿嘿地笑着搓了搓手:“是的,没睡好。”
杨素心已经整理好了行李,上前院向父亲和奶奶辞行去了,丁一上前帮她把行李提出来。
母亲放下水壶,追到丁一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好生照顾素心,我相信你。”
杨素心和丁一并排跨出院门,母亲没有送他们出来,倒是父亲倚在门口看着他们。走到巷子口转弯的地方,杨素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一脸茫然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杨素心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那一瞬间她的眼泪险些流了下来。
第四章1-4节
第四章
所谓希者,至静之极,通乎杳渺,出有入无,而游神于羲皇之上者也。约其下指工夫,一在调气,一在练指。调气则神自静,练指则音自静。如热妙香者,含其烟而吐雾,涤介茗者,荡其浊而泻清。
――明&;#8226;徐珙<<溪山琴况>>
1
学校的一切似乎都不同以往了,到处是大横幅的标语,学生们反对军阀白色统治的呼声越来越高了,大有当年反饥饿反内战的气势。
回家过暑假的学生也陆续地返校,虽然还没有开学。
丁一和杨素心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校长,林中立那位美丽的苏联夫人安娜接待了他们。林校长不在家,去天津开会去了,林月到了石家庄,来信问起过丁一和杨素心。
从林家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照在校园里,到处一片血红的色彩。
张牧教授匆匆地从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大叠发黄的线装书,迎面看到杨素心和丁一,欣喜地说道:“回来了?快来快来,我正在编一本关于古琴谱发展历史的书,正要人帮忙找资料。”
丁一和杨素心相对望了一眼,会心地点了点头。
2
张牧教授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断琴,黄昏的暗影里两个年轻人摒住呼吸,兴奋地看着张牧教授的反应。
“你们,你们这琴是从哪里来的?”
杨素心把如何换回断琴的事简略地讲了一遍。
张牧教授去打开电灯,想看个仔细,拉了几下灯绳才发现,停电了。
蜡烛发出柔和摇曳的光芒,黑色的古琴便焕发出了那种会流动的深紫色的光彩。
和阳光下的光彩不同的是,那种深紫色的水波荡漾得更加柔和了,乍一看感觉整个琴腾起了一层薄薄的紫色雾气。
张牧教授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才开口说话:“制琴的选材是极其重要的,又已梧桐木为最优,太上则过清,太下则过浊,取起中段,向上的一头为琴头,向根部的一头用火烧成焦尾。而焦桐木又已被天火烧制,也就是被雷劈过的为最佳。典籍上记载这种制琴方法始于东汉,此琴并无焦尾,定是早于东汉的。早于东汉就是先秦时期了,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那时的琴音箱都不大,所以共鸣效果不太好,此琴的音箱和现在我们用的琴大小相当,却又没有琴徽。也许,只能解释成,当时制琴的人意识到音箱过小的劣势,所以试图作了改进,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竟没有将制琴方法流传于世。”
丁一和杨素心听得呆了,半晌,杨素心说道:“那就是说,当时制琴人发明了这琴,然后便死去了,而琴也被毁成两段,被某人所收藏,没有流传于世?”
丁一和杨素心异口同声地说:“钟子期?”
断琴的紫色波纹越来越密,一种清香弥漫了整个书房。
张牧用手指叩了叩琴身,又用指甲轻轻地刮了刮,指甲划过的地方没有任何痕迹。
“非木非石,非金非玉,叩起来却有金石之音,从分量来看却又有几分像木。”丁一喃喃地说。
“相传上古极乐世界华胥国,有美女华胥氏在雷泽受孕于天帝,生子伏羲,是为人间之始。后来伏羲在西山桐林游玩,见凤凰栖于一棵梧桐树上。因为凤凰能通天应地,协五音、合九德,非竹不食,非桐不栖。所以伏羲认为凤凰降临的这颗大树必定是桐林中的神灵之物。正在犹疑之际,凤凰腾空而起,双双往东飞去。突然晴空霹雳,一道闪电直劈向神木,霎时间天摇地动,日月无光。梧桐神木的上段被劈为焦碳。伏羲命人将梧桐伐下截为三段,取中间叩之,其音清浊相当。伏羲将中段桐木浸于水中,经历了七十二个昼夜之后,择出良辰吉日,请来神工妙手打造乐器。”
丁一和杨素心听的入神,张牧教授啜了口茶,继续说:“神工按周天365之数,将桐木削成三尺六寸五分,又按四时八节之数,定为后宽四寸,前阔八分,然后按阴阳两仪之数定下高度,外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内按宫、商、角、徵、羽五音安上五弦,琴弦为蛟龙的龙须所制。因为它第一次演奏,是王母娘娘在瑶池宴请群仙,所以后人称之为瑶琴。”
丁一不解:“那这琴是七弦啊,况且尺寸也不对。”
“古琴在尧舜时代是五弦,到了周文王时代被加成七弦的。”杨素心说。
张牧教授点头说:“此琴应该是雷劈过的焦桐所制,雷劈一般是劈的树顶,但是热力会传到树根部。顶部被烧焦了,中部受热较多定然会被炭化一部分,但是根部通到地面,地面是有水分的,热力传到的时候能迅速散热。由于雷电的威力惊人,一瞬间的热度却还是将树根部的中心部分炭化了。所以才造成下段中空,形成这样一个天然的比较大的音箱。”
“要将热量和炭化程度把握得如此精妙,倒也真是天意促成的。”丁一叹息着。
“那就可以推断,琴弦非丝非帛,有可能是用那梧桐树的皮做的?”杨素心说。
“对,”张牧教授点了点头,“这琴遇到稍微的热气就会散发出清香,其光泽如水波流动,要得益于雷电。但是它的硬度极强,似玉非玉,应该是已经石化。但是如若石化了,琴弦就不该如此柔软。”
“您是说,这琴身是用焦桐的化石做的?”
“很难说,古代相传有一种玉,叫墨玉,就是这样的,任何时候用手去摸都会觉得温暖,而且会依照人的体温散发出香味,所以古来就有‘软玉温香’之说。”
杨素心高兴地站了起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两个年轻人都为猜测这琴的来历而兴奋不已,张牧教授却仔细地观察起来那张包琴用的羊皮。羊皮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色泽了,看上去仿佛一碰就会碎裂,上面有一些很奇怪的符号。
杨素心是一个细心的人,她发现张牧教授正仔细地看那羊皮,便说:“这羊皮我也看过了,有几分像琴谱,却又不像琴谱。我家里有好几种古琴谱,但是都是文字谱。”
张牧教授沉思了许久:“最早的文字谱在唐代以前就有的,但是那种谱式非常复杂,往往一首短小的曲子,却有一本厚厚的琴谱。大约唐代中期,曹柔发明了减字谱,根据文字简化、缩减而成,每一字块都是有汉字简化后组合成的复合字。”
“可是,如果是减字谱,那就该有汉字的痕迹才对。”丁一凑了过来。
“恩,这上面的这些符号,如果是琴谱倒也合情理,只是若想翻译出来就难了。”张牧教授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来擦了擦,“这些记谱方式没有形成数字符号的量化,具有很明显的不确定性。有时候同一派,甚至同一师门,同一支曲子,所弹之谱天壤悬殊,所奏音响如同隔世。”
“就算是符号,毕竟也是由文字组成的啊,就算是象形字,或者甲骨文吧,总可以翻译出来的啊。”杨素心认真地说。
丁一打断了她的猜测:“象形字也好甲骨文也好,总有个意义吧,可是这上面重复出现的这些方块和圆圈代表什么?”
“也许是节奏吧。”杨素心歪着头想了一会说。
张牧教授端起茶杯喝干了,一边咀嚼着茶叶一边说:“汉武帝时期,蜀中名士司马相如所用的琴名叫‘绿绮’,此琴紫气蒸腾,就叫‘紫绮’吧。”
杨素心欢呼起来:“紫绮古琴,好名字。”
这时窗外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鸡鸣,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3
杨素心决心要修复紫绮古琴,丁一也深以为然。
这时的学校已经变成了一个革命据点,老师和学生们都不上课了。
丁一见杨素心终日对着古谱冥思苦想,茶饭不思,时而抚摩着紫绮古琴深思不止,终于决定放下党组织的活动,陪杨素心前往西安。
丁一和杨素心都没想到的是,此时的西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梧桐里,梧桐依旧,丁静衡和汪凤琴依旧住在梧桐覆盖下的丁家小院里,王妈依旧提着菜篮去菜市买菜作饭,洒扫庭院。
整个城市都变了,人还是那些人,只是东北战事吃紧,梧桐里也搞起了征兵工作。丁家凭着世代行善的口碑,面对那些壮劳力都被抓去打仗了的前提下的孤儿寡母,地租的进项几乎等于没有了。丁静衡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一家之主的无奈。
在汪凤琴无声的担忧和王妈积极的主张下,丁静衡决定在丁家小院设立琴馆,收徒授琴。
丁一带着杨素心走进丁家小院的时候,连丁一都楞住了,他怀疑自己走错了门。门口“锦庐”二字依旧在,却换成了一块匾。西厢两间房被拆掉了一面墙,成了一间长形的大房子,房子里坐着十好几个半大小子和年轻姑娘,每人面前摆着一张琴。
王妈先看见丁一,她惊喜得大喊起来:“小姐小姐,丁一少爷回来了。”
汪凤琴快步从里屋走了出来,压低声音冲王妈举起中指,同时眼睛瞄了瞄西厢房。王妈会意,连忙压低了声音:“少爷快带这位姑娘进屋,不要打扰了你父亲授课。”
王妈使出浑身解数,满满地做了一大桌菜,汪凤琴眉开眼笑地看着儿子。丁静衡走了进来,洗手净面,坐在上首的主位上,扶起筷子来略微夹了一筷子青菜,大家这才开始吃饭。
“北平的形势有点紧张吧?听说许多学校都停课了。”汪凤琴小心翼翼地问,一边瞟了一眼丁静衡,见丁静衡正看着自己,赶紧埋头吃饭。
家里只剩下年过六十的王妈一个佣人,无家可归,何况四十多年相处得情深意笃,平日里也就在一桌吃饭,不分什么主人下人的了。王妈坐在杨素心的身边,打断了汪凤琴的话头:“这位姑娘和少爷一路上辛苦了,多吃点。”
丁一笑着对王妈说:“她叫杨素心,姑娘姑娘的叫着别扭。”
丁静衡来到东屋儿子的房间,正好碰见汪凤琴在收拾丁一的行李。
“他们都出去了?”丁静衡问。
汪凤琴回答道:“是的,说是带素心去看看西安一些古迹。”
“那姑娘是哪家的?你问过了么?”
“还没有,他们都刚到家哩,不过我看是个好姑娘。”汪凤琴有些惭愧地说。
“现在的时世不同了,年轻人的心思啊,我们是捉摸不了的。”丁静衡一反常态地感慨着。
汪凤琴塄了一下,答非所问地说:“今晚素心姑娘和我睡,客房很久没人住,连床板都被潮坏了,胡同东头的刘木匠出去吃喜酒了,要明日才有空。”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了,汪凤琴和王妈坐在院子里喝茶,一边和杨素心说着闲话。
杨素心从小长在一个大家庭里,上下尊卑是很有规矩的,但杨素心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她只喜欢和母亲单独在一起,听母亲给她说琴。现在坐在丁家小院里,听着汪凤琴和王妈的絮叨,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我们家阿一,什么都好,就是和他爸合不来。其实他们这对父子也奇怪,见不着的时候整天念叨,一见着了就没得话说了。”汪凤琴摇着蒲扇说。
王妈感慨地看着满天的星斗:“儿大爹难做,弟大兄难为,自古都是这样的。”
“素心,你看过他爹给他写的条幅么?”
杨素心点了点头:“慎独即尽忠,守身即孝亲。是这个么?”
“恩,其实他爹是很开明的。”
丁静衡和儿子今晚必须住一间屋子,这是丁一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丁一才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在变,父亲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一言九鼎的汉子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倔强固执的孩子了。他从父亲那日见花白的胡须里,几乎看到了生活带了的巨大的责任。
父子一夜无话,丁一和父亲各睡一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丁静衡看着从儿子的口袋里滑出来的那块旧怀表,深深地叹了口气。
4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当紫绮古琴被杨素心碰到丁静衡面前的时候,丁静衡大惊失色。他颤抖着手抚摸着琴额上的云水纹,一股温暖柔软的感觉从他的手掌心里直传到眼睛里,丁一惊异地发现父亲的眼睛湿润了。
丁静衡只说了一句话:“走,把琴包上,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杨素心和丁一跟在丁静衡的身后,丁静衡一脸肃穆,他们谁也不敢问个究竟。杨素心正想开口,丁一拉了拉她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何必问。”
建在西安西郊的一个小山上的清风观,年代不算久远。丁静衡少年留学日本之前,曾拜修建清风观的清风道人为师,学习鼓琴。清风道人年少时是个琴痴,父母双亡,留下个干果铺子给他谋生。可是他年过三十也不肯娶妻生子,更不理铺子上的事,终日与琴为伴。
后来有一夜,他又在研习琴谱,看着看着睡着了,梦到西郊山上眼看着从地底下生出一棵梧桐树,转眼间长得遮天闭日。忽然来了一只凤,那凤舒展着耀得人睁不开眼的羽毛,“及及及及”地叫了几声。就听得天外传来“足足足足”的和声,一只凰从云外飞来,越来越近。眼看凤凰就要相聚了,突然天空传来霹雳一声巨响,天上下来一个轰隆作响的大火球,不偏不倚地掉在梧桐树下,梧桐树连同树下的凤都被火烧着了,凰在天空盘旋着、哀鸣着,突然一头扎进了火堆。当时清风道人惊得大叫失声,这一惊就惊醒了。
天亮起来,清风道人忍不住往对面山坡的方向一望,只见山顶上瑞光四射,一轮红日从山的背后冉冉升起。于是清风道人当日就卖掉了铺子和祖屋,卷着铺盖上了座小山。
清风观离西安古城有大约三十里路,丁静衡闷头往前面走,丁一和杨素心紧紧地跟着。一路无话,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到了。
其实那山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山,一块隆起的山包上长满了松树。一条打柴人踩出来的小径蜿蜒曲折地通向山顶,长满了青苔的老松树根盘结蚺扎,除了偶尔“扑愣”一声飞上天空的鸟,几乎就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进入这小径,恍惚有一种隔世的陌生感。杨素心抚摸着自己手臂上骤然而起的鸡皮疙瘩,竟生出了一种朝圣般的神圣感觉。
这样幽暗的山路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小的道观就在松林尽头的高地上。十数块青石搭起来的台阶上去,有一个圆形的月洞门,门上篆刻着三个大字:清风观。两边一幅对联,上联写着“听风走风落风扬”,下联写着“看云起云展云舒”,上下联各缺一字,字体非行非草,给人一种张牙舞爪、跃然欲出的视觉压迫。过了月洞门,又是三级台阶,上去是一个院子,院墙用青石堆砌成兰花格子。靠门的这扇院墙上有一块巨大而完整的石块,被打磨得平滑如镜。对着松林的一溜三间青砖瓦房,青瓦上面又加盖了一层厚厚的稻草。顺着这三间瓦房前面的长台阶稍微往上,又有两间盖着茅草的瓦房,再往上是一个视野极开阔的平台。
丁静衡走在最前面,一个挽着双髻的道童,约莫十岁上下,身穿月白短衫裤,正拿着一个扫帚在扫地。看见丁静衡上来,伶俐地上前笑嘻嘻地说:“丁师叔来了,爷爷刚才还吩咐我打扫庭院,说是有贵客到了,我还正纳闷哩。”丁静衡笑着指指丁一怀里包着的长条包袱:“贵客在这里。”
道童不再多问,伸手接过丁一手中的包袱,然后往最上面的平台上一指:“爷爷就在上面,煮了好茶等师叔去喝。”
众人上前,果然有一个银髯鹤发的道长,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往一个小碳炉里拨弄着。在他的对面并排摆着四个蒲团。
杨素心在心里惊叹了一声:“这道人果然有几分神力,居然算得出我们会来拜访,可是,多出来的那个蒲团是给谁坐的?”
丁静衡往中间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来,丁一和杨素心自然望丁静衡的两边一坐。
“早上我就算到有贵客到了,诸位来得早啊。”清风道人声若洪钟,边说话边往旁边那个空蒲团上一指,道童会意,赶忙把手里的包袱往蒲团上一放。显然,那个多出来的蒲团是为紫绮准备的。
丁静衡正要开口,清风道人一挥手:“先喝茶,先喝茶。”
这时候水正好沸腾了起来。
第五节
5
众人喝着茶,奇怪的是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却感觉不到热,仿佛置身在春季一般。
喝过茶,丁静衡说道:“师傅,弟子有一件十分困惑的事,今日特地来找师傅请教。”说着示意素心把包袱打开。一直站在旁边的道童,立刻跑过来帮忙。
清风道人看着紫绮,然后闭上眼睛沉思片刻,睁开眼睛对杨素心说道:“给你这琴的人是否姓李?”杨素心回忆着:“当时我看那老头疯疯癫癫的样子,也没太在意,听他嘟噜了半天,直说是什么宝贝的,还说城西的当铺不识货…对了,他是说过,说‘我们李家到这一代算是到头了’什么的。”
清风道人仰天大笑:“李家守了XX多年了,守到如今才到头,也算是尽心了,天意啊,天意。”丁静衡恭敬地说:“弟子今早只看了一眼,立刻想起师傅提起过的紫桐宝琴,所以不敢耽误,立刻就上山来了。”
清风道人抚了抚长须,说起了这琴的来历:“钟子期死,俞伯牙绝琴于泰山,尔后不知所踪。后来断琴被俞伯牙身边侍侯的李姓书童所收,李氏一门留下祖训,世代收藏此琴。自古反常即为祸,李氏家族也怕这宝琴带来奇祸,故此琴从那以后便无人知晓了。”
杨素心和丁一心中又惊又喜,几乎是异口同声:“那这羊皮上的符号是什么?”
“《吕氏春秋》上记载,钟子期死后,俞伯牙在泰山绝顶鼓琴祭悼,悲愤间弹了一首从没有过的曲子,然后绝琴而去,不知所踪。当时在场的就是那李姓书童,难道是他将俞伯牙临时创作的曲子记了下来?”
清风道人仔细看起了羊皮上的符号:“这确实是唐朝以前的记谱方式,但是这不是纯粹的琴谱。锦儿,去书房把《礼记》中的那叠纸找来。”
道童锦儿拿来一卷薄薄的纸,首页竖行写着的正是门口对联上那种非行非草的字体:“夜读《礼记》见鼓谱一册,清风录于灯下”。打开一看,里面满页都是和羊皮上那种一样的符号,有圆圈、有方块、还有长长的竖波浪符号。
“这羊皮上记载了先秦时期的鼓谱和琴谱?交响乐?”丁一感觉难以置信。
清风道人笑着答道:“那时候的古琴没有琴徽,以右手的散音为主,为达到节奏和意韵的统一,就发明了合奏,有琴萧合奏、琴笛合奏、琴瑟合奏,其实都是因为有琴鼓合奏,故此奏琴又称鼓琴或者操琴。”
这边说的热闹,锦儿在一旁却没忘记照顾小碳炉里的茶。
丁静衡心中的疑问得解,这才吃出了茶香:“今天的清风明月茶怎么和以前的不同了?似乎多了些杀气,难道是松林中最近有人捕猎?”
锦儿在一旁笑嘻嘻地搭话:“是我前日烘茶的时候,看到灶角有一只大蟑螂,样子十分可恶,追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没踩到,让它跑了。师叔真是好厉害啊,为这个我还挨爷爷骂了哩。”说完还缩了缩脖子,作出一副很怕的样子。
众人都被锦儿的样子逗笑了。
清风道人拍拍锦儿的手背,说:“自古茶禅一味,琴禅一处,都是易染的物什。心中想的什么,手底下出的也会是什么。”
锦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去,带两位师兄师姐到松林里采些松菇回来,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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